《我和对家撞崽了[娱乐圈]》作者：晏夕时
    文案：
    【开朗顶流年下攻X清冷实力派年上受】
    林序助养了小团子崽崽。
    谁知儿童院的工作人员疏忽，给崽崽安排了两位助养人。
    见了面，林序才发现另一位助养人是自己圈内对家——盛星燃。
    他犹豫一二，想起热搜上那些关于两人不合的通稿，正想拒绝。
    崽崽睁着大眼睛轻轻拽住林序衣角，可怜兮兮的说：“两个爸爸我都喜欢……”
    林序迟疑：“……那，要不，一起试试？”
    盛星燃笑得明朗：“试试就试试呗。”
    林序：总觉得哪里不对.jpg
    后来，两位小爸爸粉丝的画风，因为小团子崽崽，逐渐和谐温馨起来。
    热搜画风也变成了——
    #崽崽都有了，星序还不结婚？#
    *
    小剧场之#亲亲？#
    崽崽：熊熊的爸爸妈妈会亲亲，熊熊说这样是有.爱.的.家！我也想要有.爱.的.家！
    林序迟疑：……
    盛星燃笑弯了眼：要不，序序爸爸，你亲我一下？
    *
    ○1V1小甜饼，没什么大起大落惊涛骇浪，但是被养肥也会有点小忧伤。
    ●私设了个娱乐圈，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求不代入现实。
    ○助养也是私设，不是领养，也不是只打钱。有关爱，常相处，求不代入现实。
    内容标签： 年下 因缘邂逅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星燃(攻)，林序(受) ┃ 配角：崽崽，林风来，叶沁沁 ┃ 其它：《为撩初恋我被迫成了真霸总》已完结~
    一句话简介：一起养崽就很甜。
    立意：爱不狭隘。
    第1章 没打起来吧？
    六月的气温，已经和炎夏不相上下。
    在室外待上十几分钟便能热得人汗如雨下，稍微体弱一点都可能会头晕气短。
    艺人挑战类节目《快来battle呀》的固定成员，却要在这样的环境里进行来去各500米往返跑后，抽取一个飞行嘉宾来回答问题。
    盛星燃第一个跑完，随手抹了把脸上的细密汗珠，然后从透明的箱子里抽出了一个印着节目组logo的信封。
    他展开信封，摄像师立刻推进镜头。
    一个镜头给了信封里的“林序”二字一个特写。
    另一个镜头紧怼着林序的脸，想要拍他见到自己名字被抽出时的表情变化。
    毕竟，全世界都把林序和盛星燃定义为演艺圈里势头相当的“对家”。
    虽然年龄相差三岁，而且林序清冷的形象和盛星燃的青春跳脱并不冲突，但这两年，两人主的剧不但类型相似，连档期都连环对打，拿到的代言品牌也是一时瑜亮，粉丝之间不能免俗地、狠狠地掐过几场。
    渐渐地，王不见王的说法几乎坐实了。
    最近两人争最佳男主奖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
    而且盛星燃的新剧下个月正式上映，恰恰和林序的新剧撞了个严丝合缝——又还都是古偶大男主题材。
    这种情况下，两人同框在一个综艺节目里，必然是节目组要用到极致、变换花样来炒热度的流量密码——更别说拍完这期特别节目，在《快来battle呀》常驻了五季的盛星燃就会退出节目，专注于演戏。
    虽然才二十五，但已入圈七年的林序对圈子里的这种生态早已见怪不怪。
    他对着镜头淡淡一笑：“我要回答什么问题？”
    赞助商的吉祥物NPC上了场，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绕场一周，显示出问题：请问，有没有关注盛星燃最新作品？
    林序一脸“这问题实在很傻”的表情：“盛星燃最新作品？《快来battle呀》不就是吗？我当然关注，这不是还来参加你们节目了吗？”
    导演组的人眼神似乎是黯淡了一点。
    盛星燃倒是隐晦地弯了弯嘴角。
    赞助商的吉祥物NPC晃了晃举着的大牌子，问题变换：请问，怎么定义和盛星燃的关系？
    林序看向盛星燃。别人只觉得他是下意识地在审视盛星燃。
    也难怪，节目组这不就是挑事吗。
    林序收回视线：“都是演员，是各种意义上的同事关系。”
    跟拍林序的摄像师似乎手抖了抖。
    盛星燃的嘴角上弯得更明显了。
    那块大牌子又被晃了晃，出现给林序的第三个问题：有想过和盛星燃合作一出好戏吗？是什么类型呢？
    导演是铁了心要给盛星燃剪出一条故事线是吗？
    林序对着跟拍他的摄像机镜头挑起眉，似笑非笑。
    非常好看，非常看不出他到底是觉得有趣，还是不满。
    摄像师严格体现“我就是个工具”的设定，还立刻调整了镜头的角度，把全身景别拉到了怼着林序的脸拍。
    明明是个综艺节目中常规的问答环节，在场的人在林序那好看的笑中，却也感受了一分冷肃的张力。
    毕竟，和“对家”同框这件事，不管盛星燃还是林序，或者任何人，一般都是并不乐意的。
    事实上，在这期特别节目之前，《快来battle呀》节目组已经一连邀请过林序三次。
    但林序都拒绝了。
    毕竟节目组会邀请他，除了因为基本上有点流量和作品的艺人都已经来过一轮之外，也还有借他和盛星燃的同框，弄出些节目的热点和火花的意思。
    火花？
    林序没有经纪人，所有工作事宜，除了他自己处理之外，都委托给助理叶沁沁。
    因此这次节目组打着“特别节目”的设定对林序再邀请，和叶沁沁沟通时，叶沁沁委实不客气地道：“你们节目组期待的哪是火花？明明是希望引燃火.药。”
    “盛星燃在签约时就确认了，录完这期特别节目就退出《快来battle呀》，专注去拍戏了。”节目组那边也很坦然，“林老师也有新戏要上，有现成的热点，为什么不呢？”
    叶沁沁知道林序不屑于蹭这种热点，但她还是尽职地和林序报备了节目组的邀约。
    结果意外的是，林序这一次竟然接受了邀请。
    而他来的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林序不打算刷人设，也不打算贡献热度。他只求正正常常录完这期，来去无痕最好。
    谁知道导演组也是煞费苦心，铁了心的搞事情，就差把“快点搞事啊”贴在摄像师脑门上了。
    同样作为飞行嘉宾来的陈璇用手肘碰了碰盛星燃的手臂：“好可怕。燃哥，待会我要是被为难了你可得救我。”
    陈璇是盛星燃新剧的女主，两人CP感超强的热搜一直高挂，导演组请她来，当然也颇有深意。
    盛星燃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和陈璇的手接触：“璇姐情商高，放心，不会为难到你的。”
    “你这是夸我呢……”陈璇一笑，打算说什么。
    那边林序已经开口答题了：“剧本好是一切的基础。至于类型，我更希望是儿童成长教育类型的，关注儿童心理健康。”
    他大大方方看向盛星燃：“如果有机会合作，希望合作愉快。”
    盛星燃也还以一个礼貌的好看笑容：“我也同样期待。”
    并没有火花四溅的环节平稳地翻了过去，流程继续。
    盛星燃挑起眉带着笑，远远地对林序比了个土土的树杈手。
    .
    节目录制规划了两天的行程，录制地点在市外的大山里，因此节目组包下了两栋民宿供嘉宾们暂时休息一晚。
    固定的加上飞行的，男艺人合计七个，给他们准备的那栋民宿看着挺艺术挺后现代的，两层楼宽敞大气，足够七个人安睡。
    但林序却发现有个致命的缺陷之处：只有一间浴室。
    一天下来人人都觉得又热又累又疲乏，谁都想好好洗个澡放松然后睡觉。于是七个人采用了国际流行的公平方式——抽签。
    林序抽中了第一位浴室使用权，盛星燃抽到了最后使用权。
    笑着说了句“承让”，林序便离开了客厅，去了浴室。
    盛星燃也回到分给他的房间，关上门，给自己经纪人兼好友林风来打了个视频电话。
    林风来五秒钟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皱眉：“节目组搞事了是不是？你和林序没打起来吧？”
    盛星燃瞪大眼睛，做出一副极度震惊的样子：“我和林序要真的打起来，我交得了差吗？你是工作压力太大，逻辑出现问题了吗？”
    “我承认压力大，能涨抽成比例吗？”林风来扎扎实实翻了个白眼。
    “不能，我现在得养孩子呢，不能挥霍。”盛星燃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序为什么答应来节目，何况我和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众口铄金搞得我们好像真的很不对付似的……”
    他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关上的门，门外走廊的尽头就是这栋民宿唯一的浴室。
    “其实林序人不错，就是冷了点。”盛星燃说，“咋咋呼呼的人太多了，他安静也没什么不好。”
    林风来叮嘱：“但是你们下个月又要撞档期，你别被营销号找到奇奇怪怪的点带了节奏就行。”
    盛星燃不置可否的“哦”了声。林风来又说：“林序那部剧的剧情确实比你的好，他那剧的女主的演技也比陈璇好多了。你这部吧……基本就靠你的颜值来维系热度了。”
    盛星燃漫不经心地“嗯”一声，又说：“我总是为你承受了太多……就跟你说了，给我接戏的时候长点心，粉丝也不至于把你骂得那么惨。”
    极端点的粉丝还有天天@盛星燃公司的，小论文写得洋洋洒洒，力证林风来不够合格，要求换掉他。
    “是我用自己伟岸的身躯替你遮风蔽雨，抵挡风浪，你要感恩。”盛星燃说。
    “得了吧，我在经纪人里可是数一数二的能打，全靠技艺立足，从不以色取胜。”林风来玩笑一句，又恢复了经纪人该有的事业型状态，“你才二十二，现在正适合接剧情不拉胯但也不沉重的戏，这样你的颜值就会作为焦点放到最大，然后再转型，即使多艺术或多正的剧、扮成啥样，也不会影响大众对你颜值的认知，反而会锦上添花，事半功倍，懂吗？”
    盛星燃又不置可否地“哦”了声。
    “总之，做经纪人我是专业的，你就做你专业的事情，演技不掉链子，然后保持盛世美颜，就结了。”林风来总结。
    颜值……盛星燃忽然笑了笑，“论颜值，林序输我？”
    林风来认同：“我还真没见过比林序更适合古装的，他骨相好，三庭五眼漂亮，加上身材比例好，整个人的气质又偏冷色，完全是一种有锋芒的精致，绝了。”
    盛星燃假模假式地“啧”一声表演着不满：“你看，现在是谁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是很难看吗？”
    “纠结这个就没意思了，你粉丝天天刷你颜值高，路人不也常夸你精致帅气？”林风来笑得暧昧，“但是，林序对你来说，是‘他人’吗？”
    盛星燃又下意识抬眼看向被门遮挡的浴室方向，同时举起手对林风来挥了挥：“好了，挂了。”
    林序浑然不知自己在走廊尽头那扇门内成为过一段时间的话题内容。他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打开了浴室的门。
    没想到他没来得及出门，门外就快速地挤进来了一个人。
    然后，“咔哒”一声轻响。
    浴室的门被关上了。
    第2章 不换。
    林序微微抬头，看比自己略小三岁，但比自己高了略有那么一些的盛星燃：“你现在进来干什么？”
    盛星燃微微俯下身，把声音压得极其低极其小：“私密内容，当然得在私密的地方说。”
    他用这近乎耳语的方式，贴近林序耳边：“序序爸爸，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看咱儿子？”
    盛星燃靠得太近，呼吸的微热气息瞬间铺满了林序耳后和侧颈。
    那气息里有种干净的干燥的香气若隐若现，大概是盛星燃用了香水，经过一天的发散，留下了一点余烬。
    像一条小尾巴，茸茸的在林序的皮肤上滑过，似痒非痒地带着点微小电流，从后颈导向脊椎。
    林序不自觉地皱了眉，借着擦头发的动作后退一步，拉开了和盛星燃之间的距离。
    盛星燃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向后一整个人倚靠在浴室门上，看林序擦头发。
    他精致又晶亮的眼睛里满是专注。
    任谁被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个人专注地看着，恐怕都难免生出一种被他郑重而珍惜地锁定的错觉。
    叶沁沁对盛星燃的点评忽然闪进林序脑子里：“这盛星燃没什么缺点，最大的问题，就是撩人而不自知。”
    林序记得自己反驳叶沁沁：“你怎么知道他不自知？”
    叶沁沁斩钉截铁：“因为一点也看不出油腻。这要是演的，他早就登顶影帝大满贯了，还能和你成对家，胶着着打对台掐资源吗？”
    此刻近在咫尺，林序让自己尽量冷静客观地评判，也不得不赞同叶沁沁的眼光之毒。
    确实，撩人，却不自知。
    不自知地发散撩人魅力的盛星燃低声道：“怎么不说话呀？序序爸爸？什么时候去看咱儿子？他跟我念叨一星期了，说我去你就不去，是不是我们真的吵架啦？他可担心着呢。”
    说着，盛星燃又换了种轻快的玩笑语气：“让五岁半的孩子担心，我们可算是爸爸失职了，不太好呀。”
    林序把毛巾扔进了洗手台旁的藤编洗衣篮：“让你经纪人和我家沁沁约时间吧。”
    “‘我家沁沁’？”盛星燃轻笑一声，“序序爸爸怎么能这么分？我和崽崽，加上你，才是‘我家’。叶沁沁终归会是别人家的。”
    他这句话，带着清浅而不失礼貌的嘲讽。
    这种嘲讽，林序似曾相识。
    一年前，正是林序VS盛星燃的“对家”之说刚刚兴起之时，热度高话题足，搞得林序以为自己和盛星燃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旁人知晓，他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叶沁沁也捧着手机刷着话题吐槽：“他们是蹲你床底下了吗？怎么就确认你说了‘王不见王，拒绝同框’啊？这话听着也不像是你的画风嘛。”
    真要是“对家”，叶沁沁百分百确定，林序的表现是会冷淡而得体的保持距离，而绝不会中二地拒绝同框，落人口实。
    不给人余地的直接拒绝，这种大开大阖，在叶沁沁看来，反而比较像是盛星燃的性格。
    “面对，接受，放下，本来也是我们这行从业人员的基本。”林序的心思没放在“对家”的争议上，全都留在了待会的行程里。
    他要去和助养的小朋友崽崽的另一位助养人见面。
    助养崽崽，是在三个月前，林序参加幸福儿童院的公益活动的时候。
    幸福儿童院有一项助养活动，不能只打钱，要和助养的孩子好好相处，让没有父母的他们也能体会到家庭的氛围和亲人的关爱。
    在助养交流现场，林序看到了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家伙特别胆小，不敢上前展示自己，反而一直留在活动区域的最后面，眼神怯生生，像随时准备躲起来的小松鼠。
    他也明白在前面的孩子们陆续被人点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一小步，片刻之后，又垂下眼睛，默默咬了咬小嘴唇，往后退了一小步。
    再过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小步。
    林序径直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笑着说：“我叫林序，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家伙脸都涨红了，他垂下头，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林序把声音压低，慢慢靠近小家伙，说，“这里人好多，我有点害怕，你能陪我吗？”
    小家伙抬起头，看了林序好一会儿，才特别紧张又特别慎重地点了头：“嗯！”
    “那你能带我玩吗？”
    “能！”小家伙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虎虎的，左脸颊还有个浅浅的小酒窝，“院子里所有的隐蔽基地，我都知道！”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林序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势，“我叫林序，你叫什么呀？”
    “崽崽，我叫崽崽。”小家伙看着林序，小小的手郑重地和他握了起来。
    从那时起，林序就成了崽崽的助养爸爸。
    只是没想到，儿童院的工作人员闹了个乌龙——原本说一个孩子一个助养人或者助养家庭的活动，他们愣是在确认资料的时候疏忽了，给崽崽弄出了两位助养人。
    工作人员在向林序道歉，询问他是否需要换一个助养儿童时，林序倒是没有计较。
    助养孩子还带换的？
    他对工作人员表示：那就一起助养好了。
    多一个助养人或者助养家庭，对崽崽也不是坏事，多个人，多份爱。
    而那天，他特意让叶沁沁排开了所有工作，留出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要去和崽崽的另外一位助养人见面，同时协商好每月各自陪伴崽崽的时间。
    “什么时候出发？”林序又看了看时间，“迟到了挺没礼貌的。”
    叶沁沁说：“司机已经快到楼下了，特意提前半小时出发，就是怕路上堵车。放心，为了我大侄子，绝不会迟到。”
    叶沁沁和林序远远地沾着点亲戚关系，论辈分叫林序一声哥哥，因此这句“大侄子”叫得也是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另一位助养人的资料，”林序问，“幸福儿童院的工作人员发过来没有？”
    “没有。”叶沁沁边说边又翻了翻手机，确认自己确实没有遗漏消息，“这儿童院的工作人员，实在不靠谱。”
    “他们照顾孩子也是挺忙的。我看院里的孩子精神面貌都还挺好，可见他们还是挺靠谱的。”林序说。
    许是想到了些孤儿不被善待的故事，林序变得沉默起来。
    叶沁沁拍拍手：“哎呀，没资料也没事，左右待会就见面了，见面是最直观的判断嘛。”
    她眉飞色舞，“没准啊，对方是个沉稳儒雅的大帅哥呢……说不定和哥你还有发展机会哟~”
    林序的取向对叶沁沁不是秘密，但她这一飞三千里的思维方式还是把林序逗得苦笑：“小姑娘家家的，整天都在想些啥？剧本看了那么多，知道故事是怎么编出来的，为什么还迷信超小概率事件？”
    只是没想到，到了幸福儿童院，和另一位助养人一打照面，比剧本编出来的故事更小概率的事件就这么发生了——崽崽的另一位助养人，竟然是盛星燃。
    盛星燃会助养崽崽，也是源于慈善活动，加上他正好要出演一个单亲爸爸，正想和孩子多相处。
    眼看一片热闹里，只有崽崽安静地坐在角落，一副不在意有没有人助养自己的样子，盛星燃不由得就心生欣赏。
    他问崽崽：“你愿意让我做你的朋友吗？”
    崽崽眼睛亮亮的看他：“我有一个好朋友了。不过……我们三个人也可以一起做朋友！”
    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后来林风来讽刺他：“不能为了找单亲爸爸的感觉就助养孩子啊，孩子可是一生一世的大事，你的所有情绪都会投射到他身上，不可以伤害孩子。”
    说得盛星燃好像是可爱崽崽的后爹一样……盛星燃郑重表示，自己是真的想好好助养崽崽，才止住了林风来“你自己还是个中二的孩子呢，养孩子？”的絮叨。
    后来儿童院的工作人员说出了问题，弄出了两个助养人，他也觉得多个助养人不是坏事，他工作忙起来不一定每星期都能固定和崽崽相处，甚至他是不是助养人都没所谓，反正他会持续关心和照顾崽崽的。
    只是没想到，来的是林序。
    叶沁沁喃喃低语：“我猜中了是个大帅哥，却没猜中沉稳儒雅，更没有猜中这份孽缘……”
    林序没去安抚叶沁沁所受到的震惊，他直接打算解决问题。
    他问盛星燃：“你能不能换个孩子助养？”
    “助养孩子又不是儿戏，还带换的？”盛星燃交流态度极好，配合度却极差，他漂亮的眼睛里明耀着光，笑容也明朗而灿然，却明明白白寸步不让，“要不，林老师换一个呗？”
    叶沁沁立刻警觉地扫视四周——这场面，这张力，任谁看到不说一句，这两人，对家，真对家，太对家了！
    “不换。”林序亦是不肯退让。
    第一眼见到崽崽时，林序就决定以后好好陪伴和保护他了。
    后来崽崽也问过：“序序爸爸，你怎么就喜欢我了呢？”
    只有叶沁沁知道，崽崽太像小时候的林序。
    战战兢兢，不敢表达，躲在角落隐藏自己，却又忍不住期待能有一丝光，一点暖。
    他冷静地提出解决方案：“让崽崽自己决定吧。”
    第3章 请避嫌。
    崽崽几乎把衣角都揉烂了，却也做不出选择。
    他可怜兮兮地争取：“序序爸爸我喜欢，星燃爸爸我也喜欢，两个爸爸我……我……我不会选……”
    小团子一样的脸皱成了小包子，小酒窝也不见了，崽崽哇地一声哭出来，“我不会选……”
    这样看来，盛星燃对崽崽确实不错。林序沉默地思考着。
    毕竟小孩子最敏感，谁真心对待他，便会自然而然地对那人心生亲近。
    崽崽哭得越发厉害了，眼泪糊了眼却又仍然想睁大眼睛去看林序和盛星燃，像是生怕他们会忽然离去。
    林序实在不忍心了，他叹口气：“崽崽，要不，你选星燃爸爸吧。”
    “我不！”崽崽哭着扑到林序怀里，“序序爸爸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是。”林序忙解释，“只是……”
    “我不会选，两个小爸爸我都想要呀！”崽崽的左手牢牢抓住林序的衣角，另一只手又试图去够盛星燃。
    “要不……”盛星燃看到崽崽伸过来的手，立刻走过来握住了那只小手，“一起吧，多个人多份爱，又不是什么非此即彼的事情。”
    崽崽听不太懂他们在争执什么，但是听到“一起”，立刻去看林序。
    那紧张又被期待充满的眼神，让林序也不得不投降了。
    叶沁沁用手机的圆角轻轻磕了磕自己的太阳穴：“我可以想见，接下来我的工作，会充满怎样的挑战性，以及是怎么样的艰难程度了。”
    林序一边给崽崽擦眼泪，一边安抚叶沁沁：“给你加薪。”
    “哥，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叶沁沁瞪圆杏眼，正色道，“加多少？”
    盛星燃再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林序，让他帮崽崽擦眼泪，又低声说：“林老师似乎不太喜欢我。”
    盛星燃一年前话里清浅而不失礼貌的嘲讽，和他此刻斜靠在洗手间门上，对林序辩证“你家”“我家”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之后，崽崽便有了两位小爸爸。
    从助养风波到今天来录《快来battle呀》，也已经快一年了。
    林序之所以会答应来这期“特别节目”，也是因为想满足崽崽“想看两个爸爸一起工作”的愿望。
    虽然因为崽崽而或多或少见过面，但要严谨地说起来，这还真是盛星燃和林序第一次单独、两个人在一个空间里相处。
    林序也不太明白，自己年长三岁，怎么说都算是前辈，但此刻盛星燃落落大方，他却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手足无措。
    忽然浴室门被敲响了。
    抽到使用浴室第二顺位的男艺人扬声隔着门问：“序哥，你好了吗？我等你出来？”
    林序抬眼看依然靠着门浅笑的盛星燃，眼里掠过一丝紧张的情绪：不管怎么说，被人发现他和盛星燃两个人关着门在浴室里，绝不是一件小事。
    “序序爸爸怎么好像有点紧张？”盛星燃嘴角啜起一抹笑，声音很低，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也不低调，“怕人发现我和你有交集？”
    “我们没有什么需要老死不相往来的矛盾，有什么好怕的。”林序说。
    但是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小浴室里，这仅仅是“有交集”的事吗？林序无语了。
    问题没有得到林序的回应，门外的人下意识地试着拧了拧浴室门把手。
    随着门把手被转过半圈，林序的情绪也绷紧到了一个限度。
    但他立刻放松了下来，沉声回应：“抱歉，再给我十分钟，好吗？”
    这是林序多年来自我训练的结果：遇到再大的事，都先冷静下来。不被情绪掌控理智，才会有正确的解决方法。
    “啊，抱歉抱歉。”随着道歉声，门把手停止了转动，又回到了原位。门外的人说，“不好意思，那我等序哥来叫我吧。”
    林序答了句好，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盛星燃依然浅浅笑着，又微微低下头看林序：“你怎么这么紧张？”
    林序无语，盛星燃这种钢铁直男，估计怎么都get 不到林序不太想被人看见自己和同性在浴室里的想法吧。
    他估计盛星燃根本都不觉得浴室这个地方存在着什么暧昧的可能。
    何况，他们还是所谓的“对家”。
    林序嘲笑和检讨了自己的自我意识过剩，抬起头：“我没紧张。”
    盛星燃露出一个“真的吗？”的表情。
    “这位对家。”伸出手，推开盛星燃，林序拉开浴室门径直走了出去，“请避嫌。”
    .
    为配合节目组的拍摄，民宿里的七位男艺人都聚集在客厅里，直到十点半，所有公共区域里的摄像头才按照节目组承诺的那样关闭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站起来，交换过一个“终于结束”的彼此都了然其中感受的眼神，各自礼貌道过晚安后，都回到了自己房间。
    林序打开行李箱整理明天要穿的衣服，却听到门似乎被谁敲了敲。
    但那声音过于隐隐约约，林序疑惑地侧耳听了听，又没了动静。
    听错了？
    下一瞬，门忽然被大声敲响了。
    这从小到大的敲门声响变化过于剧烈，震得林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谁？”
    和敲门声完全不匹配的超小声音在门外响起：“我。”
    是盛星燃。
    林序皱眉：“我睡了，有事情明天说。”
    “我真有事。”盛星燃的声音放得更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定义为鬼鬼祟祟，“崽崽的事。”
    林序打开门：“盛星燃，有事就正常敲门正常说，你为什么搞得这么鬼祟？”
    “鬼祟？”盛星燃一脸的茫然不解，“刚刚在浴室里，不是林老师说要我注意避嫌吗？”
    ……
    盛星燃好像真的并不太懂林序“避嫌”的意思。
    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算了。
    林序选择了放弃讨论，他把盛星燃让进房间里，关上门：“崽崽有什么事？”
    盛星燃环视林序选择的这间房，冷色调的灰蓝白，完全契合林序那种冷肃又淡漠的禁欲气质。
    在灰蓝绒沙发上坐下，盛星燃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林序一愣。
    “发信息你也不回。我之前发给你的微信好友请求，你也没有通过验证。”盛星燃双手搭上沙发两边的扶手，抬头认真看林序，“都是崽崽的爸爸，加个微信过分吗？”
    加微信不过分，但林序也没有觉得有特意产生交集的必要。
    只是盛星燃那仰起头看过来的眼神里竟然有着几分细碎的水光，像是委屈的小松鼠，和崽崽委屈时的表情有点如出一辙，还是让林序心里没来由地软了一软。
    “不接电话和信息怎么了？”林序越过盛星燃，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录制中关静音了。”他扬扬手机，对盛星燃解释。
    “录完这么久了也没调回来？”
    林序不出声，关闭了手机的静音，不去看提出问题的盛星燃——要不是盛星燃在浴室忽然出现，他也不会忘了洗完澡就去看看手机，更不会忘了把手机的设置调整回来。
    林序不回答，表情里却又满是纠结加无奈，盛星燃不由得浅笑一声：“我们序序爸爸可真是，小粗心。”
    林序的心跳不为盛星燃所知的，漏跳了一拍。
    撩人而不自知。
    叶沁沁的判断袭来。林序只觉非常准确，盛星燃撩起人来，确实一点也不油腻，但因为太过于自然，反而更把效果无限放大。
    林序实在很想对盛星燃说，你别这么对我。
    却又觉得实在过于欲盖弥彰。
    盛星燃却浑然不觉林序此刻的心态，他双手一撑沙发扶手，便站了起来，长腿迈了几步就走到林序身边。
    他把自己的手机怼到林序眼前：“崽崽今天在幼儿园拿了画画第一名，可开心了，晚上回到儿童院，到电话手表可以使用的时间段了就马上送给你打了电话，但是你没接。”
    “啊……”林序心里闪过货真价实的没有和崽崽第一时间分享喜悦的自责和失落。
    他滑开手机锁屏，看着显示来自于崽崽的电话手表的未接来电，苦笑了一下。
    “画在这里。”盛星燃把手机在林序面前扬了扬。
    “你别动，我没看清。”林序说。
    盛星燃快速退出了图片界面，转瞬打开了他的微信二维码：“加我微信，我发给你，你可以保存下来。”
    这人……
    林序犹豫片刻，手指迟疑地滑开了微信界面。
    盛星燃轻笑一声，抬起手，拿过林序的手机，一点也没顾忌地扫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又流畅地点击确认添加好友，再把手机放回到林序手里。
    下一秒，微信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林序的微信界面里，因为刚添加而占据第一位的划过夜空的流星头像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①。
    备注名为：星燃爸爸。
    林序彻底无语了。
    盛星燃站起来，迈开腿往门外走，边走边严肃地表态：“序序爸爸，你可千万别把我删了或者拉黑名单，合作养孩子，就得有合作精神，对吧？”
    走出门外，盛星燃回头看林序。
    他忽然觉得，林序无语地低叹一口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嘛。
    于是盛星燃心情愉快地道了晚安：“序序爸爸，做个好梦。”
    第4章 合理对称。
    《快来battle呀》特别节目录制的第二天，出了岔子。
    林序在节目现场低血糖，一个没站稳，后脑直接砸在了钢柱子上。
    当时他还说没事，安抚了工作人员，但不到半小时，他已经要晕倒了。
    工作人员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序，立刻调度120，把林序送到了医院急诊。
    叶沁沁又担心又气愤地赶到医院时，林序已经做完所有检查，正在VIP病房里和崽崽打电话。
    叶沁沁哭丧着脸，等他挂了电话，立刻抱怨：“你怎么就是不记得口袋里装几颗糖呢？”
    林序的低血糖是顽固的老毛病，叶沁沁的包里随时装着糖果和巧克力，但怎么耳提面命，林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忘了随身带一点糖。
    不接叶沁沁的话茬，林序自己调整了后背靠着的靠枕的角度，坐得更舒服一点：“没事，轻微脑震荡，睡一觉就好了。”
    “还好这两天没排工作。”叶沁沁心有余悸，“不然你又要撑着上场，再出点什么问题……简直可怕。”
    她换了一副温情脉脉的口吻：”哥，我可就你这么一颗摇钱树，我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系在你身上，你可千万保重自己啊！”
    林序敷衍地点点头。
    “医生怎么说？要躺几天？”
    说到这个，林序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说过了今天，还要留观三天。”
    “那还行啊。”叶沁沁表示对医生判断的赞同，“你也正好休息休息。”
    “节目组那边估计要压话题。”林序嘱咐叶沁沁，“低血糖确实是我本身的问题，你到时候该配合配合，别为难人。”
    “我什么时候为难过别人？我可是额头上就凿着‘娴贤淑德’这四个字的人，绝不给哥你添麻烦丢面子。”叶沁沁自我标榜得行云流水。
    林序被她逗得笑了：“对了，明天下午，幼儿园下课后崽崽要来看我，麻烦你去幼儿园接他？”
    叶沁沁脊背挺直，向林序敬了个标标准准的礼：“放心，大侄子就交给我了！”
    只是叶沁沁还没把崽崽接来，盛星燃倒是先来了。
    病房门敲响时，林序正在看叶沁沁留下来让他选择的邀请出演的剧本。
    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林序于是答了句“请进”，就又低下头，打算把剧本那一章的尾巴看完。
    门推开后，进来的人却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说话。
    林序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他和扣着棒球帽、戴着口罩，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似乎耀着星辉的眼睛的盛星燃，直接对上了视线。
    林序下意识地皱了眉：盛星燃怎么忽然来医院？
    万一被人拍到，又是一场沸沸扬扬。
    盛星燃被林序的皱眉微微一刺，说出口的话就带了点委屈的意味：“不欢迎我来？”
    “你先进来。”林序又低头去看剧本，“把门关上。”
    他也不是不欢迎盛星燃。
    虽然两个人被看成“对家”，而且王不见王的说法越来越发酵，但实际上，私底下，盛星燃和林序在和崽崽见面时难以避免地会见到面。
    他们对对方，并没有什么不满，两人之间也没有发生过超过社交礼仪的冲突，真要说起来，林序其实还挺欣赏盛星燃这样直接、坦诚、自在的“后辈”的。
    虽然昨天在浴室，林序忽然体验到了什么是盛星燃的撩人而不自知，但那也是林序自己的问题，与盛星燃无关。
    倒是叶沁沁和林风来两个人，一见面就互呛互掐，好像生怕他们坐不实“对家”的名号似的。
    察觉到盛星燃虽然关上了门，却还是站在门边不动，林序头也不抬：“你坐，我看完这一段再招待你。”
    盛星燃低低的“嗯”了一声。
    听起来还挺乖。
    看完了一个章节，林序做完标注，才放下剧本，把视线投诸到盛星燃身上。
    盛星燃正坐在VIP病房的长沙发上，左手肘曲起靠着沙发扶手，左手背弯出一个弧度，托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一眼不错地看着林序。
    “看什么？”林序问，“你怎么来了？”
    盛星燃一直在看林序低着头时的后颈。
    他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的后颈线条也这么好看。
    和林序对上眼时，他对自己盯着林序的后颈这件事略有点心虚。但听到林序问他怎么来了，又有点不被欢迎的委屈了：“林老师，你真不欢迎我来？”
    林序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你会来，多少有点……意外。”
    作为“对家”的正确打开方式，难道不是在病房外放鞭炮吗？
    这种亲善度十足的亲自探病，看起来更像是关系不错的圈内好友，而不是被传抢资源撞档期已经俨然有他没我的“对家”。
    盛星燃好像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心理活动：“作为围绕着崽崽组成的共同家庭的成员之一，你病了，我当然应该要来探病。”
    他的左手轻轻一动，姿势从用手背托着下巴自然转换成了用手心托着下巴：“不然，不利于家族感情的建立。”
    林序本想吐槽一句“你是没有家人可以建立家族感情吗？”
    但他知道，即使是无心的玩笑之语，这样的说话也过于冒犯，于是自然地把吐槽咽了下去。
    其实盛星燃的家庭情况营销号早就铺天盖地的渲染过了。何况同在一个行业里，林序自然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盛星燃的父母都是高知，虽然一路都是学霸的盛星燃最终没有子承父业去做研究，他们对盛星燃的选择也是一直接受并支持。
    开明且温暖。
    就是单看盛星燃跳脱外向、开朗自在的个性，和他落落大方的日常态度，还有根植于骨子里的傲气和底气，也能轻易明白他的家庭氛围怎么都不会很差。
    “本来是想带着果篮和鲜花来的。”盛星燃看一眼一束花都没有的素净病房，“但是我不太方便去买，只能请林老师体谅一下了。”
    “没事。不过……”林序淡淡地说，“已经探完病了，你有事情就去忙吧。”
    “不。”盛星燃朝他摇了摇头，“作为对家，林老师在医院，我当然也该在医院，这叫做，合理对称。”
    林序还是第一次听到“对家”可以这么解，他怔了怔，忽然低低的笑了声。
    盛星燃也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他低声问：“怎么样？你严重吗？”
    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关切，音色温柔。
    林序抬眼，对上了盛星燃同样载满关切的的温柔眼神，又瞬间垂下了眼帘，“没事，老毛病了。”
    “老毛病？”盛星燃追问，“什么老毛病？要不要趁住院做个彻底的检查？”
    “没什么，只是低血糖犯了。”
    盛星燃：“既然是老毛病，怎么不随身带些糖？”
    “忘了。”林序小声说，“也不是很频繁，其实只要缓一缓就好了，这次真是意外。”
    盛星燃准备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序序爸爸，我来了！”
    叶沁沁刻意压低的声音紧跟而至：“崽崽，这里是医院，说话要小声，不要快跑，小心别摔倒哦。”
    “啊，对了，忘了跟你说，崽崽昨晚给我打电话说要来看我……”
    “我知道。”盛星燃站起来，转向门口，“崽崽昨晚也给我打电话了，我请林风来去幼儿园接他来医院的。”
    难怪盛星燃会来医院。
    “我也让沁沁去幼儿园了。”林序皱了皱眉，又忍不住漏出一点笑，“他们两个不会打起来吧？”
    “不会吧。总不至于艺人没话题了经纪人和助理孤注一掷地顶上？那也太寒碜了……”盛星燃脑海里浮现林风来和叶沁沁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暗流汹涌的别苗头的画面，没忍住，也漏出了一点笑。
    门被打开了，崽崽虽然放轻了脚步，却也仍然是快快地迈着小碎步，像小火箭一样冲向病床。
    只是刚刚够到病床时，蓄势待发扑向林序的崽崽被盛星燃从身后拦腰抱起了。
    崽崽蹬着小腿：“星燃爸爸！不要抱！不要抱！我要抱序序爸爸！序序爸爸病了！崽崽要给他元气！”
    盛星燃把崽崽举得更高：“序序爸爸病啦，崽崽扑过去，序序爸爸可能就昏倒啦。”
    “哦……”崽崽停止了蹬腿，认真看看林序，又扭头看把自己举起来的盛星燃，“那我轻轻的抱序序爸爸，可以吧？”
    “可以可以。”林序张开双手，形成一个“随时来抱”的姿势，又对盛星燃眨了眨眼，“你放他下来。”
    盛星燃不知道为什么愣了愣，才轻轻答了句“好”，又往前两步，直接把崽崽放在了林序怀里。
    同时顺手给崽崽把鞋给脱了。
    看林序和崽崽在病床上小声说着话，盛星燃微微笑笑，转身，才看见病房门口，林风来和叶沁沁一人占据一边，两个人都双手抱胸，看着他们这边，面无表情。
    “你们是刚刚打了一架，还是现在正在用意念斗殴？”盛星燃嗤笑一声，指一指沙发，“坐啊。”
    “不是，这是我哥的病房，我用不着你来安排和招待。”叶沁沁指一指门口，做了个非常有礼貌但是也透着非常不想有礼貌的“请走吧”的姿势，“崽崽来了，你们可以走了。”
    第5章 有人发帖吗？
    面对叶沁沁的“送客”，林风来立刻做作地咳嗽了一声。
    盛星燃以为他要和叶沁沁怼上了呢，没想到他居然赞同起叶沁沁来：“说得很是，说得很是，他们父慈子孝，我们就不打扰了，毕竟我们是顶流，工作都排不下，今天晚上还要开个大夜去给杂志拍时尚特辑呢。”
    叶沁沁飞了个眼刀，林风来越发来劲了，“《C》杂志哦，时尚大刊。”
    “麻烦林大经纪人特意科普了，不过，谁不知道《C》刊的影响力呢？毕竟金九的封面，已经连续两年都是我哥的个人封了。”
    叶沁沁还想说什么，林序抬起头，开了口：“行了，你们两个要battle，私下约好了，别当着崽崽的面。”
    他又转向盛星燃：“既然你晚上有拍摄，那也该走了。”
    盛星燃倒是径直走到沙发边，又坐下了，还跷起了二郎腿：“既然说到父慈子孝，怎么能少了我？我还不是个爸爸了？”
    “你们都是爸爸，你不但是爸爸，你还是我爹，成了吧？”林风来一脸无奈，“当爹的必须有工作精神这你知道吧？”
    “风来叔叔，星燃爸爸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呀？”崽崽疑惑，“你也想要我的爸爸吗？可是……”
    小团子脸充满了纠结之后，崽崽小声说：“可是……我知道要分享才是好孩子，可是……但是我不想把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分给别人……”
    盛星燃和林序同时大笑起来。
    叶沁沁笑得最夸张，林风来选择了闭麦。
    笑完了，叶沁沁把装着白粥的保温壶放在了床头柜上，又装好一碗白粥，对崽崽温言说：“崽崽，序序爸爸要喝点粥才行，你先下来好吗？”
    “嗯！”崽崽乖乖地自己穿上了鞋子，跳下病床，又走到床头柜边，试图去拿那碗白粥，“我要喂序序爸爸。”
    “哎哎哎，烫烫烫！”叶沁沁忙把崽崽的手握住，“宝贝你要小心呀。”
    “可是我想喂序序爸爸，电视里病人都有人喂的。”崽崽不愿放弃，眼巴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白粥碗。
    盛星燃走了过来，绕过叶沁沁，端起了那碗白粥：“这样吧，崽崽，我拿着碗，你来喂序序爸爸，可以吗？”
    “可以！”崽崽立刻跃跃欲试，叶沁沁也放开了护住崽崽的手。
    盛星燃碰着碗，为照顾崽崽的高度而蹲下了。
    林风来跟在身后嘱咐：“盛星燃，你自己注意点时间。”
    盛星燃点点头：“我心里有数，崽崽喂完粥就好了。”
    拿起瓷勺，颤巍巍地从盛星燃捧着的碗里舀出一勺白粥，还有模有样地嘟起小嘴吹了吹，崽崽踮起脚，把那勺粥向林序嘴边递去。
    林序忙低下头，喝下那一勺子白粥：“好喝，谢谢崽崽。”
    如是喂了三勺，崽崽忽然把勺子递给了辅助他的盛星燃：“接下来，星燃爸爸来喂序序爸爸吧。”
    盛星燃：……
    林序：？！！
    叶沁沁&林风来：“不用不用！”
    崽崽充满纯真地期待：“星燃爸爸，加油！”
    加油……
    盛星燃看了看自己手里捧着的热度还挺高的白粥碗，又看一眼僵在病床上低着头的林序。
    他忽然发现，林序那线条好看的后颈竟然有些微微泛红了。
    可见是真的紧张了。
    林序垂着头正在快速想着能既不让崽崽失望又可以合理地避免盛星燃和自己尴尬的理由，却在对上崽崽期待的眼神时，脑子里只得一片空白。
    “崽崽……这个……那个……嗯……”叶沁沁期期艾艾，话语残缺不全。
    “那个，崽崽啊，”林风来挺身而出，“星燃爸爸待会有工作，现在该……”
    盛星燃的举动打断了林风来的话。
    他舀起一勺子粥，轻轻吹了吹，递到林序唇边，笑着说：“序序爸爸，啊~”
    除了盛星燃本人和眼睛发出“家庭和睦！”的光的崽崽，其他三人感觉被定在了当场。
    过了一会，盛星燃的笑容依然温暖而自然：“已经不烫了，啊~”
    林序没看盛星燃的眼睛，视线胶着在他示意自己张嘴而保留着“啊”嘴型的唇边，机械地微微张开了嘴。
    下一秒，那勺白粥便被轻轻送入了他的口中。
    确实，温度适宜，口感细腻，咽下喉咙后，回味还有点清甜。
    “哎，喂个粥，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要是拿着把刀子你们才应该紧张吧？”盛星燃转过身，笑着调侃林风来和叶沁沁，也给林序留出了足够平复尴尬的空间。
    林风来也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紧张过度，不就是给病人喂口粥吗？虽然是所谓的“对家”，那也没什么嘛。
    叶沁沁却一直皱着眉头，不放弃紧张的立场。
    盛星燃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视线无意掠过门边时，盛星燃忽然快速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长腿一迈，快步走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门外正举着手机，像是在拍摄室内情况的路人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收起了手机。
    盛星燃看他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什么？”林风来一怔，“怪我怪我，没注意门被风吹开了……”
    “不怪谁，大家关注力都在崽崽身上，没注意很正常。”林序说着，问盛星燃，“他拍到崽崽了吗？”
    保护崽崽不被影响是他和盛星燃一直以来的共识。
    “不知道。我们也没权检查人家私人的手机。”盛星燃不以为意，又走回床头柜边拿起那碗粥，“还吃吗？”
    林序微怔一瞬，然后伸出手：“我自己来。”
    “好。”把碗放在林序手上，盛星燃叮嘱句“还有点烫，小心”后，转向林风来和叶沁沁，“不好意思，估计你们今晚要加班了。”
    舆情监控本来就是经纪人和助理工作的分内之事，只是林序因为录《快来battle呀》而受伤还挂在热搜上呢，万一真有人把盛星燃来探病的实锤放出去，林风来和叶沁沁必然有得忙了。
    “说得我们好像有下班时间一样。七乘二十四乘三六五，就是我们的日常。”林风来皱着眉，对盛星燃做出一个求饶的表情，“这件事先不管，但《C》刊的服化道是出了名的细致耗时间，爹，你真的该出发了。”
    “好。”盛星燃蹲下来，看着崽崽的眼睛，“崽崽，星燃爸爸要去工作了，你好好陪序序爸爸，但是序序爸爸头可能还很晕，像你刚才来的时候，在走廊里大声叫、快步跑，是很不好的，崽崽能和我拉勾，不吵不闹，做个乖宝宝吗？”
    “嗯！”崽崽伸出小指，和盛星燃拉了勾，“我才不是熊孩子！”
    “崽崽很棒。”盛星燃轻轻摸了摸崽崽的头发，站起来，又看叶沁沁，“待会就麻烦你送崽崽回儿童院了。”
    叶沁沁闷闷地甩出一个字，“哦。”
    “你这小姑娘……”林风来不干了。
    盛星燃笑笑：“走吧。”
    拉着林风来走出病房，盛星燃转身，看一眼脊背挺直地坐在病床上，一勺一勺认认真真喝着粥的林序，轻轻关上了门。
    林风来还在不忿：“你拉我干什么？你让我教育一下后辈！”
    “不是你说赶时间吗？”盛星燃低声笑说，“再说了，你一个年长几岁的男人，跟助理妹妹掐什么呀？”
    林风来炸了：“就是！就是！你说，她一个助理，还是小妹妹，就不能尊师重道，对前辈有点温暖吗？”
    “你是她‘对家’的经纪人，她怎么温暖你？”盛星燃无语，“你那在业界数一数二能打的人设，我看是要崩了。”
    “不可能！”林风来忙固化自己的专业形象，“任尔大风大浪，我自稳如泰山，岿然不惊！”
    “那就好，开车吧，迟到了就惨了。”盛星燃拉开保姆车的车门。
    “你不是心里有数吗？”林风来坐上副驾驶座，给了司机地址，还是没忍住，给了盛星燃发自灵魂深处的吐槽。
    盛星燃没有理他，自顾自调整了座椅的角度，好舒服地半躺着。
    视线在林序所住的病房窗户处停了一瞬后，盛星燃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了短暂的休息。
    .
    初夏拍冬装，实在是时尚界的合理行为。
    只是一回化妆间，盛星燃就马上脱下了几乎黏在身上的厚重外套，对着空调风口吹还不够，又拿起备在化妆间的瓶装水。
    他皱眉：“一点也不冰啊。”
    “忽冷忽热，还直接喝冰水？”林风来走进试衣间，摆出“你比崽崽还不懂事”的表情，“是想直接去医院挂急诊，顺便和‘对家’做个隔壁病友，方便崽崽一次看俩吗？”
    “还有几组？”盛星燃哀怨地瞄一眼吐槽得不亦乐乎的自家经纪人，拧开瓶装水的盖子，灌了几口。
    “两组。”林风来答。
    盛星燃盖上瓶装水的盖子，修长的手指在瓶身上摩挲，“大概多久？”
    “我刚问了，你的表现力，造型师和摄影师都非常满意。”林风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一两个小时，就能拍完了。”
    “OK。”盛星燃答着，又拧开盖子，再灌了一口水。
    然后又盖上盖子。
    林风来“啧”一声：“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他和盛星燃相识多年，又因为工作磨合得够默契，一看盛星燃这反反复复的小动作，就知道盛星燃背后的想法。
    盛星燃仍然摩挲着瓶装水的瓶身，问：“有人发帖吗？”
    第6章 别出来。
    放下剧本，林序抬头问送了崽崽回儿童院，又给自己再弄好白粥送来的叶沁沁：“盛星燃来医院的事情，有爆料吗？”
    “有。”叶沁沁把粥盛到碗里，递给林序，“社交平台上已经贴出照片和视频了。”
    “那？”林序伸手接过碗，却只托在手里。
    “怎么不吃？”叶沁沁笑得鬼头鬼脑，“哥你是等我喂你吗？”
    林序漂亮的眼睛扫过叶沁沁，叹气：“你和崽崽是幼儿园草莓班的同学吧？”
    被林序贴上了“幼稚”的标签，叶沁沁也不以为意，她拿出手机，翻出社交平台的页面，给林序看。
    确实有人爆料了。
    但……
    当时那路人可能过于紧张，视频没拍到脸，而且手机型号偏老旧，因此镜头也晃动厉害，虽然可以看出是在病房，但也不能完全证明视频里就是林序和盛星燃。
    下面的回复更是喷的居多：
    “是嫌弃他们下个月要撞档期还不够热闹吗？”
    “说不定SXR是代表节目组去慰问的呀，谁说对家就要见面就掐呀？”
    “放着金光闪闪的《C》刊特辑不拍，去医院看对家？你说他是去医院慰问战斗在一线的医护人员都更可信好伐！”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对家X对家这个梗萌吗？亲手喂粥什么的，不甜吗？”
    “是的，只有你一个人。”
    “现在但凡好看的两个人同框，就都可以萌了吗？万物皆可CP呗？那你怎么不说超A顶流攻X爱炸毛经纪人受也很萌，近水楼台先得月CP不甜吗？”
    “我超吃这挂的！楼上的，笔给你！HE谢谢！”
    “蹲一个，给太太递笔！”
    “等等，为什么是顶流攻经纪人受？SXR的经纪人看着一点也不受啊喂！”
    “同等等！那对家X对家，谁受？LX？”
    “就不能是SXR为爱做0？”
    ……网友皮到，楼都歪了可还行？
    林序默默把手机递还给叶沁沁，又默默吃起了他的病号粥。
    叶沁沁走后，林序看了会剧本，困意就上来了。
    靠坐在病床上睡了不知多久，恍惚间林序感觉有人用手背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似乎在测量他是否发烧。
    接着那人收回了手，片刻之后，盖在林序脚上的毯子被拿起来了。
    林序倏然睁开了眼。
    双手拿着林序原本盖着的毯子，打算替他重新盖好的盛星燃，就这么撞上了林序睡意还没消退，显得茫然又无辜的眼神。
    “你怎么……”忽然醒过来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林序开了口。
    带着点鼻音的声音，一贯清冷的声线含着点若有似无的软糯，盛星燃忽然觉得自己不知怎地手足无措起来。
    他手里举着的毯子半盖半扔地落在了林序身上：“我没想干什么，就是看你这么睡着觉得容易感冒……”
    林序闭上眼，过了几秒，再睁开后，那精致的眼睛里已经再无茫然：“我是说，你怎么又来了？”
    是不知道下午的视频已经被人放上公众平台了吗？
    还是也和林序一样，看到话题完全走歪，啼笑皆非，干脆放任不管？
    不想和盛星燃就已经跑偏到北极圈的“医院私会”视频展开讨论，林序看着盛星燃带着硬照拍摄特有的前卫浓妆却依然好看的脸：“妆都没卸，刚拍完杂志就来了？”
    “崽崽又给我打电话了，嘱咐我一定要照顾你，还要我拍照发给他，他明天到了允许用电话手表的时候，要检查我有没有做到。”盛星燃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看我们家崽崽多疼你。”
    林序心里漫过大片的柔软，也跟着笑起来。
    盛星燃向洗手间走去，“借你洗手间用用，我把脸洗了，然后咱们拍个合照发给崽崽大人。”
    刚打开洗手间的门，盛星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林序。
    在盛星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林序已经快步跑到盛星燃身后。
    他的手掌贴上盛星燃的腰，手心的热度传达到盛星燃腰窝时，力度也随着叠加而来。
    毫无防备的盛星燃就这么被林序突然地推进了洗手间里。
    “别出来。”
    急促而短暂叮嘱之后，不明就里的盛星燃眼睁睁而迷惘地，看着洗手间的门被林序快速地关上了。
    他和林序忽然被阻隔在了两个空间里。
    不知道洗手间的灯在哪里开，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又确实感觉林序有点慌了，盛星燃也不想贸然开灯，以免惹出什么问题。
    VIP病房的隔音非常好，但此刻夜深人静，盛星燃仍然听到了洗手间门外传来林序去开门的声响。
    有人来了？这么晚，谁？
    叶沁沁吗？
    病房门关上，继而传进来的说话声，终止了盛星燃的左思右想。
    “这么晚来，没打扰你休息吧？”
    说话的是个女生，声音还挺耳熟。
    盛星燃不由得整个身体贴近了洗手间的门，耳朵也贴得更紧。
    似乎听到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撞出了一声轻响，林序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没事，我睡得晚。不过萱姐，谢谢你特意来看我。”
    听到这声“萱姐”，盛星燃便了然于心了。
    把带来的果篮和鲜花递给林序，杨雯萱优雅自如地沙发上坐下了。看林序安置好果篮和鲜花，在病床边坐下了，她伸出手，指了指林序随手放在床边的剧本：“是《清辉如故》吗？”
    林序点点头：“我还没定，先看看剧本，怕驾驭不了。”
    “别谦虚，你有什么驾驭不了的角色。”杨雯萱轻轻地笑笑。
    “我还在考虑。感觉突破不是特别大。”林序又下意识看一眼被他自己关紧的洗手间门。
    杨雯萱站起来，忽然走近林序，微微俯下身靠近林序耳边，声音里带着几分娇软的润：“如果你接了，我就接。”
    玫瑰花香调的香水蕴满林序的呼吸，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浴室里，盛星燃靠近自己时那种干净的干燥的气息。
    “萱姐。”林序把声音压到最低，“我跟你说过，我的取向不适合你。”
    杨雯萱的脸色冷了冷，又恢复了自然，她站直身体：“我也说过，我把你当朋友。”
    林序抬眼，视线里满是坦然：“既然把我当朋友，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萱姐，现在挺晚的了，你刚下戏就来看我，心意我领了，你也早点休息，我病好了约你吃饭。”
    “好呀。”杨雯萱优雅地转身，走回沙发边，拿起了自己的包，“那我可就等你电话了。”
    她走到门口，又转身：“我总希望有机会和你合作。”
    “一定。”林序落落大方地送到门口，又自然地说，“注意开车，安全第一。”
    关上门后，他微微吁了口气。
    转过身，洗手间的门仍然安静的紧闭着，像是里面是空空落落的，并没有被他塞进去一个盛星燃。
    林序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懒洋洋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请进。”
    林序伸出手把门推开了。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林序的瞳孔一下子没有适应明暗的转变，不小心踢到门槛，踉跄了一下。
    盛星燃的声音在他耳边很近的响起：“小心点啊，序序爸爸。”
    同时温热的手扶住了林序的腰。
    林序快速退后，伸出手“啪”地按下了墙上洗手间灯的开关。
    灯光瞬间明亮，盛星燃也收回了扶住林序的手，走到洗手台前。待要打开水龙头，他又转回头看林序，“你这有洗面奶什么的吗？”
    林序指一指洗手台的镜柜，“沁沁应该准备了。”
    盛星燃打开镜柜，拿出一瓶卸妆油和一瓶男士洗面奶，打开水龙头大刀阔斧地就开始卸妆。
    他边洗脸，边用闲聊家常的语气说：“杨雯萱对你好像有点意思？”
    林序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和她不可能。”
    “为什么？”
    “齐大非偶。”林序说，“国际影后，我配不上。”
    “我们序序爸爸怎么会有配不上的人。”盛星燃抽出一次性洗脸巾，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他看着洗手台镜子映出来的林序，忽然一脸调侃地笑起来：“我可是第一次躲洗手间。”
    林序没出声。
    盛星燃的笑更肆意了：“总觉得这种场景……带着点偷情的刺激。哎，我不接受偷情啊，要和我恋爱，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
    林序抬眼：“盛星燃。”
    “怎么了？”把一次性洗脸巾扔进洗脸台边的垃圾桶里，盛星燃转过身，对上了林序确实很认真很严肃的视线。
    “盛星燃。”林序一字一句，“我们还是应该保持距离，对你对我，对你经纪人，都好。”
    “保持距离？”盛星燃一脸不解，“我们之间距离很近吗？我觉得还挺远啊。”
    “那就更远吧。”
    林序转身出了洗手间。
    盛星燃跟出去时，林序已经打开了病房的门，完完全全是送客的姿势：“晚安。”
    盛星燃愣住了。
    他刚来时，没觉得林序这么排斥他啊？难道是因为他在，影响了林序和杨雯萱的见面？
    还是他们两个人原本就定下了约会，结果被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给搅合了？
    他又不是故意的，他不是带着崽崽布置的任务来的吗？难道崽崽在林序的心里，竟然比不上杨雯萱吗？还是盛星燃在林序的心里，比不上杨雯萱？
    林序不知道盛星燃瞬间转了多少道弯的内心戏，他又说了句：“晚安。”
    语气坚定，态度坚决。
    盛星燃盯着林序看了好一会儿，眼里逐渐聚满了不忿。他冷冷一声：“赶我走？”
    第7章 还带这么告黑状的？
    “不是。”林序和盛星燃视线相交，毫不退让，“但是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盛星燃移开了视线。他垂下头，林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简单的一个字，“好”。
    那个字里没有了戾气，也没有气恼，像是带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沉，而深。
    盛星燃挺拔的身形离开了病房，林序关上门。
    他不想去分辩清楚盛星燃的情绪。
    他只想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
    林序过了三个很安静的住院日。
    大概是大人们都叮嘱过崽崽，最好让林序好好休息，不要打扰，所以崽崽这几天都是在儿童院规定的晚饭后，可以使用电话手表的三十分钟里给他电话。
    崽崽也没抱怨那天盛星燃没有完成“照顾序序爸爸并合影”的任务，只认认真真的和林序说幼儿园发生的事情，叮嘱他好好休息，却也没有闹着要来医院。
    盛星燃理所当然地也没有再次出现。
    医生终于签字同意林序周六出院。
    出院那天，等到叶沁沁办好了手续，已经到了快晚饭的时间了。
    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叶沁沁笑：“哥，终于能回家了，恭喜。”
    林序点点头，正要说话，他们十米处的一辆车忽然闪了闪灯，又按响了喇叭。
    接着崽崽打开后座的车门，一边欢叫着“序序爸爸”，一边噔噔噔地向林序跑过来。
    林序怕他摔跤，又怕停车场忽然来车，忙也跑着迎过去，一把抱起了崽崽：“停车场随时都会有车经过，不可以在车道上跑，很危险的，星燃爸爸没有教你吗？”
    崽崽跑下来的那辆车的驾驶座，玻璃降了下来。
    带着墨镜坐在驾驶座上的盛星燃冷冷一句“教了，但是拦不住他”，落到了林序耳朵里。
    上了盛星燃的车，崽崽贴着林序坐在后座的左边，叶沁沁坐在右边，小声说：“崽崽说要来接你，我以为是林风来送他来，没想到盛星燃来了……哥你别不高兴啊。”
    林序抬起眼，状似无意地瞥向车前的后视镜。
    带着墨镜的盛星燃正襟危坐地开着车，像是跟后座的三个人隔着不同的空间。
    “序序爸爸不高兴吗？”崽崽敏感地问。他伸出手揽住林序的脖子，“那崽崽亲一下，序序爸爸就会高兴了吧？”
    “我没有不高兴，不过还是想崽崽亲我一下。”林序指一指自己的右脸颊，露出期待的表情。
    崽崽便清脆地“吧唧”一口，然后欢快地：“星燃爸爸刚才也不高兴，我也是这么亲了星燃爸爸一下，他就开心啦！”
    林序终究没有问出“星燃爸爸为什么不开心呀”这句话，他转而问：“那崽崽开心吗？”
    “一半开心！”崽崽说。
    “为什么是一半呀？”
    “星燃爸爸！”没有回答林序，崽崽却忽然扬声叫起了正在专注开车的盛星燃，“今天熊熊说，你有女朋友的，你女朋友不一定会喜欢崽崽，是不是真的呀？”
    盛星燃一脚刹车，平稳地在红灯前停下。
    他抬起手，扶了扶墨镜：“假的。”
    “真的是假的吗？”崽崽不放心，“熊熊还说你女朋友可漂亮了，和你在电视里还有亲亲呢！”
    “那是演戏，是星燃爸爸的职业呀。”盛星燃又扶了扶墨镜，“真的是假的，我没有女朋友。就算以后有女朋友了，我女朋友也会最喜欢崽崽的。”
    崽崽满意地点点头，小眼睛里放出了开心的光亮。他的思绪很快又转到另一件事上了：“马上要六一节了，老师说了，六一节，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节日！序序爸爸，你上次说可以开房车带我去旅行的对吧？”
    “对呀。”林序答，“六一那天我什么工作都没接，不信你问沁沁姑姑。”
    “好耶！”崽崽举起小手做欢呼状，“星燃爸爸一起去！”
    绿灯亮起，盛星燃松开了刹车：“我很想去，而且我也特意把六一那天的时间都留空了，但是，我不能去。”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而去，崽崽委委屈屈地问：“星燃爸爸不想过六一节吗？”
    “想过呀。毕竟六一节，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节日呢。”盛星燃一个漂亮的动作，车子向右转了弯，林序被转向的离心力带得微微倾斜，盛星燃的话也同时落下，“可是，序序爸爸不愿意和星燃爸爸一起玩。”
    “啊？”崽崽瞪大眼睛，看向林序，一脸仿佛家庭的幸福完整程度受到了冲击的震惊。
    林序也瞪大眼睛，看向后视镜里依然正襟危坐的盛星燃：还带这么告黑状的？
    盛星燃这心智，也是该去过六一了吧！
    .
    林序到达洲际酒店28楼的恒温泳池时，只看到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毕竟洲际酒店一楼和顶楼都各有一个无边泳池，原本28楼的恒温泳池是在两个无边泳池被住客和泳客追捧后要废弃掉的，但是酒店的营销经理脑子够灵活，想到保留下恒温泳池给对个人隐私需求度高的会员使用反而是酒店更核心的价值所在。
    也难怪盛星燃会带崽崽来这里游泳。倒不是为了保证自己的个人隐私，更多的是想保护崽崽，不让他曝光在公众面前，被不相干的人去用放大镜看他的身世，他的生活。
    恒温泳池里只有八条50米的泳道，林序一眼就看到了崽崽和盛星燃。
    盛星燃穿着深蓝色的平角泳裤，紧实的腹肌和人鱼线一目了然，他微微俯身，用手臂托着崽崽，让崽崽练习手脚同时划水，笑容灿烂得几乎炫目。
    虽然自认为自己的肌肉和线条不输给盛星燃，林序还是觑眼多看了一会儿。
    盛星燃这会儿也发现了林序，他用一只手托住崽崽，抬起另一只手，远远地对林序挥了挥。
    水珠扬起，在泳池明亮光照下炫出一片七彩，跟偶像剧似的。
    林序也抬起手挥了挥，算是做了回应。
    他没打算走近，于是在泳池边摆着的沙滩椅上坐下来，安静地看着盛星燃教崽崽游泳。
    这倒是他第一次认真去观察崽崽和盛星燃的相处。
    虽然很多时候，林序觉得盛星燃自己就是个中二兮兮的孩子，带着崽崽的时候可能更像哥哥弟弟一块儿热闹玩耍而已。但现在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客观观察，林序又觉得，盛星燃该严厉时严厉，该鼓励时也会鼓励，还是有点小爸爸的样子的。
    看了一会儿，林序又有点昏昏沉沉泛起了瞌睡。直到感觉到左右脸颊同时被湿湿的手掌贴上，他才被惊醒。
    盛星燃带着崽崽，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各出一只手，把林序从睡眠里唤了出来。
    看到林序睁开眼，崽崽笑着抱住了他：“序序爸爸，我今天学会蛙泳了，我能游五米！”
    “崽崽好厉害。”抱着崽崽，林序打算从沙滩椅上站起来。
    没想到沙滩椅的底座是软布，重心没有明确的落点，他凭借膝盖的力量站起来一点，又不可抗地重新跌坐了下去。
    盛星燃大笑着伸出手拉住林序的手腕，让林序借着他的力调整好了重心，站了起来。
    他顺手又从林序手里接过崽崽：“我带他去洗澡，你到行政酒廊等我一会。”
    “哎，”林序叫住盛星燃，“你说有事要商量，什么事？”
    “你不说今晚没工作了？那先等我们洗完澡再慢慢聊。”
    盛星燃走出两步，又回头：“你是不是又低血糖了？晚饭有没有好好吃呀？带糖没？要不我去给你找找？”
    “不用。”林序摇头，“就是刚醒，还没缓过来，一会儿就好。”
    盛星燃很不放心的样子，追问：“真的吗？不舒服要说。”
    “你快带崽崽去洗澡吧。”林序啼笑皆非，还好这里没什么人，不然看盛星燃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不定以为他生活不能自理呢。
    “好吧。”盛星燃抱着崽崽走了，边走还边把小爸爸的人设贯彻到底了一般，嘱咐说，“行政酒廊，好好坐着等我。”
    “知道了。”林序小声嘀咕，“但是我比你大，三岁。”
    盛星燃很快就来了行政酒廊。
    林序选了个落地长窗边的位置，要了杯气泡水，端在手上微微晃着，修长的手指间有透明水晶杯外壁上沁出的水珠滚动，他眉目舒展地看远处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半边脸被酒廊的光沿着脸颊线条打亮，另外半边脸沉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两种感觉过渡得自然，既有诱人探究的神秘，又有一览无遗的坦然。
    这种特别的感觉让盛星燃感觉，很林序。
    他走过去，走到林序身边时，轻轻拍了拍林序肩膀，停下了脚步。
    林序将头微微后仰，看到盛星燃，淡淡笑了笑：“来了？崽崽呢？”
    “他有些累了。”盛星燃走到林序对面的位置坐下，举手呼叫服务生，“我请林风来送他回儿童院了。”
    要了和林序一样的气泡水，盛星燃又说：“今天还一直念念不忘六一要开大房车和你去露营呢。”
    提到露营，林序才想起他和盛星燃之间若有似无的小小不愉快，但看盛星燃主动约他来，又完全没有任何芥蒂的样子，林序也不打算旧事重提。他直接问：“你说有崽崽的事情要和我商量，到底什么事？”
    第8章 我打不过你。
    林序是晚饭时收到盛星燃微信的，除了“有关于崽崽的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的类似通知的消息，和酒店的定位以及他们在28楼游泳池的告知之外，盛星燃没有透露任何其他信息。
    之后林序打盛星燃电话，盛星燃也没有接听。
    想到盛星燃带着崽崽游泳不太好接电话，晚上也没有安排工作，更没有约会，林序还是自己开车来了洲际酒店。
    “我们到游泳池，刚下水的时候，”盛星燃等端来气泡水的服务生走远了，才开口，“旁边有一对母子也在游泳。”
    林序安静地倾听着，身体微微前倾，精神集中，态度慎重。
    “崽崽看了那对母子很久。”盛星燃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心疼的意味，“可能是想妈妈了吧。我们要不要想想办法找到崽崽的妈妈？我觉得也不是完全找不到……”
    “你问他了吗？”林序直接打断了盛星燃的话。
    “问了。”
    “崽崽怎么说？”
    “崽崽说，”盛星燃学着小朋友特有的奶声奶气，“——‘我才不要什么妈妈呢，我有两个最好的爸爸了’。”
    大人捏着嗓子装童真，普遍来说总有点违和感，可是盛星燃的表情和声音反而让林序觉得挺天然的，还有几分他不愿意承认的可爱。
    某个角度来说，盛星燃挺得天独厚。
    盛星燃没注意自己的cos给林序带来的观感，倒是皱起了眉：“崽崽这个年龄的孩子，怎么会不渴望母爱呢？他看着那对母子的时候，眼神应该是羡慕和委屈……”
    林序再次打断了盛星燃：“既然崽崽说不用，那你就尊重他吧。”
    什么意思？林序是在质疑他不尊重崽崽吗？盛星燃锐利的目光落在林序脸上：“我怎么不尊重他了？他还是个孩子，不会表达自己正确的想法很正常，我们作为助养人，就该帮他……”
    “崽崽只是个孩子，但他能正确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愿，不是吗？”林序又一次打断了盛星燃的话，“你替他做决定，不一定合适。”
    “我没有替他做决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吗？”盛星燃说。
    “商量完了，我的决定就是，不要勉强，不要刻意带入自己的意识。崽崽他想要什么，他会好好地表达，我们倾听和理解就好了，越庖代俎只是自我感动。”林序说着，站起来，“如果就是商量这件事，那么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完整了，我有点累，先走了。”
    “你怎么这么冷漠？”盛星燃的话里带起了火星，“你对崽崽是真的关心吗？”
    “我对崽崽是不是真的关心，我冷漠还是不冷漠，崽崽才有资格判定，不是吗？对家？”
    他转过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
    和盛星燃不欢而散的第五天，林序同时接到了两个和他那不欢而散的对家相关的消息。
    崽崽在儿童手表的语音信息里连着问“序序爸爸，六一能带星燃爸爸一起去吗？”时，林序正对着叶沁沁无比认真的说“难道和盛星燃无关吗？”的脸。
    他和盛星燃撞了档期和类型的那部剧，确认要被平台延后播出了，具体延后到什么时候，只有三个字——不确定。
    “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举报我们魔改历史？”叶沁沁气得脸都红了，“明明是架空，有什么魔改历史？”
    林序倒是比较淡定，剧拍完了，何时播出，如何宣推，演员能决定的事情实在不多。
    他们都习惯各种变数了。很多时候的处变不惊，只是因为惊或者气都没有任何作用而已。
    但这部戏，叶沁沁非常看重。之所以接偏正剧，很有可能失去收视率的这部，当然是冲着口碑和内容深度。
    她看林序：“真的不是你对家幕后操作？毕竟现在看，最大受益方就是他们家了。”
    “盛星燃？”林序想了想，“不会。”
    “你这否定过于断然了。”叶沁沁不甘心，“从利益角度来说，他可是你实打实的对家。”
    过于断然吗？林序苦笑着垂下视线，叶沁沁说得对，从利益关系严格来说，他现在和盛星燃是撞得十足十，但即使只凭借这段时间短暂的接触和了解，林序也觉得，盛星燃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底色很亮，像阳光中的水一样透亮。即使身处这个复杂的圈子，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操作、想法、事实泛起的沉渣所挟裹，他也相信盛星燃不是那种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人。
    他看着叶沁沁，给她一个确认的浅笑：“不会是盛星燃。”
    “算了，是谁也不重要，只看剧方有多大能量去解封吧。”叶沁沁散去了气恼，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一角，“也是，你们现在毕竟有一个儿子，但哥啊，感情是脆弱的，不能因为都是崽崽的小爸爸，就相信你们真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
    林序顺手把放在手边的剧本扔向叶沁沁：“小姑娘家的不要老生气，青春经不起愁眉苦脸。这部剧，我不接，你去推了，再把谢导提过的那部具有实验性的剧本拿过来给我看看。”
    “哦。”叶沁沁接过林序轻轻扔过来的剧本，定睛看名字，声音徒然提高了八度，“《清辉如故》？哥你为什么不接？这部剧就是为了国际大奖量身定做的你知道的呀！”
    “我知道，不过觉得不适合。”林序说，“你看过剧本没？男主角的底色似乎更契合盛星燃。”
    说盛星燃，盛星燃的微信就到了。
    他先发了个定位。
    再酷酷地发了给林序的通知：【六一早上，请先来这里接我，再一起去儿童院接崽崽。】
    风格和通知林序去游泳池“商量”那次一致得很。
    林序打开手机里的儿童手表客户端，崽崽发过来的未读语音消息被他点开。
    带着小小的祈求，大大的期望的声音被放出来：“序序爸爸，拜托拜托，六一露营能带星燃爸爸一起去吗？没有六一节星燃爸爸好可怜的呀。”
    面无表情地退出儿童手表客户端，点击微信，点开盛星燃的界面，林序发过去一个“哦”。
    又切换到儿童手表的客户端，给崽崽发了一个“好呀好呀”的可爱表情包。
    然后他听到微信到达的提示音响起来。
    来着盛星燃的微信通知显示在手机顶端的通知横幅上，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加一个符号：【期待房车六一！】
    然后又跳出一条表情消息提示。
    林序默然点开，盛星燃的专属表情包顷刻在林序手机的屏幕上加载，他的脑袋顶着“我还是个孩子啊”七个字，活蹦乱跳，理直气壮。
    .
    林序把房车开到定位中国际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时，盛星燃已经等在电梯口了。
    他刚洗过澡，头发也没吹干，散乱在额前的碎发上还有水珠，拎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看起来不像是要上房车去露营，而是打算徒步穿越后去露营一般。
    看到林序把车挺稳在自己面前，盛星燃吹了声口哨：“序序爸爸，这车帅哦。”
    林序没答，熄火下车。
    盛星燃跟着他走到房车后车厢的车门边，待林序打开车门后，径直把大大的背包放在房车地板上，然后就快步走向副驾驶座。
    他拉开车门，抬脚上车，却又探出一半身子，对正在关房车门的林序又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搞得真的像他在过六一一样。林序不由得佩服盛星燃的活泼。
    但盛星燃过于落落大方直来直往的态度，却恰好的抹去了林序一路上的纠结，更像是那场关于“找妈妈”的争执不是一场个人认知的激烈碰撞，而只是朋友间无伤大雅的小摩擦而已。
    林序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再侧头看一眼兴致勃勃的盛星燃，轻轻咳嗽一声，点火，启动了车子。
    驾驶房车和驾驶小车有着不同的视角，林序平时也开得少，因此专心致志地操作着，不说话，也不去看盛星燃在干什么。
    盛星燃倒是也不觉得这狭小空间里的沉默有什么尴尬，他好奇地问林序：“房车真的是你买的吗？”
    “不然呢？”林序反问。
    盛星燃又问：“为什么要买房车？平时拍戏的时候如果需要，剧组都是可以提供的。自己弄一辆，是不是不太好上牌？”
    林序一边转弯，一边顺着盛星燃的问话方向回答：“你想弄一辆？我可以借给你。”
    “哎？”盛星燃忽然笑了，“可以借给我吗？但是我怎么总觉得林老师不太愿意和我距离太近呀？”
    林序的眼神瞬间变得清冷，盛星燃马上卖乖：“林老师，我哪里错了你就告诉我，但是刻意保持距离这件事不合适。”
    “不合适？”林序重复。
    “不合适。”盛星燃说，“毕竟我们两个人，都是要和崽崽相处十年、甚至更久的人。有什么问题、什么情绪都可以开诚布公地两个人好好商量，好好解决。”
    红灯亮起，林序把车停在停车线前，简单回了盛星燃一句“好”。
    盛星燃看着林序：“林老师，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我也希望你能尽量喜欢我，比起做‘对家’，还是做朋友愉快多了吧。”
    红灯倒计时还有20秒。林序转过头，正对上盛星燃特别慎重又特别诚恳的眼神。
    他忽然笑了。
    红灯转成绿灯，林序转向去往儿童院的最后一个路口。盛星燃笑说：“反正咱们家有崽崽，有崽崽，爸爸们就打不起来了。”
    “打？”林序把车稳稳停在了儿童院的门口，视线轻轻扫过盛星燃，自嘲地笑了，“我打不过你。”
    第9章 孩子就得哄。
    林序把车停在了可以俯看山中湖的高处平地上。
    盛星燃陪着崽崽坐在房车车厢里，待车停稳了，林序放下车后的落地支架时，他们两个便打开车门一起冲了下来。
    崽崽对着林序大喊：“序序爸爸，这里好好玩！”
    盛星燃则对着山中湖大喊：“崽崽快看，这是我们的星辰大海！”
    林序顿时有种自己是带了两个孩子来露营的错觉。
    好在盛星燃还是个靠谱的小爸爸，他帮着林序把车边帐篷打开，又支起他自己带来的天幕，再从大背包里掏出防风帐篷。
    林序边看他秀装备边摇头：“你真的当我们是来徒步穿越露营吗……房车，它有床，你搭帐篷干什么？”
    盛星燃眼里的期待之光暗了暗，马上寻找同盟：“崽崽，你想把帐篷架起来吗？”
    “想！”崽崽高高举手，开心得不得了，“我就可以半个晚上睡在房车里，半个晚上睡在帐篷里啦！”
    既然如此，林序也就由得两个小朋友去自己折腾了。他确认好房车停驻的所有细节，给崽崽热了杯牛奶，又给盛星燃和自己做了咖啡，就在面向山中湖的方向架起野外小桌和座椅，捧着咖啡，放松地看起了风景。
    过了许久，盛星燃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序回头看了看房车的车窗：“崽崽睡着了？”
    “睡了。”盛星燃说着，也回头看，车窗里恰好可以看见安睡的崽崽，“搭帐篷搭得太开心，累了。而且小朋友都得午睡。”
    说着，盛星燃又回过了头，看着山中湖，伸了个懒腰：“这里风景太好了。你常来？”
    林序点点头，看着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山中湖，“以前没有那么忙，想要放松的时候就自己来，那个时候还没能力买车，也是徒步来，背着帐篷的。”
    他的表情非常平静，但盛星燃敏感地察觉到，林序的声音里仿佛掺着一丝刻意隐藏的忧伤。
    “上次……”
    盛星燃开了口，却又突兀地停下了，似乎在斟酌用词。
    林序也没打断他。
    过了一会，盛星燃仿佛才终于组织好语言：“上次，我提出帮崽崽找妈妈的事情，后来我和崽崽也交流了，他说他真的不想找妈妈，也不需要妈妈，所以……你对了，我错了，我得跟你道个歉。”
    “道歉就不必了。”林序喝了一口咖啡，“我上次也过于简单粗暴情绪化了。以后注意。”
    盛星燃忙说：“我也是，本来只是想提议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认真起来，结果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在林老师看来，很幼稚对吧？”
    “其实……”林序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
    崽崽不太想找自己的妈妈，林序完全感同身受。在崽崽的身上，林序找到了一种孤独的共鸣。
    他也不想去找、更不想面对自己的妈妈。
    但他也不想对盛星燃诉苦。
    以盛星燃的成长经历和人格特质，大概率是get不到那种孤独的放弃，和无望的固执的。
    盛星燃忽然清了清嗓子：“序序爸爸，其实我没想和你做对家。”
    林序点点头：“我也不想。不过我们人在其中，行业生态就是如此，也不用太在意。对家就对家吧，反正过几年我没流量了，也就没资格和你相提并论了，那个时候‘对家’不‘对家’的，就可以当做和崽崽闲聊时的笑话来讲了。”
    “怎么可能没流量？”盛星燃夸张地瞪大眼睛，“林老师在我心里永远是巅峰。”
    “你的演技，平时没有这么浮夸。”林序淡淡笑笑。
    “你新剧延迟播出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保证，不是我，也不是我这边的剧方。”盛星燃更浮夸地举起手做发誓状。
    “就没怀疑过你。”林序低头小声说。
    “真的？”盛星燃眼睛一亮，靠近林序，“我的信誉在序序爸爸这里这么好……”
    林序忽然眼神一震，猛地站起来，快步跑向房车的车门处。
    盛星燃被林序忽然的动作惊了一下，立刻转身去看车窗，崽崽已经起床了，刚刚跳下床，揉着眼睛往车门边走。
    林序边跑边叫崽崽：“车门的台阶太高了，崽崽你别下来，等我抱你下来！”
    偏偏崽崽还在刚醒来的恍惚里，似听未听地应了声，却依然在往车门边走。
    林序更快地跑了过去，赶在崽崽一脚踏空前接住了他小小的身体。
    但跑得太快，停得又太急，崽崽一落下来，林序的重心立刻被撞散了。他尽量把往前扑进车门的力度收住以免倒下去压住崽崽，却因此产生了向后倒的惯性。
    然后，他的后背狠狠地撞上了盛星燃的胸膛。
    惯性太大，盛星燃急急赶过来拦在林序身后也没止住后倒的力度，反而自己也被撞倒了。
    背部触地时，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形成了保护的姿势，左手揽住林序的腰，右手护住崽崽的头。
    三个人一叠一叠一地，齐齐倒下。
    感觉盛星燃跌倒时的闷哼在耳边擦过，林序下意识的回头。
    电光石火间，盛星燃的唇线擦过的林序的眼尾，有着不可思议的柔软。
    林序快速转回头来。虽然盛星燃温热的呼吸瞬间铺满了他的耳后和颈脖，他也不敢再回头了。
    他甚至不敢动弹。
    盛星燃也愣住了。
    崽崽忽然咯咯咯咯大笑起来，“我们三个人好像糖葫芦！”
    被凝住的状态终于被打破了。盛星燃护住崽崽头的手微微一转，轻轻拍了拍崽崽的小脸蛋：“糖葫芦一号快起立吧，糖葫芦三号已经要被压扁啦。”
    林序护着崽崽，让他从躺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好好地转换成了稳稳站在地上的状态，然后自己用力一撑地面，站了起来。
    转过身，他和崽崽一起俯视着还躺在地上的盛星燃：“还起得来吗？”
    盛星燃做作地起了一点身，又躺倒下去：“不行了不行了，除非有个小天使亲我一下，注入元气，不然我就起不来啦。”
    崽崽又咯咯咯咯地笑：“星燃爸爸的小天使，是我吗？还是序序爸爸呀？”
    林序一怔，又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崽崽的头发：“当然是崽崽呀，快去把星燃爸爸拉起来吧。”
    崽崽拉住盛星燃的左手，拽了两拽：“序序爸爸，我拉不动，星燃爸爸太胖了。”
    “我胖？我胖？”虽然不肯起来，盛星燃也绝不愿意承认对他“胖”的指控，“我的体脂率，可是连健身教练都妒忌的！”
    “我拉不起来就是胖！”崽崽强调真理，又转向林序，“序序爸爸你来！”
    林序无奈地伸出手，握住了盛星燃的右手。
    盛星燃这一次被乖乖地拉起来了。
    林序收回了手，转向房车车门走去，边走边说：“我去把烧烤炉收拾出来，晚饭我们吃烧烤，崽崽吃个香菇青菜面，行吗？”
    没有人有异议，毕竟露营+烧烤，谁不爱呢？
    叶沁沁打电话来时，黄昏刚刚展开。不可思议的漂亮景色里，林序正在给崽崽拆鸡翅的骨头。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的界面，又看了看自己戴着的一次性手套上的油，对盛星燃扬了扬下巴：“帮我接一下，按免提，谢谢。”
    电话接通，叶沁沁的声音便从听筒里撞了出来，在旷野里被放得更大：“哥，我知道让你剧延播的兔崽子是谁了！”
    林序咳了一声：“我开了免提，崽崽在我旁边。”
    “哦……”叶沁沁的声音低了点，“是唐云千他经纪人搞的鬼。”
    “唐云千？”林序想了想，没把这名字和谁对上号。
    他抬眼看盛星燃，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谁？”
    “最近刚爆了一部网剧，新剧下个月上。”盛星燃解释，“算新人吧，我也没怎么见过。”
    叶沁沁也听到了盛星燃的话：“我告诉你们最好笑的是什么——他经纪人觉得他们新剧也是古装大男主，人设又和哥你那剧有点类似，但人气赶不上啊，怕没水花就下了黑手。我还真没见过玩得这么下作的。”
    “而且。”叶沁沁的不忿几乎溢出了话筒，“他们家今天放了好几篇通稿碰瓷，说他和哥撞型，还大言不惭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撞型？”看林序只无谓地笑笑，却没开口，盛星燃忍不住了，“他和我们家序序爸爸撞个什么型？气质差个十万八千里，颜值更是提都不要提，会背后下黑手可见人品更是糟糕，凭什么撞？哦，都是男的，就算撞型了？”
    林序给崽崽又拆了个鸡翅，依旧淡然。
    圈子里后浪推前浪是常态，永远在顶流的实在凤毛麟角，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他早习惯了。何况，作品好不好从来由观众判定，人气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存在。作品不好，即使赛道里一个对手都没有，那也不可能成为赢家。
    林序安抚了叶沁沁几句，挂了电话，盛星燃还在忿忿：“要和你撞那也是我先撞。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做你对家了？”
    林序慢条斯理地取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盛星燃，对家这件事，有什么好争的？”
    “为什么不争？”盛星燃认真道，“你的对家当然是我，要我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反正凭唐云千，不可能。”
    那一脸严肃慎重的样子落在林序眼中，却像是带着七分孩子气，有点可爱的意思在里面。
    “他别有机会和我同框，”盛星燃的孩子气更膨胀了，“我倒要问问他和你撞了个什么型？”
    林序失笑：“你和他多说一句都是你被碰瓷了，成熟一点，何必呢。”
    “不。”盛星燃不依不饶，“我就不成熟，我就要做小孩子，遇到不讲道理的熊孩子，就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孩子啊。
    林序看一眼认真吃着鸡翅，相信多吃肉就能快长高的崽崽，浅浅一笑，夹起了烤好的鸡翅膀放在盛星燃碗里：“这个烤得不错，盛星燃小朋友，尝尝吧。”
    孩子啊，就得哄。
    第10章 方便去你家吗？
    露营回来后，盛星燃的新剧如期上线，各种宣推忙得不亦乐乎。
    而林序新剧延后到不知何时，没有临时的宣推，因此倒是颇有了一小段时间的清闲。
    再收到盛星燃的微信，恰好是崽崽幼儿园开始放暑假这天。
    林序点开微信，盛星燃的声音在空间里被播放：“林风来给了我一个新剧本，还挺有挑战性的，但是有些地方我把握不准，崽崽说你这段时间看了可多剧本，能帮我参考一下吗？”
    林序刚听完这条微信消息，盛星燃的新消息又发送了过来：“序序爸爸，救救孩子！”
    林序不由得浅笑，他回复了一个简短到只有一秒的语音：“好。”
    反正他也要和盛星燃计划一下，这个暑假要给崽崽安排哪些活动，报不报兴趣班。
    盛星燃的消息又瞬间而至：“我方便去你家吗？”
    林序想了想，依然回复了一个简短到只有一秒的语音，“好”。
    然后他把地址发给了盛星燃。
    一个半小时候，林序听到门铃被按响了。
    他打开门，盛星燃带着灿烂得不逊色于这个夏天的笑容，提着个环保袋站在门口。林序倒是有点意外：“保安没拦着你？”
    他住的小区，房价堪称全市最高。林序选择这里倒不是为了身价或者地位，只是小区的安保是出了名的严密，却又让住户感觉不到被打扰。
    如果保安会轻易放盛星燃进小区，那每一栋楼下的大堂也有专门的保安和管家24小时值守的。
    “拦了。”盛星燃眨眨眼，“但是我刷了个脸。”
    林序怔了怔，却也没有再追究。虽然保安确实没有按照规定向他确认后才让盛星燃上电梯，但是从人性的角度来看，盛星燃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危险人物，毕竟这么大一顶流的金字招牌，谁会自己主动去砸呢？
    进了屋，换好拖鞋，盛星燃把手里的环保袋放在客厅的餐桌上：“正好晚饭时间，我蹭个饭？”
    林序点点头：“你想吃什么？有指定的吗？”
    盛星燃指一指环保袋：“我在小区外的超市买了点菜。”
    “那我看了？”
    征求了盛星燃的同意，林序打开环保袋，把里面的东西分类整理起来。
    边整理，林序边问盛星燃：“你有什么口味上的偏好，或者禁忌吗？”
    盛星燃摇摇头：“没有。反正你做的我都爱吃。”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一般，林序猛地抬头，看向盛星燃。
    在与林序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盛星燃转过身，像是在带着探究，打量起林序的家。
    林序也垂下了视线，把已经分好类的东西拿去了厨房。
    林序家采用的蓝灰主色调，没什么奢侈华贵的东西，干净而清冷，一如林序本人。
    而且作为很有点名气和流量的演员，林序却没有放出任何一张照片在房间里展示。
    盛星燃想到自己家里的剧照和海报，不由得戏谑地笑了。
    回到客厅的林序举着从环保袋里拿出来的一包奶糖，问盛星燃：“这是给崽崽的吧？”
    “给你的。”盛星燃答，“你不是低血糖吗？随身带点糖比较好。”
    “我有。”林序指一指客厅茶几，上面正堆着几个糖盒。他又指向玄关，玄关柜上也堆叠着几个小糖盒。
    他解释：“沁沁都给我备了的。”
    盛星燃明明白白的露出了不解：“那你怎么总不记得带？”
    “我……”林序说了一个字，却又转了话题，“我晚上不吃米饭，你要吃吗？”
    “我都可以。”盛星燃看着林序。他总觉得林序的情绪在刚刚那一瞬间被什么击打了一下，隐忍中盈满无奈的忧伤。
    感受到林序的情绪时，盛星燃也觉得有难过漫到心里，不分明，却难摆脱。但他却也没法去深究。
    盛星燃想，大概是因为同为崽崽的助养人，加上相处日久，一起经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彼此之间多少有了点同一阵营的认知，和因此而派生出的情谊和体谅吧。
    林序不到三十分钟就做出了三菜一汤。
    坐在餐桌前吃下第一口鸡胸肉，盛星燃觉得叶沁沁没有给林序接几个去主持做饭的节目，实在非常可惜。
    “我不是盲目的夸你。”盛星燃吃着自己买来的鸡胸肉，“我也是吃过好东西的人，林老师的厨艺，精湛。”
    “好吃你就多吃点。”林序似乎根本不在乎有人对自己的厨艺诸多认同，反而更在意盛星燃来的原因，“说说剧本吧？”
    “啊对，剧本。”盛星燃又夹了一筷子菜，仔细咀嚼过后，才满足地说起了剧本的脉络和关键点。
    是个上世纪90年代的家庭剧，从没离开过小镇的父母和梦想远大的孩子之间互相不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而造成的悲剧。
    盛星燃按照时间线和重要事件说着故事的简纲。他天生就有演员的天赋，台词功底也不错，声线又独有一种朗然中的沉稳深情，语言概况能力也非常强，林序听他娓娓道来，画面感和沉浸感都有了。
    盛星燃在每讲一个故事主要事件后，也会自然分析这个事件的铺垫、展开、事件最高潮的那一点适合怎样的表现方式，轻重缓急如何分配，情绪的隐忍、含蓄和爆发如何铺垫，事件在整个故事中的层次位置和自己觉得无法把控的点。
    林序从来没有和盛星燃在真正意义上合作过，也是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和感受盛星燃是如何去把控和理解剧本的。
    他发现盛星燃其实非常之有主见，对要做的工作也做了大量而深刻的功课。
    但因为盛星燃对剧本里的背景缺乏经历，所以他不确定自己的功课从基础的切入点上是不是就错了。
    林序很理解。这个剧本和盛星燃的真实生活差距太远了，根本无法本色出演，因此盛星燃要抹去很多自我，也要加进去很多“他”。
    但盛星燃确实是非常喜欢这个剧本的。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更是患得患失，谨慎以待。
    林序听盛星燃分析完，又问了目前确认进组的演员。
    “和我演对手的，就是我爹，是曹老师。”盛星燃说，“和你合作过两三部戏了吧。”
    “曹老师是能稳住全场质感和节奏的人。”林序说，“他很会带同场演员的情绪，又不吞别人的戏，和你演父子吧……就是你稍稍帅了一点，这个让服化道去想办法吧。”
    照理说在正式开拍前，剧本和未公布的演员都不太适合告诉剧组成员之外的人，盛星燃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天真，他当然知道所承担的风险，何况，林序还是他所谓的“对家”。
    即使彼此都没有提到过一个字，林序也知道，盛星燃对他的人品有着怎样的信任，对他的信任又有着怎样的重量。
    林序看着盛星燃，很真诚地说：“你喜欢，你也可以，去吧。”
    盛星燃晶亮的眼睛锁定着对他释放了最大肯定的林序。
    他又夹了一筷子鸡胸肉，以宣誓出征的姿态放进嘴里：“既然你通过了，那这个天下，我定了。”
    林序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话题结束后的沉默。林序安静的吃着饭，盛星燃却有点不安于座，时不时看看林序，又时不时张张嘴，却没说话，只机械的塞食物。
    终于，林序放下筷子，直视盛星燃：“是觉得我们两个这样吃饭，很尴尬？”
    “不是不是。”盛星燃忙忙分辩，“我就是……这个剧本让我总想到崽崽。”
    犹豫了一会，盛星燃还是坦白地开了口：“我找了崽崽的妈妈。”
    林序保持着安静，只是眼神里的重量增加了很多。
    “我没告诉崽崽，也没和对方接触。”盛星燃老老实实交代，“就是委托我一个朋友帮忙查了查。”
    “你知道吗？”盛星燃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崽崽爸爸在他一岁时意外去世了。他妈妈从把他生下来后就没照顾过他，几乎等于弃养。是崽崽爸爸的远房姨婆不放心去看崽崽，才发现崽崽被疏忽照顾，姨婆年纪大了，也没法照顾一个三岁的孩子，所以崽崽被送去了儿童院。他妈妈拿着他爸爸的保险金嫁了人，去年又生了个儿子，宝贝得什么似的。”
    林序不出声，视线垂落到面前的碗盘上。
    盛星燃知道的，他都知道。盛星燃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知道崽崽是如何被自己的妈妈嫌弃，关在衣柜里一天一夜，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知道崽崽被自己的妈妈动辄打骂，冬.天.衣服单薄的关在门外。
    知道邻居看不过，愤而举报多次，后来是崽崽的姨婆拖着年近八十的老迈身躯奔走，崽崽才终于被福利机构安排保护后送到了儿童院。
    “明明衣食无忧，却能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最离谱的是，她根本知道崽崽在哪里，却从来没有去看过崽崽，像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孩子。”盛星燃的话语里隐含着怒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到为人父母竟然不需要考试……”
    林序忽然屈起手指敲了敲餐桌，也打断了盛星燃的话。他问盛星燃：“你吃完了吗？”
    “啊？”盛星燃一愣，忙回答，“吃完了。我来洗碗。”
    “你是客人，何况，你是不知道有一种高科技，叫做‘洗碗机’吗？”
    林序动作熟练地收拾好餐桌，把碗盘拿去厨房，又开启了洗碗机。
    盛星燃坐在餐桌前没动，视线却无法移开地跟着林序移动。
    他告诉林序，他找了崽崽妈妈这件事。
    但他却没告诉林序另外一件事。
    第11章 学过生物学吗？
    盛星燃在考虑新剧本时，和曹老师已经见过面。
    在深谈剧本的同时，他也时不时地提到了和曹老师曾深度合作过的林序。
    曹老师不太关心圈内的八卦，对于所谓的“对家”一说，更是只觉得大家就是各凭本事，没有谁能只靠花架子去真的挡谁的道，所以非常的不感冒。
    他对林序非常欣赏，因此也聊起了和林序合作的上一部电影的体会，连带着说了些他所了解的林序的情况。
    虽然说得非常模糊，不具体，但林序和父母似乎并不和睦，从十二岁起就是一个人生活着的这件事，已经让盛星燃觉得非常具有冲击力了。
    “林序没有具体提过自己的事情，是在分析剧本背景时莫导说了一句。后来围读剧本时，我能感觉到林序对‘家庭’‘妈妈’这些词，有着异常的情绪。”曹老师说，“但到了正式拍摄中，他倒是一点私人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完全是以角色在说话和行动了。林序啊，是我见过少有的能够完全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了。”
    这大概也是林序会助养崽崽，并付诸了盛星燃觉得过于细腻的关心和照顾，和有时候甚至会让盛星燃惊讶林序居然能体会小孩子的心理如此深刻的原因？
    所以盛星燃其实并不太想和林序说起崽崽妈妈的事情，不想牵动林序的情绪。
    但崽崽也会长大，他也要自己去面对他的原生家庭和命运。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人现在和崽崽是某种程度上的命运共同体，那么彼此之间坦诚的去处理三个人的问题，绝对是应当的。
    林序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仍然坐在餐桌前摆造型的盛星燃，低声说：“家庭不幸福的事情多了，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子也太多了，你不用太过于沉浸，至少，崽崽现在有你。”
    “也有你。”盛星燃抬起头，看着林序，眼光深沉。
    林序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走到餐边柜前：“你喝矿泉水，还是茶？”
    “我想喝咖啡。”盛星燃站起来，挤到餐边柜前，打量着林序放置得整整齐齐的咖啡豆和咖啡机，“野营时就觉得你做的咖啡特别好喝，还想再喝。”
    林序点头，拿起装咖啡豆的罐子，又不放心地问：“你咖啡易感吗？”
    已经吃过晚饭了，万一盛星燃喝了咖啡影响睡眠，倒也是不太好。
    盛星燃很随意：“没事。我本来就晚睡。”
    林序：“好吧，那就选个酸度和苦度中和得恰好，回味清新，能够让心情愉快的豆子。”
    盛星燃软绵绵地维护自己的尊严：“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我会自己处理情绪。”
    原本是牵动林序情绪的事情，却反过来要让林序来安慰自己，盛星燃觉得不太合适。
    林序把咖啡豆放进全自动咖啡机的磨粉器里，机器运作起来。他处理着咖啡粉：“好的，不过你如果觉得有需要调节情绪的时候，可以和我，或者崽崽说。”
    盛星燃小声说：“可不是，我和你，还有我们和崽崽，我们有亲缘关系，守望相助，彼此扶持。”
    “盛星燃。”林序微微侧身看仍然和自己挤在餐边柜前似乎在等咖啡的盛星燃，“我和你怎么会有亲缘关系？你学过生物学吗？”
    “心理上的亲缘关系就不算数了？”盛星燃理所当然地维护自己的结论。
    林序怔了怔，随即笑起来。原本淡淡笼罩的那点让盛星燃觉得不舒服的愁绪，随着他好看的浅笑而消失无踪。
    盛星燃接过咖啡，毫不客气地往客厅沙发走：“序序爸爸，再聊聊剧本呗？”
    林序看着盛星燃自然且自如地在沙发上坐下，还给自己腰后垫了个靠枕，不由得又弯了弯嘴角。
    除了崽崽和叶沁沁，他家其实从来没有来过客人。
    叶沁沁知道他喜欢安静，除了给他送剧本送合同之外，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崽崽一两周会来住个两天一夜，那就是林序家最热闹的时候。
    但此刻盛星燃窝在沙发里，客厅平白多了一个人，林序竟然也没有觉得被打扰，甚至还觉得，好像不错。
    大概真的如盛星燃说的，缘于“亲缘关系”而有的自然接纳吧。
    他虽然从来没有在意过所谓“对家”，也没有戴着有色眼镜去看过盛星燃，但众口铄金对人心态的影响必然是存在的，哪怕再细微、再不被当事人所察觉，也无法抗拒地在林序心里，给“盛星燃”三个字划下了距离和屏障。
    想必“林序”这两个字，之于盛星燃也是一样。
    也因此，在察觉到自己竟然因为盛星燃撩人而不自知产生了动摇时，林序会更加觉得烦躁，更想远离。
    但现在，林序却逐渐发现了盛星燃在性别、外貌、气质的魅力和张力之外，所拥有的，专属于盛星燃的性格、能力、心态和人品的魅力。
    他开始不抗拒和盛星燃能够形成在某种程度上，比旁人更深度交流，并产生更牢固信任的关系。
    比如说，“朋友”。
    给自己也做了杯咖啡，林序在盛星燃旁边坐下，对盛星燃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盛星燃不解地看他一眼：“怎么？”
    “‘对家’这种调侃，就到今天为止了。”林序看向盛星燃，眼神虽然是一贯的淡然，但很坦诚，“我以后会正式把你当做朋友。”
    他又笑了笑，“上次和我握手的那位朋友，叫做崽崽。”
    盛星燃一怔之后，猛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序的手。
    体温融合，然后交换。像是正式构成了契约关系。
    林序笑了。
    盛星燃看着两个人毫无间隙交握着的手，眸色却一点一点深沉起来。
    他没有握手完成后自然收回手的自觉，却觉得林序的手心带着轻微的电流，沿着手心传导到他的心脏，刺出不动声色 ，却不可否认的心悸。
    林序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交握的手瞬间松开了。林序弯腰探身，从盛星燃坐着的那一边的沙发边柜上拿手机。
    盛星燃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揽住了林序的腰。
    林序一怔，只觉自己对盛星燃这该死的意识过剩，好像还没完全因为“朋友”关系的建立而脱敏。
    盛星燃又在手上加了点力度，顺着林序直起身的动作扶了他一把，让他借力得以方便的拿到手机，再站起。
    林序心无意识的点击了接听键：“你好，我是林序。”
    杨雯萱半嗔怒半撒娇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来：“你没存我的电话号码呀？”
    林序下意识地看一眼盛星燃，而盛星燃一脸“你看我干什么？”的木然，端起了咖啡杯。
    林序走向阳台，全幅落地玻璃把盛星燃和他区隔在了两个空间里。
    “萱姐，你又喝酒了？”
    “一点点而已。”虽然这么说着，但杨雯萱大概是喝醉了，絮絮叨叨了好些自己的难受和苦楚。
    林序耐心地倾听着。
    他和杨雯萱认识很久了，入圈的第一部 戏，就是和杨雯萱合作。 
    那时杨雯萱是女主，又是部大女主的剧，林序最初定的角色不过三句台词，杨雯萱却看出了他的潜质，去和编剧导演力争，竟然破天荒地最后给他定了男三。
    那是林序第一次被人看见。之后，他发出了自己的光。
    他一度也和杨雯萱走得很近，感觉自己多了个很值得信任的姐姐。只是杨雯萱或真或假地表露了对林序超出朋友之外的喜欢，两个人的绯闻也开始传得沸沸扬扬。
    杨雯萱状似无意地提起绯闻时，林序坦然地看杨雯萱，认认真真说了“抱歉”。
    “萱姐，不是你不好，是我，我的取向是同性。”
    之后，他和杨雯萱便自然地疏远了。但对于杨雯萱，林序总是有着知遇之恩的感激，也因此杨雯萱喝醉了要找人倾诉，释放心里那些黑色灰色的压抑时，永远首选林序。
    盛星燃沉默地看着隔着落地玻璃背对着自己的林序。
    林序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沉默而安静地倾听着。搭在栏杆上的左手无意识地在栏杆上轻轻敲击，像是敲击着琴键。
    似乎也敲在盛星燃的心上。
    紧盯着林序后颈的漂亮弧线，盛星燃觉得林序竟然连背影都特别好看而起的欣赏，和察觉林序竟然和杨雯萱关系这么近的意外交织在了一起，膨胀着压迫到了心脏。
    盛星燃也搞不清楚自己心里膨胀的到底是什么。再看一眼林序舒展的背影，他闷闷地转过身，靠在沙发扶手上，发起了呆。
    终于杨雯萱挂了电话，林序转过身，看向客厅。
    盛星燃安静地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大概是沉在对剧本的思考里。
    走近盛星燃，林序准备叫他，却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只是盛星燃睡得似乎不太.安稳，眉心紧皱着，像在梦中对抗着什么。
    林序慢慢抬起手，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出一条线。
    那条线，沿着盛星燃的下巴延伸到唇，再沿着挺拔的鼻梁虚抚过眼睛，最终到了紧皱的眉心处。
    落下去，替盛星燃细细地抚平了那点紧皱。
    眉心放松，盛星燃的睡颜便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画，挺拔的鼻梁下微微弯起的唇角像是天然就带着浅笑，很帅，也很暖。
    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林序认真地拍了张盛星燃的睡颜。
    发到了崽崽的儿童手表上。
    第12章 空窗期。
    原本林序就计划崽崽暑假时把他接来家里住一段时间，也已经征得了崽崽的同意，可巧儿童院要进行全院的翻新装修，工作人员给林序打电话说明情况时，林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接崽崽住三个月的要求。
    没想到挂了电话才过一会儿，盛星燃的微信就发了过来：【序序爸爸，儿童院给我打电话了。】
    林序正好在和叶沁沁对之后三个月的工作。他原本是打算对完工作后再去和盛星燃商量，如何合理安排两个人的时间和行程，以合作照顾好崽崽这三个月的生活的。
    既然盛星燃主动发来微信，林序便回了微信：【我正在对行程。你不是已经接了那部年代剧？时间上安排得过来吗？】
    盛星燃秒回了语音：“年代剧是一个半月后进组。目前除了在线上的这部剧有些宣推配合之外，我这个月基本都是空窗期。你的行程如果撞了，崽崽可以先住我家。”
    林序听着盛星燃明朗的声音，不觉失笑：空窗期，是盛星燃这么用的吗？
    没等到林序回过去消息，盛星燃已经发过来一个文档。
    林序打开看时，才发现盛星燃发过来的是他接下来到十二月的已经确认好的工作安排，具体到时间、地点、合作对象、甚至还有备注的特别要求。
    叶沁沁凑过来瞄了一眼，立刻大嚷：“林风来竟然是这么靠谱的人吗？不行，哥你发给我仔细看看，我不能输！”
    林序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叶沁沁，又叮嘱着，“你看看就行了，不要外泄，毕竟……”
    “毕竟人家敞亮地为了崽崽发给咱们了，咱们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也不能砸了人家的饭碗！我懂！”叶沁沁接过手机，笑得真如花枝乱颤，“但是，能拿到对家如此清晰的底牌，你可真是独一份啊！”
    林序没回答叶沁沁。他拿起叶沁沁刚刚打印出来给他确认的工作安排，拍了个照。
    叶沁沁听到拍照的声响，立刻如临大敌：“哥！你是不是要发给盛星燃？你等等！”
    “怎么了？”林序被叶沁沁忽然的大嚷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打算和对方交换底牌？”
    “交换什么底牌？这是家长互相协调孩子的时间。”林序摇摇头，“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你能自己听听吗？你这是什么话？这和一个二十五岁的仰慕者数不胜数，还和大花萱姐有着持之以恒牢不可破的绯闻的实力派演员形象，一、点、也、不、契、合！”叶沁沁吐槽完，又赶快回到自己更关心的重点，“你要是要把工作安排发给盛星燃我也不能拦着，但好歹让我再整理一次——不压过林风来，我们岂不是输了？”
    不能太理解年轻人之间相互别苗头的执念，林序给盛星燃发了个【现在方便电话吗？】的微信。
    盛星燃回复得很快：【你当然随时OK】
    林序心头一震，那句“撩人而不自知”又拂过。
    他自嘲地笑了笑，对叶沁沁说：“你先把这个月的工作表确认给我。”
    叶沁沁一边在电脑上快速完善她卯着劲和“对家”的经纪人别苗头的工作安排，一边抽空举起手，做了个“完全没问题”的回应。
    林序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同时拨通了盛星燃的手机。
    盛星燃似乎是在收到了微信消息后就在等林序的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比打过去电话的林序还先发出：“等你好久。”
    情绪是半遮半掩的撒着娇般委屈，尾音却低低落下，让林序觉得像是有什么在耳中转了转，痒，而酥麻。
    他那句已经要脱口而出的“我是林序”被生生堵住，却又来不及吞咽下去，他被自己呛到了。
    听到林序这边忽然爆发的咳嗽声，盛星燃的声音瞬间变得迫切而沉实：“哎哎哎，你怎么了？呛到了吗？旁边有人吗？叶沁沁在不在？让她快给你顺顺！”
    林序在无法自控的咳嗽里面勉强挤出“没事”两个字，立刻被盛星燃驳回：“你先把气顺了再说话啊！”
    语气虽然严厉，却明明白白的漫着关切。
    多年没有被人这么毫无顾忌地关切过，林序的呼吸不由得一滞，结果咳得更厉害了。
    叶沁沁被咳嗽声引过来，她一手夺过林序的手机，一手替林序顺着背：“咳成这样了还讲电话？哪怕对面是真命天子也不行啊！”
    她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客气地“喂”了一声，又急急说，“您好，我是林序的助理叶沁沁，我们晚点给您回电话。”
    她刚准备挂电话，听筒里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沁沁，等等！”
    叶沁沁一愣，又把电话贴近耳朵，语气变得不那么拘谨恭敬了：“盛星燃？”
    “你待会去备点温润嗓子的，雪梨水或者蜂蜜水都行，给你哥喝。”
    “知道了。”叶沁沁说，“挂了。”
    等林序去儿童院接了崽崽送去盛星燃家时，盛星燃第一句就问他：“你咳嗽怎么样了？”
    “咳嗽？”正蹲下替崽崽换鞋的林序仰起头，“哦，那个时候……就呛了一下而已，没事啊。”
    这样的角度，林序从额头到鼻梁、下颚、喉结、锁骨的线条一览无遗，浓密睫毛下闪过眼里的星辉，瞬间在盛星燃心里划过酥痒的战栗。
    “你……”
    盛星燃想说的话被崽崽的欢呼打断了，崽崽指着玄关里自己最喜欢的卡通人物的拖鞋：“序序爸爸，快看，星燃爸爸给我准备了这个拖鞋！”
    “崽崽喜欢吗？”林序问。
    “喜欢。”崽崽很高兴，“那我去序序爸爸家的时候能带去吗？我想天天穿。”
    “可以。”盛星燃终于稳住了动摇的心神，他一边说着，一边踏前一步，伸出手，握住林序的手腕，把他从蹲着的姿势拉了起来，然后他自己蹲下去，看着崽崽，循循善诱，“崽崽这么喜欢，那是不是该自己脱了运动鞋，再自己换拖鞋呀？”
    “是的！”崽崽开心地答，“我以后都要自己换鞋。”
    “真棒。”盛星燃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崽崽的头发表示肯定和鼓励，又仰起头，看着林序，“哎，像不像严父慈母？”
    林序微微低头，看了看盛星燃，然后转开了视线，不回答，只看着崽崽换鞋。
    盛星燃伸出手，举到林序面前：“序序爸爸，拉我一下，我起不来了。”
    “严父？嗯？”林序带着几分调侃的笑了，他伸出手，拉住了盛星燃的手腕。
    盛星燃却手腕一转，反客为主地握住了林序的手掌，借着林序退无可退的力道站了起来。
    即使盛星燃家是大平层，但玄关的位置仍然不算大，三个人站着还算能够活动自然，但崽崽蹲在地上认真解着运动鞋的鞋带，而盛星燃这么蹲下又站起，林序便不由得往玄关柜上靠了靠。
    盛星燃略高的身体形成了具有压迫感的姿势，他微微俯下身，贴近到林序的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盛星燃独特的气息拂过耳廓，林序只觉自己的喉结不合时宜地动了动。
    还好盛星燃恍然不觉。他退后一步，离开了玄关：“崽崽，换好鞋，来看看你的房间呀。”
    崽崽元气地应答：“好的！”
    林序靠在玄关柜上，终于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和意识。
    盛星燃也是一个人住，但他家色彩众多的氛围，和林序家显然是两个方向。
    看到客厅顶天立地的盛星燃的个人大幅海报时，林序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很符合社交礼仪地压住了自己的嘴角。
    只可惜视线几乎胶着于林序一举一动的盛星燃并没有领情，他捂着心口可怜兮兮：“我这个房子的装修都是林风来弄的，我也没想过这么夸张……”
    “星燃爸爸很帅啊！”崽崽看着海报上帅得很有质感的盛星燃，表示着自己的支持。
    “嗯，很帅。”林序随和地跟着崽崽的肯定。
    盛星燃把心口捂得更夸张：“序序爸爸，你不真诚！”
    崽崽又认认真真看了看盛星燃的海报：“序序爸爸拍的星燃爸爸也很帅。”
    “？”盛星燃以为自己听错了，“序序爸爸拍过我？”
    “有啊。”崽崽抬起手，把自己的电话手表展示到盛星燃面前，然后娴熟快速地调出了和林序的消息界面。
    林序没来得及阻止，盛星燃在林序家沙发上的睡颜被加载出来了。
    盛星燃带着洋溢的笑容，凑近崽崽，和他一起看，还不忘自夸：“确实帅。”
    他看向林序：“下次用不着偷拍，我随时配合，你想要什么姿势，我就能摆什么姿势。”
    明明是盛星燃自己睡着了，结果却被定义为“偷拍”，林序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拍拍崽崽：“我们去参观你的房间吧，希望不要也是这种十年前的装修风格。”
    盛星燃：在《C》刊拥有特辑的我被人质疑家居风格落伍到十年前？
    这能忍？
    但看看林序忍着笑的样子，盛星燃认输地叹口气，牵起了崽崽的手：“来，考察你的房间去。”
    第13章 我家够住。
    看完了房间，崽崽异常满意，抱着他最喜欢的卡通玩偶坐在儿童沙发上不起来，还嘱咐盛星燃：“我要留在自己房间里，吃饭的时候请叫我。”
    盛星燃和林序从善如流地满足了他想要在自己房间玩耍的心愿。
    林序看看时间，问盛星燃：“该准备晚饭了吧？”
    盛星燃点着头，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外卖软件：“你一起在这里吃吧？这周崽崽都住在我这里，下周的安排我们对对？”
    “行。”林序点头，瞄一眼盛星燃的手机，“你是打算……叫外卖？”
    “是啊，你想吃什么？”盛星燃扬扬手机。
    “你这慈爱爸爸的第一步打造，等于翻车。”林序叹口气，“崽崽要跟着你每天三餐吃外卖吗？我不太能同意。”
    林序说得太有道理，盛星燃只能态度诚恳地表态：“今天先凑合？我以后好好学。”
    林序走向盛星燃完全开放式的厨房：“你加油。不过今天，还是我来吧。”
    盛星燃住的是约200多平的平层，家具和装饰都契合他的个性，开阔舒朗，排面很足，不单止客厅的顶天立地海报大，和客厅巧妙融合却又自成一格的开放式厨房也大，左中厨右西厨配置得明明白白，中间还用了两个双开门大冰箱区隔开来。
    林序站在两个冰箱的标准中线位置，静默了一会，转头去看盛星燃：“哪个冰箱？”
    “啊？”盛星燃看看林序，又看看冰箱，“哦”一声，“一样。”
    “什么一样？”林序皱着眉，苦笑一下，“算了，我打开看了？”
    盛星燃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开呗，又不是保险柜。”
    想了想，他又忙忙地补了句，“我的保险柜你也能开。”
    林序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盛星燃看着林序：“知道啊，你要开冰箱。”
    林序话里有了些许揶揄：“那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在答什么？”
    盛星燃：“知道啊，我答，我家，你想开哪就开哪。”
    盛星燃眼里载满的柔和的光让林序有微微被烫到的感觉，他回头，伸出手，打开了右边冰箱的双开门。
    愣了愣，他手一扬，冰箱门快速但轻声地关上了。
    向左走出两步，林序伸出手，拉开了左边冰箱的双开门。
    他不解又惆怅地再次转头，看双脚随意交叉着斜靠在厨房岛台上盛星燃：“就这？”
    如果忽略掉里面的几十瓶瓶装水，就等于是空空如也的两个双开门冰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林序不死心，又把两个冰箱各自打开，仔细找了一遍。
    “一块鸡胸肉都没有？”
    “为什么要有鸡胸肉？”盛星燃挑眉。
    “你不是爱吃鸡胸肉吗？”
    盛星燃缓慢摇头：“我不爱吃鸡胸肉。只是健身，鸡胸肉就变成每天的基础配置了。”
    看林序一眼，他又充满安抚意味地补充：“但是你做的鸡胸肉很好吃，我愿意天天吃。”
    “……”林序扫一眼盛星燃隐藏在T恤下的腹肌，“健身成果已经挺好了，下次可以在冰箱里放点基础食物。”
    “真的？”盛星燃下意识绷紧了小腹，“你满意？”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讨论起身材问题，这让林序内心感觉到了微妙的不适应。他用关上冰箱门的动作转开了视线，避开了落在盛星燃小腹上的角度：“你在家永远都是叫外卖？你助理不给你冰箱里补充东西的？”
    “我就工作中有必要的时候会带助理，平时助理不会来我家。”盛星燃说。
    “林风来也不管管你？”林序皱眉。
    “林风来？他比我还四大皆空好吗。”
    四大皆空？林序看了看客厅那幅大海报，不太能认同这个定义。他拿起手机：“你小区外有个超市，我去买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盛星燃顿了顿，“我和你一起去？”
    林序立刻摇头：“你不怕被拍到？”
    盛星燃一愣，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从超市回来，林序半小时就弄好了三菜一汤，还给崽崽做了个鸡蛋羹。
    崽崽乖乖的坐在餐桌前，看着鸡蛋羹开心：“我最喜欢吃鸡蛋羹了。”
    林序把崽崽的小碗和小勺子放好：“小心烫，慢慢吃。”
    崽崽眼巴巴地看着鸡蛋羹，却迟迟不动勺子，盛星燃低声问：“崽崽怎么不吃呀？”
    “要等序序爸爸来，一起吃的。”崽崽看着还在收拾的林序，“老师教了的，饭桌上要让长辈先吃，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盛星燃心里一软，轻轻摸了摸崽崽的头发，“我们家崽崽怎么样都是好孩子。”
    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扶住林序的腰，把他往饭桌前推。
    林序怔了一下，继而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崽崽说得长辈先动筷子他才吃。”盛星燃贴近林序耳边，近似呢喃，“你看看咱儿子多懂事，你再收拾，他小肚子要饿坏了，先吃饭，吃完我来收拾。”
    林序这才反应过来。
    “一家人吃饭就该一起。”盛星燃推着林序坐下后，又把自己的碗放在崽崽面前，“崽崽，请分我一口鸡蛋羹。”
    “好的，我们来分享。”崽崽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放进盛星燃的碗里。
    “谢谢崽崽，那，长辈，”盛星燃带着很有些可爱的笑看向林序，“开动吗？”
    一贯淡然的林序，在天然纯真的崽崽和做作但率直热烈的盛星燃之间，也添上了旁人看不见的暖。他抬起眼，温润一笑：“好的，我们吃饭吧。”
    盛星燃尝一口鸡蛋羹，嫩得他连连赞叹：“序序爸爸，厨房之王啊。”
    林序说：“冰箱里我放了些鸡蛋，还有一些蔬菜，几块牛排，我有时间就来给崽崽做饭，不能老是叫外卖。”
    盛星燃点头：“我觉得我可以挑战一下蒸鸡蛋羹。”
    崽崽跃跃欲试地举手：“我也想学。”
    “我带着你挑战。”盛星燃给崽崽夹了一筷子牛肉，“也要多吃肉，才能长得胖一点，不会像序序爸爸那么瘦。”
    林序筷子一顿，淡淡看一眼盛星燃：“瘦……怎么了？不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盛星燃立刻自辩，“我就是想让崽崽多吃点肉，他还是偏瘦……我没有说你瘦不好，很好看，飘逸又挺拔……”
    “算了，越描越黑，就别说了。”林序瞟盛星燃一眼。
    盛星燃也正觑眼看林序。两人眼神一撞，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给崽崽夹了青菜，同时放向崽崽碗里。
    筷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了轻微得悄不可闻，却又立体到生动的声音。
    崽崽开开心心地把鸡蛋羹吃得一点不剩，又吃了两碗饭，拍着小肚子陪盛星燃收拾起了餐桌。
    等他们收拾完，又陪崽崽玩了一会儿，林序便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
    崽崽的脸立刻黯淡下来。
    盛星燃坐在地毯上，一边帮崽崽拼乐高，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你就住下呗？现在也挺晚了。”
    崽崽扬起脸，不说话，却抓住林序的裤脚拉了拉。
    虽然可怜兮兮的，但林序还是摇了头：“星燃爸爸陪你，序序爸爸要回家了，下周你到序序爸爸家住的时候，星燃爸爸也不能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呀。”
    “怎么不行？”盛星燃似乎要抬杠，“我这个人不那么讲究，四海为家。”
    “我家小，没有你家这么通达四海。”林序又不自觉地看了眼那幅大海报，嘴角忍不住上扬。
    “……”盛星燃感觉到了某种真实的挫败。
    但看林序把崽崽抱起来转了两圈，说“要乖乖睡觉哦”，就往门口走的背影，盛星燃心里掠过一丝非常不愿意的执拗。
    他清了清嗓子：“你留下来吧，我家够住。主要是……明天的早餐，你……”
    林序果然因为崽崽的早餐而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我什么都没带，不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盛星燃说，“新的毛巾牙刷都有，睡衣有新的，房间你想挑哪个挑哪个。”
    虽然食品储备异常贫乏，但盛星燃家客房的洗漱装备倒是确实齐全。
    林序洗完澡，拿起了盛星燃给他准备睡衣往身上套。但睡衣虽然是新的，尺寸却是盛星燃的。于是八厘米身高差立刻体现出来，林序只觉得裤脚略长，衣袖也略长。
    他随意地卷起了裤脚和衣袖，去了客厅。
    崽崽拉着林序在三人沙发上滚成了一团。
    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给林风来发微信确认工作的盛星燃的视线时不时就飘过来，盯着他们看一会。
    演员本来就相对比较敏感，林序更是神经纤细的祖宗，盛星燃逡巡的视线又丝毫不懂掩饰或者没法掩饰，惹得林序狐疑地也看了盛星燃三四次，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盯着自己。
    盛星燃很怀疑，自己再管不住视线，林序可能会马上回家，或者选择报警。
    但他就是忍不住。林序那因为睡衣卷起而露出的一小截脚踝和大部分手臂，还有时不时的溜出来秀一下存在感的腰线，实在惹得盛星燃欲罢不能。
    都是男性，盛星燃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同性有这种不受控的欣赏。
    实际上，他也不是没有被男人表白过。
    第14章 你喜欢她？
    他之前的助理就直接向他告白过。
    盛星燃和那助理朝夕相处，默契十足，一起健身一起游泳的时候多了去了，勾肩搭背也是日常操作，但他从来没有过任何“这个人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的感受。
    所以当助理殷切而深情的表白的时候，盛星燃只觉得荒谬：他是没有喜欢的女生，但是不代表他就喜欢男生。
    明明白白拒绝助理之后，盛星燃光速换了助理，又一再和林风来确认不要固定的、长时间的助理，以免过多涉及他私人生活的原则。
    后来也有圈内的小鲜肉和老大哥对他明示暗示过，盛星燃只觉好笑：他要是喜欢同性，最有可能的也该是林风来。
    然后他像是忽然发现了自己从没发现的华点一般，再三逼问林风来是不是对他有好感，并放话：一旦察觉林风来对他有非分之想，哪怕是发小兼多年好友，最佳合作伙伴，也要就立刻拆伙，分道扬镳。
    结果他被林风来操起网球拍一顿暴打。
    之后，林风来在替盛星燃装修这套平层的时候，自费把盛星燃的大海报弄上了墙，曰：“自恋如盛星燃，就该孤芳自赏。”
    孤芳自赏的盛星燃，压不住时不时溜向林序的视线，认真地陷入了“我喜欢男的？”“我在意林序？”“我喜欢男的又怎么了？”“可是我怎么就喜欢林序了？”的试图自圆其说、逻辑自洽的困惑里。
    不懂盛星燃心里的大戏，崽崽和林序自顾自的玩闹着。玩累了，又两个人挤在一起聊天，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动物。
    崽崽忽然苦了脸：“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相信我爸爸是大明星，说我根本没有爸爸妈妈，说我骗人。”
    盛星燃几步走到崽崽身边坐下，和林序一个左一个右的隔着崽崽，也人为地隔断了他时不时就想去看一眼林序的举动。
    他伸出手揽住崽崽的肩膀，义气十足地说：“等暑假以后，开学了，我去接你放学，给你长长脸。”
    林序却不同意。他侧身看崽崽，和他讲道理：“每个人都有职业，职业就是工作而已。做什么职业，不代表会不会是好爸爸好妈妈。”
    他又抬头看盛星燃：“不用刻意证明什么吧？并不一定对崽崽的成长有好处。”
    盛星燃看着林序的脸，良久才移开了视线：“你说得对。”
    他们一开始就从崽崽的角度做出考量，取得了共识：必须保护崽崽不被曝光。
    被放大到媒体和公众上之后，个人的生活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林序和盛星燃实在太过清楚。
    所以盛星燃诚心诚意地对林序认了错：“是我错了。”
    “你也没错，你只是关心则乱。”林序转向崽崽，循循善诱，“崽崽，下次小朋友再这么说，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小朋友，你并不是没有爸爸妈妈，我们都很爱你，就像你班上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爱他一样。”
    “可是，”崽崽怯怯地说，“我妈妈不爱我……我就等于没有妈妈吧？”
    林序抬眼看向盛星燃，盛星燃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正色：“我是崽崽的爸爸！”
    “好吧。”也不知道林序是苦笑还是觉得好笑，他嘴角微弯，“崽崽可以把我当做妈妈。不过……”
    他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盛星燃：“大部分家里，都是爸爸唱白脸，妈妈唱红脸，咱们家，是倒过来的少数派了。”
    崽崽不懂红脸白脸，反正两个爸爸都是好看的脸，他只关心：“那我们家是不是不正常了？”
    “没有，很正常。”林序说，“少，不代表不对。”
    “哦。”崽崽懵懵懂懂点头，“下次小朋友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就告诉他们，我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都很爱我，都是大明星，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又红又白……”
    盛星燃爆笑起来，他一把抱起崽崽：“我们该睡觉了，我送你回房间。”
    他走出两步，又转身，笑看林序：“晚安，教导主任。”
    林序愣了愣：“你是觉得，我在说教，非常冷冰冰是吗？”
    他怎么会这么想。盛星燃立刻收敛笑意，严肃解释：“不，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不冷，是能让崽崽温暖又幸福的教导主任。”
    “真的？”林序抬头看着盛星燃。
    他眼底流动的情绪，是盛星燃从来没在林序身上看到过的不自信，显得脆弱又无助。
    盛星燃的脑海完全空白了，他很想抱住林序，贴着耳边去安慰他，让那些脆弱和不安全部融化在自己怀里。
    盛星燃确认自己不能再盯着林序看下去了。
    他急急地回应一句“真的。晚安，做个好梦”，便转身快步向崽崽房间走去。
    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
    醒来的时候，阳光从卧室的薄纱窗帘透进来，在藏蓝色的床单上印下影影绰绰的图案。
    微微的风穿进来，把窗帘撩开一点，阳光就从那缝隙里偷偷闯进来，落在盛星燃的侧脸，带着微微加热的风里草木的淡香。
    盛星燃微微眯起眼，迎视着光束落在眼睛里时发散的金黄光晕。
    这是他让自己快速清醒的习惯。
    但这一刻，让他清醒的却是隐约飘进卧室的咖啡香气。
    怔了怔，盛星燃忽然从床上弹跳起来，径直奔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洗漱得清清爽爽，收拾得衣冠楚楚的盛星燃，从自己卧室迈着标准的走红毯的步态，走进了自家客厅，兼餐厅。
    他没估计错误，做咖啡的，可不就是林序。
    听到盛星燃一句如台词般的“早上好”，林序从咖啡机前回转过头，对他淡淡笑：“早上好。”
    林序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没有特别打理，是居家的自然姿态，却反而比全副武装的盛星燃更像这间屋子的主人。
    早上醒来后一直没开口而自然有的略干涩的沙哑声音，也完全不似盛星燃那么郑重其事：“你昨天说不用特意问你，都能用，所以我就用了咖啡机和厨房。”
    三份已经做好的三明治在精致的餐盘里摆得漂漂亮亮，旁边还有一杯热牛奶。
    林序说：“咖啡豆不太新鲜了。回头我再买点来。”
    盛星燃不出声，只被动地点头。他眼里被穿着他的睡衣的林序满满占据。修长的手指，袖子卷起露出的白皙手腕，阳光的碎金色里纤细的脚踝。
    每个细节都被放大。很勾人。
    至少盛星燃知道，自己的视线，和自己的心，都被姿态自然的林序勾住了。
    他扶着餐桌坐下来，林序把做好的咖啡递过来，放在他面前。
    他想：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虽然林序是很好看，但是我不可能会被他……
    林序的手指拂过咖啡杯，再收回去的瞬间，盛星燃只觉自己差一点就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
    ……栽了。
    那没做完的心理建设，以摧枯拉朽之态，彻底的垮塌在盛星燃心里。
    盛星燃没有恋爱过，也没有过青春期的暗恋心动，但再笨，再没经历，他也知道这种心脏悸动，喉口发涩，想做些什么又不敢做些什么的心情和举动是什么。
    又是因为什么。
    他演过那么多的感情戏，一直被称为“真挚自然，能把观众代入”。直到此刻，盛星燃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感情戏都不过是尬演，是自以为是的硬演。
    从此刻起，至少暗恋的戏份，他才可以真的本色出演了。
    林序把崽崽带来在桌餐前坐好，自己也坐盛星燃对面，开始认认真真吃起早餐来。
    盛星燃机械地拿着三明治，咬了一口，觉得很好吃，却又觉得食不知味。
    他是这样矛盾的矛盾着。
    呼之欲出的心事大概已经潜滋暗长很久，终于破土而出，在盛星燃心上破出一个洞，又播下一颗小小的爱苗。
    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他的睡衣，坐在他对面，用好看的眼睛和早晨特有的又低又软的声音问他：“你穿这么正式，是要出门吗？”
    盛星燃摇摇头。
    他不出门。他只是刻意地想要在林序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让自己的魅力能够被他注意到而已。
    像是志在必得的主动出击，但却其实根本就溃不成军。
    盛星燃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的呆滞模样让林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切入点去询问。崽崽忽然拍一拍他的手臂：“序序爸爸，你电话响了。”
    林序拿起手机，是杨雯萱发的语音微信。
    他迟疑了一下，点击那条消息，准备把语音转成文字，但崽崽忽然把脸贴在他手臂上。林序手一抖，那条语音被播放出来：“有个特别好的本子，你有没有兴趣看看男一的角色？”
    是很普通的同行间的业务消息，林序直接回复：“谢谢萱姐，我让沁沁和你联系。”
    给叶沁沁发了消息告知后，林序放下手机，却发现盛星燃和崽崽都一脸专注地看着他。他一怔：“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不和她合作吗？”盛星燃知道自己问得过界了，但他忍不住不问。
    “有人推荐本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回应吧？”林序答。
    于情，于理。
    究竟是于情，还是于理？
    盛星燃依然专注地锁定林序，眼睛一眨不眨：“你是喜欢她吗？”
    第15章 别生我的气。
    林序看着盛星燃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心里不由得一颤，总觉得盛星燃过于慎重，甚至郑重了。
    杨雯萱并不是个没有分寸感的人，虽然喝醉了会有一点点缠人，但圈子里能让她安心倾诉的人本就不多，林序没有直接拒绝她的脆弱的理由。
    除非他有了爱人，而那爱人会因此而觉得界限不明。
    可盛星燃又不是他的爱人。
    “不讨厌。”林序答得模棱两可。
    盛星燃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忽然对崽崽说：“崽崽，想不想序序爸爸给你找个又漂亮又本事的妈妈？”
    崽崽瘪了瘪嘴：“我不要，我只想要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序序爸爸是我妈妈，我不要其他妈妈了。”
    看着崽崽委屈的样子，盛星燃知道自己慈爱爸爸人设，又翻车了。
    林序无语：“盛星燃，你是不是不长心？你讽刺我就算了，别波及孩子。”
    讽刺？盛星燃皱眉。他觉得自己才是被讽刺的那个。
    “我哪有讽刺你？”他也委屈分辩。
    “我不可能会给崽崽找个妈妈，我的取向，儿童院的工作人员不是有和你交代过吗？”林序认真说，“能不能不要再开这种玩笑？而且……”
    而且崽崽对“妈妈”这个词有着独特的敏感和抗拒。这句话林序不想当着崽崽的面说，吞了回去。
    盛星燃也立刻懂了林序的潜台词，心里对崽崽充满抱歉。
    “对不起。”他立刻道歉向崽崽道歉。崽崽大人一样摸了摸盛星燃的脸：“没关系吖。”
    “抱歉。”盛星燃又向林序道歉，“不知道是你的时候，儿童院的工作人员是说了一些你提供的资料。但是我当时没仔细听。”
    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和另一位助养人有什么交集，心思便也没有一点儿放在去了解对方情况上。
    但道完歉，他脑子里后知后觉地一震，“取向”？
    林序说，他的“取向”？
    盛星燃瞬间被“取向”这个词砸出了不知所措的混乱：
    林序说不可能给崽崽找妈妈，意思是，还是可以找个爸爸的吗？
    林序的取向是同性？所以我是林序的取向？
    所以我和他，有可能成为可能吗？
    但是他为什么对我从来不假以辞色？
    是我对他来说不够魅力吗？
    也是啊，林序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虽然我是很好看很有竞争力，但是他不一定会对我……
    林序打断了盛星燃内心中的暴走。他安抚崽崽：“序序爸爸不会给你找个可爱妈妈的。星燃爸爸以后会和某个漂亮又可爱的阿姨或者姐姐在一起，那个时候，如果你觉得喜欢，可以选择多一个妈妈，如果不喜欢，不接受也没关系的，知道吗？”
    崽崽似懂非懂的点了头。
    盛星燃僵硬地说不出话来，那句“我不会和什么漂亮可爱的阿姨姐姐在一起”像是已经干掉了的馒头块，堵在心口，噎得慌。
    本来很温馨，却意外转向别扭、且对盛星燃来说信息量巨大的早餐结束之后，林序便回了自己家。
    那一周，林序也再没有来过盛星燃的家里。
    直到周一的早上，林序才通知盛星燃，他八点半来接崽崽。
    周一一早，盛星燃十点要进组。是个公益短片，时长不长，却也要拍摄两周左右，好在拍摄地就在本市，盛星燃不用被固定在剧组，每天都可以回自己家。
    叶沁沁的精修升级版工作计划已经给到林序，林序却不想发给盛星燃了。他只告诉盛星燃接下来两周崽崽可以都住在他家，却不提他如果中途有工作，怎么和盛星燃衔接崽崽的照顾问题。
    他不说，盛星燃也找不到机会问。那天留下的尴尬和别扭一直没有消散，盛星燃的别扭来自于林序并没有否定和杨雯萱的感情，尴尬的却是不知道怎么带着自己觉醒的少男心，去和林序若无其事的相处。
    而这尴尬别扭会让盛星燃觉得特别难受，更在于他感觉到，这好像不止是他单方面的问题。
    林序似乎也在扭着脾气。
    比如这次来接崽崽，他根本就不打算上楼。盛星燃眼巴巴守在玄关等着给林序开门，却只收到了微信冷冰冰的文字消息：【我在负一楼停车场电梯口，请把崽崽送下来】
    他不上楼，他还说“请”。
    他在用合规的社交礼仪和盛星燃划清关系，好像两个人又变成“对家”的关系，而且比之前更冰冷，距离更遥远。
    盛星燃觉得更别扭了。
    但别扭了几分钟，他还是拎着崽崽最爱的卡通团拖鞋，跟着“要去序序爸爸家了！”而开心奔跑的崽崽去了负一楼停车场。
    林序把车停在了距离电梯口最近的停车位。
    那个停车位是盛星燃买下来的，但林序显然并不知情。他降下车窗，对崽崽挥挥手：“我们占着人家车位呢，不能待太久，和星燃爸爸说了‘bye-bye’就上车吧。”
    盛星燃觉得自己虽然不无辜，但真的很委屈。可是他也只能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个笑，蹲下身子给崽崽把小背包的带子理理好：“想星燃爸爸了就打电话，随时都可以，就算没有接到我也会第一时间给你打回去的。”
    “好嘞~”崽崽欢快地回答。
    牵着崽崽的手，盛星燃打开林序车的后车门，把崽崽在安全座椅上安置好了，轻轻说了句“再见”，退出了后车厢。
    林序没有看他，挂了个档，随时准备起步。
    盛星燃用力一咬下唇，仿佛确认了决心，踏前一步，赶在林序升起驾驶座玻璃前把手搭在了车窗上：“对不起。”
    林序不说话，只抬眼看盛星燃。
    那眼神里依然有着浓重的抗拒，但盛星燃也清晰地感觉到，有些林序刻意拉开的距离，还是被他道歉的态度给软化了。
    “对不起。”盛星燃继续说，“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我的气，行吗？”
    一直都是明朗耀眼的盛星燃，此刻的道歉的态度却是诚恳又可怜，林序心里漫出了些许柔软，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比盛星燃大三岁，但偏执的固执起来的时候，仿佛更幼稚的是他。
    “不用对不起，你也没做错什么。”林序说。
    盛星燃小心翼翼地看林序，仿佛在确认他眼中的情绪是否真的平复：“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没生气。”林序轻描淡写地打算把这件事翻过去，“我们走了，你好好工作。”
    盛星燃却没有松开放在车窗上的手：“那我能去你家看崽崽吗？”
    林序应了声“可以”。
    “那……”盛星燃声音里带着紧张，还透着乖，“我来了，能蹭饭吗？”
    低下头，不看盛星燃，林序微微点了点头。
    盛星燃的声音更紧张了：“如果太晚了，或者想和崽崽一起久一点，也能在你家住下吗？”
    林序从盛星燃绷紧的紧张声线里，竟然感受到了小心翼翼。
    这是一直自信光耀的盛星燃从来没有在林序面前展现过的一面。
    这让林序没来由地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盛星燃固执放在车窗上的手背。
    林序走后，盛星燃的心一直也没落到实处。
    还好第一天的拍摄并不紧张，更多的是确认走位，不然盛星燃怀疑他会拿下职业生涯最多的NG，一世英名毁于不知道能不能和林序和好。
    陈璇也受邀参与这个公益短片的拍摄，她的fans甚至还有现场探班，看到盛星燃出现时激动得连连挥手叫着他和陈璇的CP名。
    陈璇抬起手拍拍盛星燃的肩膀：“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要不去我房车上休息一下？”
    房车。
    盛星燃脑海里立刻浮现和林序并排坐看山中湖的愉快记忆。
    他木然地摇摇头：“谢谢，不必了。”
    “怎么？”陈璇笑得可爱，“怕被拍到你上我房车，传绯闻呀？”
    “怕。”盛星燃眼神没有落在陈璇身上，只盯着手机屏幕，解锁，刷微信，按下锁屏，如此反反复复，似在等什么，又像只是无意识的习惯。
    “怕什么？营业而已，正常的。”陈璇说。
    盛星燃依旧刷着手机：“怕我喜欢的人生气。”
    简简单单一句话，震撼力却超然。
    陈璇愕然，愣住了。
    “可是如果你恋爱，你的流量……你……”
    盛星燃淡然：“职业上，我是个演员，我对角色负责。职业之外，我是个普通人，我对家人和伴侣负责。这是我所理解的正常。炒CP营业，是行业常态，但不是我的正常。”
    陈璇还待说些什么，导演已经叫了盛星燃去确认走位。
    盛星燃应了声好，又再次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收到的信息太多，但他等待的那一个，始终悄无声息。
    盛星燃苦笑着站起来，深呼吸后，恢复了工作该有的状态。
    他迈步向导演走去。
    午餐时间接近尾声时，摩擦了无数次的手机屏幕显示收到了微信，来自林序。
    无精打采心绪烦乱的盛星燃瞬间恢复了活力。
    林序发过来的是一条视频信息，盛星燃戴上蓝牙耳机，点击打开，崽崽的笑脸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他们也是在午餐，崽崽快速拍了午餐的内容，又怼着林序的脸拍了几秒，然后奶声奶气喊起口号：“爸爸加油！”
    盛星燃连着看了视频几次，心里慢慢被踏实填满了——至少林序没有把他拉黑。
    午餐时间结束，导演叫盛星燃，下午第一个镜头就是拍他。盛星燃快速给林序回复了一个【收工我就回来】的消息，向片场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刷开了微信界面。
    他把林序的微信设置为了置顶。
    与此同时，一条来自林序的消息也发来了。
    只有短短一个字：【好】
    第16章 引狼入室？
    盛星燃到林序家时，崽崽都要去睡觉了。
    但他仍然揪着最后一点时间，跑到玄关问刚进门在换鞋的盛星燃：“星燃爸爸，你有女朋友了呀？”
    “什么？”盛星燃怔在当场，“什么女朋友？”
    如果崽崽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盛星燃能马上回答“是”，但崽崽没头没脑的问是不是有女朋友，他觉得，好像有事发生了。
    崽崽把林序的手机举到盛星燃面前。微博界面推送中有“盛星燃陈璇 CP合体”的热搜。他和陈璇在片场说话的照片赫然在目，而且是非常微妙的角度，看起来他和陈璇简直是头挨着头，肩并着肩，连体婴似的在窃窃私语。
    现在营销号和CP粉发稿的速度这么快的吗？态度这么刻意的吗？
    盛星燃简直想剑指苍天，愤然叩问：我人生第一次心动啊，为何遭遇如此坎坷？
    他当时明明全副身心都在期待林序会给自己发一条半条消息上，怎么就能变成和陈璇相处甚欢，亲密互动了？
    “序序爸爸说这个姐姐挺好看的，也很活泼，和星燃爸爸一样，就很合得来。”崽崽真情实感地思考，“星燃爸爸，你有女朋友，那我可以像序序爸爸说的那样，喜欢她了，你才让她做我新妈妈吗？”
    “不。你不用为了我喜欢谁。”盛星燃把崽崽抱起来，进了客厅。
    说盛星燃和别人应该合得来的林序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书，一副任尔雨打风吹，我自岁月静好的清净感，完全没有任何被盛星燃的绯闻所触动的样子。
    但盛星燃还是认真解释着：“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是照片拍摄角度有问题，崽崽不会有新妈妈。”
    一字一句说完，盛星燃把崽崽放下来，温柔地抚了抚崽崽的头发：“别担心。”
    “嗯！”崽崽点头，“我有星燃爸爸和序序爸爸，就够了。”
    “我也是。”盛星燃说，“我有崽崽和序序爸爸，就够了。”
    林序的指尖微微一颤，却没出声。他又看了两页书后，才放下书本，看着盛星燃，轻声问：“你饿了吗？”
    “不饿。就是有点累。”盛星燃在沙发上坐下，把整个背部靠在靠背上，舒缓肩部和腰部的肌肉，“心累，身体也累。演的是消防战士，爬上爬下的，撞了几下。”
    崽崽挤到沙发上，用小手去给盛星燃捏腰部的肌肉：“星燃爸爸，我给你揉。”
    “崽崽乖。”虽然崽崽的力气太小，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但这份心意不能辜负。盛星燃让他揉捏了两分钟后，反手把他抱起来，“崽崽该去睡觉了，明天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玩会游戏机好吗？”
    “好的。”崽崽很乖，“我去睡觉觉。”
    林序站起来，对着盛星燃展开双手：“你休息会儿，崽崽交给我。”
    接过盛星燃抱着的崽崽，林序把他放下：“崽崽已经五岁半了，是个有点重量的大孩子了，以后能尽量自己走，不要抱吗？”
    “能。”崽崽答应得非常爽快。
    崽崽回身又抱了抱盛星燃，说了晚安，便跟着林序去了他在林序这边的房间。
    看着林序带着崽崽走向卧室的背影，盛星燃只觉得在片场感受的嘈杂都散去了，疲倦像一片轻缓而不断涨落的海潮侵袭着他的意识，虽然扛不过身体真实的疲惫，但盛星燃仍然努力想保持清醒，想等林序出来和他说说话，说什么都好。
    和崽崽商量好了第二天的时间计划，还有午餐想吃的东西，林序才回到客厅。
    盛星燃整个人斜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本来就是浓颜系，一无精打采，黑眼圈淡淡地泛出来，憔悴的意味就更甚。
    林序倒也不打算叫醒盛星燃，高度集中拍摄后放松下来的疲倦他感同身受。这种时候被突然惊醒，头会非常昏沉，本来睡三十分钟就能补回来的精神需要三个小时以上的睡眠去修补，效果还差强人意。
    中央空调一直开着，不冷，但稍不注意也容易感冒。林序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了薄毯，把客厅灯光调暗成安睡模式，又轻轻把薄毯给盛星燃盖在小腹上。
    俯下身盖毯子，再抬起身时，林序对上了盛星燃忽然微微睁开的眼睛。
    安睡模式的灯光下，满是倦意而不甚明亮的眼睛，竟让林序产生了盛星燃的眼神里含着很多缱绻不舍的错觉。
    盛星燃眼神涣散地看了林序一会儿，露出了一个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不甚清醒的笑容。
    他缓慢地抬起手，像是在梦境中想握住什么一般，轻轻握住林序的手腕，然后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
    .
    盛星燃睡了很沉也很安稳的一觉。
    因此早晨醒来发现自己是睡在林序家沙发上的时候，盛星燃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沙发什么牌子的？我也去买一套。
    只是叶沁沁的大呼小叫把盛星燃对沙发的欣赏给嚷没了。
    她抬着右手，食指颤颤巍巍指向盛星燃：“你说！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什么？
    盛星燃垂头看自己。
    睡到半夜，大概是觉得不是睡衣的衣服贴着皮肤不舒服，他没什么意识地把上衣脱了。
    饰演消防战士而在皮肤上留下的撞击和擦碰，经过一个晚上的酝酿都浮现在皮肤表层，青青紫紫的，像是敬业勋章。
    而叶沁沁就指着盛星燃的敬业勋章一再追问：“你昨天做了什么？！”
    盛星燃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叶沁沁是知道林序取向的。因此一身痕迹还□□着上身，一大早就在林序家里的他便蒙上了暧昧的嫌疑。
    可怜，盛星燃心疼起依然清清白白的自己。
    “才六点半，你小点声。”林序也被叶沁沁的动静闹得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却不显得难看，和盛星燃对上视线时，他也对盛星燃的敬业勋章用眼神表示了理解。
    叶沁沁压低了声音，并把目标转向林序：“哥，他对你没做什么吧？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林序的眼睛慢慢地从盛星燃身上的青紫痕迹移开，似笑非笑，“你问我？你去问盛星燃的绯闻对象。”
    “我没绯闻对象。”盛星燃垂着头，非常低气压地从沙发边捡起自己迷迷糊糊扔下的T恤，快速穿好。
    他清清白白，对陈璇心如止水，只对林序心潮澎湃。结果敬业拍戏落得又累又伤就算了，还承受了原本不该承受的冤屈。
    更让他无语的是，林序的态度明明白白展现着对盛星燃这个人、对他的绯闻对象，一点也不关心在乎的意思。
    盛星燃觉得，应该让林风来运作一下，为他在行业年底庆典上增加一个年度寂寞如雪奖。
    可能的话，请林序来亲自为他颁奖好了，十足十的把讽刺点拉满呗。
    没人理解盛星燃心里内容丰富的复杂。叶沁沁也不嚷了，她把手里拿着的一袋子东西放在原本盛星燃躺着的沙发上，对林序说：“我给你送最近接洽的几个剧本，萱姐推荐的那套戏也在里面。今天要去谈商务，我走了。”
    走到玄关，她又回头：“哥，你这样引狼入室，我很担心。”
    什么引狼入室？盛星燃为自己正名：“我是崽崽的爸爸之一，你所谓引狼入的室，我有一半所有权。”
    “你没睡醒吧？一半所有权？”叶沁沁一脸“好家伙我就知道你想要碰瓷我可不得灭了你”的正义，“房产证是我哥的名字，你就是跟他结婚了这也是婚前财产，有你啥事？”
    “那我也有使用权。”盛星燃寸步不让。
    林序叹了口气，先对叶沁沁动之以情：“好了别闹了，你们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论幼稚都能赢崽崽了。你记得拿几颗糖，这么早还要开车去办事，待会别低血糖不舒服。觉得累了就休息，谈不下来也没事。”
    叶沁沁被安抚下来，扫了盛星燃一眼，转身走了。
    门关上后，林序又对盛星燃晓之以理：“沁沁比你小，还是女孩子，你和她怼什么？你去年还拿了《C》刊最具绅士风度奖？风度呢？去哪了？”
    盛星燃心情大好：林序果然有关注我他连我得了这么一个分猪肉的奖项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自己都忘了！
    他决定回头就把那已经不知扔到哪个角落的奖杯拿出来放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
    乘着这股子得意，他态度良好地对林序诚恳认了错：“我下次注意。”
    说着，他又抬起眼，很有几分撒娇意味地看林序：“她吵得我都饿了，给做个早餐呗？”
    早餐在餐桌上摆得整整齐齐时，崽崽也刷好牙洗过脸，抱着最喜欢的卡通玩偶来了餐厅。
    林序让他在椅子上坐好，又给他和盛星燃分别装好了白粥。
    “崽崽白粥里要放点糖。你呢？”林序侧头问盛星燃。
    “我不用，纯白粥就好了。”盛星燃接过林序递过来的碗。
    指尖和指尖微微一触，迅疾分开了。
    第17章 搬家。
    尝了一口粥，盛星燃展开夸夸模式：“这粥比上次你在医院喝的好多了，下次我住院，必须你给我熬粥。”
    还有人预定住院？林序浅浅嗤笑，又看时间：“你是直接去片场吗？”
    “嗯。”盛星燃说，“时间没问题，不过叶沁沁怎么能轻易进你家？她知道密码？”
    林序挑眉：“你经纪人没有你家密码？不能进你家？”
    盛星燃不语了。
    林序给崽崽夹了个荷包蛋，刚放在崽崽碗里，就听到盛星燃小声说：“陈璇对我好像有点意思。不过可能是我个人意识过剩了。”
    林序慢悠悠地笑了笑：“也许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盛星燃说，“我和她不可能。我可能比较喜欢……同性。”
    林序的手瞬间停住，被他拿在手里舀着粥的勺子也生生停在唇边，他看着盛星燃，不解：“你？”
    原本是孤注一掷说出口的坦白，却也不敢过于直接，盛星燃看着林序不解而意外的表情，心里泛起忐忑。
    他低下头，闷闷地说：“我的意思是，反正我和陈璇的绯闻是假的。以后我和任何女生的绯闻都是假的，你别说我和谁合适了。”
    林序内心震动，表情却依旧保持着淡然。他把那勺停留在空气里太久以至于已经微凉的粥喝下去：“好，以后我不说了。”
    三个人吃完了早餐，盛星燃主动地收拾起桌面上的餐盘，林序拦住他：“你先走吧，还得回家换衣服，切忌迟到。”
    盛星燃答应着，和崽崽告别，又强调：“我今晚早点回来，陪你玩游戏机。”
    说完，他又看向林序：“你家的沙发，真挺好睡的。”
    林序笑：“应该还是没有你家的床好睡。”
    盛星燃走到玄关，扭头想再看看林序。
    跟着送到玄关的林序被他这么忽然一转身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怕林序摔倒，盛星燃立刻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林序站稳了，盛星燃却也没放开手，他直视林序，眼睛里面星辉灿烂：“我可以放几套睡衣和替换的衣服在你家吗？”
    林序愣住了。
    盛星燃又补充：“崽崽这周都住在这里，我是想……”
    一瞬间的心跳加速过后，林序发现自己最近常常因为盛星燃的一些举动和话语而陷入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他不太能分辨得清晰，却又不想去分辨清晰。
    盛星燃说过他自己自我意识过剩，但此刻林序却觉得，自我意识过剩的，可能不止盛星燃。
    他轻轻抬起手，摆脱了盛星燃的接触，很轻但很坚决地说：“不好。”
    盛星燃眼里的星辉瞬间坠落，带着落寞和低气压，穿好鞋，关上门，走了。
    那天晚上，收工的盛星燃给崽崽打了电话，说工作时间太晚了，没有来和崽崽打游戏。
    之后一周多的时间，盛星燃也没有再在林序家出现。
    盛星燃每天都给崽崽打电话道歉，崽崽便也没有计较盛星燃的缺席，只提出一个要求：盛星燃一拍完这个公益短片，就要扮成消防员来和他玩。
    小男孩对英雄总是有着憧憬。
    林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他也曾经非常渴望拥有一个蜘蛛侠的玩偶，也得到过妈妈说的会把蜘蛛侠玩偶作为他六岁生日的礼物的承诺。
    “蜘蛛侠呢？现在还在序序爸爸家里吗？”崽崽天真地问，“我能看看它吗？”
    “它不在。”林序淡淡地笑，“但是崽崽想要的生日礼物，一定会在。”
    林序一直没有等过那句承诺的兑现，没有得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玩偶。
    再后来，他长大了，可以买下所有喜欢的玩偶，喜欢的东西，他却已经不再那样喜欢和期待一个蜘蛛侠了。
    有些东西，在那个瞬间错过了，就是永远失去。之后用再多的得到去弥补，也不过是徒增伤感。亡羊补牢，只是美好的谎言而已。
    似乎感觉到了林序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敏感的崽崽往他身边蹭了蹭，指一指对面：“序序爸爸，今天对门会搬来新的邻居，我能过去对门看看吗？”
    林序抬眼看向门口，诧异：“崽崽怎么知道有人要搬家过来？”
    小区的户型大部分是一梯两户，从林序搬进来A座起，从没见过对面B座的邻居，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人出入的动静。
    他还以为那套房是空置的。
    崽崽骄傲地一仰头：“我的玩偶告诉我的！”
    原来是小孩子的天真幻想游戏呀。林序笑着摇摇头：“玩偶说的可能不准确哪。”
    崽崽却很坚执：“序序爸爸，我能去看看吗？”
    林序并不打算简单粗暴的告诉崽崽，这是崽崽自己营造的和玩偶之间可爱的互动所造成的错觉。让崽崽自己去体会，去领悟，比大人干涩的耳提面命强多了，他点点头，说：“可以去看看。不过看完了，你要帮我准备晚餐。”
    “好咧！”崽崽爽快答应，开心地拔腿就跑向玄关，打开大门，奔了出去。
    林序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忙跟了上去。
    B座的门竟然真的是大敞开的，崽崽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径直跑进了B座。
    林序敲了两下B座敞开的门，又朗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一下”，走进了B座的玄关。
    里面传来了崽崽咯咯笑的声音，接着已经几天没落到林序耳中的明朗声音响起来：“序序爸爸，请进。”
    盛星燃？
    林序狐疑地快步走进客厅。
    客厅中坐在沙发上抱着崽崽看向他，嘴角含着清朗笑意的人，可不就是盛星燃？
    可是，盛星燃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让我在你家里放睡衣和换洗的衣服。”盛星燃微微仰起头，抬起下巴，亮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站在玄关的林序，“那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把我这闲置的房子理一理，搬过来，方便我们今后共同的生活了。”
    林序知道小区因着首屈一指的安保服务吸引了很多圈内人购置，却也真的没想到盛星燃是其中一员，甚至，就在他对面的B座？
    同一个小区的概率或许不低，但盛星燃恰好就在B座，这巧合概率一定不高。
    林序转而想到了另几种可能性：“买房不可能这么快……你是用小区的房子和B座的业主换了房子？还是你在小区有几套房子，其中之一就是B座？”
    盛星燃笑意更甚，给了他一个“林老师果然好聪明”的表情：“三套。”
    难怪呢，明明有门禁，有保安，大堂有管家24小时值守，盛星燃来林序家看崽崽时却从来没有触发过门禁和安保系统。原来他确实可以刷脸——只不过这和他多帅，多有名气毫无关联，他刷的就是业主的脸。
    好吧，至少安保系统还是没有掉链子的。林序想。
    盛星燃一脸志得意满的表情：“你看，我这个家，你就不能说浮夸了吧？”
    相对于盛星燃那个大平层而言，这里的布置确实比较“朴素”，虽然颜色还是走的撞色系，活泼热烈，但冰箱好歹只有一台，比较亲民了。
    盛星燃继续自我表扬：“而且没有让你鄙视我的海报了。”
    其实林序并不鄙视那张顶天立地占据一整面墙的个人海报，甚至还觉得海报上盛星燃确实挺帅。
    但这话也没有必要说给盛星燃听。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客厅中央摆着的孤独的20寸的登机箱。
    他问盛星燃：“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搬家？”
    崽崽正坐在登机箱前研究怎么打开，盛星燃蹲下去指导崽崽，同时抬头答林序：“我搬完了。”
    搬完了？
    除了家具之外，连软装都约等于零的空空如也的客厅，就是搬完了家？
    崽崽把登机箱的锁扣都解开了，兴奋的嚷“我打开啦”，盛星燃便帮着他把箱盖掀开来。
    登机箱里分了三个相对平均的部分，一边放着三双拖鞋，中间部分放着几件日常衣服，另一边则是两套睡衣。
    就这？盛星燃又不走断舍离路线，带几件衣服就算搬家了？
    “我先把睡衣和换洗衣服带来，其他东西和衣服林风来这两天会送过来。”
    那不就是没搬完嘛。林序看着摊开的20寸小箱子：“你对搬家的概念有点，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和迫不及待，盛星燃也不想分辩，他理直气壮：“我人搬过来了，当然就是家搬过来了。”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三双拖鞋，上面都是崽崽喜欢的卡通图案，卡通图案旁边还有可爱的字体，一双写着“papa”，一双写着“mama”，最小的一双写着“baby”。
    盛星燃对崽崽献宝：“崽崽你看，可爱吧！”
    “可爱！”崽崽满意，“那我在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家都有最喜欢的拖鞋了。我好富裕啊！”
    富裕不是这么用的……林序看着那三双拖鞋，转开了视线。
    视线却又落在了箱子里的睡衣上。放在最上面的那套浅灰蓝的小格子睡衣，是普通又大众的图案，但因为材质上好，一眼看得出与众不同。
    林序的呼吸微微一滞：这套睡衣，似乎是他曾经在盛星燃家穿过一次的那套？
    第18章 打怪兽。
    崽崽又把那双“mama”的拖鞋献宝似的举起给林序看。林序一边应着崽崽，一边反省：相似而已，别又自我意识过剩了。
    他和盛星燃的衣服本就不具有唯一性。同样款式不同花色、甚至同款同色有个两三件很正常。何况衣服很多还是品牌赞助的，有些什么衣服，很多同行自己都弄不清楚。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业界撞衫的或真或假的“糖”了。
    把注意力从睡衣上挪开，林序问崽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星燃爸爸会搬家呀？”
    崽崽摆弄着他的新拖鞋：“昨天星燃爸爸给我打睡前电话的时候说的。”
    “哦，昨天晚上啊……”林序蹲下来，看着崽崽，做不开心状，“你还真能保密。怎么，序序爸爸不是你的好朋友，不能够和你分享秘密了？”
    崽崽并没有被林序故作不开心的样子唬住：“序序爸爸当然是我的好朋友，我的秘密可以和你分享，但星燃爸爸说了，这是他和我的秘密，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我要做遵守承诺的好孩子。”
    林序和盛星燃同时笑了，林序点点头：“好吧，你做得很对，所以……”
    他瞥了一眼盛星燃，“所以，以后我的秘密，崽崽也不能和星燃爸爸分享。”
    “好的！”崽崽认真承诺，又说，“我想喝水。”
    盛星燃一脸“糟糕了”的表情，下意识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厨房。
    “我听说，你这家已经搬完了？”林序带着点揶揄和打趣，笑着调侃盛星燃。
    盛星燃看着林序，展开了舒朗的笑：“序序爸爸笑起来真好看。”
    “别转移话题。”林序说，“我回家拿水，你陪崽崽玩。他这段时间，挺想你的。”
    “真的？”
    林序刚刚转身，盛星燃就踏前一步。
    他的前胸几乎贴着林序的后背。那带着小尾巴的微热呼吸再次袭满林序的耳后和侧颈，继而发散开来。
    近乎耳语的声音贴着林序耳边响起：“真的挺想我的吗？”
    “你去问崽崽。”林序快步走向自己近在咫尺的家门。
    盛星燃勾着唇笑出声，扬声对像是仓促逃走的林序说：“我家密码是我们一起签字助养崽崽那天，年月日六位组合。”
    过了三分钟，林序拿着水回来了。
    他把水递给崽崽，说：“崽崽去自己房间看会书好吗？序序爸爸有事情要和星燃爸爸谈一下。”
    崽崽乖乖地应着，去了自己房间。
    林序神色紧张地告诉盛星燃：“保安说崽崽的妈妈在大堂，要见我。”
    盛星燃震惊，“她怎么会来？”
    “助养不是领养，儿童院不一定严格保密。”林序冷静分析，“至于我家的地址……”
    他苦笑，“我们的身份信息，航班信息，不是很简单就能买到吗？”
    “序序爸爸……”
    崽崽不知道怎么地又回到了客厅，也听到了林序和盛星燃的对话。
    他踮脚拉着林序的衣角，想要哭又不敢哭地皱着小脸：“我不要妈妈，我害怕……”
    “不要怕。”盛星燃快步走到崽崽面前，蹲下来，用手轻柔地拍着崽崽的背，“我们都在。”
    “怕……”崽崽声音里是恐惧挤压出的颤抖，“烫，好痛，饿，还有好黑好黑。”
    他终于哇一声哭出来：“我怕死了……”
    林序的心脏钝痛。他知道崽崽的恐惧来自于哪，他同样懂得那种来自于最渴望的爱、最信任的人加诸而来，用绝望去构筑的恐惧。
    因而他更厌恶那种恐惧在世界上的一再叠加。
    “没事，不要怕。我不会让她接近你。”林序握住崽崽拉着自己衣角的手，也蹲了下来，“序序爸爸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所有你怕的事情我都会处理。还有星燃爸爸，星燃爸爸很会打坏人呀，对不对？”
    他转向盛星燃，眼神里闪着寒光，“崽崽今晚住你这儿，你们别过去我那边。我去处理。”
    “不。”盛星燃伸出手，按住林序的肩膀，阻止他起身，“我去处理，你和崽崽留在我这里。”
    “你？”林序意外。
    “我。”盛星燃站起来，也把林序拉了起来。
    他把崽崽抱起来，让他稳稳坐在自己的右手臂上：“等着，星燃爸爸去给你打怪兽。”
    “可是……”林序拦住盛星燃，“她如果知道你也是崽崽的助养人……”
    “能找到你，当然也能找到我。”盛星燃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右手抱着崽崽，左手抬起，轻轻握住林序的手腕，感觉到林序在微微发抖。
    在林序清瘦的手腕上轻轻抚了抚，盛星燃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那里面复杂又深沉的情绪：“我也向你保证，只要我在，所有会对你造成困扰的，都交给我处理。”
    松开了林序的手腕，盛星燃揽住了林序的肩膀。
    他把林序和崽崽都环在自己的怀抱里，把三个人紧紧地圈在一起。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你。”
    盛星燃的声音带着干燥的温暖，稳稳地降落在林序和崽崽的心里。
    .
    林序家的餐厅里，盛星燃隔着餐桌和崽崽的妈妈相对而坐。
    崽崽的眉眼和他妈妈像了个十足。但眉目里呈现出的气质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盛星燃默然地看着对面浓妆艳抹的女人，水也没给她倒一杯，面色不虞，声音冷淡：“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们收养了我儿子。”女人抬眼看了看盛星燃，又快速垂下视线，“总得给我点什么吧？”
    “我们没有收养，而且，现在，他不是你儿子。”盛星燃平日总是满载明朗笑容的脸上凝着一层厚重寒霜，一点也没有打算给这个崽崽生理上的妈妈任何客气和礼貌。
    “反正也差不多。他跟着你们能过好日子，那我呢？”女人偷偷看盛星燃，却被凝重的冰冷刺得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他？”盛星燃的声音也凝着霜，“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女人愣了愣。不说话。
    “最后一次叫你妈妈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你又是什么表情？我想他永远都忘不掉，但是你，你想得起来吗？”
    女人低吼：“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盛星燃帅气的脸上展开一朵好看却冰冷的笑容，“你和他，又还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女人胡搅蛮缠的声嘶力竭，“我永远是他妈妈，我把他生出来的！”
    “以前为了抛弃他，你应该也了解过法律层面对于亲缘关系的认定吧？”
    “你……我……”女人猛地抬起头，“你们那么有钱……你不给我，我去曝光你们！”
    第19章 刺痛。
    曝光？
    盛星燃真真正正地笑了：“哦？你要曝光我们什么？曝光我们助养了一个被蛇蝎母亲虐待的无辜小孩？”
    女人不敢接话，但态度分明是不死心，落在盛星燃眼里，像条丑陋的蛇。
    曲起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盛星燃决定结束这场让他怒意值高涨的闹剧：“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如果你再来，我会报警。”
    “二十万，我只要二十万，我保证拿到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女人换成了哀求的姿态。
    盛星燃站起来，指着林序家的大门：“马上走，不然我叫保安。”
    智能门锁忽然响起密码输入的声音，很快地，门被打开，叶沁沁提着一袋子东西走进来。
    察觉到屋里与日常不同的气氛，叶沁沁一抬眼和盛星燃撞了视线。她不满地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话刚出口，她又看到了正对着门口赖着不动的女人。
    叶沁沁不皱眉了，她杏眼圆睁，怒道：“你怎么又来了？！”
    盛星燃怔了怔，很快问叶沁沁：“你认识她？你是不是给过她钱？”
    他就感觉这女人怎么会这么熟门熟路，原来是食髓知味？
    叶沁沁分辩：“她答应我拿了钱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我哥面前的！我可不想让我哥见到这种女人，想起……总之晦气！”
    盛星燃的视线凝在叶沁沁脸上，那种探究让叶沁沁颇有点心虚起来。但面对崽崽的妈妈，她可是毫不示弱。
    把手机“啪”一下摆在桌上，叶沁沁双手叉腰，对崽崽妈妈大声说：“我明明白白跟你说了，给你钱的过程，我用视频做了记录，你也明明白白同意了！”
    “你既然答应拿了那笔钱就再不作妖，就遵守承诺，不然我去告你勒索。三十万，足够你好好去理解法律的正义了！”
    说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叶沁沁指向林序家的大门：“马上走，不然我就报警！”
    女人无计可施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叶沁沁又一拍桌子：“还敢来找我哥？脑子不清楚。要是让我哥知道我给了你钱，就谁也保不住你你知道吗！不要再来自寻死路了！”
    女人离开一会儿，叶沁沁还保持着拍桌子的姿势，气势汹汹。
    盛星燃给叶沁沁倒了杯水：“缓缓，别气了。”
    “你给了她三十万？”盛星燃问，“林序不知道？”
    叶沁沁端起水杯，一口灌了一大半：“我哪敢让他知道。”
    “哦？所以你就自己给钱私了了？”盛星燃摇摇头，叹口气，“你应该知道这种人，有一必然有二。”
    叶沁沁罕见地在盛星燃面前示了弱：“我知道，但是……抛弃孩子的妈妈是我哥的死穴，我不想让她出现在我哥面前。”
    “为什么？”盛星燃的视线锁紧了叶沁沁，“林序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叶沁沁说，“你可是我哥对家！”
    “我要真是你哥对家，还能坐在这里和你一起面对崽崽的妈妈？”盛星燃一个转换，把叶沁沁拉进了和自己同一战线的位置。
    他继续循循善诱：“而且，我是崽崽的助养人啊，和你哥必然是要保持长久而稳定的关系，我如果不了解清楚有哪些事情是不应该去触碰的，万一哪天踩了雷区，被刺痛的可是你哥！”
    也是。叶沁沁看一眼盛星燃，这家伙就是一开朗大男生的样子，心思肯定不细腻，哪天聊起崽崽的妈妈时真的不知死活地去戳林序的心窝，完全是可能的事情。
    盛星燃乘胜追击：“你告诉我你哥为什么对‘妈妈’特别敏感，我就帮你圆了你私底下给钱纵容崽崽妈妈不知收敛的事情，这够意思了吧？”
    叶沁沁皱着眉思考，盛星燃一锤定音：“从逻辑上、从情理上、从利益关系上，不管从哪个方面，你都应该告诉我，你哥又没有任何错，我估计他可能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不靠谱的爹妈，对吧？”
    “何止不靠谱。”叶沁沁被盛星燃说服了，顺着盛星燃的引导，愤慨地控诉起来。
    林序的妈妈是被林序外公强制嫁给他爸爸的。两人没有感情，林序妈妈和他爸爸结婚之后，一直和初恋保持的联系。只是后来，她的初恋忽然去世了。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了林序。
    她说，林序是她人生唯一的光。
    在妈妈百般溺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爱里，林序长大到六岁，她妈妈却越来越发现，林序的眉眼，和他爸爸越来越像，却不像那个初恋。
    最后她妈妈主动让林序爸爸和林序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让她失望了。
    从此，那个被她捧在手心里的林序，再也没有得到过妈妈的一个笑容。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失去其实并不那么痛苦。
    但曾经被妈妈当做唯一的光的孩子，变成了妈妈最憎恶的存在，承受着想不到母亲会加诸在一个六七岁孩子身上的言语羞辱，还有经常一连几十天完全不和林序说一句话的冷暴力。
    林序的爸爸一直尽力替他抵挡伤害。
    只可惜他去世太早了。
    “你能想象吗？你的妈妈，一连几十天，可以一句话都不和你说，也不回答你任何一个字。”叶沁沁此刻回想起来都心有戚戚焉，“换成我，我会疯。”
    盛星燃脑海里不自禁地浮现出小小的林序。他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和他在一个空间里的妈妈，小声说：“妈妈……”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像是他存在的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像他只是一个透明的人，没有任何价值。
    阳光明朗，天色明亮，但那个小孩子，被来自最无可替代的人的恶意，封闭在无解的黑暗中。
    林序没有崩溃，但这比他崩溃了，更让人意外和心疼。
    盛星燃心疼得手指蜷了起来，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有刺痛。
    但那痛，和那个绝望的孩子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第20章 “我好想你。”
    叶沁沁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哽咽，“我外婆和我哥的外婆是表姐妹，所以我妈妈看到我哥是这种情况，想把我哥接来我家住，但是他妈妈怎么都不同意。她要折磨自己，却把我哥当成了折磨的工具。”
    林序在有家有亲人的虚空世界里过了六七年。
    小学毕业，他妈妈给他报了寄宿的初中。林序去报道时，叶沁沁跟着她妈妈一起去了林序家，想送林序去学校。
    到林序家门口时，她们只看见林序妈妈把林序的行李整整齐齐放在门外。
    她说，“我义务尽了。你再也不要回来。”
    叶沁沁的妈妈当时愤怒地打了自己远房表姐一个耳光，怒斥过“你有什么资格当人妈妈？”
    林序却冷静地拿起那些行李，给他妈妈鞠了个躬。
    然后看着那扇门在他面前不徐不疾地关上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哭过。”叶沁沁的眼泪随着她的叙述掉下来，“我从没有看见他哭。他从来不和我提起这些。”
    “好像那个已经被母亲判了死刑的孩子，根本不是他。”叶沁沁抽了一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后来他被导演发现，演了戏，进了圈子，我妈不放心，我就来当他助理了。”
    “不放心什么？”盛星燃沉声。
    他的喉咙隐约被什么卡住，声音干涩沙哑，“怕他会疯吗？”
    “是。他冷静太多年了，但人是有极限的。”叶沁沁擦干净了眼泪，掏出粉饼开始补妆，“如果他真的扛不住了，至少我们家还能照顾他。可是……我哥真的太强悍了，神经超强韧的。”
    不，盛星燃想，林序不是太强悍了，他只是放弃了。
    他那根神经，已经断了，被凌迟，被杀死了。
    叶沁沁补好妆，又看了看时间，忙忙地站起来：“我走了，约了商务谈代言，你别告诉我哥你撞到了崽崽他妈妈这个瘟神，还有，帮我瞒着三十万这件事，不然……”
    “好。”盛星燃说，“我不告诉他。你放心。”
    叶沁沁眨了眨眼：“诶？你真的不威胁我？”
    盛星燃挑眉，不解：“我为什么要威胁你？”
    叶沁沁做的事情，是她觉得对林序好的。而对林序好的事情，盛星燃会说，好。
    回到自己家里，盛星燃只简单的说“打发走了”，不再交代和崽崽妈妈交流的细节。
    崽崽也并没有追问，反而明显的松了口气。
    倒是林序好像察觉出了盛星燃极力扮做平静神态下的不平静：“下次你别去了，我去。”
    “没有下次了。”盛星燃深深地凝视林序。
    林序总用他那沉稳冷然的态度和外界隔出一道墙。那墙没有色彩，如长空通透，如星天明澈，却坚不可摧，无孔可入。
    而盛星燃，他想进那道墙，他想抱住那个六岁半的林序。
    他也想抱住那个拿着行李从自己家被切割出去的十二岁的林序。
    还有现在这个看起来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但却实实在在被过往锁在墙里的林序。
    就像现在他抱住崽崽一样。他也想告诉林序，你不是孤单一人，你有我在。
    崽崽拉拉林序的手：“序序爸爸，我们今天能在星燃爸爸这里吃饭吗？”
    “星燃爸爸这里呀？”
    林序看向厨房，问盛星燃，”能做饭吗？”
    “厨房可以用，不过我还没来及买食材。”盛星燃说，“我去趟超市吧。”
    柴米油盐把三个人的情绪都拉回了他们日常的氛围。
    评估了一瞬盛星燃去超市的麻烦程度，林序认了输：“我去我家拿食材过来。”
    盛星燃抬脚就跟着林序走：“我帮你。”
    林序走得更快了：“不用，不远我没打算把冰箱给搬过来。”
    挑挑拣拣了将近半小时，林序把要拿去盛星燃家的食材和用品整理好了。
    B座的门已经关上，林序却不想使用密码。他按响了门铃。
    只可惜门里的人似乎铁了心的要他用密码进去，按了几分钟，也没有任何回应。
    幼稚。
    林序无声地吐槽一句，还是在智能门锁的密码盘上输入了密码。
    门应声而开。
    那双有“mama”字样的拖鞋端端正正放在门口，等着他认领。
    做好晚餐，林序和盛星商量：“沁沁给我接了《东篱之下》，五天一个拍摄周期，一共两个周期，周期中不能离开，我们要计划一下能不能配合崽崽的时间了。”
    《东篱之下》盛星燃也知道。是在深山里不接触任何现代设备的慢综艺，像隐居终南山修仙辟谷似的，非常超然物外。
    “什么时候出发？”盛星燃问。
    “明天一早。”林序回答。
    “哎你不是有我时间计划吗？”盛星燃说。
    林序：“工作总有突发，我们这一行不都这样？你最好再和林风来确认一下？”
    “那我看看时间计划。”盛星燃拿起自己手机，调出林序发过来的最新工作安排，顺手也发到林序的微信上，“五天没问题，我后天要去试个戏，我和林风来一起带崽崽去，时间上OK的。”
    林序给他一个“那就拜托你了”的点头，又说：“尽量少点外卖。”
    盛星燃想了想，又解锁手机：“我给林风来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个做饭的阿姨。”
    这倒是个好办法。
    崽崽忽然怯生生地开了口：“星燃爸爸，你是不是生气了？”
    “嗯？”盛星燃笑，“没有呀。”
    崽崽垂下头：“我妈妈是不是很没有礼貌呀？”
    林序和盛星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同时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盛星燃把崽崽抱到了自己腿上，轻轻拍着他的背，认真说：“我没有因为你妈妈生气，而且你妈妈不会再来了。当然如果你有想见她的时候，也可以跟我或者序序爸爸说的，我们都听你的。”
    林序也说：“序序爸爸明天要去工作了，要去五天才能回来，星燃爸爸啊，在头疼怎么做饭呢。”
    “这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原因嘛……”盛星燃做作地停顿一瞬，“我在想什么时候和崽崽还有序序爸爸一起去旅行呀。”
    崽崽的心情被安抚好，又雀跃起来：“我想去。”
    盛星燃抬眼，看向林序：“一起去吗？”
    林序点头：“当然一起。”
    是微微低沉的声线，很清冷，却溢满滋生缠绕如缚网般的磁性。
    像羽毛拂过盛星燃的心间。
    林序收拾起碗盘，待要帮忙的盛星燃的手机响起收到微信的提示。
    他单手刷开手机，看了眼发件人。
    是他的前助理，发过来了一个几秒时长的语音。
    一手帮着林序收拾桌面，盛星燃漫不经心地点了那条语音信息。
    一个年轻开朗的声音直白地响起：“哥，我好想你。”
    第21章 跟我走。
    林序一直对综艺节目不感兴趣。
    他第一个上的综艺，就是为了让崽崽看到他和盛星燃并没有什么“不和”，不是不能在一起工作而去录制的《快来battle呀》的特别节目。
    但叶沁沁却偏偏是个标准的综艺迷。
    从前林序不接综艺，她还乖乖地不多做指点，自从林序录完《快来battle呀》的特别节目，叶沁沁就像是打开了机会的阀门，天天给林序安利各种综艺的邀约。
    林序也明白，叶沁沁倒也不是不专业，而是在现在这种行业环境下，综艺是性价比最高的选项不说，更是保证曝光度的王牌。
    但他自问没有制造爆点的兴趣和能力，因此推了好些个邀约。
    直到《东篱之下》的企划案给过来。
    叶沁沁用尽了浑身解数花样安利，痛陈厉害，并承诺在林序只要接了《东篱之下》，那么她会拒绝《东篱之下》全部拍摄结束后的一切商务和综艺的邀约，保证林序能够安安静静地揣摩剧本以及陪崽崽过暑假，直到一个半月后入早就确认好的剧组。
    《东篱之下》安静的节目呈现和不使用现代化工具设备的企划倒是没有其他节目那么让林序排斥，他便随了叶沁沁的安排接了下来了。
    五天的拍摄确实整体呈现一派岁月静好，在山里与世隔绝，林序甚至还体会到了下一部古装武侠剧里他的角色最后归隐山林的感受。
    第一期五天的拍摄结束后，林序拿回了自己五天没充电已经关机的手机。和节目组派出的从拍摄地送他回家的司机打过招呼，他放好行李箱，坐进车里。
    车慢慢启动，那晚盛星燃收到的那句“哥，我好想你”又不请自来地在林序脑子里刷过。
    当时盛星燃是什么反应？
    如果林序若无其事的一瞥没有看错的话，听到那句微信语音的盛星燃，明显地瞬间表现出了瞳孔地震。
    但他的表情并不特别意外，像是有个男人给他发告白的语音是不值得惊讶的事情。让他紧张的，更像是这告白被林序当场听到。
    他忙不迭地退出微信界面，又忙不迭地对林序说：“我和他，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他会给我发……”
    林序干脆利落地收拾好碗盘，对着在原地发怔的盛星燃说了句“明天要早起，我先带崽崽过去了”，便离开了盛星燃家。
    盛星燃的嘴张了又闭，最终化成了落在林序身后的五个字：“你记得带糖。”
    时间过去了五天，综艺节目都录完了半程，那句开朗直白“哥，我好想你”，还是时不时地撞上林序的心，防不胜防。
    回到了暌违五天的自家门口，林序打开门时，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安静的B座，又快速收回了视线。
    林序解锁智能门锁的电子音传出来时，B座的安静也被打破了。
    盛星燃像是等在门后一般唰地拉开了自家大门，径直看着因为他开门的动静而愣在A座门口的林序。
    他清了清嗓子，开了口：“换套帅气的礼服，跟我走吧。”
    “什么？”林序不解地看着盛星燃。
    盛星燃斜靠着门框，眉眼间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但却又染着满满的明朗，所以把轻浮的感觉顺理成章地压住了：“莫导新电影的招待酒会，今晚八点，洲际酒店。”
    莫导是带林序入行的导演，和林序一向亦师亦友，林序自然是要去给他撑场面的。但，林序冷然道：“为什么是你通知我？”
    “你不是不能用手机吗。”盛星燃手肘一撑他靠着的门框，借着力抬脚走过三米不到的走廊，向着林序靠近，“莫导的助理就打给叶沁沁了。叶沁沁知道你今天结束《东篱之下》前半程的录制回家，自然是替你答应出席了。”
    嗯，很合理。林序淡淡点头，却依然冷淡：“那么，沁沁替我应下去招待酒会，我又为什么要跟你走呢？”
    “莫导下一部戏也有考虑我，他也给我发了邀请函呀。”盛星燃一点也没有被林序的冷淡影响到，帅气的脸上堆满热情十足的笑容，“你要去，我也要去，那崽崽怎么办？”
    啊……林序倒是一时间没想到这茬——崽崽这三个月可都是住在他们两个人家里的，他们出了门，难道让崽崽一个人在家吗？不可能。
    盛星燃的笑容凝得更好看了：“所以，爸爸携手出席，姑姑就在家带孩子呗——叶沁沁考虑到我们必然回来得会晚，所以把崽崽带去她家照顾了，明天早上再把儿子给我们送回来。”
    叶沁沁这么规划，也算是很有道理。
    但叶沁沁是叶沁沁，盛星燃是盛星燃。林序没有被盛星燃那热烈灿烂得耀眼的笑容打动，他低下头，推开了自己家的门。
    “我自己去”四个毫无商量余地的字，和流畅关上的门，留给了门外的盛星燃。
    走进客厅的第一个瞬间，林序瞥向了挂在墙上的时钟。
    六点零五分五。除去开车到洲际酒店的四十分钟路程，以及提前十五分钟到场的礼貌，他还有约一个小时收拾自己。
    洗完澡，吹干头发，林序选了套藏青色带暗纹的定制西装，白衬衫选了同样有暗纹的低调精致款式，特意没有打领带，于是整个人既显出稳重，又透着不那么沉重的氛围。
    最后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的仪容没有问题，林序拿起车钥匙，打开了家门。
    一声满含赞赏的口哨声旋即响起。
    林序一愣，发现盛星燃竟然还斜靠着B座的门框，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盛星燃看着穿着量身定做的西装修长挺拔地走出门的林序。
    林序淡漠的样子在穿着正装的情况下简直放大到了极致，端方冷肃，距离感十足，却更让人想去触碰。
    盛星燃只觉得移不开眼睛。
    他的视线流连在林序没有系领带，且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很想伸出手去触碰林序的喉结。
    还有一半被衬衫藏匿，另一半却明目张胆地勾勒出诱人线条的锁骨。
    这视线过于不做掩饰，自有张力，把林序牢牢锁定在原地。
    无声却又全然没有安静氛围的情况持续了一会，林序委婉地开了口：“我要走了。”
    第22章 小火焰。
    盛星燃似乎被惊醒，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终于想起自己杵在门口造了这么久的型是为了什么。
    他踏前一步：“林风来有急事，把我车开走了。”
    林序微微仰头看盛星燃，满眼都是无辜：“哦。”
    “你如果现在把我丢下，我怎么办？”盛星燃的无奈中带出了几分委屈，“怎么分别了五天，你对我好像变得疏远了？”
    林序依然微微仰着头看盛星燃，眼里的无辜更明确了：“啊？”
    “你带我走。”盛星燃可怜兮兮，“不然，我总不能去坐网约车吧？”
    “怎么不能？”
    “你是怕和我一起被拍到，会上热搜吗？”盛星燃祭出瞪大眼可怜兮兮委委屈屈的杀手锏，“你剧都延期播出了，上几个热搜，保持曝光度，也不是坏事。”
    “热搜？我不用，你来。“林序转身向电梯走，“去约最贵的车，比婚礼更拉风的那种，最好敞篷。然后你一路挥手到会场，闪耀得明明白白，我保证，明天全世界热搜都是你家的。”
    盛星燃不管林序明显的揶揄。他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电梯口，右手一抬，搭住林序的肩膀，五指还在林序肩头捏了捏。
    林序动了动肩膀，却没挣脱开盛星燃坚持的手臂。
    电梯在这个瞬间尽职尽责地打开了门，盛星燃揽着林序进了电梯，按下去往停车场的负一层按钮。
    他直视电梯的镜壁映出的眼神颇为复杂的林序：“崽崽不会希望他的星燃爸爸因为听从序序爸爸的安排，以至于浮夸过头而上热搜。”
    “是吗。”
    林序说着，又用力动了动肩膀。
    “当然。”盛星燃理直气壮地把手臂环得更紧，“崽崽只会希望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能守望相助，休戚与共，同心同德，相濡以沫，心心相印，风雨同车。”
    电梯响起到达的提示音，而林序手肘一弯，准确地戳中了盛星燃的腰侧。
    一直到了洲际酒店的停车场，盛星燃还做作地捂着腰，一脸受到了莫大伤害的做作。
    林序停好车，冷口冷面地瞥了眼仍然坐在副驾驶拒不解开安全带的盛星燃，慢悠悠地开了口：“给你叫个120？”
    “不要。”盛星燃微微仰起头，眼睛又迅速向小奶狗的方向靠近，“我不想明天因为你把我的腰弄坏了登上热搜。”
    林序“嘶”一声，皱眉看着盛星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盛星燃坦坦荡荡地用力摇头：“没啊。”
    “那你怎么……”斟酌着措辞，林序带着半信半疑，说：“线上那部剧这几天口碑不好吗？”
    “挺好的。”盛星燃靠近林序，小声说，“不过摸着良心说，质感确实比不上你被压的那部。”
    林序默默后退了一点，提出第二个可能：“你是不是打算接姐弟恋的剧，不自觉地在揣摩角色？”
    “呃……我……也没有。”盛星燃的语气间似乎有点心虚，但林序没品出来是什么。
    “那你……”林序把“正常点”三个字硬生生咽下去了。
    他一指酒店停车场通往酒会现场的电梯，“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
    莫导的作品以质感和口碑取胜，却又不失票房肯定，因此能够受邀出席酒会艺人都会在酒店门口和宴会厅外的红毯上走一走，签名板前拍拍照，接受媒体和自媒体的采访，以示对莫导的支持，以及显示自己能得到莫导的肯定。
    林序比酒会预定开始的时间早到了近半小时，红毯周围几乎还没有媒体就位，他快步走过红毯，在签名板的右下方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便径直走进了酒会举办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几乎也没有其他艺人，林序一眼就看到正被媒体围在中心接受采访的莫导。
    他远远地对莫导举举手，打了个招呼，从冷餐台上随手拿了杯香槟，寻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了。
    坐下后，他才察觉自己无意中选择的位置侧对着宴会厅的大门。
    不知道盛星燃走进门的时候，是如何的？林序忽然有了些许期待：毕竟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看过盛星燃。
    《快来battle呀》录制时，林序就发现，工作中的盛星燃虽然依旧明朗洒脱，但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认真和专注，和私底下跳脱肆意的他有着反差，还挺萌的。
    盛星燃的这一面，除了林风来，是不是只有自己和崽崽能看见呢？
    林序出着神，直到杨雯萱走过来，他才站起来打招呼。
    杨雯萱施施然坐下，也拉着林序坐下：“你也来这么早。”
    林序淡淡笑笑，看向采访似乎已经到尾声的莫导的方向，对着莫导又举了举杯。
    “我特意来早一点。”杨雯萱说，“不想和那些来蹭莫导面子的不入流小咖混在一起。”
    “萱姐。”林序把香槟杯换了个手，依旧淡淡地低声，“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上进心也不算是坏事。”
    采访结束，媒体都呼啦啦的涌向宴会厅门外，一场盛大热闹的酒会即将逐渐向高潮推进。
    杨雯萱忽然用肩膀撞了撞林序：“宋明朗来了。”
    林序：“哦。”
    宋明朗带着得体又帅气的笑走进宴会厅，环视一周，看到林序和杨雯萱，明显眼睛一亮。
    杨雯萱掩着嘴小声笑：“听说他和你录完《东篱之下》之后，总是提起你，说希望能和你深度合作。他是不是你的菜？”
    “不是，不熟。”林序看宋明朗确实地向他们走来，已经越来越近，便仰起头，礼貌地笑笑，打了个招呼。
    宋明朗径直在林序身边坐下了，和杨雯萱一左一右的把林序夹在中间。
    杨雯萱又笑了，越过林序打趣宋明朗：“厅里几乎都是空的，明朗你坐这里，难道是为了和我聊聊《清辉如故》？”
    《清辉如故》？
    林序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宋明朗侧头看林序，明锐的眼睛里明显有着温柔的意思：“哥哥，我接了《清辉如故》。”
    林序点点头。
    宋明朗又说：“虽然一定比不上哥哥的演绎，但是我会很努力的，希望能够多向哥哥靠近一点。”
    林序给了宋明朗一个淡淡的肯定笑容：“太谦虚了，大家都觉得你未来可期。”
    林序看着宋明朗，确实能够感知到他几年历练和累积后，一旦遇到风口便能立刻起飞的潜力。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宋明朗和盛星燃似乎有些撞路线。
    大概到那个时候，盛星燃的“对家”就不会再是自己了。或者这样才更合适，年轻人就该和年轻人碰撞出火花。
    就像那个坦然对盛星燃说“我好想你”的，年轻明朗的声音一样。
    虽然在笑，但宋明朗明明白白的能够察觉，林序和他之间依然有着一层透明的清冷的隔断。
    和大部分人一样，能看见，不能靠近。
    盛星燃走进宴会厅时，一眼就看到被杨雯萱和宋明朗夹在中间的林序。
    林序侧着头，笑着和宋明朗说得投入，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媒体如众星捧月般簇拥进宴会厅的盛星燃。
    盛星燃心里，腾起了一簇气恼的小火焰。
    第23章 他凭什么踩你？
    盛星燃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向林序那边走过去。
    “燃哥，这里！”
    陈璇的声音响起来，把他硬生生叫住了。
    循声看去，此刻正在播出的古偶剧组成员也来了几个，正和陈璇坐在一起，听到陈璇招呼盛星燃，都站了起来，形成了恭候他入座的礼貌场景。
    盛星燃回头又看向林序，林序依然在和宋明朗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一个视线都没分给他。
    “燃哥？”
    大概是以盛星燃没有听见自己的招呼，陈璇抬高了声音。盛星燃下意识地又去看林序——毕竟他和陈璇的“绯闻”，林序也是知道的。
    但林序依然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视而不见，等同透明，很好，很对家。
    盛星燃心里的小火焰增加了火力值，却无处发泄。他只能秉承着职业精神，靠着自己精湛的演技，摆出了完美的笑容，走向了古偶剧组的小伙伴们。
    陈璇毫不见外地一把拉住盛星燃的手腕，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大家都是演员，虽然演技有着参差，但看人时不单看表情，更懂看眼里的情绪和波动，陈璇敏感地察觉盛星燃情绪不是很愉悦：“遇到感情问题了？”
    “璇姐就爱开玩笑。”古偶剧组里演陈璇妹妹的小姑娘笑起来，“燃哥的条件，就是遇到感情问题，也是他给别人出问题，怎么可能是燃哥发愁？”
    和盛星燃搭戏挺多的男三也接话：“可不是。仰慕燃哥的人不要太多哦，简直让人羡慕。”
    “别夸了，捧杀要不得。”盛星燃很谦虚的同时，又觑眼看向林序。
    看到没，看到没？他盛星燃在别人眼里心里的评价是很高的。
    林序看到没？
    林序根本不看！
    就算林序不把他真的当做“对家”，他们至少也是“一家”。所以林序为什么不看他！
    盛星燃腾地站起来，说着“我去拿杯酒”，便抬脚往靠近林序那方的冷餐台走去。
    林序和过来打招呼的曾经合作过的演员碰过杯，微微抿了一口香槟，皱了皱眉。
    宋明朗一直注意着林序，察觉到他的不适，立刻低声靠近问：“哥哥，是不是有点醉了？”
    林序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宋明朗忽然靠近的距离：“我酒量一直不太好。”
    他确实酒量不好，加上录完节目就赶着回家，也没休息好，倒是比往常更快地就微醺了。
    宋明朗察觉到林序在保持距离，他毕竟年轻，表情管理还不够炉火纯青，失望一目了然。
    他咬了咬唇。但下一刻，又踏前一步，扶住了林序的手臂：“哥哥，你休息一下，我帮你挡挡酒。”
    林序抬抬手，向斜边处让了让，很自然地脱离宋明朗的搀扶，顺势也坐下了：“谢谢，不用了。”
    坐下后，林序下意识地看了盛星燃一眼。
    盛星燃没有和陈璇凑在一起说话了，他站在距离林序和陈璇等距离的大厅中间，和一个年轻人举着杯碰了碰，又在唇边碰了碰，像是在寒暄。
    但林序直觉，盛星燃的情绪不太对。
    只要不是真的生气，眼睛就像在朗然地浅笑的模样不见了，现在的盛星燃看着对方，眼里带着冷，是林序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模样。
    他低声问宋明朗：“盛星燃在和谁说话？”
    “盛星燃？”宋明朗因为林序的话而无意识地环视现场，“哦，唐云千。”
    听到“唐云千”三个字，林序神经一绷，立刻站了起来。等宋明朗注意到时，林序已经走向了盛星燃和唐云千的方向。
    “合作？”盛星燃嘴角啜着笑，看唐云千，语气轻松，“你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个中翘楚，我怎么会有这个荣幸。”
    虽然在新人中风头正健，但和盛星燃无论如何都差着好些距离，唐云千虽然听出盛星燃的话语里似乎颇有深意，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眼睛一晃，正看到侧面向他和盛星燃方向走过来的林序，立刻机灵地吹捧起盛星燃来：“我特别希望能有机会和燃哥合作，之前也有剧想让我朋友和林序合作古偶，我朋友推了。我们都觉得比起林序来说，燃哥的演技更有质感……”
    “是吗？我倒是希望能和林序合作。”提到林序，盛星燃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一些，“不过你‘朋友’不和林序合作还是正确的选择，毕竟林序就是压着演，都是对小朋友的演技进行的炫技式碾压，层次不同，不必强融。”
    唐云千脸色猛地一变。盛星燃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一般，眼睛里冷肃得明明白白，伸出手拍了拍唐云千的肩膀：“拒绝是对的，现在有好些小朋友演技不行，天天仗着流量自我标榜，那实力和林序放在一起可不是得天天自卑吗？拒绝比较好，至少保护了自己的心理健康。”
    林序站在三米外看了半场盛星燃在线怼人的戏。虽然是在怼人，但盛星燃的态度和表情又挑不出任何错来，甚至可以说非常有风度，非常客气。
    然而一点都没有给对方留下余地。
    盛星燃习惯性地又往林序的方向看去，却意外地看到了已经走到自己附近的林序。他一愣：“你去哪？”
    这般完全省略前因后果和称呼的表达，稍微敏感一点的人都能察觉到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同。
    林序完全没想到盛星燃会忽然对自己开口，他轻轻咳嗽一声：“你怎么走开了？莫导找你呢。”
    随意之间，铺垫出他们之前有过交流，因此自然而然不需要过渡的环境。
    盛星燃的神经没有林序那么纤细：“是吗？莫导在哪？”
    林序指一指莫导方向：“走吧。”
    盛星燃点点头，又看了唐云千一眼，走到林序身边小声说：“你看，他的表情。”
    林序扫一眼，不说话。
    “他一定是感受到了同行给予的善意是多么让人清醒。”
    “你就不该和人对上。”林序带着盛星燃往莫导那边走，“指不定哪天真的有合作，人情留一线。”
    “我的人情只留给我想给的人。”盛星燃说，“再说了，他凭什么踩你？凭他那微调后连你一个眼神都比不上的脸？”
    第24章 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林序轻轻摇摇头，并借由摇头的动作压住了自己实在没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盛星燃小声说：“自己的人被人踩都护不了，我还算个男人吗？”
    林序的心脏落下狠狠一击。他嘴角的上扬变成了凝固：“你……什么自己的人？”
    “当然是自己人，我们都是崽崽的爸爸啊。”盛星燃下意识觉得林序又要把自己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立刻维护自己的地位和权益。
    “你……说得对。”林序放松表情，也放松了被盛星燃狠狠一击的心。
    莫导刚好和身边的演员聊到一个话题的完结，看到林序和盛星燃一起走过来，他举起杯笑了：“你们两个人一起过来，就太给我面子了。”
    一直跟在莫氏左右的电影发行方的宣传立刻抓住机会：“两位可以一起和莫导拍个照吗？”
    话虽然问出了口，但那宣传明显带有肉眼可见的紧张：毕竟谁都知道林序和盛星燃王不见王，虽然有着莫导的面子，但是两人不愿意同框简直过于合理了。
    因此林序和盛星燃彼此对视一眼，然后把莫导夹在中间，示意“ok”的可以拍照的瞬间，宣传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相机给抖到地下去。
    抓紧拍了几张，确认好每位的表情都十分不错，宣传长舒了一口气：“谢谢各位！”
    “稍等。”林序忽然沉声叫住宣传，他微微转身，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附近却保持着礼貌距离的宋明朗招招手，“过来一起拍照。”
    宋明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忙不迭地快步走过来，态度十分礼貌和谦卑。
    他站在林序身边，那份开心实打实地落在了盛星燃眼里。
    拍完照，立刻又有演员过来表示要和莫导合照，林序便自然地让向了旁边。
    盛星燃也跟了过来，他用肩膀碰了碰林序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林序摇摇头，又控制着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点：“没有。”
    “真的没有？”盛星燃微微眯着眼打量林序，又贴近他耳边小声说，“咱儿子说了，乖孩子不可以骗人哟。”
    明明是转述崽崽的话，盛星燃也是学着崽崽奶声奶气的口吻，但这句话从盛星燃口里落到林序耳中，就带着蔓延出一片潮湿的暧昧，勾住心脏，掠过一阵悸动。
    这悸动，让酒意上了头。林序不由得微微一晃。
    依然站得离林序不算远、眼睛一直看着他和盛星燃，像是跟随、又像是保护的宋明朗立刻趋前一步，扶住了林序。
    盛星燃脸色一凛，林序已经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也顺势摆脱了宋明朗的搀扶。他转向盛星燃：“宋明朗，你应该也见过。”
    盛星燃向宋明朗点点头致意，宋明朗也淡淡一笑算是回应，然后往林序和盛星燃之间站近了一点。
    “这次录制《东篱之下》，明朗帮了我不少忙。”林序继续介绍，“是个挺靠谱的年轻人。”
    “我也就帮哥哥做了几顿饭。而且哥哥做饭太好吃了，下次录制，哥哥再做饭，我必须占据C位。”宋明朗看着林序，眼神亮晶晶地称赞着。
    “哦？”
    盛星燃眼里闪过一丝凛光，刚准备开口说话，手臂却被人忽然拉住了。
    林序和盛星燃同时看去，是陈璇：“剧组有人要赶场子，过去合个影，要发给宣传的。”
    剧还在播，宣推当然是第一位，盛星燃晃了晃手，示意陈璇松开手，又看了林序和宋明朗一眼，便跟着陈璇向剧组那边走去了。
    应酬了一会后，林序去了洗手间。
    他用冷水洇湿了纸巾，压在太阳穴上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洗手间大镜子里自己的脸色是否正常。
    和不同的曾经合作过的圈内人碰了好几杯，微醺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头昏昏沉沉的状态了。
    林序是醉了也不脸红，反而会脸色发白的那种类型，他看着镜中毫无血色的脸颊，叹了口气，再度把纸巾打湿，又按住了太阳穴。
    并没有听到有人走进洗手间的脚步声，林序却直觉自己身边忽然多了个人，下一瞬，盛星燃的声音贴着他耳后响起来。
    这一次并不旖旎暧昧，反而充满了质问的气恼：“你做饭给他吃？”
    “什么？”林序睁开眼，慢条斯理地把纸巾再打湿，又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谁？”
    “宋明朗。”
    “哦。《东篱之下》给我的任务就是做饭。”林序继续不徐不疾地擦着手指，“你去我也给你做。”
    盛星燃没了脾气，闷闷地怼了句“我才不去”。
    想到他第一次吃到林序做的饭时，还替林序没有接能展现厨艺的综艺而遗憾过。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遗憾个鬼。
    最好是林序做的东西多好吃，只有他和崽崽能知道、能欣赏才好。
    最多再加上叶沁沁，不能更多人了。
    林序把纸巾扔到了洗手台的废纸框里，转身欲走。盛星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那个宋明朗对我好像有敌意。”
    “哦？”林序眨眨眼，“我没感觉到。”
    林序那么敏感，盛星燃才不信林序没有感觉到宋明朗明显的防着他靠近林序，只是他好像也没有质问的立场，只能委屈地冒出一句：“反正他不喜欢我，你还带着他一起合照。”
    “人家是新人，能带一把就带一把。”林序手腕翻转，摆脱了盛星燃的钳制，又拍了拍盛星燃的背，“别闹。”
    “他还叫你哥哥。”盛星燃更委屈了。
    “年轻人现在不流行这么叫吗？”林序轻描淡写地答。
    “他叫你哥哥！”盛星燃对林序的轻描淡写无可奈何，加上也酒意上头了，不依不饶地嘟囔。
    “你还叫我爸爸呢。”
    盛星燃假装没感觉到林序话语里的薄嗔：好吧，要论独一无二，好像还是自己比较厉害。
    自我满足过了，盛星燃又按不住心里的不安了：“我们家的序序爸爸，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林序：“……你少喝点酒，脸都红了。”
    第25章 睡前故事？
    “我没喝多少。”盛星燃一点也没有之前怼唐云千的气势，倒是挺像崽崽的小哥哥，他无比认真地看着林序，从眼睛看到唇，又从唇看回眼睛，“林老师就是特别招人喜欢。导演喜欢，影后喜欢，新合作才几次的小鲜肉也喜欢……怎么就能那么招人喜欢呢？”
    林序面无表情：“嗯，就是不招你喜欢。”
    “招的。”盛星燃正色。
    心脏忽然遭遇一击的感受又裹住了林序。
    下一秒，洗手间外响起脚步声，似乎有人向这边走过来。林序回头看一眼：“我走了，你……还是少喝点酒。”
    盛星燃叫住了林序：“林风来待会来接我。你也喝了酒，我让他打车来，开你的车走吧？反正我们回的也是一个地方。”
    “不用了。”林序摇头，“我已经叫了代驾。”
    盛星燃不满地“啧”一声：“你就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呗。”
    撩人而不自知，六个字又闪现林序的脑海。
    唇边慢慢地泛起一点很无奈的笑，林序直视着盛星燃的眼睛，一字一句：“盛星燃，你要什么机会？”
    觥筹交错的浮华酒会里，盛星燃坐在热闹中，心里只萦绕着林序的这句话，和林序说这句话时候唇边凝着的苦笑。
    他察觉到了自己对林序的心动，和因为心动而有的独占欲，由着独占欲主导着自己横冲直撞，却一直没有认真去想过，这种心情，这种独占欲，最后的落点会在哪里？
    是和林序在一起吗？怎么在一起呢？在一起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他抬头看向远远地和自己隔着一个大厅、处于对角线的林序。
    想到林序啜着笑说“盛星燃，你真幼稚”的模样，盛星燃自嘲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又到冷餐台拿了一杯香槟。
    转过身来时，林序却已经不见了。
    盛星燃不动声色地靠着冷餐台，搜寻场内所有位置，所有人。
    林序确实已经走了，但宋明朗还在大厅里，正和某个制片人热烈地在说着什么。
    应该是代驾来了，林序并没有和宋明朗一起离开，他没让人送他。
    放心的同时，盛星燃心里腾地冒出两个字，越来越大：完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患得患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么没自信的时候。
    盛星燃，你完了。他想。
    但是，完了就完了吧。
    .
    从酒会回到家，林序洗过澡，酒意却越发浓烈起来。
    很困，但是睡不着，和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影影绰绰，走路也像踏在棉花上，他蜷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剧本。
    接近零点时，门外走廊里响起的脚步声走到了A座和B座之间相对的大门位置。
    安静顷刻之后，林序家的门铃被按响了。
    把盛星燃让进门，林序去厨房端出一碗银耳雪梨汤，放在盛星燃面前。
    他在盛星燃对面坐下，问：“这么晚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星燃看他脸色，“你酒醒了吗？”
    “不算醒，不过也不算醉，很缥缈。”林序浅笑一下，浅淡的醉意漾开，“没事，你说。”
    盛星燃把手机解锁，打开微博，放在桌上，推到林序面前。
    手机屏幕上是林序、盛星燃和宋明朗三人同框的照片。
    盛星燃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银耳雪梨汤的碗沿，“他们说我们面和心不和。”
    可是也没算说错，他们当时的情况，不就是面和心不和吗？
    “我们的粉丝又掐起来了……”盛星燃的声音沉闷，情绪也低落，“他们都不知道掐了多少回了，没劲。”
    明明盛星燃和林序并不是针锋相对，彼此敌对的关系。
    他和林序有一个共同助养的小团子崽崽，林序允许他随时可以登堂入室。
    他能凌晨进到林序家里，还能喝到林序亲手做的银耳雪梨汤。
    甚至……他心里都塞满了林序了。
    两边的粉丝却日复一日，掐得不亦乐乎，没完没了。
    盛星燃很疲惫。他不知道是该心疼为了自己和林序在进行无谓的“战斗”的粉丝，还是该心疼自己。
    看林序并不太和他有相同的无奈的样子，盛星燃又补了一句：“互联网又不是没有记忆。粉丝掐来掐去，留下一地鸡毛，崽崽大了，会看见的，清浊难辨的各种‘料’，不一定他都能接受吧？”
    果然，一旦关联到崽崽，林序就立刻无条件投降了。他看着盛星燃越垂越低的头，不自知地换了类似哄崽崽的态度和语气：“或者……我们慢慢释放和解的信息？”
    盛星燃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亮，又暗了下去，“慢慢啊？”
    “总不能影响崽崽的生活。”林序说，“我们先多点合作和互动？毕竟没有永恒的对手，而且……”
    而且，盛星燃的对家，应该是更青春肆意，更朝气蓬勃，一如盛星燃本人，才对。
    盛星燃不知道林序的潜台词，但对林序的分析表示了附议：“那我让林风来特别注意这个，接下来的时间里能排进去和你的合作机会就马上排。”
    林序点头，又用右手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把银耳雪梨汤喝了吧，我没放糖，醒醒酒。”
    盛星燃心里一暖，忙不迭地舀起一勺银耳雪梨汤喝下去。
    没放糖，但那暖暖润润的甘甜一直浸润进心底。
    乖乖地把一碗银耳雪梨汤喝得一滴不剩，盛星燃才放下勺子。
    林序也一直撑着头看着盛星燃喝汤。等盛星燃喝完，他才站起来，走到沙发旁，从剧本下拿出一本《晚安，孩子》，问盛星燃：“这是崽崽落在客厅的，应该是你的书？”
    “是我给崽崽讲睡前故事的书。”盛星燃接过，“崽崽还挺喜欢听这本的。”
    他随手翻开那本书，“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我小时候睡前只听这本书里的故事。”
    林序点点头：“挺珍贵的，收好了，别拿来拿去弄丢了。”
    盛星燃笑笑：“放你这边也挺好的，你给崽崽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也可以用。”
    “睡前故事……”无意识轻轻说出这四个字的林序眼里闪过温柔又忧伤的情绪，被盛星燃准确地捕捉到。
    他轻声问：“怎么了？”
    第26章 【倒v开始】睡前故事。……
    大概是酒意还没完全退去, 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在夜深人静时与人安静的相对过，那道一直把他封闭其中，和其他人隔开安全距离的透明屏障暂时从冰冷的坚不可摧。
    日常持续地、习惯地保持着紧绷的神经, 也不为林序所自控地也放松了许多。
    盛星燃听到林序的声音，很轻，很缓，很缥缈，像是困在梦境中无意识的呢喃：“我没有关于睡前故事的记忆。”
    盛星燃愣住了。他只觉自己确实喝多了, 在明知道林序微醺的情况下，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去戳他的心事。
    只是他还没说出挽回的话，林序倒是无谓地笑了：“现在可以给崽崽讲睡前故事, 也挺好的。不过这本书还挺有意义的，你还是拿回家去收好，我明天让崽崽自己挑几本睡前故事，他住我家的时候, 我会给他讲。”
    盛星燃被林序嘴角那缕看似轻描淡写的笑意刺出了心疼。他拿着《晚安，孩子》，走到林序面前：“我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我台词功底不错的。”
    “你给我讲？”林序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又淡笑着摇了头, “不用。”
    “不准拒绝。”盛星燃靠得很近, 但林序却没有下意识的退后。他的，盛星燃的, 淡淡酒意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缠绕在一起，把意识都染得模糊。
    “我要给你讲。”盛星燃握住林序的手腕，带着他走向卧室。
    盛星燃喝醉了。林序想。
    握住他手腕的手力度适中，并没让他不适，却也有着不能挣脱的意思。
    我也喝醉了。林序想。
    所以才会跟着盛星燃走进了卧室。
    即使林序平时把自己藏得很好, 但卧室这种私密的地方，总会从细节展现出主人最隐秘的特质。
    林序的卧室面积不大，床也不大，出乎盛星燃的预料，竟然仅仅是张一米二的单人床。盛星燃想起自己饰演角色时的设定：没有安全感的人，会特别喜欢狭小紧凑的空间。
    卧室两个床头柜边，放着两盏一样的悬浮灯，发出淡淡暖暖的黄色光芒。
    林风来也买过这样的灯，是专门为了睡觉不熄灯的人群设计，有着奇特的科学原理，不会影响褪黑素的分泌。
    怕黑的人，都缺失安全感。
    盛星燃心里一酸，视线从悬浮灯转到林序在这暖黄灯光下更显得白到失去血色的脸颊，轻轻问：“你是不是喝醉了不脸红的那种类型？”
    林序轻轻点点头。酒意在暖黄灯光中被放大，他只觉脑子和神经都被酒浸软了，浸糊了。
    又或者这就是他酒醉后的幻觉，不然盛星燃怎么会进入到他的卧室，还和他并排坐在床沿？
    盛星燃抬起手，掀开了床上的薄毯：“你躺下，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我……有一点睡眠障碍。”
    “没关系，我睡前故事讲得很好，保证让你顺利进入安眠。”盛星燃小声地肯定地保证。
    看林序迟疑着不动，他又轻轻补了句：“你睡着了我就回家。我不会关灯，放心。”
    盛星燃的声音也被酒意浸得软软暖暖，随着暖黄的灯光铺撒满小小的卧室，铺满林序的心。
    就着这温软，林序乖顺地躺了下来。
    盛星燃打开书，手指轻轻拂过目录：“想听什么故事？小老虎和小狮子好不好？”
    “……随便……”林序放弃地转开了视线。就当这种温软是一场奢侈而虚幻的梦好了。
    “好的，我要讲小老虎和小狮子的故事给林小序小朋友听了。”盛星燃伸出手，轻轻覆盖住林序的额头，又向下轻抚，盖住了林序的眼睛，“序序小朋友请闭上眼睛。”
    覆盖在眼皮上的手有暖热温度，还有淡淡酒香。
    林序忽然推开盛星燃的手，猛地坐起来，用双手盖住自己耳朵：“我不想听，你不要讲了。”
    “不行。”盛星燃很轻很小心、但却不容拒绝地掰开了林序捂住耳朵的手。为压住林序的挣扎，他双手环抱过去，形成拥抱的姿势，把林序圈在怀里，“我喝醉了。喝醉的人总会做一些很执拗的事情，比如，讲故事。”
    林序没有血色的脸在盛星燃的怀里发热，变红，他挣不过盛星燃的环抱。
    过了几秒钟，又或者过了几分钟，失去真实感的林序放弃了挣扎。
    他轻轻说：“盛星燃，你放开我吧。”
    “可以。你乖乖听故事，我就乖乖放你睡觉。”盛星燃的声音也很轻，不像在谈条件，而像在絮絮低语。
    林序睡着得很快。
    盛星燃没念完两页，他已经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深层睡眠。
    阖上书，盛星燃静静看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林序的脸颊。
    林序睡着后的表情，出乎盛星燃想象的放松。与平时那个看上去游刃有余，靠很近却会发现一直都在紧绷的林序截然不同。
    是在梦里，他才有遗忘的空间吧。
    盛星燃伸出手，轻轻把林序额前的碎发拨开。他第一次觉得酒也不是坏东西。
    至少在今晚，他能借酒行凶。而林序，也借着酒意放下了对他、对自己的束缚，重新做回了六岁前那个有睡前故事、有人呵护的孩子。
    “你要什么机会？”手指游走到林序脸颊上，轻轻摩挲，林序不久前问的这句话，又落在盛星燃心间。
    他要的机会，就在这里，就是这个人。他想要能陪伴林序，想要在林序紧绷时能够因为他的存在而放松下来，他想要进到那堵墙里。
    但他确实不知所措。同性在一起，他的和林序的，社会、家庭、名誉、地位，所有需要面对的问题和转变，对盛星燃都是全然陌生的课题。
    他不担心会失去什么名誉地位，只是这个未来要怎么去规划和思考，会不会对林序造成影响，甚至伤害，盛星燃还不清晰。
    一向对所有的选择和行为都非常有规划、能够游刃有余地把握的盛星燃，在第一次心动时，陷入了陌生的混乱。
    把薄毯细细盖好，盛星燃站起来，走出了卧室。三分钟后，他端着一杯调好的蜂蜜水走了进来。
    把蜂蜜水放在林序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又静静凝视一会林序安稳的睡颜，盛星燃才转身走向卧室门口。
    手指触碰到卧室门时，他脚步顿了顿。
    然后快速转身，走近床边。
    终于俯下身，在睡着的人的额头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贴着林序的耳边，盛星燃小声地说：“晚安，林小序。”
    第27章 吃瓜。
    《东篱之下》下半程累计五天的录制到了尾声。
    节目组搞了个创新：在收录的最后一天早上八点, 工作人员把参与录制的各个嘉宾交给节目组集中管理的手机发还给了个人：“在节目结束，返回日常的生活前，你们可以打出一个电话, 限时五分钟，可以打给最想联系的人，也可以打给因为参与《东篱之下》节目录制而产生想要联系的想法的人。”
    节目组把打电话的地点设置在安静的单人房间，以保证私密性，也让打电话时的沟通不被打扰。
    林序听着节目组说明时的“私密性”设置, 不置可否。
    既然是节目的一个环节，必然会作为素材播放出去，形式大于内容, 那又有什么私密可言？
    估计嘉宾都会打给家人或者朋友，配合节目组的立意升华主题，也立一波各自的人设。
    林序没有去深化这个环节，他中规中矩地把电话打给了叶沁沁, 和她确认目前的录制情况，以及接下来的工作。
    再含蓄地问了他不在家这几天崽崽的情况。
    叶沁沁回答一切都好后，林序挂了电话。
    节目组跟拍小姑娘表情变了变, 似乎没掩藏住淡淡的一点失望, 林序笑了：“很寡淡, 对吧？”
    小姑娘忙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们本来也是个安静的慢综艺, 林老师千万不要介意。”
    再慢的综艺也需要爆点，不然又怎么有资格“慢”下去？
    道理林序都懂，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抛出来服务于节目的爆点，于是他扬了扬手机，问跟拍的小姑娘：“那我这一段, 就这样了吧？”
    “好的好的。”小姑娘安排摄像师都离开房间后，对把手机递到自己面前打算交还的林序说，“林老师如果有还想要联系的人，可以再打电话的，摄影师都出去了，这间房里也没有摄像头。”
    林序愣了愣，收回了递出的手机。
    他倒是真的挺想打个电话给崽崽的。
    但崽崽的电话手表竟然关机了。林序看了看时间，在心里过了过盛星燃的工作流程，确认他应该和崽崽在一起。
    电话拨过去，第一声响铃都没结束，盛星燃就接起了电话。
    连寒暄都没有，盛星燃直接问：“节目录制顺利吗？今晚可以回家吧？”
    房间小，又安静，漏出听筒的声音被放大了，等在门口的小姑娘愣了愣，狐疑地偷偷觑眼。
    林序“嗯”了声，又问：“电话手表关机了？”
    “摔坏了，林风来下午会送新的过来。”盛星燃回答着，又说，“你录得好顺利？吃好喝好了吗？”
    这家长叮嘱小朋友的口气……林序答：“挺好。还做了几顿饭，大家评价都不错。”
    “大家？”盛星燃的语气瞬间从稳重温厚的家长降维到了有些别扭的层面，“包括那个小鲜肉咯？”
    “当然。”林序感觉到了小姑娘暗中观察的视线，也意识到了旁边的人多少能听到电话中的内容，立刻清了清喉咙，“告诉他我晚上回来，挂了。”
    挂了电话锁定手机后，林序把手机递给小姑娘保管。他隐约觉得，小姑娘接过手机时看自己的眼神，很熟悉。
    俗称，吃瓜。
    下一个吃瓜的，竟然是宋明朗。
    录制结束后，节目组的调配似乎出了点问题，来接他们的车还没到。
    林序拿回了手机，给叶沁沁和崽崽的电话手表都发了告知情况的信息后，拿出自己带的儿童心理学的书看起来。
    宋明朗给经纪人打完电话，便在林序旁边坐下了。他侧头弯了弯腰，看了看林序在看的书的封面，笑问：“哥哥的下一部剧和儿童有关吗？”
    林序只是想成为一个比较合格的小爸爸，倒是没想到职业知识储备这一层，但宋明朗这么问，他就想起《快来battle呀》时，节目组问他想要和盛星燃合作什么题材作品的问题了。
    林序不禁低头一笑。
    节目组工作人员来告知，有段道路遇到塌方，大概两小时才能疏通，请大家稍安勿躁。
    宋明朗刷了刷微博，状似无意地说：“盛星燃在播的这部剧没和哥哥对打，目前口碑还行。”
    “本来制作方就挺认真的，盛星燃演技也挺好。”林序淡淡答。
    “还是CP营销比较出圈。”宋明朗点了点手机，“都说他和陈璇的CP感很强，剧粉都在刷期待二搭。”
    林序“哦”一声，继续看着书。
    宋明朗又说：“哥哥和盛星燃，关系好像……不错？”
    “没有糟糕到见面就会打起来的程度。”林序答得不咸不淡。
    宋明朗还想说什么，恰好节目组请他去补录一条口播，他便离开了。
    林序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他其实很不习惯不太熟悉的人过于热情的态度，也习惯于用礼貌和淡然去保持距离。
    唯一在不太熟悉的情况下打破他这个习惯的也就是盛星燃了。
    但是盛星燃……他确实本来就与其他人不同。
    脑海掠过盛星燃，盛星燃的微信却也到了：【你怎么样？】
    怎么样？平日的微信交流仅限于工作讨论的林序看着盛星燃发来的四个过于日常的、私人领域的字发了愁。
    就这样啊……难道要像回答剧本怎么样的微信问题一样，写一篇小作文过去说明现在他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
    他犹豫着，回了一个：【还行】
    “还行？”
    一边给崽崽热着牛奶一边看林序回复的这条微信的盛星燃皱了眉。
    什么是还行？明明回来时间推迟了，林风来找到人问了节目组确认道路塌方了至少要两个小时，林序就回给他一句“还行”？
    林序可是给叶沁沁和崽崽都说明了情况，报告了回程延迟的，怎么就到了盛星燃这里，主动询问都只能得到“还行”的待遇？
    是因为林序生气了？
    生气……是因为自己强硬地给他讲睡前故事？还是察觉到自己偷亲了他？
    对了，上次前助理发过来的那句“我好想你”林序明明听到了，却一直都没提起过，是不是因为在这个？
    还更可能是因为宋明朗在林序身边，吸引了林序的注意力，盛星燃的存在感就被稀释了？
    顶流盛星燃的存在感被小鲜肉稀释？这传出去他盛星燃还有面子和里子吗？
    盛星燃呜咽一声，崽崽的声音也在旁边响起：“星燃爸爸你是不是烫到了？要小心！”
    回过神来，牛奶还在加热中，盛星燃摇摇头：“没有。”
    他没有被牛奶烫到。
    只是他的心，被烫了一下。
    第28章 “我也是。”
    但五岁半的崽崽显然是不能理解他的星燃爸爸此刻系在序序爸爸身上、却无着无落的心的。
    回身取了热好的牛奶, 盛星燃给崽崽倒在他的可爱杯子里，边问崽崽：“序序爸爸给你发了新消息吗？”
    崽崽把右手手腕抬起来，点亮电话手表, 再进入消息选项看了看，摇摇头说：“没呀~”
    “序序爸爸今晚应该是要很晚才能回家了。”盛星燃把牛奶递给崽崽，“崽崽最乖，喝了牛奶，刷好牙, 玩会儿后，到睡觉的时间了，就去睡觉觉, 明早醒来，就能够看到序序爸爸，好吗？”
    “嗯……”崽崽撅了撅小嘴巴，有一些小失望, 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元气，“好吧。”
    想了想，他又问盛星燃：“可是, 如果明天我起来的时候, 序序爸爸还没有来看我, 那我可以去对面找序序爸爸吗？我好多天没见序序爸爸了，我很想他的。”
    盛星燃笑着看崽崽一口一口的喝着牛奶, 回答他：“当然可以。不过，如果序序爸爸今晚回来得很晚很晚，表示他会很辛苦，所以明天可能就要睡个懒觉。如果是这样的话，崽崽要等序序爸爸起床之后, 再去找他，行吗？”
    “可是我睡着了，怎么知道序序爸爸回来得是不是很晚很晚呀？”崽崽真情实感地发愁。
    盛星燃摸摸崽崽的小脑袋：“我会一直等着他回来的。”
    “那我就把序序爸爸交给星燃爸爸啦。”崽崽一口气喝完了牛奶，牵住盛星燃的手，“我今天想听小兔子的故事，可以吗？”
    “必须可以。”盛星燃一把抱起崽崽，“好的，现在这位小朋友先去刷牙，然后我们讲故事去啦~”
    故事讲到尾声，崽崽也进入了睡眠。
    给他盖好薄毯，盛星燃轻手轻脚地走出崽崽房间后，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
    还没顾得上解除静音，他就刷开了微信的界面。
    收到的消息很多。但位于置顶的那个，一点动静也没有。
    头顶着搜索名字能搜出来无数赞美之词的盛星燃，叹了口“我怎么会在林序那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气。
    但盛星燃原本就不是消极被动的性格。既然你不来，那么我就去。
    干脆利落点开林序的微信界面，他给林序发了个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想，他又瞬间撤回，改成了：【请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再瞬间撤回，改成了：【崽崽睡了，你不要着急，注意安全】
    那一边，林序看着手机上跳出又撤回，再跳出又撤回的消息，忽然笑出了很小的一声。
    他想，这个盛星燃……真的有点算得上可爱的孩子气。
    带着那点笑，林序回复：【好】
    快速响起的收到微信的提示，把盛星燃震得一怔：林序竟然秒回了？
    他立刻打算回复，却又看到了屏幕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静静地看着那行字闪现了三秒钟，林序的新回复出现了：【很安全】
    怎么就很安全了？那个宋明朗，明显对林序有着超过盛星燃认定的“同事关系”的好感。
    再一想，林序从头到尾对他这个“对家”都很友善，更别说有合作关系的“别人”了。
    盛星燃更担心了：林序还能不能有点对他之外的人的防备心了？难道不知道有些人得不到就会咬人吗？
    行动派的盛星燃立刻把自己的担心发到了林序的微信上：【要会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
    林序看着那行消息，思考着盛星燃是不是同时面对太多微信上的联系人和消息，窜频道了？
    他不会保护自己？
    他大概是全行业最会和人合理自然地保持距离的人了，反倒是盛星燃，又开朗又自在，和谁都能相处融洽的样子，才更需要保护自己吧？
    不然怎么会有人直接地给他发“我好想你”的消息？
    盛星燃看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持续了很久，最后收到了两个字：【共勉】
    共勉？
    总觉得这两个字有着深意，盛星燃盯着“共勉”两个字看了许久，又把和林序总也没聊几个字的微信消息又都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慢慢皱起来。
    退出和林序的微信聊天界面，盛星燃点击进入相册，选了一张图。
    再切换到林序的微信，把那张图片发了过去，盛星燃靠在沙发靠背上，伸展开长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还好当时截了图。”
    发出那句“共勉”时，林序确实是带着自己也没有理清楚的情绪的。
    但既然已经发了，他也不想欲盖弥彰地撤回。
    而且他想，盛星燃应该会理解他是为顺着话说下去的辞令而已吧。
    但林序没想到的是盛星燃竟然转手给他发来了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盛星燃的微信聊天记录，盛星燃把那个对话对象备注栏为“前助理”。
    对话页面的右边，是盛星燃划过夜空的流星头像，而左边的人，却是用仰望星空的人物侧影当做头像。各有寓意的头像一左一右，成了完全一个不需要说明也能理解的情形。
    盛星燃发过来的截图上对话特别简单：
    前助理：【语音消息】
    【转换文字：哥，我好想你】
    盛星燃：【没把你拉黑是我的错】
    前助理：【哥，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也有说出来的权利】
    盛星燃：【互删吧】
    前助理：【哥，我能不能最后问一句，你是不喜欢同性，还是不喜欢我？】
    盛星燃：【我不喜欢你】
    前后时间不过三分钟。干脆利落，光明磊落，直截了当，是盛星燃的风格。
    点击退出，又再点击打开那张截图，又再退出。林序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盛星燃，也没理清楚他该不该回复。
    好在他没有犹豫太久，盛星燃又发来了消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早点回家休息】
    三秒后，盛星燃发的第二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崽崽很想你，睡着前一直在等你】
    林序回了个：【嗯，好】
    再五秒后，盛星燃的新消息发送到林序的手机上，这次是条语音消息。
    林序没想太多，直接点开。
    盛星燃清朗中隐约藏着柔软的声音跳了出来：“我也是。”
    林序的心被这三个字压得瞬间猛烈下沉，沉到底时又倏然弹起，然后不受控地狂跳起来。即使用深呼吸去压，也不过是让跳动显得没有那么狂乱而已。
    林序抬起头，正对上了录完口播回来的宋明朗惊诧的眼睛。
    第29章 患得，患失。
    在电梯里思考了很久, 林序也没想清楚，踏出电梯后他是回A座，还是去B座。
    直到电梯门打开, 又关上，再打开，他才慢慢走出电梯。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并没有在走廊上留下足音，盛星燃也没有等在A座或者B座的门口。
    终于还是决定回自己家，明天一早再去看崽崽, 林序仍然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了AB座之间的位置。
    他才发现，B座的门半敞开, 玄关的灯亮着，仿佛是给谁留下的夜归后的暖。
    迟疑了一瞬，林序还是伸出手，轻轻敲响了B座的门。
    盛星燃快速出现在了玄关口, 他看着林序，满脸都是清朗的笑：“回来了？累吗？”
    “……还行。”林序小声答着，“崽崽睡了？”
    “睡了。”盛星燃看了看玄关柜上电子时钟的时间, “还行, 还没到零点, 我以为你怎么都得凌晨才能到家。”
    林序当然不会承认那句“早点回家”对自己造成的催促感：“崽崽睡了，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他。”
    停了停, 他又说：“早餐我来做。”
    林序转过身，刚要离开，忽然被盛星燃拉住了手腕。
    “我受伤了，能帮我上药吗？”盛星燃的手紧了紧，“在后背。我够不到。”
    盛星燃背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叠加不断, 林序用手指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盛星燃因为疼痛而瞬间绷紧了肩膀的线条。
    “你这是……”林序从盛星燃放在茶几上的医药箱里拿出云南白药的一套喷剂，“拍什么能弄成这样？”
    盛星燃给的工作日程里，他去录《东篱之下》的这五天，是没有拍摄安排的呀？
    盛星燃动了动肩膀，又痛得“嘶”了一声，“下午去试那部年代剧《小春秋》的造型，顺便试试从三楼跳下来的戏，结果工作人员疏忽了……”
    林序轻轻拍了拍盛星燃的肩膀：“别动。”
    “嗯。”盛星燃挺直了背，流畅的背部线条完完整整落在林序眼睛里，虽然淤痕满布，也掩饰不了该有的张力。
    林序只觉喉头忽然被堵住，呼吸也变得立体起来。
    借着晃动药瓶瓶体的动作，林序的喉结微微一动，顺势缓解了呼吸的情况，抬起手，对着盛星燃背上按下了保险液瓶的喷头。
    “呲呲”细响中，带着苦涩却也漫着独特香味的药水均匀地覆盖在肌肉匀称的背上，在这声响中，盛星燃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你没回复我。”
    “什么？”松开了药瓶的喷头，林序小心地往盛星燃背上吹了一口气。
    原本是下意识想让保险液快点成膜的自然举动，却让林序自己又紧张起来。
    “截图。”
    盛星燃动了动肩膀，似乎想回头看林序，却被林序眼明手快一手在肩头按住：“别动。”
    手心与肩膀接触，热度也清浅地融进彼此的感官。盛星燃顿了顿，止住了回头的动作，“我的私生活不乱。”
    “你的私人感情是你个人隐私，和你是崽崽的助养人没有关系，我不会在意。”林序移开自己落在盛星燃背部线条上的视线，把注意力凝在了药瓶上。
    过三分钟，再喷一次气雾剂，他就完成任务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别人没有关系，我没有喜欢过他。”
    时间跳过了0点，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盛星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脊背上被林序喷上了气雾剂。
    药香再一次清冷地弥漫，林序盖上了药瓶：“可以了，明天让你经纪人再给你上一次药吧。”
    他把药瓶放回医药箱里，抬起头，视线和刚刚穿好睡衣的盛星燃又避无可避地相撞了。
    暖暖的灯光映入盛星燃眼底，耀出如流星掠过的清光，绵延落在林序眼里，轻轻漾动了冰封下的静水流深。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交织的视线流转，传递着很多情绪，却又纯粹得只用一个字就能形容。
    只是林序没有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陌生的、浓烈的情绪里，他的手指在医药箱上拂过，最终拿起了医药箱的提手，也同时收回了和盛星燃交缠的视线。
    盛星燃怅然若失地看着林序去放医药箱的背影，不为林序察觉地叹了口气。
    林序放好医药箱，却也不再过来，而是靠着放医药箱的柜子：“不用替身是敬业，但是也不要太拼了，会让人担心。”
    “让人担心……”盛星燃低低重复林序的话，眼睛一直锁定着林序，“谁会担心？”
    林序迟疑了一下：“崽崽不会担心吗？”
    说起崽崽，盛星燃才想起要和林序商量的事情：“《星辰大海》找林风来敲档期，你有兴趣吗？”
    “《星辰大海》？是那个旅游综艺？”林序想了想，“我们的时间能配合吗？”
    “让林风来和叶沁沁去碰碰？”盛星燃说，“要慢慢释放我们两个很好的信号，旅游是个不错的导入环节，我都想得到营销号会怎么发酵了。”
    ……两个人关系不错，和两个人“很好”，还是有所区别吧？
    林序挑眉看了眼盛星燃，犹豫着，没指出他话里的不准确。
    “那我就和林风来说，反馈给节目组，如果节目组能敲定你，我就去。节目组自行去联系你们家……”
    话说到这里，盛星燃又迟疑了，他总觉得“联系你们家”这话，说着有点别扭。
    林序把他的迟疑理解成了疲倦，点了点头，便向门口走去：“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那个……”盛星燃看林序要走，一着急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林序停下脚步，回过身。
    下意识不想让林序离开，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盛星燃带着对自己的气恼皱了皱眉。
    盛星燃皱起的眉头让林序不自控地心里一紧，他低声问：“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遇到了。盛星燃目光闪动。他想不管不顾地对林序说“我喜欢你”，却更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会把林序吓到，从此和他泾渭分明，再无交缠。
    患得，患失，这四个字，原来是这样锋利凛冽，却又这样软弱优柔。
    是盛星燃全然陌生的情绪，却又是他无比想要确认的存在。
    看着盛星燃变幻莫测的表情，林序实在不知道盛星燃心里在电光石火间闪过了哪些情绪。他清了清嗓子：“如果没事，我就回去了。”
    盛星燃迟疑又恍惚地点了点头。
    走到玄关门口，林序不太放心地转过头了，再度看了看盛星燃。
    追着林序背影的盛星燃和林序正正对眼。
    盛星燃刚想说什么，林序抬高了声音：“忘了告诉你，后天我和沁沁去看崽崽的姨婆，我会带崽崽一起去。”
    盛星燃马上回答：“我也去，我们一起。”
    第30章 是……一对吗？
    崽崽姨婆住在城郊, 距离盛星燃和林序所居住的市中心小区约一小时车程。
    上世纪六十年代工厂配置的家属小区老旧得破败，一栋三层的楼里住着有好几十户人家。
    大概就是已经被淘汰了的“七十二家房客”的格局。
    有着好几十年历史的青苔爬满青砖墙面，窗户的木框斑驳着痕迹, 看不出原来油漆的颜色。
    儿童院的工作人员告诉叶沁沁，小区里住着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子女儿孙陆续都搬进了城里，老人们却故土难离，住惯了的环境和地方，相熟的街坊邻居, 即使环境老旧，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方便。
    姨婆便是其中一员，对自己住了几乎一辈子的环境安之若素。
    林序和盛星燃之前和姨婆见过几面, 但都是在儿童院，有工作人员的陪同。这次来探访，因为姨婆不会用手机，因此他们的到来也没有办法提前告知。
    好在车子一转进家属小区, 按照序列排开的楼栋号停在姨婆住的那栋楼前，他们便看到单元门外放着的摇椅上，姨婆正摇着蒲扇, 静静地坐着。
    林风来把车停下, 崽崽立刻要拉开门跑下去, 叶沁沁眼明手快，一把揽住崽崽的小腰, 把他抱了起来。
    “沁沁姑姑！”崽崽指着车窗外晃着小腿，“姨婆，我姨婆！”
    “我们就是来看姨婆的，姨婆又不会跑！”叶沁沁双手握住崽崽肩膀，让他看着自己, 认真而严肃地开始说教，“你家两个爸爸，还有沁沁姑姑，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开车门才安全？”
    “有。”崽崽吸了吸鼻子，“先看车后面有没有其他的车子或者人过来，再打开车门。车子没停稳不能跑……”
    “很好。做不到的是小熊孩子，崽崽是要当小熊孩子吗？”
    崽崽立刻大声回答：“不是！我是乖孩子！”
    “那以后能做到停好车，观察好车子的情况再下车吗？”
    “能！”
    叶沁沁满意的点点头，把声音和态度从十足严肃调整回温暖柔软，“我们崽崽真是个乖孩子。”
    “妈味儿太重了。”林风来熄了火，“叶沁沁，你是不是其实有孩子的？”
    “你家盛星燃爹味不重？”叶沁沁面对林风来开的嘲讽丝毫不落下风，“我们崽崽可爱，有人性的人都愿意像爹妈似的疼他，这种境界，你能懂？”
    放任林风来和叶沁沁对线，林序从车门左侧下了车，绕到右边来拉开车门，让崽崽稳稳当当地下了车。
    崽崽撒开腿就向姨婆跑了过去，他爬上摇椅，小脸蛋蹭着姨婆皱纹满布的脸颊，紧紧抱住不肯撒手。
    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一老一小抱在一起，盛星燃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林序。
    林序嘴角带着笑意，也正看向盛星燃，两个人视线一撞，盛星燃也笑了。
    他踏前一步，拍了拍崽崽的背：“姨婆年纪大了，没力气总是抱着崽崽，崽崽可以下来了吗？”
    “嗯。”崽崽抬起头，在姨婆侧脸响亮地亲了一口，借着盛星燃撑着他手臂和背的力道，稳稳地站在地上。
    林序也踏前一步：“姨婆您好，我们在儿童院见过的，我是崽崽的助养人，我叫林序。”
    盛星燃和林序并着肩：“姨婆好，我是盛星燃。”
    不在儿童院里公式化的见面略有点像见家长的氛围，让盛星燃不由得收起了一贯的轻松随意，态度凝重起来。
    姨婆对娱乐圈不了解，她眯起眼仔细打量并肩有礼地站在她面前的盛星燃和林序，带着替崽崽把关的严肃表情慢慢的转变成有安心感的笑容，连声说：“姨婆还没老糊涂，记得的。你们两个孩子都好，长得好看，对人也好，崽崽总算是有福了哟。”
    叶沁沁和林风来也过来了，林风来拿着盛星燃和林序给姨婆准备的补品和礼物，叶沁沁牵住了崽崽的手，姨婆又看叶沁沁：“这姑娘也好看。”
    说着，她看着崽崽牵着叶沁沁，一脸愉快开心的样子，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又连声说：“崽崽总算是……”
    林风来忽然咳嗽一声，认真问：“姨婆，我呢？我长得不好看吗？您怎么就单单不夸我呀？”
    他这么一打岔，姨婆立刻抹了眼泪：“好看，都好看，都是好孩子。”
    盛星燃默默给林风来竖了个大拇指，林风来又说：“姨婆，进屋聊吧？您看我这大包小包的，苦力不好当啊。”
    姨婆笑起来，崽崽快步走到林风来面前，去拿他手里的袋子：“风来叔叔，我帮你。”
    “哎哟用不着，崽崽小朋友扶着姨婆进屋好吗？”林风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盛星燃，“这位爹，你受点累？”
    姨婆牵着崽崽的小手，带着他们进了屋。
    屋子不大，是老旧的格局，但收拾得干净又整洁，别有一种上个世纪的古早风情。林风来放下东西就来了兴致：“盛星燃，你快找找感觉。”
    马上要进组的《小春秋》可不就是这个氛围吗？
    盛星燃也来了兴致，征得了姨婆的同意，就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一件一件观察起屋里的东西来。
    林序陪着姨婆坐在木质的老旧沙发上，聊着崽崽在儿童院的生活，和幼儿园的情况，又说起了他和盛星燃已经和儿童院的工作人员协商好的，崽崽一年后上小学的规划。
    巨细靡遗，妥帖稳当。
    姨婆又满意又感慨，拉住林序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很好，很好，谢谢你们愿意帮崽崽。”
    粗糙的皮肤落在林序的手背，叶沁沁下意识去看林序。
    不习惯与人多做肢体接触的林序一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姨婆，不用谢。”
    他轻声说：“其实是崽崽给了我们很多治愈……”
    看着五斗柜慢慢后退的盛星燃忽然一个踉跄，撞上了身后放着的椅子。
    失去平衡而瞳孔骤然紧缩的瞬间，盛星燃的腰被人稳稳的扶住了。
    因为摔倒而应激紧绷的肌肉诚实地在一个箭步赶过去扶住盛星燃的林序的手臂上压下绝对的存在感，盛星燃眼睛里留着的因为突发失衡的瞬间惊吓在看向林序时尽数消散，转成了无尽的笑意，像是因祸得福的意外之喜。
    林序没看懂那因祸得福的喜悦，但也被盛星燃眼里安心又明耀的笑意感染了，轻轻说了句“小心”。
    “嗯。”盛星燃又乖又软地点了点头，高高大大的人竟然有了点小奶狗的风范。
    姨婆忽然问：“你们两个，是……一对吗？”
    第31章 我怕吗？
    林序立刻松开了扶住盛星燃腰的手, 认真地解释：“姨婆，我和他是同事，也是邻居, 我们保证对崽崽不会产生坏的影响和不好的引导……”
    姨婆笑着摆了摆手：“是一对也挺好的，姨婆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人啊，主要是心。”
    看着姨婆慈祥的表情, 林序松了口气：姨婆没有认为他们会对崽崽的成长造成错误引导，还好。
    盛星燃心里升腾起因为林序急急撇清关系而有的气恼，抿着唇不说话。
    感受到盛星燃突如其来的紧绷, 林序估摸着他是因为“取向”这个问题在老一辈的姨婆面前提起而不适应，刚想转换话题以缓解气氛，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响 。
    或者不能说“敲”，因为那动静实在过于无礼了, 说是“砸”，也不算形容过火。
    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是一惊，接着一个声音更无礼地响起：“老太婆, 快点开门！”
    这声音让盛星燃和叶沁沁同时脸色一变, 崽崽一愣之后更是立刻畏畏缩缩地躲到了林序身后, 紧紧抱着林序的大腿，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林序低头看崽崽, 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让他能放松一点，问：“姨婆，这……是谁？”
    姨婆叹口气，脸上的皱纹里堆满了无奈：“……他妈妈。”
    “她不是崽崽的妈妈。”林序冷笑, 漂亮又凛冽，“法律上，她和崽崽没有任何关系。”
    弯下腰，林序握住了崽崽紧紧抱住自己腿的双手，轻轻地让崽崽得以放松手指，再转过身，蹲下，平视崽崽，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目光温暖又笃定：“崽崽别怕，你看，姨婆就在这里，星燃爸爸和序序爸爸，还有沁沁姑姑和风来叔叔也都在这里，我们都爱你，我们都会保护你。”
    盛星燃也顾不上影响自己的那点儿女私情的小心思了，他踏前一步，语气比林序笃定：“我去让她哪来的，就滚……”
    下意识看了眼崽崽，盛星燃改口，“让她哪来的就回哪儿去。”
    “不。”林序拍了拍崽崽的头，给崽崽一个无比温柔又坚定的笑容，站了起来，“让我去。”
    “哥你不能去……”
    叶沁沁忙忙阻止，却被林序果决的一挥手压下去了：“你别担心，我去。”
    盛星燃没有那么容易被林序压制，他依然挡在林序面前，回转过身，坚执地看着林序。
    高高大大的身体投射下的影子落在林序身上，像是一道坚不可破的保护屏障。
    林序毫不示弱，抬脚欲从盛星燃身边绕过去：“别拦着我。”
    声音沉沉如冰。
    盛星燃忽然抬起手，一把揽住林序的肩膀。
    林序没想到盛星燃会动手，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已经被盛星燃强硬地揽住他肩膀的力道裹住了。
    “你们别过来！”
    急促地扔下一句话，盛星燃直接把林序拉进了客厅旁的小阳台，快速锁上阳台门，再用双手按住林序的肩膀：“我们先聊聊。”
    “聊什么？”林序伸出手试图推开盛星燃，“崽崽都吓成那样了你要聊什么？”
    林序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身体也发着抖，瞳孔更是紧缩得让盛星燃心惊。
    盛星燃想也没想，双手紧固把林序的推拒封锁在自己的怀里。他低下头，下巴紧紧抵在林序的头顶，柔声说：“林序，我在，你放松一点。”
    有力度到让人足以依靠又温暖得让人足以安心的怀抱，让林序紧缩的瞳孔得以放松，他闭上眼，深呼吸，感觉自己抵住的盛星燃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我没事，我很冷静，我会冷静，你让我去把她赶走，我可以把她赶走。”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露出一丝哽咽，“我一定会把她赶走……”
    “你不需要冷静。”盛星燃低声安抚，“你不需要冷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用保持完美的无懈可击，没事的，没事，交给我，我在。”
    “不……”林序很坚定，“你让我去，我比你，更清楚崽崽的心情。”
    “好。”盛星燃贴在林序耳边小声说，“如果你想自己去做一个了结，我会让你去，我会陪着你。如果你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他紧了紧双手，把林序抱得更紧了一点，“就让我去。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和崽崽，我们是一家人。”
    感觉到林序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一点，盛星燃抬起右手，轻轻地给林序顺着脊背，让他急促的呼吸舒缓一些。林序犹豫着，放下了以推开的姿态抵在盛星燃胸前的手。
    他颤抖着双手，慢慢环住了盛星燃的腰，也环住了嘈杂混乱的情绪中得以依靠的安全堡垒。他的下巴随着重心的移动，落在了盛星燃的锁骨上：“我……我……”
    盛星燃没有停下抚摸林序脊背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扫，像一次又一次叠加的安全感，让林序慢慢恢复了平静，也让这个开始于对抗的拥抱变得平静而纯粹。
    “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好好听。”盛星燃把这句话清楚地说给林序听，话语里的郑重宛如誓言。
    握住林序的右手，盛星燃又让那只手抵住了自己心口：“你也可以把不想要的东西存在我这里。”
    林序的手抖了抖，慢慢地，轻轻地，手指微微动了动。盛星燃心脏鲜活立体的跳动完完整整地传递到他手心，他有了种自己牢牢握住了盛星燃的心脏的错觉。
    这错觉让他感觉安全。
    下一秒，歇斯底里的尖叫响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小阳台，和姨婆家大门前的走廊成一个五米开外距离的夹角，崽崽的妈妈站在夹角处，指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吼：“你们两个人不正常！我要去曝光你们！”
    林序下意识地推开盛星燃，又退后了一步。他眸色深沉地盯着崽崽的妈妈，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盛星燃却伸出手，握住了林序又复颤抖、指尖冰凉的手。他面向崽崽妈妈，嘴角泛出一贯明朗自然的笑：“你去呀。我怕吗？”
    第32章 在家里别谈工作。
    “不是,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林风来在客厅里问姨婆，“她来干什么？”
    姨婆犹豫了下，说：“她说我把崽崽卖了, 她要分20万。”
    林风来一瞪眼，骂了句脏话，抬腿就往门口走：“老子今天就让她知道钱字怎么写！”
    叶沁沁瞄一眼小阳台上和崽崽妈妈对峙的林序和盛星燃，眼睛里闪出了兴奋的光，她冲进厨房, 片刻后挥舞着锅铲跟上林风来：“加上我！”
    林序和盛星燃看着崽崽的妈妈脸色忽然遽变，然后拔腿就跑，继而林风来和叶沁沁气势汹汹的占据了夹角, 叶沁沁的锅铲配合着她“再敢来我就为民除害”的宣言挥舞，十分之有气势。
    盛星燃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林序的眉头也皱得不那么紧了。
    他轻轻挣脱了被盛星燃握着的手，转身打开阳台门, 走进客厅，去安抚崽崽。
    一场闹剧来得突兀，也结束得突然。回程的车上, 盛星燃不无遗憾：“我其实打好腹稿准备花式一百零八怼了, 没想到你们会抢戏。唉, 英雄总是寂寞。”
    察觉到盛星燃是想缓解林序依然保持着低气压的状态，坐在副驾驶的叶沁沁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倒后镜。
    商务车最后一排, 林序抱着崽崽，两个人头挨着头很安静，似乎都睡着了。
    坐在驾驶室后一排的盛星燃回头看了看林序和崽崽，再转回来，对开着车的林风来低语：“你先送我去剧组, 然后送他们回家。”
    林风来敲了敲方向盘，表示接收到了讯息。
    盛星燃又低声叮嘱叶沁沁：“你下午没事的话就留在你哥家里吧？好好照顾他。”
    叶沁沁一点也不掩饰地斜眼盛星燃：“我哥我负责，您安心的去吧。”
    这丫头。林风来百忙中抽空瞟了眼叶沁沁，却被叶沁沁察觉到他想要怼的举动，抢了先机：“专心开车，负责点，命都在你手上知道吧？”
    盛星燃感觉林风来的后脑勺都蕴着脾气，却又碍于环境不好爆发，只能充满同情地拍了拍林风来的肩膀，同时对叶沁沁说：“你加我微信。”
    “加你微信？”叶沁沁杏眼圆睁，死死捂住自己手机，“你想对我做什么？”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红灯亮起，林风来把挡位换成了停车，“我是第一次知道盛星燃主动提出要加微信，居然有人拒绝的——这样，你前面的遮阳板打开来，里面就有镜子，你自己照照，觉得他能想对你做什么，行吗？”
    来自于对家的讽刺，再丧心病狂也不用过心。叶沁沁恪守着这个原则，只用眼刀剜了林风来一眼：“对家，必须没安好心。”
    “什么对家？”盛星燃说，“你哥不是刚给我们定了性吗？我们是同事，邻居。”
    语气里的一丝落寞被叶沁沁察觉，叶沁沁诧异：“怎么了？当同事还委屈你了？我哥的业务能力可是业内公认，还有奖项加持的！”
    林序的业务能力盛星燃当然不曾质疑，但仅仅被林序公开定位为同事和邻居，盛星燃当然觉得委屈。
    他又看一眼依然闭着眼不动如山的林序，对叶沁沁压低声音：“你记得和林风来对好《星辰大海》的时间，你哥答应了接的。”
    “知道了。我哥跟我说了。”叶沁沁点头。
    盛星燃把点开了自己微信二维码的手机递给叶沁沁：“扫，加。”
    “……知道了。”叶沁沁接过盛星燃的手机，扫了二维码，点击添加同时把盛星燃的手机还给他。
    盛星燃收回手机，去确认叶沁沁发过来的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里，叶沁沁理直气壮地写了四个字：“你家姑姑”。
    点击确认通过，盛星燃浅浅一笑，看着倒后镜里映出的林序闭着眼也好看的脸，把叶沁沁的备注改成了“我家小姨子”。
    .
    盛星燃回到小区时，刚过中午。
    叼着林风来在路边面包店随意买的鸡肉三明治，他直接按响了林序家门铃。
    林序开门时，一阵草木清香席卷盛星燃的呼吸。
    刚洗过澡，林序头发还湿漉漉的。他在脖子上随意披了条毛巾止住头发上水滴的滴落，却止不住被打湿而服帖的头发营造出的少年感。
    看着平时毫无缝隙的林序从来没有展露过的这一面，盛星燃把嘴里叼着的鸡肉三明治拿在了手里：“你下午有工作吗？”
    不然怎么会中午洗澡？
    林序的眼神平静无波地在盛星燃拿着的三明治上拂过：“进来吧。”
    把盛星燃让进屋，他随意地问：“午餐我做多了点，还没收，你要将就着吃点吗？”
    “要啊。”盛星燃换着拖鞋，忙忙点头。
    林序“嗯”了一声：“我去热热。”
    林序去了厨房，崽崽却跑来了玄关，对着盛星燃甜甜的叫“星燃爸爸”，又贴近坐在玄关换鞋凳上的盛星燃，拍着小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刚刚有个好凶的姐姐来找了序序爸爸。”
    “哦？”盛星燃压低声音，伸出手盖在耳边，示意崽崽更贴近他，“姐姐？很凶吗？”
    “很凶很凶。”崽崽回答，“她还用水泼了序序爸爸！”
    盛星燃皱紧眉头，“崽崽知道那个姐姐是谁吗？”
    “不知道。”崽崽摇头，“序序爸爸让我进房间不要出来，我担心序序爸爸，从门里面偷看到姐姐泼水的。然后姐姐走了，序序爸爸去洗澡，星燃爸爸又来了。”
    家常饭菜的香味飘进玄关，盛星燃抱起崽崽，走进客厅。
    林序正在餐桌上放下筷子和碗，听到盛星燃走近的声音，他没回头：“剩了些牛肉，我热了，然后炒了个青菜，你将就一下吧。”
    “不将就。”盛星燃把崽崽放下，又把手里捏着的三明治准确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我爱吃你做的东西。”
    崽崽到午休时间，林序把他送进房间，陪着说了会儿话，才回到客厅。
    盛星燃已经吃完了午餐，正在收拾餐桌。
    “我来吧。”林序说。
    “不用，你休息一下。”盛星燃姿态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把碗碟收进厨房，开了洗碗机，又洗干净沾了油的手。
    林序的头发已经半干了，盛星燃顺手拉下他脖子上那条毛巾，仗着身高优势把毛巾盖在林序头上，轻轻揉了揉林序的发：“不吹干？虽然是夏天，空调开着也要当心偏头痛。”
    “没事。”毛巾盖住了眼睛，林序看不见盛星燃，他抬起手拍了拍盛星燃揉着自己头发的手背，示意他放开，“沁沁说《星辰大海》已经确认好了，林风来也跟你说了吧？”
    盛星燃拿走毛巾：“说了。”
    “《星辰大海》是九月开始……”
    “在家里就别谈工作了。”盛星燃把毛巾又盖在林序的头上。
    “那在哪谈？”林序愕然，又抬起手想要拿走挡住自己眼睛的毛巾。
    抬起的手却被盛星燃轻轻握住了手腕。盛星燃拉了一把林序，顺势把他按在沙发上坐好，自己站在背后轻轻给他擦起了头发，“不如先谈谈今天谁来找你？”
    第33章 不让。
    “和我说说。”盛星燃俯下身, 一边给林序擦着头发，一边贴着他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 “我和你是一边的。”
    林序无奈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哪有谁和谁一边儿的说法。
    但盛星燃揉着头发的动作轻柔得让林序无法不放松。他的视线被毛巾阻隔，视野的变化带来了奇异的安全感，像是被盛星燃带到了一个纯白色的、毫无压力的空间里一样。
    他忽然觉得能够倾诉，也并不是一件他做不到的事情。
    “是我姨妈的孩子, 应该叫表妹吧。”林序说，“她通知我，我妈病了, 在医院，让我去看看，把住院费结了，再签个公证文件。”
    “公证？”
    “财产公证。我妈……要把她和我爸买的老房子赠予我表妹。”
    盛星燃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林序：“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脏话？”
    “我……”盛星燃心虚一瞬,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当时就说了。”
    即使看不到林序的脸，盛星燃也仿佛鲜明地看到林序挑眉浅淡一笑的模样。
    他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林序湿润的发已经被柔软的毛巾擦干，盛星燃收起毛巾, 在林序对面坐下来：“公证, 你签字吗？”
    “不签。”理了理额前的发, 林序不紧不慢地说，“那是我爸爸的房子。我可以把另一半的产权买下来, 钱她们爱给谁都行，但房子，我不让。”
    没有经过造型打理，林序的头发有些野蛮生长的意思，衬着眉眼里寸步不让的锐利, 更显出几分少年气。
    盛星燃出神地看着这样的林序，像是看到了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提着仅有的行李，和“妈妈”这个词，和过去的自己，做了宛如凌迟的切割。
    “我和她没有瓜葛，我是和她不相关的存在，这原本也是她的希望。”林序表情平淡，语气也平淡，像是真的已经切割完整，再无关联。
    但是盛星燃知道，过往是扭曲的多面体。
    它会一直把求而不得的缺憾，延伸成淡不去的黑色阴影。
    林序的有生之年，那影子会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被凌迟割出的伤里，永远不肯消失。
    盛星燃握紧拳头，又感觉到指甲在掌心嵌出的痛。就着这股痛，他轻声唤：“林序。”
    “嗯？”林序看向盛星燃，安静清冷。
    “你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迎着那清冷的眼神，盛星燃一字一句，“我和崽崽，和你。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家。”
    看着盛星燃，看了很久，林序忽然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是吗？”
    “是的。”盛星燃立刻回答。
    不容置疑的肯定和坚持，很像誓言。
    林序沉默却一眼不眨地看着盛星燃，他喃喃：“盛星燃……”
    盛星燃的心往下一沉，继而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他直觉林序要跟他说一些不同于两人平时日常交流的话，但他不知道林序要说的话，是他所期待的，还是他会害怕听到的。
    林序也有着不易察觉的犹豫和迟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
    安静的午后，偌大的客厅陷入了如同被封印的寂静，却又有着什么在这寂静间酝酿，暗流汹涌。
    过了一会儿，林序做了一个深呼吸：“盛星燃，我……”
    “星燃爸爸！我们来玩沙子吧！”午睡醒来的崽崽从房间跑了出来，边跑边喊。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和元气满点的呼喊声打断了林序要说的话，也骤然把林序和盛星燃之间凝固的氛围都扫走了。
    “要玩沙子吗？”动了动肩膀，林序从凝肃转变成了温柔，“小区的儿童活动区好像就有沙坑？我请沁沁姑姑下午过来带你去？”
    崽崽摇摇头，扑向盛星燃。
    盛星燃抱起崽崽，笑着站起来：“用不着。”
    盛星燃的B座户型和林序的A座其实基本上对称，玄关进去同样是五十几平的客厅，餐厅在客厅侧边，客厅走廊延伸向左右两间各三十几平的卧室和一间十几平的书房。
    林序把最小的那间书房改做了卧室，其余两间一间做了书房，一间闲置。助养了崽崽后，就变成了崽崽的固定房间。
    盛星燃这边倒是把餐厅和客厅打通成了一个大空间，其他格局没做变动。但B座比起A座，客厅主阳台的面积大了约二十平。
    阳台上，盛星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做了个儿童沙坑。他带着崽崽不亦乐乎地在沙坑里玩得起来。
    借盛星燃的厨房准备好了晚饭，林序来叫盛星燃和崽崽吃饭时，他们两个还在沙坑里滚成一团。
    看到林序过来，崽崽大喊：“序序爸爸，一起玩！”
    林序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朋友从沙坑里拽出来了：“今天可是玩够了，乖，先去洗澡，然后吃饭了。”
    崽崽拔腿就要往浴室跑，林序一把拦住他：“把衣服脱了再去，都是沙子，落在地毯上太麻烦啦。”
    崽崽怔了怔，反应过来，立刻开始脱上衣。
    但他今天穿的T恤恰好合身，双手拎着T恤底边往脖子上翻着脱的时候，小手竟然卡住了。
    崽崽呜呜求救：“序序爸爸帮我！”
    “抬手。”林序小心地把崽崽的手从衣服里解救出来，然后帮着他把T恤脱了，再给他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又用沙坑边的水池龙头给他冲干净了手脚，才说，“好的，合格，可以去洗澡了。”
    他转向仍然坐在沙坑里看着他和崽崽，笑得意味不明的盛星燃：“到你了，起来吧。”
    “好的。”盛星燃干脆地举起双手，做出也被T恤卡住了的姿态，“序序爸爸，帮帮我。”
    衣服半掀起，露出的腰线漂亮得很，林序愣住了：“你一个马上二十三的成年人，不能自己脱衣服？”
    “我陪崽崽玩了这么久，没力气。”盛星燃理直气壮。
    林序也从善如流：“没力气了你就躺着吧。”
    看林序准备转身，盛星燃抬高了声音，但语气却近似于撒娇了：“我演英雄的消防员撞到手了，用力的时候超痛。你帮我脱个T恤，就当做是和我在试戏呗。”
    林序摇头：“不。”
    这怎么可能是试戏。盛星燃笑着伸出手的样子，在夕阳漫开的金色光线中好看得充满了诱惑，林序知道，他不能踏前一步。
    踏进去了，就会被盛星燃无意识发散的张力捕捉，挟裹其中，动弹不得。
    他不能。
    “星燃爸爸怎么还没来？”崽崽忽然又从客厅里飞奔出来，一把撞在了林序的身上。
    正转身欲走的林序被撞飞了重心，一把跌进了沙坑里。
    第34章 不合适。
    坐在沙坑里的盛星燃下意识地伸出手, 接住了摔倒的林序，好好地把他护在了怀里。
    感觉自己上半身完全靠在盛星燃的怀里，温热的气息更是扑在侧脸, 林序立刻想要站起来。
    但圈住他腰的手却没有配合着放松，反而更紧了紧。
    林序把头转向盛星燃：“放开。”
    “如果我说，不呢？”盛星燃没有在笑，眼睛里凝着专注。
    林序挣扎起来：“放开。”
    温热的气息更靠近耳边，挣扎中, 盛星燃的唇线擦过了林序的眼尾。
    林序瞬间愣住了。
    “崽崽，你先去洗澡，星燃爸爸有事情要和序序爸爸商量, 好吗？”
    盛星燃沉稳得和年龄不相符的声音在林序头上响起，得到了崽崽“好的呀”的轻快回应。
    崽崽离开了阳台，夕阳也收起了最后一抹金色，天色从明灿的色调变成暗黄暗紫糅杂的混沌暧昧含糊, 盛星燃的眼睛在这片混沌中，亮得像第一颗耀出的星。
    “林序，我对你有感觉。”圈住林序的手又紧了些, 盛星燃把下巴抵在了林序的头上, “你呢？”
    “盛星燃, 我只说再说一次，放开。”
    林序的声音不大, 但语气中的重量却压得盛星燃的心猛地下坠。
    他苦笑一下，松开了手。
    林序立刻站了起来。
    “你在生气？”盛星燃依然坐在沙坑里，他觉得自己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你为什么会生气？”
    林序不说话。
    盛星燃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对你有感觉，是会让你厌恶到生气的程度吗？”
    林序的身体抖了抖,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盛星燃表达得直白干脆，他却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盛星燃，收回这句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林序微微垂下视线，像看着盛星燃，又像看着一片没有落点的虚空，“我们不合适。你收回这种荒唐的玩笑，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和平共处。”
    “怎么荒唐？怎么是玩笑？怎么不合适？”盛星燃低声说。
    黄昏彻底过去，天色变得更深，但那种混沌蒙昧已经一扫而空，第一颗星星挂在天幕上，遥远的闪烁着。
    “我不知道。”林序向客厅走去，“吃饭吧。”
    “林序。”盛星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沉稳又坦然，“我收回我对你有感觉这句话。”
    林序的脚步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所有不踏实的不真实，瞬间被盛星燃这一句话转变成了真实的空虚，林序才发现，他的心脏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被刺中了，就真的炸开，变成残片，无声地下坠。
    “我喜欢你。”盛星燃站了起来，快步走近，那温热的呼吸又铺满林序耳后。
    下坠止住了。
    “我对你不止是有感觉。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耳语像是迷咒，林序只觉得晕晕沉沉，分不清真伪，像微醺的恍惚，又像深醉中莫名的一点清醒。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会想顺从那醉意，放松执拗的脊背，向后仰倒，跌入身后那个渴望的怀抱。
    只差一点。
    但脑海里尖锐响过的那句话，遏制了林序所有的渴望。
    ——像你这样的孩子，没有人会喜欢。
    这是他最亲近，最依靠，最无可取代的人对他下的结论。
    在演员这个职业上，林序有绝对的自信。但回到生活里，他自知是一个和盛星燃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人。普通、寡淡、乏味、死气沉沉。
    一个连自己的妈妈都不待见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其他的谁所珍视呢？
    所谓的喜欢，短暂而飘忽，同样的故事他看过太多。在这个圈子里，喜欢、爱，都如同当下时态的一部作品，是很好的。但最好的，永远是下一部。
    而盛星燃。他只要勾勾手指，挑挑眉，就会有多少又好看又温柔的女生，甚至男生，献上真心？
    他们从来不是一个方向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的底色暴露在盛星燃面前。
    林序沉默太久了。盛星燃却也不再说话，他保持着伸出手就能把林序拥入怀里的距离，但不敢再踏前一步。
    喜欢或者骚扰，这两者中间的距离，只有林序能下定义。
    盛星燃在等一个答案。
    林序的手机响起来，终止了这场胶着。
    林序像是舒了口气一般放松了绷紧的脊背，抬脚离开阳台去了客厅，拿起自己放在沙发茶几上的手机。
    盛星燃把身上的沙抖干净，大致清洗了手脚之后也回到客厅时，林序已经挂了电话。
    洗完澡的崽崽回到客厅，他们这才正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这一波三折的晚餐。
    林序本来就很沉默，现在更是超乎往常的安静。盛星燃平时很活跃，但告白未遂的忐忑让他也不由得陷入到自己的思维里，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只有偶尔的餐盘相碰声响。
    这让彼此都觉得压抑和尴尬的沉默持续到了晚餐后，林序收拾好餐桌，说：“我回去了。”
    盛星燃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崽崽却嘟起嘴：“可是我想和序序爸爸一起看童话书。”
    崽崽开口，爸爸们全都配合。陷于尴尬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和了。
    盛星燃看着靠在一起看童话书的崽崽和林序，目光落在林序拿着童话书的手指上，表情专注，却又像是在放空。
    直到手机来电铃声响起，盛星燃才像是被惊醒一般拿起手机。
    “崽崽的妈妈找了营销号爆料。”林风来直入主题。
    盛星燃言简意赅地应了声，说：“压。”
    他下意识看向林序，对林序小声说：“营销号。”
    林序拿着童话书的手微微一颤，又快速恢复了镇定，答了句“哦”。
    当着崽崽，盛星燃没有开免提，还把手机的音量键调到最低，林风来的声音变得小而遥远：“压了。暂时还能压，不过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抽风。”
    “我们现在和崽崽一起。”盛星燃对林风来说，“挂了，待会再说。”
    林风来立刻挂了电话。
    给崽崽讲完睡前故事，盛星燃回到客厅，林序正拿着手机，给叶沁沁发微信。
    他对盛星燃杨扬手机：“沁沁那边也收到消息了，崽崽妈妈找了不止一家营销号。”
    “随她。”盛星燃冷笑，“她虎毒食子，不保护崽崽的隐私，营销号爆料前多少还是要掂量一下的，又不是丑闻，对我们俩影响有限，爆出去受伤的只有崽崽。”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遇上不讲道理的人，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也没办法保证所有营销号脑子都清楚。”林序垂下眼，微微叹气，“崽崽妈妈就是定.时.炸.弹。”
    “我们先做好准备尽量减少对崽崽的影响。至于她，要炸，就炸呗，我正好谢谢她帮我公开和你的关系了。”
    盛星燃话语落下，林序正抬头看他，视线一触，又快速地转开了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林序说，“营销号的事情就先这样，我走了。”
    盛星燃踏前一步：“我……”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林序快速截住盛星燃的话，“晚安。”
    第35章 可把孩子馋哭了。
    第二天一早, 盛星燃带着崽崽去林序家时看到叶沁沁，才知道林序入组了。
    有部电影的男四临时毁约，制片人急急地找了林序, 林序便以特别出演的形式去救了场。
    那部电影筹备时和盛星燃谈过男主，他没有兴趣推了，更别说男四了，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盛星燃知道电影的制片人和林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想来想去, 除了林序是刻意躲开之外，盛星燃想不到任何必须去救场的理由。
    他问叶沁沁：“去几天？”
    “制片人临时通知，我哥没看剧本, 拍摄时间三天左右，但是他需要琢磨剧本，大概五到六天后回来。我也马上过去组里了。”
    叶沁沁回答过盛星燃，又蹲下来对崽崽说：“崽崽乖乖, 和星燃爸爸一起等序序爸爸回家呀。”
    崽崽干脆地点头，去牵盛星燃的手。
    盛星燃握着崽崽小小的手，看着要走的叶沁沁, 扬声追了一句：“记得给你哥准备糖。”
    叶沁沁顶着一脸“这还用你嘱咐？”“你老实说是不是质疑我专业水平？”“我哥的事你操什么心？”的潜台词, 闷闷地回了个“哦”字。
    在剧组的第五天晚上, 林序收到了盛星燃打来的电话。
    林序犹豫着接通，里面传出来的却是崽崽的声音：“序序爸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你做的饭！”
    停了停，他压低了声音，可怜兮兮地说：“阿姨做的饭一点也没有序序爸爸做的好吃。”
    阿姨？林序问：“是星燃爸爸请了帮忙做饭的阿姨吗？”
    “对呀。”崽崽回答，“可是我和星燃爸爸都想吃序序爸爸做的饭。”
    盛星燃……他在旁边吗？崽崽是不是开的免提？盛星燃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林序纠结了一瞬，终于忍住了没问崽崽关于盛星燃的问题, 他温言安抚崽崽：“我明天下午回来，晚饭交给我了。”
    “好耶！”崽崽欢呼着，背景音里似乎有一声清脆的击掌声闪过，但太快了，又像是林序的错觉。
    欢呼完，崽崽又带着一点可怜兮兮说：“那，星燃爸爸也能一起吃晚饭吗？这几天没吃到序序爸爸做的饭，可把孩子馋哭了！”
    别的不说，“可把孩子馋哭了”百分百是盛星燃教的。林序又好气又好笑：“可以吧。”
    挂了电话，林序的注意力却暂时放不回明天最后一场的剧本上了。
    时间过去了五天，林序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盛星燃会向他告白。
    是不是玩笑？是不是他的自我意识过剩被盛星燃察觉了，觉得有趣？
    又或者是盛星燃知道了他的取向，而一时兴起的新鲜感？
    只是瞬间，林序自己又否认了盛星燃的出发点起源于恶劣念头的可能。
    不管怎么说，林序所了解的盛星燃，并不是恶劣的人。
    甚至，他还相当有人性，不然也不会助养崽崽，而且一直悉心照顾，特别注意给崽崽足够的尊重和保护。
    那么，难道是因为当时那份无法言说的隐约张力，让气氛过于具有煽动性，过于暧昧旖旎，而使得他惑于其中，陷入迷乱？
    想来想去，林序只觉脑子里缠了无数个死结而不得解。毕竟在他看来，不管盛星燃的举动源于什么，对象都不应该是林序。
    他比盛星燃大三岁。他的日子平静到无趣。
    他是盛星燃的对家。
    他对盛星燃，虽然比旁人多一点熟悉和接近，但也算得上一直都不假辞色。
    种种现实分析下来，林序的心越来越冷静。
    盛星燃毕竟是年轻人，容易新鲜感上头就冲动表达，但年轻人本就又最容易失去兴趣。在已经经过五天的现在，大概就只当曾经对他的告白是个玩笑而已了吧。
    第二天下午，回到家之前，林序特意去超市采购了一堆拿手的食材。
    经过鸡胸肉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略过了。
    待采购完成要去结账时，他又鬼使神差地绕了回去，选了一块看着新鲜又嫩的鸡胸肉。
    林序按响盛星燃家门铃时，是崽崽跑来开的门。
    崽崽欢快地喊着“序序爸爸”，牵着他进了盛星燃家的客厅。
    盛星燃斜靠着沙发扶手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序的眼睛闪闪发光，表情却隐约有一些疲倦。
    “你怎么了？”林序挑眉，问盛星燃，“身体不舒服？”
    盛星燃低低应了一声：“腰扭伤了。”
    “扭伤？怎么回事？”林序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盛星燃这几天的工作安排，没找到他会受伤的蛛丝马迹。
    “我那年代剧，下个月入组的。”盛星燃声音里隐隐含着隐忍的痛楚，“今天上午去拍海报，是个从高处的台子上跳下来的画面，就是上世纪那种聚居在一起的老房子，墙和墙之间有可以过人的通道，然后楼梯高高低低的那种……”
    一边说着，他一边试图比划以辅助说明。一不留神腰扭动的弧度稍微大了点，又不由得“嘶”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林序也跟着皱起了眉：“你小心点。”
    盛星燃看着林序，粲然一笑：“怎么，心疼了？”
    ……
    林序看向崽崽：“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牛肉，晚饭做给你吃，好不好？”
    崽崽大声答着“好”，盛星燃也同时开了口：“那我最喜欢吃的鸡胸肉有吗？”
    “你最喜欢吃的不是鸡胸肉。”林序直截了当。
    “你做的就是我最喜欢吃的。”盛星燃毫不让步，但在看到林序眼里一闪而过的光时，立刻“哎哟哎哟”地低声哼起来，边哼边揉着自己的腰，“肌肉拉伤，好痛，得吃点鸡胸肉，以形补形……”
    “行了行了，这位演员，请停止你的表演。”林序又好气又好笑，“晚饭我过来做，你就别乱走乱动了。”
    堂而皇之地露出一个“看吧你果然就是心疼我了”的得逞笑容，盛星燃拖过沙发上的抱枕，把自己的腰垫得更舒服了一点：还没追上对象呢，腰就坏了，那怎么能行呢？
    必须得好好保养呀！
    第36章 多久。
    虽然很自觉地以“为了未来可得护好这条腰”为原则和沙发锁在了一起, 盛星燃的嘴倒是一点没闲着：“《小春秋》的拍摄，在A基地。”
    林序陪着崽崽坐在地毯上拼着积木，拼好一个小部件, 他才答：“哦。”
    “你下月要进的古装武侠剧，也是A基地吧。”
    盛星燃的语气一点也没有疑问的语态，林序把拼好的部件小心地拼接到主体上，回答得更是轻描淡写：“是。”
    “是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要在一起拍戏吗？”崽崽问，“那我能一起吗？”
    “我和星燃爸爸是在很近的地方拍戏, 不是一起。”林序解释。
    崽崽皱起小脸有些失望，林序不忍心了，又说：“如果崽崽想看我们工作, 我让沁沁姑姑带你周末周日的时候来看？”
    崽崽立刻用力点头。
    “不过，崽崽也要答应我。”林序举起右手，屈起小拇指，“下个月就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了, 要更像个大孩子，行吗？”
    “可以！”崽崽二话不说地和林序拉了勾。
    盛星燃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林序警觉地抬起头：“怎么了？还是痛？你涂药没有？”
    “有。”盛星燃眼神黯淡了一下，“120拉去的医院, 坐着轮椅挂了急诊, 很有牌面了。就是林风来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想下黑手, 给挂的中医科，他还借口谈商务, 把我推下120就走了。我到了中医科，好家伙，那慈祥矍铄的老大夫手起刀落，啪啪给我盖了两贴膏药，就打发我回来了。”
    “感觉120一路哇哇呀呀地嚷了个寂寞。”盛星燃小幅度但尽力地挺出自己的腰：“药香四溢到我以为我在修仙。”
    淡淡的笑意从林序眼里浮起, 在落在盛星燃那张因为腰疼而颇为扭曲但基本上依然很帅的脸上的前一秒收回了。
    盛星燃依然义正词严地诉苦：“老大夫戴着我自从告别上世纪后就没见过的瓶子底厚眼镜，也不知道他那啪啪两下啪对地方没有……哎你帮我看看？”
    林序头也不抬，专注地陪崽崽继续积木事业，眼不见为净。
    盛星燃长叹一声，把无人问津的腰靠回到抱枕上，努力酝酿出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氛：“大龄单身男青年，惨。”
    “你找个助理就结了。”林序说，“全方位多角度巨细靡遗地照顾你，多好。”
    盛星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顺便被电流碾压而过，那种痉挛的感觉不知道该归于酥麻还是归于震慑，就像他不知道林序这个“助理”的话题是出于对前助理对他的告白而有的在意，还是真诚地为大龄单身男青年参谋如何有人提供照顾。
    林序的表情被低下头的角度完美掩盖，无法判断蛛丝马迹，盛星燃看着他后颈延伸的线条，陷入了沉思。
    直到林序和崽崽一起投入地完成了积木的整体组装，捧出了一辆漂亮的消防车，盛星燃才又挺了挺腰，清了清嗓子：“下个月我们都在A基地拍戏。”
    这个事情不是一开始就提过了吗？林序向盛星燃投过去略感觉奇怪的一瞥。
    捕捉到林序的视线，盛星燃又笑了：“就是……离你很近，感觉很安心。”
    “安心？”林序浅浅地摇了摇头，“应该多少绕不过‘对家’这个话题了。”
    “如果只能以‘对家’这一个方式和你相提并论，我愿意。”盛星燃眼光沉沉如水，“但是我更希望我们是‘一家’。”
    林序看过来，眼神平静：“我把崽崽带过去我那边，晚饭的时候再带他过来，你好好休息。”
    “林序……”盛星燃微微低头看陪着崽崽还坐在地毯上的林序，轻轻叫他名字。
    眼神里的水光粼动，隐秘又直白。
    林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对崽崽伸出了手：“崽崽，我们让星燃爸爸休息。”
    崽崽乖乖的拉着林序的手站了起来。
    “你别……”盛星燃忽然开了口，刚说出口的两个字又活生生地被他自己截断，接上了可怜兮兮的哼哼，“啊……痛……”
    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序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步踏了过去，扶住盛星燃的肩膀，小心地护住了他的腰。
    盛星燃微微仰头，用崽崽听不到但林序听得清晰到无从忽视的声音贴近林序：“我说喜欢你，不是玩笑。”
    林序手一抖，落在盛星燃的腰上，立刻得到盛星燃又抽气嚷着痛的回应。他下意识第一反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盛星燃又贴近林序，“不知道我是认真的，还是，不知道我会痛？”
    “我……我觉得很不真实。”林序直起身来，和盛星燃拉开了合适的距离，“我需要时间。”
    盛星燃仰头，嘴角的笑意逐渐溢出，“多久？”
    多久？林序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咬了咬唇，迷惘地摇了头。
    “多久。”盛星燃依然笑意满满，林序甚至在那笑里看出了几分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的盛星燃，把给到林序的疑问句，变成了主动权在自己这方的肯定句：“多久，我都等你。”
    盛星燃以“腰伤太重难以自理”，联合崽崽一起说服了林序，为了保护他那金贵的腰，晚上在B座留宿。
    林序答应后，盛星燃倒是很安静很配合地没有再涉及感情的问题。
    他把《小春秋》的剧本拿出来，揣摩了许久，又和林序交流了同样在A基地的两部剧各种的想法和问题后，崽崽也该睡觉了。
    前一天的给崽崽讲的睡前故事只讲到一半，盛星燃哎哟哎哟地扶着腰打算站起来，拖动“病体”去崽崽房间给他把睡前故事讲完时，林序皱了眉。
    他想了想，做了安排：“崽崽，今晚的睡前故事，在星燃爸爸的房间讲可以吗？等星燃爸爸讲完故事，我会把你抱回你房间的。”
    崽崽小心翼翼地护着盛星燃的腰，清脆回答：“可以！”
    第37章 抓住了。
    把盛星燃扶进了卧室, 再扶着他在床上侧着躺好后，盛星燃开始给崽崽讲起了故事。
    林序坐到了床边的沙发上，右手支撑着沙发的扶手静静看着, 像是在画廊里安静欣赏一幅作品般地不去打扰他们。
    盛星燃的卧室里是King size的大床，纯白的床品和他穿着的蓝白色小格子的睡衣非常和谐。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即使阅人无数的林序也觉得好看到移不开眼睛。
    盛星燃的台词功底很好，睡前故事他更是选择了温柔而轻悄的讲述方式，尾音落下时绵绵软软, 听着非常舒服。
    林序听着落在耳中的盛星燃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想起他给自己讲睡前故事那一次。醉意占据的意识让一切在回想的时候都变得影影绰绰，蒙着一层淡光, 不清晰，不真实，却又软又柔。
    和盛星燃此刻讲故事的声音和氛围契合得天衣无缝，自然而然地铺开一片夜色中的温柔, 很助眠。
    林序在这延展开来的温柔里，慢慢阖上了眼。
    崽崽的小手小脚没有再下意识地动来动去，呼吸也平稳安定, 盛星燃慢慢撑起身体, 去看林序。
    林序左手撑着头, 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动不动。睫毛细长的影在融融的暖黄色灯光里, 锁住了闭上的眼睛。
    即使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盛星燃都能感知确认自己对林序不同于他人，也无法消弭的感觉。
    许是注视太过于炽热，林序皱了皱眉，撑着头的手腕一抖。
    盛星燃几乎以为他要醒来了。林序却阖着眼意识模糊地顺从本能, 换了个姿势，手搁在沙发扶手上，又把脸埋在手臂上，再次陷入了深睡。
    盛星燃扶着床头，艰难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慢慢俯下身，他仔仔细细看了很久林序沉睡中安静的脸，不自知地浅笑了笑，又不自知地皱起了眉。
    一手弯过林序的膝弯，一手环住林序肩膀，再用力一咬牙。虽然脸部扭曲得完全失去了美颜盛世的可能性，但盛星燃到底把林序稳稳当当地打横抱起了。
    再提一口气，一鼓作气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把林序放在了大床上，盛星燃收回了手，按着腰，缓慢再缓慢地直起了身。
    心里思考着明天是不是去找那老中医再啪啪上两贴膏药时，崽崽翻了个身，把小脚搭在了林序的肚子上。
    林序也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侧过身，轻轻环抱住了崽崽。
    两个人一起安稳均匀地睡着，像是在梦里抱住了那一个怕黑又孤寂的自己。
    盛星燃笑着把灯光调到睡眠模式，再按着腰缓慢又缓慢地走到了床另一边，扶着床头慢慢躺下，隔着崽崽，面向着林序，愉快地闭上了眼。
    这两贴膏药，挺值。
    林序醒来的时候，脑海里自然地掠过四个字：今夕何夕？
    他躺在自己从来习惯不了的超大床上，晨光微熹中，崽崽的小脸贴着他右边肩膀，睡得正熟。
    而越过崽崽，床的另一侧，侧躺着的盛星燃用手把头撑起，对他露出一个宠溺感十足的晨间微笑：“醒了？”
    又低又磁的声音，给这用安稳做底色的画面，添上了十足的偶像剧氛围。
    林序在这安稳里泛起很多慌乱：有着轻微睡眠障碍的他，竟然会比崽崽还先睡着了？
    从来不习惯过大的床，即使去拍戏也一直选择标准间的他，竟然在盛星燃King size的床上一夜好眠，不似平日半夜总会惊醒一两次？
    而且，他怎么会入睡前明明坐在沙发上，醒来却在床上？
    他张了张嘴，看着盛星燃，眼里一片茫然：“我……梦游？”
    盛星燃低沉一笑，不回答。
    林序又说：“你怎么不叫醒我让我把崽崽抱去他房间？小孩子睡觉满床翻滚的，你的腰……”
    “不叫你。”盛星燃靠近过来，“不想叫，就想和你待在一起。”
    是很调皮甚至有些无赖的表情，林序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他扭过头，用深呼吸平复心跳，却被来自于盛星燃的薄荷味牙膏的清爽气息铺满呼吸，浸入每一分血氧交换，和细胞糅合在一起。
    哪哪都是无法忽视的、独属于盛星燃的存在感，林序闭上了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盛星燃，别这样。”
    他用强硬武装语气，盛星燃却隐约觉得，有细微的裂缝，在那强硬中影影绰绰。
    “我不想说谎。”盛星燃说。
    “你只是……”林序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不太擅长组织语言。他沉吟着，眉头又锁了起来，“你只是……”
    盛星燃的手轻轻抚上了林序紧皱的眉心，揉了揉。林序下意识地抬起手，推开了盛星燃。
    原本可以完美套入偶像剧男主角的盛星燃瞬间一声痛呼，捂住了腰。
    这一下，他的眉头比林序皱得更紧了。
    林序慌乱地伸出手想去扶他，却又不敢用力，两个人兵荒马乱间，崽崽刚睡醒的奶音加入进来：“序序爸爸，你为什么要打星燃爸爸？！”
    “我？”林序哭笑不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盛星燃缓过了痛，伸出手握住林序的手腕，对崽崽大笑：“抓住序序爸爸了！谢谢崽崽帮忙！”
    被盛星燃没有逻辑的话和粲然的笑感染了，崽崽也伸出手想去握林序的手腕：“我也要抓住序序爸爸！”
    “唉你们小心点……”被当做捕捉对象的林序半坐起来，把崽崽抱住转了个方向，自己隔在了崽崽和盛星燃之间。
    只是，原本是要护住盛星燃，不让他被崽崽活泼起来就收不住的动作给撞到，但这么一个转身，在床垫的着力点变化中，背对着盛星燃的林序一整个人跌进了盛星燃的怀里。
    “你呀，自己小心点。”盛星燃的声音又贴着林序的耳边响起。
    林序脊背僵硬，快速低想拉开贴在盛星燃胸膛上的距离，下一秒，却被盛星燃伸出手揽住腰，完完整整地圈入了怀里。
    第38章 我会好好听。
    崽崽笑着跳下床, 穿上了小拖鞋：“我去洗手间！洗脸刷牙之后再来玩，序序爸爸不要跑。”
    啪嗒啪嗒的小碎步消失在卧室门外，林序动了动肩膀, 盛星燃轻笑一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序序爸爸不要跑，让我靠一下。”
    想挣扎，却又顾忌着盛星燃的腰伤，像蝴蝶翅膀一样抚过耳后的呼吸里带着磁力, 那么近，那么潮湿。
    盛星燃把头埋在林序的颈后，深深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很清，很冷冽，像冰的清透，却撩拨着盛星燃越来越热的心。
    林序终于挣扎起来, 盛星燃依然贴着他后颈，深吸一口冷气：“别动，你别动。我真的痛。”
    林序怔了怔, 又去掰盛星燃紧紧圈子自己腰的手。盛星燃又低哼一声。
    感觉到林序瞬间停下的动作, 他嘴角浮出得逞的笑, 声音里却透着数不尽的示弱：“昨晚是我把你抱上床的，我的腰, 真的，废了。”
    林序垂下头，拉开盛星燃的呼吸扑上自己肌肤的距离：“你……”
    “我想每天都能给你讲睡前故事，这样你就能很安稳地睡着了。”
    “我……”
    “小兔子，小老虎, 小狮子，还有小盛星燃的故事，都能给你讲。你不想听吗？”
    絮絮的、呢喃的的魅惑跟着呼吸在后颈铺上一层潮湿，随着空气蒸腾而成颤栗，包裹着诱惑。
    林序自觉一直是个理智而冷静的人，但此刻，他却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
    也许在这诱惑里沉下去，沉到底，真的可以得到一个裹在彩虹色气泡的梦境，恒久的，不会被毁灭的那种。
    可是。根深蒂固熔铸在心尖那滴血里的过往，化成千万根尖锐的针，在理智被融化到最后一点的瞬间，刺破了那个彩虹色气泡。
    没有恒久的，不会被毁灭的东西，哪怕是爱。
    用力一咬下唇，林序控制着幅度不大但力度不可违拗的动作，拉开盛星燃圈住自己腰的手，他面对着盛星燃，隔开了一臂之远的距离。
    他没有说话，但决然的动作已经明确表示了态度。盛星燃的脸瞬间灰了几度，表情里蕴满了挫败，还有几分……心疼？
    林序心头一颤：那心疼，盛星燃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没来得及仔细分辩，由远及近的手机铃声成了主角。崽崽举着林序的手机跑进了卧室，蹬着小腿又爬上床，“序序爸爸，你的电话。”
    说过“谢谢崽崽”接过电话，林序的表情无可遮掩地被封冻住了。盛星燃一瞥手机上显示的并未存入联系人、因而显示出完全电话号码的界面，对林序伸出手，摊开手掌：“挂了，或者我替你接？”
    林序看一眼盛星燃，缓慢地摇摇头，又看向手机的来电界面。
    他眼底泛起冷然的深黑色彩，嘴角同时快速泛过一丝冷笑，按下了接通。
    安静的空间里，打来电话的女人毫不收敛的吵嚷漫了出来：“林序！你妈妈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你再不来，天理不容！”
    林序垂下眼，不说话。
    “你只有一个妈妈！最后一面都不来见？我告诉你电话我录音了！你太不孝了！我们要去曝光你！”
    林序又冷笑了一下，仍然不说话。
    “你妈妈也录了视频控诉你！你再不来，全天下都知道你冷血！”
    “是……”
    林序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那边的女人立刻停止了嘶吼，静了下来，等着林序说出她想听的话。
    “是见她最后一面，还是借由见她最后一面的理由，签公证协议，把我爸爸的房子转给你们？”林序甚至笑出了声，“我再说一次，那是我爸爸的房子，我不会让。”
    那边的女人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林序把手机稍微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不再出声，由得她大放厥词。
    林序能忍，盛星燃却不能忍。他靠近过去，伸出手，用手心覆盖上林序的手背，把手机拉离了林序的耳边，手腕一个翻转，把手机拉近自己，笑着对话筒吐出两个字：“傻X。”
    修长的手指一动，一点，盛星燃挂断了电话。
    “星燃爸爸……”崽崽坐在林序身边，犹豫地说，“你说脏话呀？”
    盛星燃露出“啊，被抓到了“的笑，“好孩子不要说脏话，这是对的，但是有些人吧，本来就很脏，所以只能配得上脏话。”
    崽崽露出“我听不懂诶”的茫然，看向林序。
    林序淡淡笑着，抚了抚崽崽的头发。
    “就是说啊，被人欺负的情况下，是可以反击的。”盛星燃想了想，问崽崽，“你们幼儿园有没有熊霸王？不讲道理欺负小朋友的那种？”
    “有！”崽崽瘪了瘪嘴，“他最高最胖，老是抢小朋友的玩具，还故意把女孩子推摔跤，还骂我……骂我是孤儿，没有人要……”
    什么？！
    盛星燃和林序立刻瞪大眼睛，交换一个“有这种事？”的眼神，盛星燃二话不说：“我马上让林风来找幼儿园的老师沟通。”
    林序轻轻揽住崽崽的肩膀，“下次遇到这些事情，要马上告诉我们。”
    崽崽没感受到两位爸爸因为他受到了欺负而气愤的情绪，“沁沁姑姑来接我的时候，我告诉沁沁姑姑了。”
    林序又和盛星燃交流了“叶沁沁知道？”“她没跟我说”的眼神。
    “沁沁姑姑好凶的，马上找了老师，还和老师一起去……嗯……教育了那个小朋友。”崽崽露出开朗的笑容，“后来他就不敢欺负人了。”
    “沁沁姑姑还告诉我，如果有人第一次欺负我，要警告他，告诉老师和家长。如果第二次他还欺负我，就直接反击，不要害怕。”崽崽想了想，问盛星燃，“沁沁姑姑教的，是不是就是和有时候也可以对很脏的人说脏话，是一样的道理呀？”
    盛星燃在心里对叶沁沁赞了句“我们家小姨子可以啊”，同时对崽崽认真点头：“对，就是这样。”
    “不过遇到很脏的人，也不是非要说脏话不可。”林序说，“崽崽好好学习，读很多书，很有文化，就能在遇到很脏的人的时候，不说脏话也不会输，好吗？”
    “好的！”崽崽握紧小拳头，又爬下床，“我现在就去看书，帮序序爸爸对付很脏的人！”
    看着小短腿小碎步跑出卧室的背影，盛星燃闷闷地说：“我也读很多的书的，我不是没有文化。”
    林序伸出手，在垂下头显得楚楚可怜的盛·顶流·小奶狗的头上轻轻抚了抚。
    得到安慰的盛星燃立刻抖擞起来：“反正我就是想骂她们，我开心，不行吗！”
    他看向林序，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关心：“你没事吧？”
    “没事。”林序看着崽崽跑出去的门口，笑，“崽崽就是我的救赎。”
    说完，他撤回视线，迅速看了眼盛星燃，又说：“也谢谢你。”
    暂时，即使仅仅只是暂时，他此刻也愿意仰仗着这些温暖，相信人间。
    “不用谢。我不想成为你的救赎。”盛星燃收起了所有玩笑的、不羁的、刻意的东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当你去面对那些让你会痛苦的人和事情时，你知道有我，抬眼就能看见我，”
    林序怔住了。
    “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也什么都可以交给我，我保证，我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人。”
    这是盛星燃第二次对他说，什么都可以说。
    这一次，林序却不需要问出那句，“为什么”。
    盛星燃动了动身体，调整腰部的受力点：“只要你说，我会好好听的，我保证。”
    林序看着盛星燃的动作，忽然笑了。
    “盛星燃。”
    林序开了口，看着瞬间下意识挺直脊背听自己说话的盛星燃，他笑得更明快了，“我现在只想说，拜托你，快点把腰养好吧。”
    第39章 焦点。
    经由慈祥矍铄老中医的妙手回春, 以及蹭着林序有时间便亲自下厨给崽崽做饭时“顺带着”的投喂，盛星燃金贵的腰终于在入组《小春秋》前完全好了。
    他甚至当场在阳台上的儿童沙坑里跳了段女团舞，来证明自己的腰又韧又软灵活到值得点赞。
    林序对盛星燃的这种盲目自信表示了“不如进行科学验证？比如拍下你女团舞的视频放上微博, 看你粉丝是花样夸奖点赞，还是痛心疾首于自家偶像人设崩了？”的建议。
    用没有在怕的但是不太好占用公共资源给自己漂亮的搭了个台阶，盛星燃带着痊愈的意气风发，比林序早两天奔赴A基地入组了。
    虽然是知名影视基地，但A基地处于的城郊距离市中心有两小时的车程, 林序和盛星燃自然而的选择了跟随剧组入住基地的酒店。
    崽崽幼儿园已经开学，林序详细交代了叶沁沁和崽崽相关的事宜后，便也进了A基地, 专心致志努力工作，每天穿着飘逸的古装吊着威亚飞来飞去。
    林风来带崽崽进入盛星燃的剧组探班时，已经拍完当天戏份的盛星燃就正捧着手机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看林序那部古装武侠《落尽梨花月又西》的超话, 最热一条便是粉丝夸林序的身段扎实，行云流水翩若惊鸿。
    某位剪刀手还十分顺手的拉踩了一下“对家”盛星燃，把他灰头土脸从老旧筒子楼跳下深巷的镜头和林序若仙君一般婉若游龙从天而降的镜头拼在了一起, 说明词简单粗暴：公开处刑。
    在来剧组的路上林风来就已经看过这条剪辑, 一瞥见盛星燃手机屏幕上又是这条, 气不打一处来：“我就不明白了，‘对家’明明应该是势均力敌的意思, 怎么现在越来越变成了‘我不把你打趴下就是你把我打趴下’的意思？这不和谐！你别看了！”
    “为什么不看？”盛星燃和崽崽愉快地击了个掌，“林序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身段真的好看。”
    “人家特意请了老师认认真真花时间学了好几年的。”林风来对于“对家”的动向一清二楚，“这点你真的比不上你‘对家’，好在你是天赋流选手里的翘楚, 不然我再能打也没用。”
    “别在我儿子面前塌我台。”盛星燃做作地捂住崽崽的耳朵，“我怎么没努力了？”
    “行行行，你是大佬。”林风来思考着怎么导正舆情，“你这段镜头演技又不拉胯，就是造型灰头土脸了点，后期还是很帅的……但是物料肯定不能现在就放出去……”
    盛星燃充满同情地看一眼自己眉头深锁的经纪人，转头问崽崽：“序序爸爸工作的地方不远，崽崽要去看看吗？”
    “要去。”崽崽立刻响应，“我和沁沁姑姑也说了想看序序爸爸，沁沁姑姑说周末才能去的。”
    盛星燃单手抱起崽崽：“我现在带你去。然后呢，沁沁姑姑周末再带你来这里的时候，你也要来看我，O不OK？”
    崽崽当然地愉快答应了。
    盛星燃抬眼看林风来：“我带崽崽走啦？”
    “等等！”林风来猛地抬起一直以沉思者状态低下的头，“你一个人带着崽崽满基地跑？你知道这里有多少站姐、粉丝、媒体吧？”
    盛星燃无谓地笑笑，“我会保护好崽崽不被人拍到的。”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林风来毅然决然地快步走近，从盛星燃手里接过崽崽，“有人问起崽崽，我就认我是崽崽的爸爸。”
    盛星燃眯起眼，似笑非笑：“收起你那一脸牺牲的表情好吗？想当崽崽爸爸？想和谁攀亲戚呢？”
    林风来脸色一黑，眼里十万支“盛星燃你没有心”的利箭即将发射，盛星燃举起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按你说的，走吧。”
    林序吊着威亚在空中飘逸地舞剑时，盛星燃和林风来带着崽崽大摇大摆地进了拍摄场地。
    叶沁沁坐在场边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崽崽看到她便兴奋地挥手，径直向她而去：“沁沁姑姑！”
    “哎哟小可爱你小心点！”叶沁沁忙迎过来，“又是轨道又是线的，别绊倒啦！”
    林风来和盛星燃护着崽崽，走近叶沁沁。叶沁沁抱起崽崽，问林风来：“这路上一来一回五六个小时，你今天把他接来，明天不上学了？”
    “幼儿园明天放假。”林风来说，“虽然平时是院里的阿姨接送，但是你就不能关注一下他们幼儿园的公众号，了解最新动向？”
    “我怎么不关注了？幼儿园的生活老师和班主任的微信我都加了的。”叶沁沁反唇相讥。
    针锋相对了一把，盛星燃敏感地发现他们已经成为此刻拍摄场地里的焦点。
    别说群演看着他们这边似乎在窃窃私语，同一个剧组的宋明朗的助理也带着吃瓜看戏的标准表情时不时觑一眼盛星燃和林风来，还有叶沁沁抱着的崽崽。
    叶沁沁看着林风来，抬了抬下巴。同样具有敏感度的林风来拉了一把盛星燃：“进小帐篷说话。”
    剧组在场地边支起了几个小帐篷，用于主演休息，能不被打扰，又不至于离开场地。叶沁沁把林风来和盛星燃让进剧组给林序安排的帐篷，“你们其实可以走了。”
    盛星燃摇头：“你哥的妆发，你们每天早上几点开始做造型？”
    叶沁沁：“四点多，最晚五点。”
    “我七点。”盛星燃说，“所以崽崽今晚跟我一起，你带他去看看你哥，然后我带他回去。”
    叶沁沁从帐篷角落的纸箱里抽出两瓶水，递给林风来和盛星燃，带着对拍戏好奇十足的崽崽去找林序了。
    林风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忽然问：“和林序对戏的那个小年轻是宋明朗吧？”
    盛星燃往帐篷外正在进行拍摄处看一眼，点了点头。
    林风来：“宋明朗最近和唐云千有点成对家的趋势。他们去年拍完了的偶像剧在抢下一季档期。唐云千去年二番的那部剧又翻出来炒人设，给新剧预热了。”
    难怪。盛星燃皱眉。
    林序和宋明朗的CP最近渐渐有点成型的趋势了。
    第40章 你就怎么看不到我？……
    取超话热度、各平台端粉丝数量、粉丝活跃度、热搜数量、热搜位置、全网搜索量、全网话题关联度、媒体推荐等N个维度综合加权计算出的“CP热度指数榜”上, 林序和宋明朗的沉稳大师兄和活泼小师弟组合，近期热度渐增，CP粉活跃度越来越高, 上升趋势非常明显。
    林序和宋明朗的CP渐成气候，大概率是源于要为现在他们正在合作拍摄的这部《落尽梨花月又西》进行播出前预热之外，还有一部分可能是宋明朗那方团队有心借着林序的口碑和热度，来给宋明朗引流。
    就盛星燃平时随意刷刷微博，也已经看过几个播放量很高的粉丝拉郎配的林序X宋明朗的CP真人向剪辑了。
    对圈里人来说, 这都是常规操作。投资方原本就是综合衡量过各个角色人选彼此的契合度、咖位匹配、发展潜力来的，待入组开始合作，彼此之间谁蹭了谁的流量, 谁带了谁的热度，是剧红了人，还是人带了剧，真真假假, 来来往往。粉丝嗑得开心，平台得了流量，参与其中的角色和演员得了曝光和热度, 媒体营销号得了话题, 圈内人或者圈外人便也看破不说破。
    “‘CP热度指数榜’的这种加权计算, 每个取样维度都明显可以通过人为的加量和操作来提升和控制榜单位置，至于其中的水分, 懂的都懂呗。”盛星燃按熄手机屏幕上的榜单数据，没忍住抓着林风来吐槽。
    说到这个林风来可就不打算不凹一下自己“圈内数一数二能打的经纪人”的人设了：“林序的粉丝盘和路人盘都稳，又没什么水分。借着《落尽梨花月又西》的角色和林序捆绑在一起，引导得当的话，宋明朗显然会比唐云千获得更高的话题度和粉丝基础。”
    盛星燃苦笑一下, 不说话。
    “放松点，贡献热度和话题，这本来就是你们作为流量应该做的。”林风来笑，“而且，圈里都知道林序有机会的时候本来就会提携新人，虽然不知道是几分出于借势、几分出于真心吧，但新人都愿意接近他，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盛星燃当然清楚，毕竟在莫导电影酒会晚宴那一次，宋明朗借着林序的光，和林序、盛星燃以及莫导一起合影，之后宋明朗就因此而上了好几个热搜，话题度曝光一下子就上去了。
    “但宋明朗和他的CP，你看看笑笑就得了。别人接近是别人的事情，你们家崽崽的序序爸爸，那分寸感，也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是。”说着，林风来皱着眉靠近盛星燃，“我下巴上是不是长了个青春痘？”
    盛星燃瞟一眼：“暗疮。多大的人了，青春痘？”
    “这不是为了你而日夜颠倒心力交瘁内分泌失调才有的？”林风来自己在下巴上按了按，不得要领，便仰着头向着盛星燃，“帮我挤了，难受。”
    盛星燃“嗯”一声，抬起手。
    在即将触碰到林风来下巴时，又突兀地停住了：“不行，你自己来吧。两个男人，要懂得避嫌。”
    “避嫌？我？你？”林风来瞬间暴走，“盛星燃你拍的是年代剧还是大清实录？避什么嫌？你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多少回了？”
    盛星燃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在看到林序走进帐篷时，生生地吞了下去。
    他紧张地瞥林序：他不会听见林风来的胡言乱语了吧？
    古装的林序别有一番风采，但微微泛白的脸色更让盛星燃关注，踏前一步，扶住林序手臂，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吊了威亚晕不晕？要不要补充糖分？”
    其中一颗是林序家里叶沁沁准备的那种，和其他五颜六色、口味品种各不相同的糖在盛星燃摊开的手掌上等待林序选择。
    林序垂下视线：“你带这些干什么？”
    “怕你不舒服。”盛星燃把手掌往林序身前递进一点，“想吃哪种？”
    看着那些糖，林序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哎你……”盛星燃弯下腰，认真看林序的眼睛，“你不是吧？你这是……感动了？”
    “我没有。”林序下意识反驳，移开了视线，不看盛星燃。
    都是演员，对肢体动作和眼神表情的解读当然大差不差，盛星燃一边因为林序对他的在意而心里满足，一边又紧张起来：“你可得保持高冷，不要这么简单就被人感动，你本来就招人喜欢，多少人出于各种目的想接近你，要是别人对你稍微上心一点，给一颗糖你就感动，我怎么能放心？”
    林序一怔，轻声反驳：“你又不是别人。”
    “哎？真的？我不是别人？”盛星燃凑近林序，笑得得意而满足。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都是崽崽的爸爸……”
    林序试图解释自己话里的意思。而林风来抬眼扫过林序，又扫过盛星燃，面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林序进来时放下的帐篷门帘忽然被掀起。帐篷内的三个人同时看向门口。
    被三束目光同时聚焦，站在门口掀起门帘的宋明朗愣住了。
    “我……那个……我看哥哥好像脸色不太好，想来看看要不要帮忙……”
    期期艾艾的解释中，宋明朗退了出去，“抱歉，我先走了。”
    门帘被放下，飘来荡去中，盛星燃悠悠道：“他怎么不敲门？”
    “你给我敲个，示范看看？”林风来的眼神益发复杂，他走向帐篷门口，“差不多要吃晚饭了，我去找崽崽，找到了叫你，也该走了。”
    门帘又被放下，再一次飘来荡去中，盛星燃又悠悠叹一句：“我还是希望序序爸爸，能够分一下远近亲疏。”
    林序抬眼，不语，但面上明明白白是“你别闹了”的无奈。
    “你……能不能看出这个宋明朗，他对你……有意思？”盛星燃压低了声音。
    这种小朋友对前辈的滤镜加持，自己经历的，冷眼旁观的，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只要注意保持距离，很快就会变得船过水无痕，彼此都当做从来没有过。林序轻描淡写地回答：“是有些非常薄弱的好感而已。”
    “什么？那就是你能看出他对你确实有意思？”盛星燃震惊，“那你怎么看不到我？”
    “我不是几乎每天都看到你吗？”
    “是吗？”察觉到林序试图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盛星燃唇边勾起了一丝魅惑的笑，“那你今晚，来我房间。”
    第41章 就这么简单。
    结果晚上, 还是盛星燃带崽崽去了林序所住的酒店的房间。
    A基地常年有剧组入驻，又有游客如织，基地内的酒店还真不少, 档次也不低，盛星燃的剧组和林序的剧组不在一个酒店，而是隔着基地，各据一方。
    林风来为了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和他们一起吃过晚饭后回了城。带着崽崽在酒店房间看书的盛星燃一听到崽崽念叨“序序爸爸就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和序序爸爸一起玩呀？”就立马摸出手机给林序发微信：【崽崽要去找你玩。房间号请发给我一下。】
    于是两个爸爸加一个崽崽，晚上在酒店的房间里，下起了从酒店客房服务部借来的飞行棋。
    盛星燃第一个掷出了6。
    在林序无谓而崽崽羡慕的目光中, 他骄傲地把代表自己一架飞机的棋子移出机库，准备前进，同时对崽崽承诺：“这棋子不是飞机造型，代入感差了点, 回头我给你买套标准化全微缩的飞行棋。”
    崽崽开心地表示“好”，林序却摇了摇头：“棋牌类游戏讲究的是策略和过程，要什么自行车？”
    说完, 他感觉盛星燃的视线停格在自己脸上, 不由得顿了顿, “你是又觉得……教导主任了吗？”
    “不是。”盛星燃挑眉笑，“我在想, 赢了的有什么奖励，输了的有什么惩罚。”
    崽崽举起手：“赢了的可以吃个冰激凌！”
    “不行。”盛星燃拍了拍崽崽的小肚子，“你今天下午已经吃了一个了，再吃，小肚子受不了, 半夜肚子痛的时候，是谁难受呀？”
    崽崽瘪起嘴，又认同又可惜：“是我……那就换一个奖励吧……”
    “换什么呢？”盛星燃做认真而深刻的思考状，眼睛里闪了闪光，“就第三名亲第二名一下，第二名亲第一名一下吧。”
    抢在崽崽举手投票表示接受之前，林序投了反对票：“打手板吧，第一名打第二名一下，第三名两下。”
    他转向崽崽，给自己的方案拉票：“崽崽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随便和人亲来亲去，对吧？”
    “对的。”崽崽认同，“我长大就只能和喜欢的人亲亲啦。”
    “所以，崽崽不喜欢我了？”盛星燃刻意地撅起嘴，逗崽崽，“啊，我伤心。”
    崽崽用力摇头：“不是啊，我喜欢星燃爸爸的，但是可以亲亲的人的喜欢，和喜欢星燃爸爸序序爸爸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盛星燃孩子气的一面泛起来，追问着。
    林序眼底闪过笑意：崽崽的星燃哥哥，又上线了。
    “就是……”崽崽想了想，“就是，可以亲亲的那种喜欢，要像星燃爸爸对序序爸爸的喜欢呀。”
    空间在一瞬间，静到了极致。
    林序惊疑地看盛星燃，眼神里的责备很明显：“你跟孩子乱说了些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盛星燃顷刻坐正，玩笑的姿态收敛得干干净净，“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我发誓，我用我的演艺生涯和我未来的感情生活发誓！”
    忙忙举起三指的盛星燃看起来并不像狡辩，林序便低头，看崽崽，轻轻问：“崽崽怎么会说星燃爸爸喜欢序序爸爸呀？”
    崽崽眨着清亮的小眼睛，认真回答：“因为星燃爸爸和序序爸爸说话的时候，还有看序序爸爸的时候，就和熊熊他爸爸对他妈妈的感觉很像！”
    他又补充，“星燃爸爸看风来叔叔和沁沁姑姑，都不这样的！”
    ……好吧。
    林序彻底没了脾气。他能和一个孩子较真吗？
    而且……孩子的观察点，天然澄澈，反而更接近事情最本真的那一层。这一点，林序暂时不打算承认，也不打算继续这个氛围和话题。
    但盛星燃不。他瞬间来了精神，对着林序挤眉弄眼：“我心昭昭，天地可鉴。”
    虽然盛星燃即使挤眉弄眼也好看，但林序依然板着脸，不打算参与他的嬉闹：“还下不下棋了？”
    “下呀。”崽崽转向盛星燃，言简意赅，“星燃爸爸，请你严肃一点。”
    盛星燃没有严肃，他笑得俯倒在了椅子上：“崽崽你这话是哪里学的？好可爱啊！”
    可爱的崽崽，和为了崽崽“严肃一点”的号召而试图收敛可爱的盛星燃，和态度冷静但盛星燃看出来压抑着复杂又有点小愉快的情绪因此很可爱的林序终于下完了这盘带着“奖励”的飞行棋。
    崽崽赢了。林序第二。
    林序摊开手，放在崽崽面前，崽崽笑得软绵绵地拍了一下林序的手心，然后两个人一起带着“我是胜利者”的笑，看向盛星燃。
    先发而后至的盛星燃遵守规则地乖乖伸出了手。
    崽崽抬起手，却没有落在盛星燃的手心，而是推了推林序：“序序爸爸打手板呀。”
    “我？”林序不解，“这是第一名的奖励吧？”
    “我记得是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这样。”崽崽举起手，依次从自己，点到林序，再点到盛星燃，“对吧星燃爸爸？”
    “对对对。”盛星燃忙不迭点头，手掌摊开放平，移动到了林序身前，“来吧。”
    只是打手板，倒也不必矫情地非要和崽崽去争论个一清二楚，林序从善如流地举起手，轻轻拍上盛星燃摊开的手掌。
    待要移开时，盛星燃手指一紧，把林序的手握住了。
    掌心相贴的热度清晰明确，存在感太过于强烈，林序怔住了。
    盛星燃倒也没有得寸进尺，感受到林序手掌的触感后，他的手指轻轻在林序手背上点了两下，松开了。
    “你……”林序后知后觉地发问，“你总是习惯这样？”
    “什么样？”盛星燃看着林序，眼里都是明朗。
    “撩人而不自知”在林序舌尖转了转，却没有说出来。盛星燃却察觉到了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立刻正色：“我没有习惯，我对别人从来不这样。”
    林序轻轻抿了抿唇。
    “我……如果你觉得反感，我为对你造成的骚扰道歉。”盛星燃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林序的反应，“如果你不反感……”
    如果不反感，也就是说，他并不讨厌盛星燃，甚至，喜欢他。
    林序承认这个结论。但他不想承认这个结论。
    盛星燃却没有打算善罢甘休，他一眼不错地看着林序，即使演技扎实，在这样灼灼的目光下，林序也没有办法确认自己可以很好的掩藏。
    好在盛星燃的电话响起来，中止了林序的无措。
    盛星燃逸出一声遗憾的叹息，拿起了手机：“怎么了？”
    毫无过渡的话一出口，林序便明白对方是谁了。
    “我不在酒店。我带崽崽在林序这里。”盛星燃接着说，“你是兼职监狱长吗？”
    那边林风来说了些什么，盛星燃呼吸一顿：“是吗？”
    察觉到盛星燃的“是吗”里似乎包含了什么突发事件，林序不由得抬眼看盛星燃。
    对林序的注视极为敏感的盛星燃立刻回了一个“没事”的眼神，又对林风来说：“本来就是要释放我和林序关系很好的信号，拍到了不就拍到了？只是崽崽如果也被拍到了，你要想办法保护他。”
    林风来又说了些什么。盛星燃的眉头渐渐锁紧。
    “我没有不承认什么，也没有想掩饰或者发酵什么。”他长长舒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对电话那边的林风来说，“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林序顿时又愣住了。
    第42章 机会。
    林风来打来的这个电话时间很长, 长到崽崽已经斜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被林序小心地抱到床上安置好，盛星燃才挂了电话。
    看着欲言又止的林序, 他耸耸肩：“有人把我和崽崽去探你班的照片放出去了，没事，别担心，林风来会保护好崽崽的隐私的。”
    犹豫了一下，林序还是问出口纠结他的问题：“你刚和林风来说, 你喜欢……”
    那个“我”字，在舌尖几经辗转，却始终也不能坦然地说出口。
    “我喜欢你。”盛星燃自自然然地接过林序的期期艾艾, “不能说吗？”
    “不是……你怎么什么都说呀……”
    “当然啊。他是我经纪人，我未来的人生规划和感情归属，他当然得心里有数才行。”
    未来的人生规划，和感情归属。
    盛星燃微微低头, 锁定林序想要避开他的眼睛：“我很坦白的，不像有些人，就爱藏着掖着。”
    “我怎么不坦白了？”林序不能接受盛星燃这种暗示他用暧昧不明来处理他和盛星燃之间关系的定义。
    他一直都在拒绝啊。
    奈何盛星燃……太执着, 又, 太容易让人无法抗拒。
    “比如……”盛星燃唇角挑起一抹确认了什么而志得意满的笑, “林小序小朋友明明喜欢听我说睡前故事的，但是不愿意承认。”
    他踏前一步, “我可以每天都给你讲睡前故事的，不重样，不敷衍。”
    “我……不用。”林序定了定心神。
    “那，我还能唱摇篮曲呀。”
    盛星燃说着，马上“宝贝, 宝贝”的唱起来。
    低沉又磁性十足的声音，在深夜里拉开一道温柔的专属的暗示。
    直白地、毫不退让地，等待林序接受。
    压住心里翻涌着的悸动，林序从那汹涌的悸动里看到了他永远摆脱不了的深渊的底色。
    就着那浓重的黑暗底色，林序摇了头：“很幼稚。”
    “我就想幼稚的宠着你。”
    盛星燃实在太会说话了，而且经由他好听的声音说出来，哪怕很平常的话都有让人心里一荡的可能。何况是说着这么蛊惑人心的宠溺。但林序依然坚决摇头：“你去宠崽崽。”
    “崽崽我一定宠。但是，我希望能有一个机会。”盛星燃保持着不放弃的距离，却也尊重而理智的不过于咄咄逼人，“你上次问我，我想要什么机会。你还记得吗？”
    林序的头已经低到胸口了，却仍然感觉的到盛星燃锲而不舍，又温柔而留有余地的目光。
    “我原本想要一个你接受我告白，和我在一起的机会。现在，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能够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和真心的机会。”
    盛星燃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轻，“我知道你曾经经历过哪些鬼事情，我知道你的不安全感，我会替代你维持的屏障，成为保护你的那道墙。我不会离开，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争取成为你唯一的主角而有的试镜的机会。”
    “会有人……不离开吗？”林序喃喃。
    “会。”盛星燃平静地说，“我知道有些伤害，永远不能被修复，也不会被遗忘。但是，可以被淡化，也可以被隔绝。比如说，叶沁沁，她没有离开过你。姨婆，没有放弃帮崽崽。还有我，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会一直保护崽崽、陪着崽崽一样。”
    “你和他们，你和崽崽，”林序低低地说，“都不是一个分类里的。”
    “所以你是终于愿意承认我的特别了？”盛星燃的眼睛更亮了几分。
    林序抬起头，认真看盛星燃，忽然问：“为什么？”
    什么？盛星燃不解。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林序终于清晰地问出了口，“我并不是一个很讨喜的人。”
    “你不招人喜欢？”盛星燃浅笑，“你仿佛对自己有很大的误解。但是我们现在不谈这个。”
    “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我找不出什么理由。”盛星燃想了想，认真说，“我想不到‘必须喜欢林序的理由’，我也想不起我是哪一天、哪一刻确认‘啊，我喜欢你’的，我只知道，我看到你，就像是……”
    踏前一步，盛星燃靠近林序一点，“就像是心脏内壁充血，膨胀，爆开。”
    林序叹了口气：“你就说心肌梗塞就行了。”
    盛星燃笑笑，更靠近林序一点：“对了，我最近发现，你很抗拒别人靠你太近，更别说肢体接触。但这个‘别人’，不包括我。”
    “这说明我们不是没有感情基础，比起‘别人’，我已经赢在起跑线了。”盛星燃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我会赢到最后。”
    说得他像奖品似的……林序转过头，略拉开和盛星燃的距离。
    却被盛星燃后发先至地握住了手腕。
    拉着林序的手腕，略强硬地把林序向自己拉近过来，让两人之间的气息交换越发明显，盛星燃靠近林序的脸，却在距离唇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我会等。”盛星燃侧头，唇靠近林序的耳边，缠绵又隐忍地唤道，“我会等，等你给我通过的机会。我不抢跑，我要好好地开始我们的初吻——你心甘也情愿，一点也不勉强的。”
    说完，他松开了手，绅士地退后两步：“崽崽今晚就睡在你这里？我明天早上来接他，林风来明天上午会来基地接崽崽回儿童院。”
    还没从盛星燃的动作和话语里平复，林序默然不语。
    盛星燃又伸出手，撩了撩林序额前的发，“四点多就要起来呢，早点睡，黑眼圈再深下去我就当做你是故意想招惹我心疼了啊。”
    并没有想要欲擒故纵，但林序的关注点此刻更放在了“四点多就要起来”这件事上，“你明天早上别来接崽崽了，我让沁沁别去片场，在房间里陪着崽崽，林风来来接的时候再送他过去。”
    “怎么？不想看到我？”盛星燃笑说。
    脸色一变的林序还没说话，盛星燃又笑了，“还是，怕我也早上四点多起来，会辛苦？”
    他摇摇头，“不辛苦，能多见你一次，多和你说一句话，都值得。人生是在不断减少的，我们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取之不尽的时间可以浪费。”
    这个盛星燃，实在太……
    即使盛星燃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林序躺在床上也已经躺了一个多小时，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盛星燃的那些话语，与他相触的感觉，在心里反复重叠，挥之不去。
    盛星燃，实在太会撩人了。不自知时会，自知时，更是会。
    林序又点亮手机。
    盛星燃离开后，给他发了一段语音微信。
    一分钟时长，是盛星燃轻轻哼唱的，摇篮曲。
    戴上耳机，林序一遍一遍点击那段语音，听盛星燃每一个语调转折，听气息变换里的心跳。
    直到终于睡着。
    第43章 我不在乎。
    林风来来接崽崽的时候, 也带来了崽崽姨婆住院的消息。
    盛星燃立刻给林序发了微信。
    林序拍完一场，坐下来休息时才看到消息，他立刻给盛星燃打过去了电话。
    “你去看姨婆吗？”盛星燃问, “医生说姨婆清醒的时候不多，如果可以的话你调调档期，我配合你，我们一起去看吧，免得她老人家要打起精神来应酬两次, 对静养不利，太耗神了。”
    林序和导演争取了半天的空档，第二天一早便汇同盛星燃上了林风来开的车, 去了医院。
    医生说，姨婆是老年病，身体机能下降而引起的退行性心脏瓣膜病，暂时还能用药物控制。
    “但是, 最好是住院，保证随时观察检测，一旦左心室EF值低于50%, 就要考虑手术了。”医生说。
    谢过医生, 林序和盛星燃都一致决定姨婆应该住院休养, 因此林风来交代盛星燃和林序直接上车等他，避免被拍, 而他去给姨婆办住院手续。
    走到医院住院部的大门口时，林序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快速扫了眼住院部密密麻麻的窗口。
    盛星燃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林序的妈妈就住在这家医院, 盛星燃当然清楚他此刻的停留源于什么，却又更心疼他此刻的犹豫来自于什么。
    “如果你不想被打扰。”盛星燃轻轻握住林序手腕，“我就在不远处等你。”
    沉默了许久，林序终于开口：“不。”
    他反手握住了盛星燃圈住自己手腕的手，停了几秒后，又松开了：“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盛星燃只是把手指又紧了紧，把自己的温度更清晰地传递给林序，“好。”
    “我们走吧。”林序微微动了动手腕，示意盛星燃医院人多又杂，“剧组那边还等着呢。”
    上了商务车，关上车门，盛星燃依旧注意观察着林序的情绪，确认他已经恢复自然了，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想着林序快速恢复情绪的能力是出于怎么样的自我修复和保护，又不由得气闷起来。
    林序的手机响起微信视频的声音，把盛星燃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拿出手机，看一眼视频发起人，林序对盛星燃说了句“萱姐”，又推了推他，示意不要出现在镜头里，才接通了视频电话。
    视频接通，杨雯萱就问起来：“我来探班，结果你倒不在，去哪了？”
    林序还没答，杨雯萱已经看到了视频背景，“车里？是出去的路上，还是回基地？”
    林序答了句“回来”，杨雯萱便笑开了，“那就好，我等你一起午餐，基地东边那家新开的日料口碑好得不得了，你可得请我去品鉴。”
    得到林序没问题的回答，杨雯萱又说：“还有明朗，我也约了他，我们来个三人午餐，最好在一起拍个合影，我放上微博，让大家看看我魅力依旧。”
    “萱姐当然魅力依旧。”林序答着，下一秒，杨雯萱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你和盛星燃在一起？”
    林序一愣，回头，看到盛星燃若无其事地探头出现在了镜头里，还对杨雯萱挥了挥手，道了声“萱姐好”。
    杨雯萱手一抖，镜头一晃，映出了她身边也在关注着这个视频电话的宋明朗。
    在盛星燃脸上闪过一道“我就知道”的嗤笑中，林序忙忙说了句“我到剧组就联系你”，挂了视频。
    他转过身，看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的盛星燃，语气严肃：“你故意的。”
    “我故意的。”盛星燃声音不大，气势却不退，“你就这么在乎她发现我和你一起来看姨婆？”
    “你别偷换概念。”林序真的有些生气，“我不在乎谁知道我和你一起来看姨婆，但是我必须在乎你的名誉。”
    “和你在一起就没有名誉了？”盛星燃不认同。
    “不管怎么说，黑粉……”
    “黑粉？我不在乎。”盛星燃把头仰靠在车椅靠背上，闭上眼，“我只在乎你不能被别人抢走。”
    他没睁开眼，似乎在自言自语，“林序，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但是你在躲我。”
    “不要躲我。”没得到林序的回应，盛星燃继续自说自话，满是惆怅和不舍，“我的拍摄日程越拉越紧了，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我应该都见不到你。”
    “但是，”睁开眼，坐直身体，定定地看着林序，盛星燃又恢复了积极的态度，“下个月一号的银河星耀颁奖礼，我们就能见面了。你躲不了我。”
    银河星耀颁奖礼是业内演技的最高奖项，从不注水，也没有局限和偏好的某种类型，偶像剧也好，网剧也好，正剧也好，都可以参与评选，通过N个指数加权，最终得出获奖人。
    而盛星燃和林序在争这一届银河星耀的影帝的说法，已经由来很久了。
    .
    《落尽梨花月又西》的导演特意为了林序去银河星耀颁奖礼调整了拍摄安排，给林序足足留出了两天的空档期。
    离开剧组，林序回到家里。
    每天都有阿姨打扫，叶沁沁也两三天来料理一次，整个屋子毫无空置了十几天的空寂感，客厅的沙发上还整整齐齐摆着一套干洗过还没取出干洗袋的礼服。
    林序拍了张礼服的照片，发给叶沁沁：【颁奖礼穿这套是吗？】
    叶沁沁秒回：【是，崽崽给你挑的衣服。】
    藏青色银色暗竖纹的西装三件套，配同色系挑花的领带，崽崽的品味还挺好的。
    叶沁沁安排的造型师做好了造型离开后，林序对着镜子再次检查自己的仪容，避免出错。
    镜子里的脸怎么看都缺了点血色，虽然五官组合起来并不难看，但在好看的人一点也不少且各有特色的圈里，林序自觉也不是特别耀眼的存在。何况年纪摆在那里，所以盛星燃是为什么……
    惊觉自己的想法又绕到了盛星燃身上，林序自嘲地笑笑，给叶沁沁发了微信：【我好了，你到了吗？】
    叶沁沁回复很快：【五分钟，停车场。】
    打开门预备去停车场和叶沁沁汇合，林序意外地又看到了在B座前摆着造型的盛星燃。
    同样做好造型的盛星燃好看得像是发着光。但林序惊艳不过一秒，注意力立刻被盛星燃的衣服吸住了：撞衫了？
    盛星燃也注意到了林序身上和自己造型极为相似的三件套，他瞬间反应过来：“崽崽给你挑的？”
    林序点头，“你也是？”
    盛星燃笑得见眉不见眼：“果然是我家的好儿子，给爸爸们挑了个情侣款，多好。回头给崽崽也买一身同样的小西装，一家三口，亲子装上阵，帅。”
    ……林序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有说。
    盛星燃径直拉住了林序的手腕，把他拉进了B座。
    没反应过来的林序小声说了句“干什么？”
    盛星燃说：“林风来两三天去看一次姨婆，医院有护工，安排照顾得挺好的，他说护工说叶沁沁也是三两天就会去。”
    林序“嗯”了一声。
    盛星燃又说：“林风来问了医生，手术的安排。”
    他边说着，边把林序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转身进了卧室连着的衣帽间。
    很快的他又拎着两套礼服出来了，问林序：“我换哪套？”
    “你要换吗？”林序意外于盛星燃竟然主动地自己提出换了“情侣装”。
    他看那两套礼服，一套深黑暗纹，显得很稳重。另一套是蓝橘撞色，热情又活泼。无论哪套，都可以想见盛星燃穿上后帅气的样子。
    “虽然我很愿意和你穿情侣装，但是嘛……”盛星燃解释，“一定会被发酵。想也知道大概率会被炒作成互相不服气的那种，我不喜欢。而且，你穿藏青色比我好看，对我而言……”
    盛星燃的声音低了下来，视线里也蒙上了暧昧，“透着致命的性感。”
    仿佛看出了林序因为他这句话而有的局促和不知所措，盛星燃立刻把两套礼服举高了一点，又问林序：“崽崽帮你挑了，那你帮我挑。”
    “撞色吧，更显五官。”林序说。
    盛星燃顺从地点点头，把礼服随手放在沙发上，伸出手，轻轻拉开了已经戴好的领带。
    致命的性感。林序看着盛星燃手指的动作，在心里暗自想，盛星燃这句话，应该用在他自己身上才对。
    “手术。”脱下外套，盛星燃拎着林序挑的撞色款往卧室走，“医生说，姨婆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手术、只药物控制，效果微乎其微。”
    他的话语从没有关上的卧室门里继续传出来，“但是姨婆的年纪摆在这里，手术对她而言，危险系数也极其之高……”
    衣物被脱下，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很微弱，却又带着绝对的存在感落入林序耳中。
    明明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场景，但曾经被林序看见的盛星燃的腹肌线条却鲜明地在脑中勾勒出恍若目睹的画面，生生把没什么血色的脸颊逼出了一点绯红。
    “林序？”
    盛星燃没得到林序的回答，忙忙走出卧室，看到他依然坐在沙发上，才舒了口气：“我以为你扔下我走了……”
    这张脸，带着撒娇的表情和口吻，实在具有十足的杀伤力。林序垂下视线：“把实际情况告诉姨婆，尊重姨婆自己的意见吧？她是活得很通透的老人家。”
    “我也这么觉得。”盛星燃把没有系上的领带递到林序眼前，“帮我？嗯？”
    明明带着明显的撒娇的意思，林序感觉到的压迫感却一点不弱。
    “别闹了，很幼稚。”林序扭过头，不去看那修长手指中捻着的华丽领带。
    “我只对你幼稚呀。”盛星燃笑着说，声音似乎又靠近了一点。
    林序腾地站起来，快速走向门口，“沁沁在停车场等我……颁奖现场见。”
    第44章 我不可爱吗？
    颁奖礼上, 林序和盛星燃的座位虽然都在第一排，但距离甚远，除了几次不经意视线触碰之外, 两人全程无交流。
    尘埃落定，影帝不属于林序，也没颁给盛星燃，而由另一位实力派前辈获得。
    宣布的时候，林序倒也没有特别遗憾, 未来还长，最好的作品永远是下一部。
    盛星燃也带着漂亮的笑容落落大方的鼓掌表示对实力派前辈的恭贺，同时和林序对视了一眼, 又笑得更漂亮了点。
    颁奖礼结束后，林序和盛星燃各自接受媒体采访。
    媒体倒是没有过多去向盛星燃提及两人关于影帝之争的问题，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了“根据路透，两位最近的互动好像挺多？”
    “挺多的。”盛星燃笑笑, “我和林序……”
    林风来递给盛星燃一瓶水，自然又合理地打断了盛星燃的回答。
    他替盛星燃接着答下去：“我们非常欣赏林老师的演技和实力。”
    媒体当然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太极对话没有兴趣，依然集中火力于盛星燃：“除了欣赏林序的演技和实力之外, 感觉两位的私交好像不似外界以为的那么泾渭分明？”
    林风来脸色一紧, 盛星燃却笑得自然：“当然。我们私交很好。比如……我今天这套衣服。”
    盛星燃指一指自己身上, “也问过林序的意见。”
    媒体立刻对着盛星燃补拍了照片，同时又问：“既然私交很好, 那么对于‘对家’这种一直以来的既定印象，是不是非常不喜欢？”
    “没有。”盛星燃保持笑容摇了摇头，“我和林序都把这个‘对家’理解为实力匹配，势均力敌，相得益彰。难道……”
    他看着媒体, 笑得更加得体又大方，“‘对家’只能是水火不容的定义吗？”
    另一边，林序所在的休息室里，他也在解释“对家”的问题：“不会，不觉得。都是同行，彼此促进，彼此学习。”
    采访林序的媒体：“林老师最近和宋明朗的关系是不是非常好？我们看刚才颁奖礼上，两位坐在一起，也一直在交流？”
    “座位是主办方安排的。大概是因为我们最近在一个剧组吧。”林序中规中矩地答，“《落尽梨花月又西》，播放时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多给点版面。”
    媒体之一低头看了看手机，忽然问：“盛星燃今天出席颁奖礼的那套撞色礼服，问过林老师意见？”
    林序一愣，叶沁沁也一愣。他们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叶沁沁快速地接过话题，“请大家还是聚焦在颁奖礼的话题上。”
    媒体当然不会从善如流地放弃这个八卦的机会：“盛星燃还说，他和林老师的‘私交’非常之好，请问这个‘私交好’，林老师这边怎么定义呢？”
    虽然知道盛星燃爽快直接的性格，也知道盛星燃对自己的感情，但林序更知道盛星燃不会是一个对他毫无尊重、不做任何商量就擅自“曝光”的人，他笑笑，很礼貌：“这个问题，你可以保留，见到盛星燃的时候，去问他。”
    结束了媒体采访，回到小区，盛星燃抬脚出了门，按响了林序的门铃：“粉丝们又开始battle了。”
    “林序给盛星燃参考意见？就扯。盛星燃的时尚资源和时尚感可是圈里TOP级别的。”
    “呵呵，我们《C》刊金九银十的个人封面时尚度不够是吧？敢顶着你正主的ID去《C》刊下舞一舞吗？”
    “是盛星燃主动说和林序的私交好，不是林序承认，谁贴谁不一目了然？
    “对的，你们去看后台访问，说起‘私交好’，林序可是直接怼了‘去问盛星燃’，这不明显是打脸的态度吗？”
    “是不是他们真的有合作可能，提前垫话？”
    “真的吗？王不见王但是神仙打架，想看！”
    “合作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两个人合作，妥妥的话题顶流。资本的力量可比你一个“王不见王”的唯粉大多了。”
    ……
    林序皱着眉看相关话题下的网友评论，越看越叹气。
    登堂入室的盛星燃倒是无所谓地摊开双手双脚，在林序家的沙发上彻底放松开来：“心累就别看了。”
    “我怕粉丝带出崽崽的话题。”林序说。
    “我已经让林风来去加强舆情监控了。”盛星燃说，“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崽崽，不然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爸爸？”
    他皱眉，“万一没当好‘星燃爸爸’，被序序爸爸降格成了‘星燃哥哥’，那我不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林序闻言止不住笑了笑：“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了？”盛星燃问。
    “就……有点可爱。”林序放下手机。
    盛星燃立刻收起舒展开的手脚，凑到林序这边来：“你刚刚说我可爱了。”
    林序又拿起手机，刷了刷，仿佛没有听见盛星燃的话。
    下一秒，盛星燃的手稳稳地揽住了林序的肩膀。
    心跳顿停一拍，呼吸跟着心跳凝滞一瞬，错乱了节拍，林序被呛出了咳嗽。
    替林序轻轻拍背，止住了咳嗽，顺了呼吸，盛星燃靠得又近了一点：“哥哥，难道我不可爱吗？”
    那声“哥哥”，叫得的比宋明朗黏腻，落在林序耳中，却自然又可爱很多。
    “我可爱的话……”盛星燃更靠近了，呼吸几乎交融，林序下意识的后退，却被盛星燃的手稳稳揽住，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
    盛星燃又亮又沉的眸子里泛着如星夜明耀的光，唇边凝着笑从温柔起，逐渐向意乱情迷的方向延伸，无可遏制。
    “我可爱的话，你可以亲我吗？”
    被锁在盛星燃能把人意志溶化的视线里，林序只觉呼吸与呼吸黏合得毫无缝隙，持续发酵着无法克制的诱惑，无处逃，也不想逃。
    鼻尖与鼻尖之间的距离近了一点，又近一点，终于彼此轻轻触碰，在心上迸出不受控的颤栗电流，融进血液，浸入五脏六腑。
    还差一点，唇和唇就能相触。
    盛星燃犹豫了一瞬，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最微妙的距离，轻声问：“可以吗？”
    林序在这一瞬间找回了意志力，他用力后退，避开了盛星燃的靠近，快速扭头，也避开了盛星燃的问题。
    却等于给了一个最明确的回答。
    盛星燃后退，给出了林序希望的安全距离。
    从近得不能再近，到客气的社交距离，不过是一个后退。
    林序看着盛星燃。
    半是觉得盛星燃应该不会再执着的空虚的轻松，和半是觉得盛星燃不会再执着的淡淡失落，同时锁在了他从来静默的心里。
    第45章 “晚安”
    盛星燃再退开了些距离。他不再面对着林序, 而是靠着沙发，垂了视线。
    原本漂亮展开的肩线轻轻收拢，像找不到路的迷途小猫。
    也像期待温暖抚摸却落了空, 于是垂头呜咽后将要落寞离开的小狗。
    盛星燃静了下来，空间里便静得让林序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都凸显强烈。他知道，这一次，他确实完全地把盛星燃推远了。
    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三地推拒，即使热烈如盛星燃, 也应该会自然地放弃。
    更何况，盛星燃原本就是骄傲的。
    林序知道，自己实实在在地刺痛了那发着光的骄傲。
    最可怕的是, 他心里此刻对于“失去盛星燃了”的落寞，竟远远大于“刺痛了盛星燃”的歉意。
    “他应该不会再执着”的简单轻松，完完全全被“他不会再执着了“的失落，吞噬了。
    被这失落咬着心, 林序也垂下了视线。
    虽然只是拒绝了一个“追求者”，这对林序来说并不是破天荒头一回，但这一回, 他心里很空。
    那种空落很快凝结成了盖住情绪的积雨云, 遮天蔽日, 压力十足。
    安静的空间被清楚的界限感和分明的尴尬填满。
    直到盛星燃轻轻唤了声：“林序。”
    林序没有抬头。他不想去看盛星燃的眼睛，不想记住他说话的表情, 他尽量隐晦地用深呼吸压住心跳带出的撕裂感，“你说。”
    “林序，你是想说服我，还是想说服你自己？或者说……”盛星燃发出了一声轻笑，“你是想推开我, 还是想推开你自己？”
    林序动了动喉结，却没说话。
    “林序，我曾经说过，我想要一个你能接受我，和我在一起的机会。后来，我想把它换成你能看到我的真心的机会。但现在我才明白，这个机会，你给不给我，都可以。”
    盛星燃又笑了声：“我不等了。”
    林序眸底闪过一丝黯然。他不想分辨听到这四个字时心里的坠痛是什么，只茫然地想，很好，盛星燃，终于要走了。
    他终于把他推开了。
    “你在发抖。”盛星燃抬起手，轻轻触了触林序的手腕，“你为什么发抖？”
    他为什么发抖？大概是心太空了，支撑不住表面的坚硬。可是他不能不支撑：“可能是今天颁奖礼太累了。”
    “哦，是吗？”盛星燃的声音里有着压不住的笑意。
    分不清盛星燃是在笑他的不懂珍惜，还是笑自己在他身上浪费了时间。林序抬眼去看盛星燃。
    盛星燃也笑着看他，眉目明澈，表情温软。
    好奇怪，林序想，不过一眼，凝重尴尬的气氛却好像轻易就驱散了。
    心也像是短暂的得到了支点。
    “老师教过我们，我们以后也会这么教崽崽。”盛星燃说，“‘机会要自己创造’。所以，只是在原地等着你，太被动了。而我，我从来就是一个主动又积极的人，你知道吧？”
    林序惊讶地抬起头，怔愣地看着盛星燃，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又像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意图。
    盛星燃又笑了：“你太会退让了。我能理解，但不打算接受。林序，你不用推开我，我不退。”
    “我说，我不退。我也不让你退。就算你觉得我无赖，觉得烦，我也不退。”盛星燃深深地叹了口气，“直到你肯让我和你自己，看到那个真正的你，确认你真实的心意。”
    真正的自己？林序沉默。
    盛星燃站起来，“你累了，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看依然沉默的林序，“明天早上我不来给你做早餐了，等我从剧组回来……”
    “盛星燃。”林序抬起头，打断了盛星燃的话。
    原本的迷惘和混乱在他眼中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明的坚决和确认：“盛星燃，你刚刚说的，我不能答应你。”
    盛星燃搭在玄关柜上的手，指节蓦地紧绷。
    “现在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我并不讨厌你，甚至在我心里，你的地位非常重要。和崽崽一样的重要。”林序叹了气，明明白白地坦诚了遗憾，“我知道你多好，我也会很后悔推开了你，但我不能和你成为恋人。”
    盛星燃僵在那里，不说话，脸上的线条也紧绷住了。
    “人一生中，心动的次数不会只有一次，会喜欢上的人也不会只有一个。你的条件这么好，不要被一时求而不得的执拗蒙蔽。”
    良好的教养让盛星燃并不会举例他有多受欢迎，又多轻易就能获取别人的真心，但林序都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止步。
    不是自卑，只是不想把脚底下铺着红毯大道的盛星燃拉到一条泥泞小道中来。
    盛星燃肩部的线条都绷紧了。他目不转睛地锁住林序的眼睛：“你说的是真心话？”
    “是。”林序答得干脆。
    “你的真心话，说完了？”盛星燃冷然道，“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林序摇摇头，也目不转睛地锁住盛星燃的眼睛，“盛星燃，冷静一段时间，你就会……”
    “林序，这些日子，你觉得我是把你当做什么？是可以回家睡一觉就忘记的微不足道的心动游戏吗？”盛星燃打断林序的话语里有压抑不住的怒意，“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对你，不过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喜欢我，所以‘挑战失败’而起的胜负欲？你太小看自己，也小看我了。”
    “如果我用词不当，我道歉。”林序诚恳地回答。
    “你道歉，但你不收回你要把我推开的决定，是吗？”盛星燃的声调抬高了一点，在静谧的深夜有着绝对的存在感，“你承认我对你很重要，但是，你不要我，是吗？”
    林序沉默了一瞬，下意识垂下了视线，过了几秒又认真看盛星燃，还附赠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是。”
    “盛星燃，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林序站起来，摆出送客的礼貌姿态，“晚安，早点休息。”
    “晚安？”
    带着隐忍怒意的两个字落下，盛星燃快步走回了沙发边。
    直接按住肩膀把林序又推坐到沙发上后，盛星燃居高临下地低下头，电光石火间便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极致。
    林序猛地后退想拉开距离，背部撞上沙发，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推挡住盛星燃的再靠近。
    却被盛星燃用不容抗拒的力度一把握住了手腕。
    一手握住林序的手腕，一手压着林序的肩膀，盛星燃再度快速倾身，用力吻住了那让他又爱又恨的薄唇。
    第46章 为什么不能？
    林序错愕一瞬, 盛星燃已经攻城略地，清爽的气息包裹住他所有的呼吸，软软的舌一点也不退让却又无比温柔地缠绕住林序惊诧到僵硬的舌根, 继而席卷口腔。
    林序的右手依然被盛星燃握住而无法动弹，错愕过后，他抬起左手，抵住了盛星燃的肩窝。
    但那一瞬，是要紧握, 还是推开，他竟然犹豫了。
    盛星燃的舌再度扫过林序柔软的上颚后，退了出来, 也终止了林序短暂的犹豫。
    虽然中止了亲吻，但盛星燃并没有放开林序。额头抵上林序的额头，声线压抑而沙哑：“这是我第一次有想要吻一个人的冲动。”
    “一个男人。”轻轻的声音里带着荷尔蒙的电流，“甚至我想要的, 还不止如此。”
    额头抵着额头的距离让视角和视距并不能看清楚眼前人的脸，但林序清清楚楚看见了盛星燃瞳孔中映出的自己。
    “林序，我爱你。”
    坦诚直白的“我爱你”三个字擦过耳边, 林序的身体僵硬地颤抖了一下。
    紧贴的距离让颤抖无可避免地被盛星燃捕捉。
    盛星燃松开了林序的右手腕, 抬手抚上他的脸, “不要害怕，我会让你习惯‘我爱你’这句话, 也会让你习惯被人爱。”
    “你可以拒绝，但是，我不放弃。我也不退。”盛星燃的手指带着无限磁意游走过林序的脸颊，“好可惜。”
    “可惜？”林序僵硬地后退，想摆脱那在他脸上游走的带出颤栗感的手指, 后背却被沙发抵得严严实实。
    “真可惜。我的初吻，这么仓促。”盛星燃的手指游走到林序唇边，摩挲着描摹唇线后，收回了。
    肌肤的触感消失的一瞬，空气的冷便覆盖住唇线。
    那冷，带着点不能言说的失落。
    盛星燃却很快地又贴近过来，在察觉到凉意的唇线上印上轻轻的一吻。
    他终于松开了林序，后退了两步，规规矩矩的站着，像个乖乖听话的好学生：“好了，你打我吧。”
    “你……”林序的后背依然紧贴沙发靠背，“有点无赖。”
    “是吗？”盛星燃笑，“我语文挺好的，我知道，‘无赖’有时候，可以做‘可爱’解释。”
    林序没有笑，“盛星燃，两个人要在一起……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
    “但感情是。”盛星燃看着林序，眼尾弯弯地带着笑意和缱绻，“而且，两个人在一起，是一加一等于一。
    “所以，你推不开我。因为我自己都推不开我自己，你明白吗？”
    盛星燃忽然响起的视频来电提示终止了这场困住林序的告白。
    视频一接通，林风来一愣，气急败坏：“盛星燃，你这是又在……”
    “我在林序家有什么不对吗？”盛星燃理直气壮地打断了自家经纪人的诘问，“你当监狱长，是可以拿双份工资吗？”
    林风来被噎得一怔，“祖宗诶，你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四点我就要来接你去剧组的！”
    “明天早上四点就要来接我去剧组，你竟然还没睡，你怎么当经纪人的？”
    被盛星燃堵得无可奈何的林风来以切断视频通话传达了他愤怒的态度，而林序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很晚了，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盛星燃点点头，却不动，专注深情的目光落在林序脸上，“你让我再看看你。”
    “看什么。”林序不自然地垂下视线。
    “这一走我就进组了，又是很久都见不到了，你让我好好看看。而且……”盛星燃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确定关上门以后，你会不会就从此不理我了……”
    林序抿了抿唇，却说不出话。
    “这样吧。”盛星燃两步走过来，和林序并肩，他伸出手揽住林序的肩膀，把打开了相机的手机举起，“我们拍个合影，我再设置成手机桌面，这样就能每天都看到你了。”
    设置成手机背景？怎么可能！分分钟就上热搜了好吗！林序用力推开盛星燃：“你别闹啊！”
    “你打我了，打过我了啊。”盛星燃笑着躲开林序推他的手，“所以我今天的这个吻是正式的被认可的了 ！”
    “下次再让你打，怎么打都行。”盛星燃又一把握住林序的手腕，拇指眷恋地在柔软的皮肤上抚过后，依依不舍地放开，“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如果失眠了记得吃褪黑素，或者给我发微信。我有个林小序怒揍盛小燃的睡前故事可以说。”
    说着笑着落下一句“晚安”，盛星燃关上了林序家的门。
    原本让林序不知所措的气氛被盛星燃这么一闹，就变得轻松缓和起来，至少下次见面时，林序觉得自己不会因为两个人坦白的心意，和那个仓促却深刻的吻而尴尬了。
    林序想，盛星燃，他就是故意的。
    明明是直接坦然的一个人，却又能这么细腻的体贴，他未来的伴侣，怎么说都是幸福的。
    可惜不会是自己。
    但洗完澡，把手机放到书桌上充电时，从微信里收到盛星燃发过来的一句“晚安”，并且无意识地反复听了十几遍时，失眠了的林序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问，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
    《小春秋》终于杀青，盛星燃捧着剧组送的杀青花束，从里面挑出了一朵鲜嫩的白色玫瑰。
    停在红灯前，林风来从倒后镜看他的举措，毫不掩饰地给了一个嗤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恋爱脑呢？”
    “我以前没恋爱过呗。”盛星燃一点也不在意林风来的揶揄，大大方方的举起玫瑰仔细看，“品相不错，虽然只是借花献佛，但这花它也长得很有诚意，对吧？”
    “诚意不诚意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本将心照明月，明月却不怎么接你的招啊。”林风来松开刹车，踩油门，起步，“人家比你早两天杀青吧？和你联系过没有？知道你今天杀青吗？你回到家有人迎接吗？”
    盛星燃眼睛弯弯一笑：“我对我自己从来都很有信心。”
    他说着，一手举着那朵白玫瑰，一手拿出手机刷开微信。
    和林序的微信对话，还停在那个未经允许的吻的那天。
    之后他给林序发了几条消息，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被林序拉到黑名单的这个可能，一直让盛星燃心里有着隐约的不安。
    但此刻，除了小心握紧那朵白玫瑰，他只有催林风来快一点开车，让他早一点回家，能够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林风来做作地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让盛星燃听见，但脚还是又踩了踩油门，让车行速度压着限速的上限走起来。
    盛星燃看着窗外渐次退后的景色，忽然闷声问：“兄弟，你觉得我行吗？”
    “行。”林风来即答。
    “你知道我问什么吗就行……”盛星燃敲了下驾驶座的后背。
    “能让你怀疑自己能力的除了崽崽的另一个爸爸还能有谁？”林风来又毫不掩饰地发出嗤笑声，“你可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我从来没见你怀疑自己还患得患失过。你这个‘对家’可真是和你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了。不过，你玩真的？”
    当然是真的。盛星燃瞪着林风来的后脑勺。
    瞥一眼后视镜，林风来看着盛星燃瞪自己的样子失笑：“放心吧，你行的。林序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真的？怎么不一样？你说说，你给我分析分析。”
    林风来“啧”一声，“你那些小情小爱自己去抱着膝盖娇羞地品味，不要上升到影响司机开车的高度。还想不想安全迅速地回到家看到暗恋对象了？”
    下一个红灯处，林风来踩下刹车，把车子的挡位推到临时停车挡，回头去看已经安静很久的盛星燃。
    他们家盛·顶流·天之骄子·星燃，右手托着腮帮，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左手的白玫瑰目不转睛。
    感觉到林风来转身投射而来的探究视线，盛星燃才把目光从白玫瑰上移开。
    他对林风来一笑：“我娇羞吗？”
    林风来翻了个白眼：“过了红绿灯转弯就进小区停车场了，麻烦你快点滚。”
    林风来在电梯口放下了真·归心似·大概是丘比特的·箭的盛星燃，让他先上楼。
    盛星燃满心期待地出了电梯，却是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吵嚷声。
    一个声音是叶沁沁，另一个声音很年轻，很陌生。
    声音从半敞开的A座林序家门里传出来，盛星燃在走廊上停住了脚步，仔细分辩其中有没有夹杂林序的声音。
    林风来从电梯里推出盛星燃的行李箱时，径直撞上了停在原地的盛星燃背上。
    他也听到了吵嚷声，立刻把行李箱放电梯旁一搁，快速撸起袖子：“还有叶沁沁怼不赢的人？我看看？”
    林风来快步冲进A座，盛星燃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林序家里不止有叶沁沁和另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有个约五十岁左右的微胖的妇女，坐在餐桌前和林序相对着。
    叶沁沁站在林序身侧，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愤不平。而另一个和她吵嚷的人背对着着门，正扬着一纸文件对着林序，咄咄逼人。
    第47章 盛星燃，是你吗？
    林风来冲进林序家的动静不小, 林序抬眼便看见了他，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盛星燃。
    林序竟然在这嘈杂混乱的场景中笑出来。
    他对盛星燃挑了挑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又转向那年轻女子，伸出手：“拿来吧。”
    微胖的妇女脸上凸显喜色，她噌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年轻女子面前拿过文件，又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地跑到林序面前, 把文件递给他，还殷勤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签字笔，扭开笔盖放在桌面上。
    林序挑眉看一眼那文件上“遗产转让”四个大字, 修长的手指一弹文件纸面，再一个手腕翻转，干脆利落地把那文件撕了。
    叶沁沁同时大喊一声，“好！”
    “你……你不得好死！”微胖的妇女恨恨地骂着, 又抬腿去踹林序。
    盛星燃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后三步，放开手。
    惯性使然, 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那年轻的女人大喊一声“你们打我妈！你们打老人家！我要报警！我们要验伤！”然后也扑向了林序。
    叶沁沁一个箭步踏前挡在她和林序之间, 林风来又快步挡在了叶沁沁面前，拦住了那女人乱挥乱舞的手。
    跌坐在地的微胖女人干脆躺倒在了地上, “报警！我动不了了！打110！看着连姨妈都敢打的大明星明天怎么上新闻！”
    盛星燃瞥一眼躺在上咿呀乱叫的微胖女人，不屑一笑，走到玄关和客厅相接处，熟门熟路地按下了电子门禁上连通小区安保处的按钮。
    下一秒，保安的声音立刻传过来：“林先生？”
    盛星燃答：“有乱闯进来的人, 请你们马上来处理。”
    门禁里瞬间传来保安干脆利落地回应：“马上来。”
    得到保安回复，盛星燃又扫一眼仍然在地上试图碰瓷的女人，补充：“我们有监控录像，可以证明对方主动说要报警，那么麻烦你们顺便通知一下120到场验伤，如果无伤，请协同出具报假警证明。”
    “报假警也不严重，也就是拘留多少天来着？”盛星燃挑眉看林风来，问。
    “七到十五天，行政拘留而已。”林风来看出盛星燃说出通知120那段话时，根本就没有按下门禁的保安通话键，就这么简单地把对方试图碰瓷的举动逼到了墙角，不由得嗤笑起来，语调轻松地应答。
    微胖女人果然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说要报警！是你们说的！”
    林序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不会签的，我父亲的房子，谁都别想拿走。”
    “你妈妈已经写了遗嘱了！你又没有继承权！”年轻女人仍然不死心。
    叶沁沁忿忿：“他父亲的继承权你们盘算不了！快点滚好吗！”
    “你！”微胖女人看着被林风来护在身后的叶沁沁，脸涨得紫红，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大骂，“你妈怎么教的？你跟表姨就这样讲话？”
    叶沁沁气得发抖：“我妈教我，没有这样丧心病狂贪绝症姐姐财产、逼外甥放弃他应得的份额的长辈！”
    “他放弃又怎么了？他都是大明星了！你看看他住的这房子！”微胖女人喋喋不休，“他妈妈的旧房子也要贪！”
    盛星燃都懒得废话了，听到走廊里响起保安快步赶到的声音，他打开门，把保安迎进来：“我们不认识她们，麻烦你们处理一下。”
    “怎么不认识？我是他姨妈！她是他表妹！”微胖女人指着林序。
    林序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你妈妈呢？她可能明天就会死！你敢说你不认识？”微胖女人不肯放过林序，“你不签，你不听你妈妈的话，你会天打雷劈！”
    “我没听她的话吗？”林序漂亮的眼角轻轻挑起，配合着他嘴角淡淡的笑，果决而冷冽，“我听了的，她说，义务尽了，我再也不要回去。这十三年，我违背了她的话吗？”
    “够了！”盛星燃眸子里闪过凛光，他看向保安队长，“实在不行，就报警吧。”
    保安队长带了六个保安上来，表示安保不严以至于被陌生人混进了小区导致业主困扰的道歉之后，立刻先礼后兵地把那两个女人请出了门。
    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叶沁沁缓了缓自己的情绪，便去收拾了被林序撕掉的文件。
    林风来返回走廊里，把扔在电梯边的行李箱推到了B座门口。
    听到B座电子门锁解锁的声音，林序忽然抬眼看盛星燃。
    他的视线在盛星燃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朵白玫瑰上扫过，稍微怔愣一瞬，问：“是给我的？”
    盛星燃立刻点了点头。
    林序带着浅笑走到盛星燃面前，小心地接过那朵花，又从玄关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水晶花瓶：“我去接点水，把花放好。”
    他带着花和花瓶进了厨房。
    叶沁沁也收拾好了文件碎片，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你们见笑了。”
    盛星燃摇摇头，对叶沁沁说：“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我想，他……”
    他看一眼林序走进去之后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厨房，“他可能想自己静一静？”
    叶沁沁点头：“我知道。”
    她转身拿了自己的包，又嘱咐盛星燃：“我哥这两天都没有排工作，我明天早上再来，今晚麻烦你多注意一点他的情况，毕竟你最靠近他。”
    盛星燃承诺般地点了头：“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他的。”
    叶沁沁离开后，过了几乎一刻钟，没有开灯的厨房里还是悄无声息，盛星燃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他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轻轻走到厨房门口，伸出手，轻轻地、慢慢地、带着可能打扰到想要自己平复情绪的林序的歉意，推开了一线。
    林序站在厨房的水槽边，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映出他浅淡的轮廓。
    他扶着橱柜台面站着，似乎在沉思。盛星燃深深看了他侧影一眼，稍微安了心，打算关上门，还给林序平复情绪的空间。
    却在关门的一瞬，他闻到了厨房里透出来的浓烈酒气。
    开灯，推开门，快步走进去扶住林序的动作一气呵成，盛星燃低头看林序越发惨白的脸，“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嗯？”林序抬起眼看他，表情淡然，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里却满是破碎的醉意，撞得盛星燃的心痛了一下，又一下。
    “我喝酒了？喝了多少？”林序似乎沉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想敞开给任何人看到的脆弱、能被他控制住就绝不会流露出来的挫败，都在这个世界里挤挤攘攘地盘桓。他怔愣一瞬，又迷茫地苍白一笑，“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第二天早上准七点，林风来打开门，进了盛星燃的家。
    盛星燃蜷缩在沙发上睡着，林风来进门的声响也没把他吵醒。
    从厨房岛台的洗碗机里拿出碗来，把带来的外卖白粥倒进去后在餐桌上摆好，林风来走到沙发前，伸出手推了推仍然在沉睡中的盛星燃：“醒一醒，今天上午要签两千张签名照。”
    盛星燃迷蒙地睁开，看了看叶林风来，呢喃一句“别吵，我五点半才睡”，便把头又埋进了随手扯过来的抱枕里。
    “我管你几点睡，我的职责就是哭着喊着踹着你工作。”林风来一把扯走盛星燃埋着头的抱枕，又推他肩膀。
    盛星燃抬起手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翻个身又扯了个抱枕，把头埋得更深。
    “……你就在我面前摆五千万……我现在都醒不来。”
    含糊的声音通过抱枕变得更含糊，林风来无可奈何地又推了推盛星燃的肩膀。
    盛星燃动都不动了。
    门铃急促响起，盛星燃依然不动。林风来恨恨地拍他背：“说不定是林序，起来去开门。”
    “林序不会这么按门铃，他和你不一样，他优雅，懂吗？”盛星燃的声音依然被闷在抱枕里。
    “要不是指着你给我赚钱，我真是……我打不死你……”林风来无奈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一脸焦急的叶沁沁劈头就问林风来：“我哥呢？”
    林风来探头看一眼敞开着门的A座，不解：“你哥家不是在对门吗？”
    “我哥不在家，手机放在家里没带！我找不到他！”叶沁沁急得声音都发了抖，“你让我看看，让我找找，他是不是在盛星燃家？”
    “林序去哪了？”
    林风来被身后忽然响起的焦急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回过头，刚刚怎么都叫不醒的盛星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越过他看着叶沁沁，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不知道才来问你呀！”叶沁沁急道，“我六点半来的，以为我哥还在睡就没叫他，谁知道到了八点他还没出现，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在家！昨晚……我哥，他怎么了？你没有一直陪着他吗？你不是说你会一直陪着他吗？”
    昨晚。
    昨晚在没有开灯的厨房里，盛星燃看不清楚林序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慢慢屈起身子，蜷坐在橱柜与水槽之间的夹角，微微仰头，像是在等待着。
    是等待一个人，还是等待一句话？
    盛星燃没法揣测，也没有回答。林序的那些痛苦，离他的生活经历太远，他可以理解，却无法体会。
    所以林序那种固执却又绝望的等待，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抚，才是不自以为是、不强行共情、不那么浮于表面的。
    但他无法不去安抚林序，无法看着林序被裹在那种无边的落寞和绝望里，无人援手。
    他走过去，把林序抱在了怀里。
    林序迷茫地抬头，“……盛星燃，是你吗？”
    “是。”盛星燃让林序靠在肩头，轻轻抚摸他挺直到几乎僵硬的脊背，“我在这里，我会陪你。”
    之后，林序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安静地蜷坐在夹角里，靠着盛星燃的肩膀，了无生气。
    盛星燃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尽力抱着他，想让他能够感知自己不是一个孤独虚无的存在。
    这样过了很久，窗外的夜幕从深蓝换成黎明将至前那一段时间的漆黑。林序像是忽然醒来了。
    “我醒了。”他把头从盛星燃的肩膀上移开，“我想去睡，你回去吧。”
    盛星燃想说什么，林序却已经靠着橱柜的支撑站了起来。
    他在一片暗黑里，对盛星燃伸出手：“我困了，我想好好睡一觉，你先回去，好吗？”
    把盛星燃拉起来后，林序没有再和他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厨房，径直去了卧室。
    酒已经全醒了，走路的步态很正常沉稳，对盛星燃的态度也和平时一样自然。
    因此虽然很想跟着林序进卧室，至少看着他安睡才能放心，但盛星燃总之是个有分寸感的人，即使再喜欢，有些空间也不该逾越。
    犹豫再三，盛星燃终于还是在凌晨五点回了自己家。
    第48章 独家专场。
    叶沁沁一说林序不见了, 林风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是不是去医院了？昨天那两人不是说他妈妈这两天就要……就……不行了？”
    叶沁沁立刻说：“我去找！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去的？”
    “不是说平常越冷静越有章法的人，卯起来越石破惊天，无法控制吗？”林风来说, “你哥那人，真要执拗起来，估计谁都拦不住，也料不准啊。”
    “我哥……”叶沁沁愁苦地垮下脸，看向盛星燃, 似乎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认同和分析。
    盛星燃也不知道林序到底会不会去。毕竟谁都不曾经历过林序的童年和成长期，不可能感同身受，也不可能去以自己的判断来判断林序会做的选择。
    而且林序的执拗……他比谁不清楚呢。
    看到盛星燃也在踌躇, 林风来快速下了决断：“我和叶沁沁先去医院看看。”
    他又转向盛星燃：“你安心在家里给我乖乖签名，不签完两千张下一个进医院的就是你。”
    看一眼林风来堆在客厅茶几上的照片，盛星燃摇头：“他不见了，你觉得我能静下心来坐着签名？”
    “怎么不能了？”林风来又急又气, “又不是你老婆不见了！”
    “怎么不是？我把他认真当做未来对象的，又不是没和你说过。”盛星燃一点不退让的怼回去。
    叶沁沁震惊：“等等！盛星燃，你对我哥原来没安好心？”
    “怎么没安好心？”林风来立刻护起来, “盛星燃认真把他当做对象, 这不算好心？诚意十足, 简直是连未来的星途都送 给你哥了好吗！”
    “你就该拦着啊！”叶沁沁瞪林风来，“经纪人不就该棒打鸳鸯吗！”
    “我不想拦着吗？我还打算让盛星燃给我赚够三辈子的钱呢！”林风来恹恹叹气, “但是姑娘啊，九年制义务教育告诉我了，婚姻自主，恋爱自由！我能违法吗？”
    “那我哥呢？我哥难道接受他了？”叶沁沁追问。
    盛星燃被叶沁沁直入本质的问题伤害了。他落寞又哀伤地看着叶沁沁，缓慢再缓慢的摇了头。
    “我哥不接受, 那就是觊觎、就是不安好心！”叶沁沁立刻理直气壮起来，“我也不同意！不能同意！”
    “你哥找对象关你什么事？婚姻自主恋爱自由再跟我念一次？”林风来永不认输，“再说，你看你哥平时对别人的态度，再看你哥对他的态度，你能说他对你哥不特别？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特别与众不同，你看不出来？”
    叶沁沁愣住了。
    林风来继续乘胜追击：“你哥就是……就是害羞……”
    害羞……盛星燃摇摇头，林序不接受他的告白，理由比害羞复杂多了。但是现在这件事并不重要。只要林序安然无事，他甚至愿意保持暗恋，不再打扰林序的平静。
    “行了。”盛星燃拔高了声音，“林风来和叶沁沁去医院找人，我在这里等。”
    叶沁沁说：“我自己去，我和你一起出现，万一有人……”
    他们两个虽然不是公众人物，但一个林序的助理一个盛星燃的经纪人一起行动，万一有人拍到，怎么都是一场风波。虽然他们本也不打算继续加深“对家”的认知了，但这个时间点，多一事真不如少一事。
    “你一个女孩子，面对那两个……”林风来硬生生停住，终究没有说出不好的形容词，“容易吃亏，这样，我和你一起去，路上我通知公司的实习生在医院汇合，陪你一起上去病房，我在停车场随时候命。”
    盛星燃也认同这个安排，“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只是叶沁沁在医院反反复复找了N个来回，也没有看到林序的身影。
    她又去了儿童院，依然一无所获。那套引起争论的老房子和崽崽的幼儿园也找过了。
    圈里与林序算得上有交情的导演和同行，虽然明知道很渺茫，她也抱着一丝希望旁敲侧击的发了消息，却仍然没有得到林序的一星半点的消息。
    看着叶沁沁已经泫然欲泣又着急得快要失去咬牙保持的冷静，林风来用力压了压她的肩膀：“别着急，不管怎么说，你哥一直比平常的人都靠谱。”
    话是这么说，但是林风来也知道，压力累计越多，爆发时的能量也就越强。他一边给盛星燃打电话交代目前的情况，一边把语调放到他自从和叶沁沁各站一边势同“对家”以来最温柔的状态安慰她：“他可能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静一静，很快就回家了。”
    盛星燃听着电话那边林风来说的话，忽然脑海闪过一瞬火花：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我可能知道林序在哪。你们继续找，我找到了给你电话。”
    茶几上，盛星燃焦急等待的时间里签下的签名照摊开来，每一张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林序”。从那些照片底下找出车钥匙，盛星燃不管林风来那边诧异的“你怎么会知道”，挂上电话，拔腿就向玄关冲去。
    车在山路上开了近一小时后，盛星燃一转方向盘，将视线立刻落到车窗右侧。
    可以俯看山中湖的高处平地上，没有让盛星燃失望的，支起了一顶最简陋的户外帐篷。
    停下车，快速挂档位拉手刹，盛星燃径直跳下车，冲向那顶小小的帐篷。
    听到车声响，帐篷口的帘子也被慢慢掀起来。
    坐在帐篷里，还捧着一本书的林序淡然的眼睛落在了向他奔跑而来的盛星燃身上。
    他仰头，看着奔过来停在他面前，喘着气的同时低头认真仔细打量着他是否有什么不妥的盛星燃，抬起手，指一指盛星燃的车：“你没熄火。”
    确认林序无恙，盛星燃终于长长吁出了一口气。他顾不上林序提示的车没有熄火的问题，一弯腰进了帐篷，在林序身边挨着坐下，“你呀……吓死人了……”
    是完全纵容的宠溺。
    “我想静一静。”林序说，“我给沁沁发了微信，说明天会回去。”
    盛星燃摇头：“叶沁沁已经急哭了。她应该没看到你说的微信。”
    “她没收到？”林序一怔。
    盛星燃拿出手机，看林序：“我可以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安心吗？”
    林序点点头，盛星燃立刻调出了叶沁沁的微信界面，给她拨了视频电话。
    下一秒，叶沁沁哭得肿起来的眼睛在屏幕上被放大，又在看到盛星燃这边镜头里出现林序时瞬间瞪大：“哥~！”
    林序叹口气，说：“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收到？”
    “没有！”叶沁沁嘶哑着嗓子说，“没有！”
    “那可能我……有点宿醉，没发出去？”林序对叶沁沁说了声“对不起”，又温言道，“别哭了，我没事，我明天上午回来。”
    叶沁沁用力点头，林风来挤到了叶沁沁那边的视频镜头里，“盛星燃，找到人了，你是不是马上回来？”
    盛星燃摇摇头：“我……”
    林序放下手里的书，对盛星燃摊开了手：“车钥匙。”
    盛星燃把车钥匙递过去，林序站起来：“你们先聊，我去熄火。”
    盛星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也明天回来。”
    “什么？”林风来跳脚，“你给我滚回来签名！2000张啊！今天不签完你明天要通宵签的！”
    “通宵就通宵吧。”盛星燃看着利落地把车转了个向的林序，“林风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林风来怔了怔，叹了口气：“好吧。明天上午十点你直接到工作地点，我微信发定位给你。”
    准备挂掉视频，盛星燃又听到叶沁沁叫了他一声。
    镜头里，叶沁沁双手合十，诚恳至极，“我哥，拜托你了。”
    林序已经停好车，缓步向盛星燃走来。他的身后，缀着阳光耀出山中湖的七彩弧光。
    盛星燃对叶沁沁沉声说：“放心。”
    挂了视频，林序也弯腰进了帐篷，又坐在原来的地方，捧起了书。
    盛星燃抱着膝盖看他，不曾移开视线，也不曾出声打扰。
    和林序的影子一起，沉默地守护着。
    直到夕阳被山中湖完全吞没，盛星燃才缓缓伸出手，盖住了林序手里一直捧着却未曾翻过一页的书面：“陪我去看星星好吗？”
    山里的夜特别黑，眼里细小的水光也就因而更加显眼。
    林序合上书，揉了揉眼睛，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小声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张开双手，盛星燃把自己舒展成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林序，今天晚上，你就别当大人了。”
    “当个孩子吧，就像崽崽一样。”
    “我不是喜欢你，等你答应喜欢我的盛星燃。我是星燃爸爸。”
    “我们序序小朋友，他六岁就不得不变成大人，从来没有好好地当过孩子。哪怕就今晚也好，他可以做个孩子，他可以把自己当做崽崽。”
    话音落下，归于沉寂。
    帐篷外的虫鸣不断起落，更显万籁俱寂。
    盛星燃保持着张开的怀抱，直到感觉林序慢慢地，轻轻颤抖地倚进了怀里，才迅速收紧，把他抱了个满怀。
    林序靠在盛星燃的怀里，闭上眼，把细碎的水光敛进黑暗。
    感觉到林序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踌躇着没有说，盛星燃轻轻开了口：“山中湖，真的很漂亮。我喜欢这个地方。”
    “我……也喜欢。”林序的声音在盛星燃胸口位置落下，像是在对盛星燃诉说，又像是和自己在对话，“我……跳进去过。”
    盛星燃的手不受控地紧了紧。
    “那个时候，觉得一直向下沉，沉下去，也不错，湖底虽然一片漆黑，却异常宁静。只是，可能人就是很软弱。最后那一个瞬间，我挣扎着浮起来了。”
    林序把藏着的伤口，一点一点撕开了。
    “肺里进新空气的那一刻，我就当过去的我，已经死了。”
    伸出手，按住盛星燃的心口，感觉着他立体而生动的心跳，林序想，还好，还好。身边这个人，是盛星燃。
    “可是，就像当时留了一口气一样，过去的我，还留着一丝阴魂不散的影子。”
    这个人，是盛星燃。所以，在昨天得知那个消息时，他好像不那么怕了，也不那么痛了。
    就算是怕，就算是痛，他也知道，他也相信，会被温柔安抚，会得到依靠和守护。
    但是。
    “盛星燃，我这样性格和经历的人，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盛星燃低低地说，胸腔的共鸣真实地震动着林序的侧脸，“我只知道，谢谢你当时挣扎着浮了出来。虽然很痛苦，但是，如果你没有带着这种痛苦也走到了现在，崽崽的未来，就少了序序爸爸。”
    “可是，也还有你呀。”
    “不一样呀。”盛星燃把脸贴上林序头顶，“严父慈母，嗯？序序爸爸给崽崽的，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光和暖。”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从这个角度看到他的价值，林序愣住了：“我，有光和暖吗？”
    “当然有。”盛星燃悄悄地在林序头顶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原来喜欢了一个人，我的人生维度竟然会完全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实在很难形容，但是。”盛星燃又把双臂收紧了一点，“真好。”
    察觉到林序身子微微一僵，盛星燃又低声安抚：“哎你别怕。我不逼你。我知道你不是在矫情，你只是……还不能决定。我可以等。”
    “今天是林小序小朋友的独家专场露营。”盛星燃贴近林序耳边，“下次，带崽崽小朋友一起来露营。他也一定喜欢的。”
    林序的身体放松了，那小心翼翼的依偎也渐渐地变得自然起来。
    同步着盛星燃的心跳，林序轻轻点头：“好。”
    第49章 【倒v结束】界限。……
    盛星燃和林序“露营”回来后, 接连的两个星期里，叶沁沁每每看到盛星燃都呈现一种既想对他表示点感谢的礼貌、却又舍不得自己家的好白菜被他这颗也还挺将就的白菜蹭上了的自我拔河的扭曲表情。
    盛星燃也不以为意，毫不收敛地以“我虽然蹭上你哥不放了, 但我蹭得可光明磊落可大方自然可一往无前了”的态度面对叶沁沁。
    而林风来……林风来此刻正完全地像是正义使者上了身，在洋洋洒洒地痛斥着崽崽的妈妈。
    并且他的行为得到了叶沁沁的完全附和。
    自从盛星燃在山中湖露营地找到林序，之后各回各家，这中间的两个星期，叶沁沁和林风来也再没联系过。
    但一早冒出的热搜又让他们两人一如那天为了寻找林序而联袂在医院、儿童院之间奔赴一般, 相约聚在了B座盛星燃家的客厅里。
    平常比两位正主针锋相对多了的经纪人和助理，在共同御“敌”的外压下，又再次站在了空前一致的合作立场。
    上热搜原本对于林序和盛星燃, 已经是家常便饭，属于那种“哦”一声就足够的日常。
    但这一次，他们确实不得不严阵以待——林风来收到了消息，崽崽的妈妈真的联系了一个做自媒体的个人号。
    正愁没有财富密码又想一夜暴富的那人也真的接下了这个爆料。他联系林风来时, 用了断章取义糅合事实进行构陷的春秋笔法，宣城将“独家曝光”偷拍到的林序和盛星燃各自带着崽崽的照片，隐晦擦边的提示“顶流有孩子”, 还暗示下一步更有“道德与法律都不允许的惊天大瓜”。
    “道德与法律都不允许？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料？总不能说崽崽是你们找了她妈妈替你们生的孩子吧？这也太法外狂徒了！”叶沁沁拍桌子, “我们可以验DNA, 请儿童院和姨婆作证！”
    林风来摇摇手指，“你不要对人性太有滤镜。一百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信, 一个人传，就……”
    就怎么样，大家都清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踏入这个世界, 便早有心理准备。
    盛星燃倒是对林风来和叶沁沁如临大敌的状态不以为意。他想了想，拉住林序往卧室走：“我们先商量一下，再和你们对。”
    一关上卧室的门，盛星燃就说：“保护好崽崽的隐私就行，至于我，承认同居、或者承认我单方面追求你，都OK。”
    “……”林序毫不掩饰地瞪了他一眼，“不行。”
    “为什么不行？”盛星燃退到床边坐下，两只手撑在身后，异常放松地仰头看站在门口的林序，“这也基本上都是事实呀——邻居和同居，也不过差一个走廊而已。”
    “因为我不会和你同居，你也不用追求我。”林序沉声说，“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被颠倒了是非黑白，后果非常严重。”
    盛星燃依旧仰着头看着林序，“我知道。但我还是相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像我喜欢你就是喜欢，我们说好了的，让我等你给我通过的机会，我不抢跑，你也别弃权呀。”
    他带着清浅笑意的姿态，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让林序不要紧张的体贴而为。
    林序却没法放松：“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严肃点？”
    “我很严肃。”盛星燃立刻正色，“我没有觉得崽崽被曝光这件事情不值得严肃对待，也没有低估对方的低劣，但是我对你说的，都是我想说的。你呀……”
    盛星燃的笑容里明显带着心疼，“你过于严肃了。为什么要这么绷紧呢？我们明明问心无愧。”
    因为我不想你为了我，被人泼上洗不清的污垢，毁了大好的人气和未来。
    这句话在说出来之前，被林序咽了下去。
    他不想表现得过于自大。也不想特别慎重去讨论他和盛星燃会因为“喜欢”这件事而产生的影响：一旦真的去认真思考，就好像，越来越真实，而更加逃不过因为真实而有的心动了。
    虽然矫情，但他们各自的身份地位、家庭背景、背后数量庞大的fans和所谓的“社会影响力”，都不容林序有一丝放松。
    盛星燃又不是无脑爆红的，林序能预见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因此，林序一直不太明白，盛星燃的轻松是源于什么，那种笃定又是基于什么。
    盛星燃确实不无脑。他似乎准确地就解读出了林序没有说出口的话，笑了笑，“我不是靠脸安身立命的。林序，我说我会等，是因为我不想替你做决定。而你，也请你不要替我做决定。”
    盛星燃的话很有道理和深意，但林序显然并不是想在这种时候讨论和思考感情问题。他疲倦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按住眉心，“说回崽崽吧。”
    盛星燃点头，“如果你不希望我多说话，那我全权交给林风来处理？”
    林序表示赞同：“交给经纪人应对本来也是合适的。我想他会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对你对崽崽都好。”
    “他去处理，对我肯定不会是不好的立场。但对你呢？”
    “叶沁沁会站在我的立场、和林风来协调出合适的方案的。”林序转过身，手指搭上卧室的门把手，“他们该等急了，出去吧。”
    “林序。”盛星燃挺直了背，坐得端正起来，“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
    林序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停住了。
    “我就在这里。你只要伸出手，就能给我你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压力，你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禁锢起来？”
    “我对我自己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林序拉开了门。
    “那么，我呢？”盛星燃如同叹息的声音落在林序身后，“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做，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呢？”
    走出门的林序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看房间里的盛星燃：“盛星燃，我没有答应过。你不用等我。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提了，否则……”
    他忽然笑了，“我就只有放弃助养崽崽，和你保持距离这一条路了。”
    林序很好看，笑起来浓烈饱满的时候，更好看。但这一瞬落在盛星燃眼里，却全是苍白惨淡的底色，压得他心疼。
    而在林序眼中，此刻，门框就像是牢不可破的画框，把盛星燃框在里面，封印成精致珍贵价值极高的画。
    非卖品三个字，重重地落在了林序心里。
    客厅里叶沁沁和林风来正剑拔弩张，一派为了各自利益寸步不让、争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结果林序坐下来听了两句后，立刻向跟着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此刻斜靠在电视柜边的盛星燃投去“能不能扣他们工资？”的寻求认同的目光。
    但看清楚了盛星燃的样子，林序想，可能扣工资的只有叶沁沁了，林风来……怕是会被盛星燃加工资吧……
    毕竟这一瞬间，林风来一句“你是盛星燃小姨子，我是林序大舅子，辈分一致的情况下当然按年龄排权重，你听我的，这有什么不对？”让盛星燃笑得过于肆意了。
    “怎么对了？”叶沁沁反唇相讥，“我是嫡亲的小姨子，你不过是蹭过来的旁门左道，他们结婚摆酒我坐首席，你？你算哪块小饼干？”
    “我怎么也是第一顺位的伴郎！”林风来绝不愿意丢了场面。
    叶沁沁嗤之以鼻：“伴郎什么时候比坐首席的至亲更尊贵了？”
    看林风来一时间对“亲缘关系”的权重无法反驳，叶沁沁乘胜追击，“何况，现在的情况，明显你哥们在我哥心里的分量小于我哥在你哥们心里的分量，你凭什么压我一头？”
    也不是啊……林序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分辩，他没有不看重盛星燃，至少到目前为止，崽崽，叶沁沁，盛星燃，是他唯三会很在乎的人……
    哎不对，刚刚不是还和盛星燃义正词严的划清了界限吗……
    不是，究竟为什么应该好好面对公关危机开会的情况下，自己会在纠结这个？
    林序目光深沉地扫过叶沁沁和林风来：果然还是该扣工资。
    林序因为心神乱跑而变幻莫测的脸色，让叶沁沁和林风来收敛了对于各自地位的争论，终于开始认真讨论起崽崽妈妈引起的公关问题来。
    导入正轨没五分钟，叶沁沁收到了那个替崽崽妈妈放舆论的人的电话。
    说着说着，叶沁沁干脆利落地吼了句“这钱我拿去烧了都不会给渣滓！”后，挂了电话。
    “啪”一下把手机按在餐桌上，叶沁沁对上目光炯炯专注盯着她的两个很好看的和一个不算难看的队友，清了清嗓子，“那个替崽崽妈妈出馊主意的人说崽崽妈妈要他引导舆论，控诉你们不让她见孩子是别有用心。舆论放出去了，捕风捉影的人本来也多，要澄清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要你花钱买料？”林风来嗤之以鼻，“这钱你拿去烧的时候算我一份。诶你刚录音了吧？”
    “当然啊。”叶沁沁即答，“虽然对方很小心没说什么决定性的话，但意思总之是那个意思，痕迹是擦不掉的。”
    “那就好。”林风来点着头，稍微放松了一点。
    “现在怎么办？”盛星燃看面色越发冷肃的林序，又看林风来，“我听你们的专业意见。”
    林风来立刻抛来一个“你今天这么听话？”的怀疑眼神。
    盛星燃点头：“我们家林小序说了，要我听话。”
    林序忽然扬声：“盛星燃，请你注意一下分寸。”
    他唇角弧度向下，表情更是冷如自带八十吨冰块，“还有你们，以后请不要随便调侃，专业的人，不是该专业地做事吗？”
    叶沁沁像是被刺了一下，惊讶地看林序，发现他手握成拳，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了白，不由得立刻应了声：“哥，我错了。”
    林风来诧异地看盛星燃。
    盛星燃这才意识到，林序确实在和他划清界限。
    从山中湖回来之后，他一度以为，和林序有了超越旁人的默契和认同的他，在林序心里的重量已然不轻，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近，近到只要他锲而不舍地往前推进，就一定能得偿所愿。
    但这一刻他真正地察觉到，恰恰是因为他在林序心里的重量不轻，所以，林序把他推得更远了。
    这认知让盛星燃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心直直地坠下，碰撞到林序那八十吨的冰块上，咔嚓，裂开了。
    第50章 【三章合一】全世界最好……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 林序在门铃声响中打开门时，盛星燃修长的身姿正斜靠在A座大门的门框边，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夹着手机, 轻轻晃荡：“上热搜了。”
    如果是以往，对于“热搜”这个词，林序完全是波澜不惊，毫无触动。
    但经过崽崽妈妈的小动作，他现在对“热搜”已经高度敏感, 立刻看向盛星燃：“热搜是什么导向？曝光崽崽了吗？”
    “放了照片，给崽崽象征性地打了个码。”盛星燃指一指林序身后，“我能进去聊吗？”
    怔了怔, 林序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他拿起手机，看到叶沁沁刚刚给他发了个微信链接。
    #盛星燃疑似有子#随着打开的链接撞进林序眼里，配的是盛星燃带着崽崽去游泳的照片。
    “这照片，似乎不像是崽崽妈妈拍的？”林序点击照片, 皱眉，“难道还有人在中间穿针引线，打算浑水摸鱼？你最近有挡谁的路吗？”
    “这就不好说了, 毕竟圈子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盛星燃走进客厅, 没有把重点放在“挡路”上, 而是晃着手机，语气满是遗憾和委屈, “偷拍就是不好，你看，我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被他们拍得变成了一块。”
    即使愁眉深锁，林序也不由得被盛星燃逗得笑了笑。下一秒, 他在盛星燃偷觑的视线里快速压下了上扬的嘴角，问：“林风来打算怎么处理？你公司怎么说？”
    和林序只有叶沁沁一个助理、没有签任何公司不同，盛星燃签的经纪公司实力雄厚，有不容小觑的话语权。所以林序一直认为崽崽妈妈就算要曝光，替她操作的人也会先曝自己才符合逻辑，却没想到现在是盛星燃和崽崽的话题先被放出来，这真有点出乎林序的意料。
    “先放出你的照片，是你树大招风？”
    “不知道。”盛星燃耸耸肩，语态轻松，甚至还明目张胆的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林序半敞开门的厨房里，“做早饭了？”
    “还没。”林序下意识挽了挽睡衣的袖子，“你饿了？”
    盛星燃没开口的话被又响起来的门铃声打断了。林序奇怪地看门口：“谁？”
    “叶沁沁？”盛星燃说。
    “沁沁有密码，可以直接进来。”林序走向门口，从猫眼看了看，打开门，回头对盛星燃说，“你的人。”
    打开的门口，站着一脸复杂表情的林风来。
    看见穿着睡衣的林序，他错愕一瞬，像冲到了吃瓜第一线一般、目光带着探究越过林序立刻看向盛星燃。
    看到盛星燃着装整齐，他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不想去了解自己经纪人到底脑内了些什么，盛星燃直截了当地问：“这么早，找我？”
    “不然呢？”被林序让进玄关，林风来换着鞋，说，“叶沁沁稍后就到。”
    果然，林风来刚刚坐下，叶沁沁就打开门走进来了。
    她看着已经在林序家就位的林风来和盛星燃，点点头：“现在开会。”
    盛星燃对着林序，林风来对着叶沁沁，四个人在餐桌前坐定，林序问：“开什么会？”
    “首先，崽崽妈妈曝光的背后，另有推手。”林风来说，“没想到吧？”
    “林序看到热搜曝的是我就想到了。”盛星燃含蓄地展露一个“我们家序序爸爸很厉害吧”的得意表情。
    “那你应该也想到了，你粉丝在刷我哥是幕后推手。”叶沁沁说，“毕竟，咱们的舆论趋势还停留在是‘对家’，既得利益最明显的就是指向我哥咯。”
    “唉……”盛星燃一脸带不动的无奈，“不是已经释放出我和林序很好的消息了吗？怎么？传导不良？”
    他盯林风来，“《星辰大海》不是敲定了吗？怎么还没放物料？”
    “我回头催催他们再发通稿。”林风来说，“还有一件事，儿童院其实之前就联系过我，希望能够借由你助养崽崽作为契机，宣传助养，让更多人能贡献善意。”
    考虑到盛星燃一直坚持的不能曝光崽崽以免影响到他的成长和生活，林风来干脆地婉拒了儿童院。
    “也联系过我。”叶沁沁说，“我拒了。”
    林风来说：“但是现在既然已经不可避免地要曝光了，能不能干脆因势利导，配合儿童院去完成善意的宣传，同时也让崽崽妈妈和幕后推手所谓的‘把柄’变得毫无价值呢？”
    林序沉吟着，盛星燃立刻摇头：“不，崽崽无论如何会受到影响。我也不想他变成一个所谓的‘符号’。”
    “这一点可以放心，我们会和儿童院去做沟通。”叶沁沁一直在看林序的反应，“哥，崽崽会长大，他总要自己去面对这一切的。”
    “可是崽崽现在还太小，他还不能准确地去做出真正慎重权衡后的判断。”盛星燃依然拒绝着，同时也在看林序的反应。
    “我……”林序开了口，“我赞同崽崽迟早要面对这件事的观点。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凭空当做不存在。但是我也认同盛星燃说的，崽崽现在还太小，他做不出真正是他自己想要的判断。”
    “那怎么办？”叶沁沁咬了咬唇，“无论如何，崽崽现在首当其冲地是要成为话题了，我们……”
    “我们问问姨婆吧？”林序说，“当初也是姨婆从崽崽妈妈那里把崽崽领出来的。姨婆是个活得非常通透的老人家，这个世界上，最爱崽崽的人就是姨婆了。从各种意义上说，她都比崽崽的妈妈更适合替崽崽做判断。”
    盛星燃附议：“我听你的。”
    林风来笑笑：“我昨天去医院探病，同时问过姨婆了。”
    他把手机拿出来，调出视频，放在桌面上。
    姨婆坐在病床上，精神头挺好的，看着镜头认真说：“我同意儿童院向大家说明崽崽被助养的情况，我们家崽崽虽然很可怜，经历虽然很不好，但错的是不负责任的大人，他没有原罪。而且，虽然不负责任的大人太多了，但是愿意去给一个陌生孩子善意的大人更多，我想崽崽长大了，知道姨婆替他同意这件事，也不会生气的。因为我们家崽崽的经历，也许能够帮到更多的小孩子，”
    语言朴素，却有力度。
    看完姨婆的视频，盛星燃惊讶：“林风来，你可以啊，这都能提前想到？”
    “跟你说了，我很能打的，你不愿意正视我卓尔不群的睿智和深谋远虑的格局，是你的损失。”
    林风来的得意被盛星燃一个眼神截杀了：“说正事。”
    “儿童院那边我和叶沁沁会跟进，相应的宣传和活动，你们要不要配合拍照或者出席，都由你们自己决定。崽崽一定不会出镜，这个儿童院已经签了协议。”林风来恢复到职业的状态，“OK吗？”
    叶沁沁和林序交换一个“可以”的眼神，答：“我们没问题。”
    “好，接下来。”林风来双手摊平，手背向上，放在餐桌上，语气间一派恐怖片里最后揭开真相的欲盖弥彰，“恐怖的来了。”
    “哇，吓死我了！”盛星燃做作的一揽林序肩膀，下意识的想把头靠在他肩头，却在触到的一瞬间又飞快地松开了手，更做作地把动作转成理了理自己额前的碎发，装作无事发生。
    林序怔了一瞬，垂下视线。
    林风来继续他的气氛渲染表演：“幕后黑手，你们知道是谁吗？”
    盛星燃看着林序客厅的沙发，不搭理他。林序垂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叶沁沁倒是一脸不太能压得住的八卦和紧张，却又碍于自尊不能直接追问这个和她一路怼了一百八十次的“对家”的经纪人，只能用眼神施压，示意“有话快说”。
    “是唐云千。”林风来毫不掩饰嘴角轻蔑的笑。
    “他？”叶沁沁也毫不迟疑地加入和林风来立场相同的阵营，“他自己一堆的料，还试图去掀别人的底？什么脑回路？”
    “他签了AE娱乐。”林风来说明，“以为自己可以一飞冲天呢。别说我们了，就连宋明朗最近那条绯闻都是唐云千经纪人放的。”
    “宋明朗的绯闻？”盛星燃在意起来，“和谁？真的吗？”
    “假的。”叶沁沁答，“宋明朗挺爱惜羽毛的，只是媒体总爱把他和唐云千相提并论，炒新生代双子星什么的，所以他自然变成了唐云千的潜在目标。‘对家’嘛，和你们最开始差不多？”
    盛星燃立刻挺直胸膛：“我和林序跟别人怎么能一样？我们是君子之争。”
    “唐云千这操作，只能说明有些人就是没有基本的逻辑，层次不同，你想不通他为什么犯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不会犯病。”林风来“王之蔑视”的笑一点也没收敛，“不过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手黑，长远来看，‘未来可期’呀。”
    “随他去舞吧。”林序说，“儿童院，沁沁你最近多留心点。”
    叶沁沁边点头边站起来：“交给我。接下来一个月没给你安排工作，你好好休息，一个半月后就是《星辰大海》的录制了，通稿和物料我会跟进的。”
    她又看林风来，“《星辰大海》的通稿提到你们家和我们家的，我们两个都过了再返回节目组？”
    “没问题。”林风来也站起来，和叶沁沁便商量着一起走向门口。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时，盛星燃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怎么好像忽然像是同一个阵营的，这是，有了默契？”
    林序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移开，不说话。
    知道自己的刻意暗示被林序看穿了，盛星燃也不含羞带怯，反而更有兴致了：“对了，我最近发现我最擅长的运动是什么了。”
    林序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表情倒是变成了“我看你还能怎么扯”的淡然。
    “世界一级原地踏步选手。”盛星燃收紧腹肌，挺直了胸，做个在领奖台上向观众挥手的姿态，“最厉害的是还会时不时的后退两步。”
    他看向明明内心莞尔但硬是想要压住不表现出来的林序，叹口气，“可惜啊，终点线不在身后。”
    林序无奈转头：“早餐，吃什么？”
    “冰箱里有速冻水饺。”他向厨房走去，“还可以下面条。你想吃什么？”
    盛星燃快步绕到林序和厨房之间，把他拦住了：“我来。”
    “你？”林序的表情是对盛星燃的厨艺否定得明明白白的坦诚，“你不会。”
    “我学了。”盛星燃快速解锁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怼到林序眼前。
    密密麻麻不下二十种食谱类APP，排出了好好学习，天天做饭的架势。
    “请的阿姨，就你不在家的时候，已经换了三个了。”盛星燃委屈得像个孩子，“做出来的食物跟你做的根本没得比，我倒是能随遇而安，但是我们崽崽也不爱吃啊，天天念着想序序爸爸，我要是让崽崽跟我吃外卖吧又怕你说我，所以我就小试了一把牛刀，崽崽给我的评价嘛，不管有没有对爸爸盲目崇拜的滤镜，反正比给阿姨的评价好。”
    说着，盛星燃伸出手握住林序的肩膀，把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轻笑：“今天就等正主给我个不带滤镜的评价了。”
    走进厨房不到一秒，盛星燃又探出头来，和转身不太放心着看他一个人待在厨房的林序对了眼。
    “我一直想给你做早餐。不过，我先说好，万一很难吃，你可以不吃的。”
    他的笑容太过于朗然，像是聚满了最清亮的晨光，落在林序的眉间心上，如沐春风。
    什么情况下，人要去逃避光呢？
    盛星燃煮的面条，色香味都挺不错的，虽然荷包蛋变形得很具有抽象的艺术性，但鸡蛋嘛，怎么都不会太难吃。
    林序也就真心实意地表了态：“还行啊，八十分可以拿到的。”
    “满分是一百吧？”盛星燃得到确认后，自我满足地眯起了眼，“以后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自我满足了一会，盛星燃又兴致盎然地问林序：“你最喜欢吃的是哪些？”
    不置可否的夹了一筷子面，慢慢吃着，林序不说话。
    “说嘛。”楚楚可怜的盛·顶流·小奶狗即时上线，晶晶亮亮的眼睛专注锁定林序。
    林序抬眼，毫无表情的看了盛星燃一会，忽然淡淡一笑，“你猜。”
    只觉心脏霎时中了一箭，盛星燃捂住胸口：“那我就做我最喜欢的给你吃好了。”
    林序又笑起来，半是纵容半是宠溺：“鸡胸肉吗？”
    “早餐我比较喜欢吃三明治，还有白粥和炒饭我也学会了。”轻松日常气氛里，盛星燃汇报着自己从那二十几个食谱APP里获取的学习心得，“崽崽都试过了，不比今天这顿面条难吃的。明天早上我来做，你试试？”
    “你以前不是这个画风。”林序夹起表现抽象的鸡蛋吃了一口，同时想起了盛星燃那两个空得标新立异的冰箱。
    盛星燃温柔一笑：“我以前又没有遇见你。”
    “你……”林序忽然被呛到了。他侧过身躲开盛星燃伸过来替他顺着后背的手，“我跟你说了……”
    “嗯你说了。你明确告诉我了，你没有答应我给机会。”盛星燃收回自己没有着落的手，“但是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很快的就不喜欢你吧？你也不能让我瞬间就收回感情，这谁都做不到，对不对？”
    他这话的意思……是会慢慢收回感情吗？
    林序喝一口水，终于把嗓子里泛起的不断想要咳嗽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但是我保证，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就算我还在等你给我机会，也绝不会惹你不高兴。你也不要固执地就要和我划清界限，行吗？”
    要是林风来在场，一定瞪大眼睛愤愤不平：盛星燃什么时候对人这么软过？
    但盛星燃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声音和姿态放得更软了：“总之，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这个家是绝对不能少了序序爸爸的，不然崽崽会哭个没完。哎呀呀，本来我们崽崽就是柳叶眼，细长型，这么一哭，怕是眼睛都睁不开了，实惨。”
    想到那个画面，林序非常没忍住地噗嗤笑了出来。
    “就这么定了。我喜欢我的，你……随便。”
    林序还在笑着，没有回答。
    那就是默许了呗。
    盛星燃满意地下了定义。
    .
    儿童院发了声，盛星燃公司也发了声明。
    详细的来龙去脉放出去后，盛星燃助养的事情理所当然的有了发酵，讨论度一路上扬，热搜24小时都没下来。
    既然没有被曝光，林序也就没有去刷存在感。
    儿童院顺势举行了新的助养和捐款活动。林序和盛星燃都没有出席，但舆论因此而没有经过腥风血雨，就导入了正确的、善意的本来方向。
    当然也还是有各种所谓的“洗白”“内幕被压”阴谋论加诸于这件事情上，但盛星燃对这种程度的“黑”也已经基本免疫了。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参与助养，这个结果总体来看就是不错的。
    一场风波看似简单的消弭于无形，其中却不知道花了林风来和叶沁沁还有其他人多少力气，又有多少波谲云诡。
    而且，盛星燃满意地发现自己和林序开始有CP粉了！虽然目前的体量还只能算是星星之火，是小猫三两只圈地自萌，但有开始，才有未来不是？就像他现在这颗跳动着小火焰而暂时无法烈火燎原的心，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想得比较入神，做的早餐就略略有了点失误。
    林序咬了口比昨天早餐的鸡蛋还稍微难看了那么一点的煎鸡蛋，面无表情开了口：“你没放盐？”
    “啊？”盛星燃茫然。
    再小小的咬了一口，林序下了定论：“你没放盐。”
    “哦……”盛星燃立刻去了厨房，熟门熟路地拿着海盐研磨瓶回到餐桌前，给林序盘子里的煎鸡蛋洒盐。
    自从盛星燃开始洗手做羹汤之后，只要两个人都在家，他就会自动自发地做好早餐，让林序品鉴，美其名曰：由林序检查、评价、再教育以提升他的水准，为了崽崽的食品安全和生活保障而把关。
    洒完，盛星燃把海盐研磨瓶放在桌边，提议：“你给叶沁沁加点工资吧？小姑娘家的，自己还得有钱。”
    叶沁沁很穷吗？林序摇头：“无缘无故，不加。”
    怎么无缘无故了？叶沁沁私下给出的三十万，还有“星序CP”的诞生，都是缘故。但是盛星燃也不能明说，想了想，他又提议：“要不你签到我们公司？我给她加。小姑娘家的也到适合恋爱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她自己还得有钱。”
    “盛星燃你什么毛病？”林序看着盛星燃一边兴致勃勃地不合理化建议着给不属于他家的助理加工资，一边把他盘子里的鸡蛋夹起来预备送入口，干脆利落地一筷子伸过去压住了盛星燃夹着煎鸡蛋的筷子。
    压着盛星燃的筷子，让他把煎鸡蛋放回盘子里，林序拿起海盐研磨瓶给盛星燃的鸡蛋上也洒了些盐，“你钱多了没地方花？”
    “是啊。”盛星燃喜滋滋地把咸味适中的鸡蛋放进嘴里。
    “钱多了可以投资理财，让林风来给你找人打理。”林序语重心长，“不要以为今年红，明年就也红……”
    语重心长的话说出口，林序才后知后觉想起盛星燃的家世背景，两家粉丝掐时盛星燃家粉一句“是啊我家打不过林序可不就得回去继承家业，做林序新戏的投资商吗？”泛上心头。
    “算了，你开心就好。”他缓缓道。
    “你会打理，我交给你……”
    盛星燃见缝插针的暗示撩拨在林序抬眼的瞬间缩了回去，马上转了话题：“对了，《驭风逐光》那边我要去当个特约嘉宾。”
    《驭风逐光》是水果平台的选秀节目，每两年一次，选出4-6人成团出道，虽然出道的成员各自也是隶属于不同的经纪公司，但平台在资源和团体规划、个人规划方面非常用心，因此避免了“出道即巅峰”的传统选秀成团的弊端，因此去参与的选手一直都是各经纪公司最拿得出手的好苗子，口碑也持续走高。
    盛星燃去录《驭风逐光》，也算是相辅相成，互相添彩，因此林序自然地答：“挺好的。”
    “我要去录四期，时长跨度一个月。”盛星燃认真说明日程安排，“每周一期。其中有两个舞台合作，因此这两期具体需要的录制时间不能精确预计，不过也不会超过三天时间。第一期是……”
    林序漠然道：“崽崽已经回儿童院住了，没有需要我们互相配合的日程，你没必要和我交代行程。”
    “要的。”盛星燃认真地说，“我想和你交代我的行程，对你会造成困扰吗？困扰到就连听一听都不愿意？是我的表现方式太油腻了，让你困扰？”
    “也不是……你不油腻。”林序认了输，“你说吧，我听着。”
    转过一周的周五，叶沁沁接了崽崽到林序家里，崽崽便念叨起去录《驭风逐光》还没回来的盛星燃来。
    林序笑着给他看《驭风逐光》已经播出的第一期，盛星燃在评委席上端正而坐，一束追光从上方打下来，落在他身上，却像是他让那束光更耀眼。
    崽崽指着屏幕上的盛星燃认真总结：“序序爸爸，这些哥哥叔叔里，还是我的星燃爸爸最好看，对吧？”
    林序赞同：“崽崽说得对，星燃爸爸最好看。”
    崽崽捧着小脸蛋，看看电视屏幕里的盛星燃，又转头看看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用手扶着头的林序：“我觉得序序爸爸也好看。”
    他真诚地发问：“序序爸爸，到底谁最好看呀？”
    林序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崽崽软软嫩嫩的小脸蛋：“全世界崽崽最好看。不信，等星燃爸爸回来，你问他。”
    电视里的盛星燃正被镜头捕捉到特写，星眸明朗，凝着像是透过镜头在看镜头外的人，再忽然勾唇一笑，即使是林序知道他这不过是长期良好的表情管理自然而然有的镜头感，却也不由得看得心里一荡。
    “可是星燃爸爸说了，全世界序序爸爸最好看。”崽崽说。
    盛星燃这么说吗？林序怔愣。
    崽崽转头恰好看到林序又像放空又像走神的样子，急急地爬上沙发抱住林序的手臂：“序序爸爸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什么糖又没有了？”
    他动着小短腿想爬下沙发，“我去给你拿糖糖，拿奶糖！”
    “不用不用。”林序忙把崽崽拉住，“我没有血糖低，我只是在想事情。”
    崽崽放心下来，靠着林序继续看盛星燃在《驭风逐光》里的表现，林序忽然想起：“崽崽，你怎么知道要去拿糖呀？”
    他问：“是沁沁姑姑教你了？”
    “不是。”崽崽指电视屏幕里的盛星燃，“星燃爸爸说，我已经是大班的大孩子了，要学会照顾和保护重要的家人，特别是序序爸爸。这叫做……”
    小脸因为努力思考皱成一团几秒后，崽崽笑得阳光灿烂，“叫做父慈子孝！”
    他摇着林序的手臂，“序序爸爸，我会说成语，我是不是很有文化？”
    “非常有，崽崽以后一定是个学霸。”林序拍了拍崽崽的头，“好了，好孩子不能一直看电视，到睡觉时间了，明天星燃爸爸会陪你玩一整天的。”
    看着崽崽睡了，给他调好房间空调的温度和风向，林序轻轻走到客厅，拿起手机。
    手机的显示屏幕上一片安静，无事发生。
    想了想，林序关上了客厅的主灯，而打开了沙发旁的落地台灯。他打开电视，选择了盛星燃刚刚播放完的那部原本是和自己对打的武侠剧，充了个VIP会员，看了起来。
    其实盛星燃的台词功底非常过关，但现在的剧方总是喜欢用配音而摒弃原音，林序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当其他人的声音配着盛星燃灵动的神态，林序就觉得……非常别扭。
    他干脆把声音调整到了0。
    反正跟着字幕，看着盛星燃的一举一动眉眼神色，林序都能在脑海里自然而契合地配上盛星燃的原音。
    这么看了一集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倏而亮起。
    林序坐起来，拿起手机，微信的横幅通知正是来自盛星燃，他发来了语音消息。
    打开微信，盛星燃的声音被播放出来：“录制延迟了。”
    这声音和他平日不同，也和此刻屏幕上正潇洒笑着的盛星燃该有的语气不同，带着毫不掩饰的疲倦，依赖而肆意。
    林序还没想好怎么回消息，盛星燃的语言消息又发过来了：“你睡了吗？”
    林序：【没有。崽崽睡了。】
    盛星燃：“别发文字。”
    盛星燃：“想听你的声音。”
    林序吁了口气，带着自己也不知道该分到妥协还是分到纵容里去的心情，按下了微信“按住说话”的位置：“好好工作，别分心。”
    停了停，他又说：“崽崽今天以为我低血糖，要给我拿糖……你呀，怎么能让孩子照顾大人呢？”
    盛星燃没回复语音了，他直接给林序打了电话。
    甫一接通，林序一句“喂”还没说出去，盛星燃就直接说：“我们家孩子，当然要从小培养好品质。”
    他声音里的疲倦像是在和林序的对话中被冲淡了，变得很绵和，很甜软：“有崽崽陪着你，我不在家也安心点。”
    林序就着那点减淡的疲倦，问，“还要录多久，有准信吗？”
    盛星燃：“两三个小时吧。主要是要配合选手跳个舞，小朋友多，各自层次有点参差，进度就慢下来了。”
    他话音还没落，电话里插进来一个青春洋溢的声音说了句“燃哥，我给你拿了牛奶，你陪我们这么久，我看着都心疼了。”
    盛星燃轻轻应了一声“不用”，又继续和林序说着，“我好饿，还有点困。”
    “牛奶。”林序说，“人家特意给你拿了，你就喝着，不是饿吗？”
    “饿啊。饿的时候，就想吃你做的东西。其他的吃下去，会更饿的。”
    盛星燃轻悄的声音仿佛在林序耳边细语，林序不由得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了点，以给被盛星燃惹得发热的耳垂空间降温。
    那个青春洋溢的声音又忽然地插了进来：“燃哥，要不你吃个苹果？”
    盛星燃对林序急急道一句“你等我”。
    他的声音和手机话筒拉开了一点距离，语气严肃：“我在和家里人通话，你先去练舞好吗？”
    带着点示弱和撒娇意味的“燃哥，对不起啊”远去，盛星燃把手机重新贴近耳朵：“你还在吗？”
    “在。”林序轻轻咳了一声，“多少吃点，休息一下。”
    “和你说话就是最好的休息。”
    盛星燃的浅笑细细密密铺满听觉，林序只觉耳垂又更热了点。
    偏偏盛星燃不肯收了神通，宛若就在耳边的呼吸如影随形地缠过来，“很想你，和崽崽。”
    林序又轻咳一声，待要说话，盛星燃那边响起来“燃哥，要开始了”的招呼声。
    “你加油。”
    说完这句，林序忙忙地挂了电话。
    盛星燃的第一部 戏就是出演百折不回的少年舞者，虽然他毫无基础，但为了角色苦练过，基础功底也没丢，因此陪选手们练了几次后，他的部分已经毫无问题了。 
    只是要配合一整个基础各不相同的团队，到底需要不断磨合调整。
    明白道理也尊重工作，盛星燃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对于崽崽和林序在家等着这一点，难免心有挂念。
    又一次休息间隙，他拿起手机，刷开了微信。
    他们那通电话匆匆挂断后五分钟，林序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崽崽甜甜熟睡的肉嘟嘟的侧脸。
    心里一暖，盛星燃走到练习室的较为安静的角落，按下了微信语音消息的键。
    凌晨2:21分，林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起收到微信消息的提示。
    他按下电视遥控器的暂停键，拿起了手机，消息果然来自于盛星燃。
    是一段52秒的语音。
    林序的手指慢慢地点上那段语音，盛星燃磁性的低沉声音融入寂静的夜。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很喜欢吃胡萝卜。
    它说，谁给它找到世界上最好吃的胡萝卜，就和谁永远在一起。
    小狐狸就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找胡萝卜，用所有的钱买了一千根胡萝卜。
    小狐狸带着那一千根胡萝卜问小兔子：‘你觉得，是胖一点的胡萝卜好吃，还是瘦一点的呀？’
    小兔子悄悄红了脸，小声回答说：‘只要是你给我找的胡萝卜，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胡萝卜。’”
    盛星燃的声音停止，第二段语音消息恰好地发来，被连续播放出来：“今天的睡前故事不错吧？序序小朋友一定能有一个和最好吃的胡萝卜一样甜的梦。晚安。”
    反复播放了几遍盛星燃发来的语音，林序终于放下手机。他蜷缩在沙发上，继续看盛星燃的剧，像是一点也没有睡意。
    直到听到B座智能门锁被开启的声音。
    很快地，B座的门被轻轻关上，轻得近乎深夜里的一声叹息。
    和孤独水乳交融地相处了十几年，从来不觉得孤独是一件糟糕的事情的林序，听着门安静关闭的声音，在寂静中，忽然感觉到了寂寞。
    无声的电视屏幕上，盛星燃正笑得柔情似水，把陈璇护在怀里。
    关上了电视，又关了台灯。林序抱住沙发上的薄毯，把自己埋进了黑夜里。
    第51章 是不是……吃醋了？……
    盛星燃去林序家时, 崽崽已经坐在餐桌上，和林序一起认认真真地把早餐吃了一大半。
    另一套属于盛星燃餐具整整齐齐地放在餐桌上。
    盛星燃坐下来，还不无遗憾：“下次等我来做, 崽崽还没尝够我做的各种花样的早餐呢，对吧？”
    崽崽一边吃小水饺一边捧场地点头，林序倒是略一挑眉：“晚上三点五十多才回家，不多睡一会，做什么早餐啊？万一打盹把崽崽的饺子给煮坏了怎么办？”
    盛星燃带着点小得意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三点五十多才回来的？”
    林序装作没听见, 抬手给崽崽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干净了小嘴边上沾着的油星。
    笑还没收起来，盛星燃又心疼起来：“你也是……快四点还没睡, 就多睡会。”
    林序继续装作没听见，问崽崽：“幼儿园是不是要交家长小时候的照片？”
    按照林序教的细嚼慢咽，崽崽把嘴里的小半个饺子吃下去，才回答：“要爸爸或者妈妈小时候的照片, 老师说，家长小时候的照片和孩子小时候的照片一起做很有意义的卡片。”
    “多小时候呀？”盛星燃笑道，“我觉得我吧, 现在偶尔也像小时候。”
    林序用目光表示了对盛星燃这个观点的赞同。
    “和我一样大就行。”崽崽答。
    “哦, 亲子, 挺好的。”盛星燃赞同，又提议, “序序爸爸最好看，就带序序爸爸的照片去。”
    林序摇了摇头，静了片刻，道：“我没有六岁前的照片，时间比较接近的是小学入学时学校统一照的学生手册上的证件照, 7岁的时候，可以吗？”
    盛星燃一秒钟就反应过来，静了片刻，他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我觉得我也挺好看的，我申请参赛。”
    林序侧头看他一眼，忽然莞尔，又很快收住了表情：“不用觉得，你是挺好看的。”
    “是吧？”虽然知道林序是给自己台阶下，盛星燃也觉得被林序认可“好看”是件开心的事情，他尽量收敛自己的小骄傲，“站你身边，还算登对？”
    “你年轻，还是和年轻一点的更登对。”林序说。
    “啊？”盛星燃愣了下，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一点，“你看到热搜了？”
    崽崽不懂就问：“星燃爸爸，热搜是什么？”
    “热搜就是有些被大家关注的人最近做了一些什么事情，然后网络上想了解这件事、去搜索这件事的情况的人多了，就变得热闹了。”林序尽量用崽崽能听懂的话解释，“星燃爸爸这么好看，关注他的人当然就很多。”
    崽崽似懂非懂、又对“星燃爸爸好看”没有异议，“哦”了声，点了头。
    盛星燃眉头拧了起来：“不是，王之杰和我没关系，他粉丝硬要拉郎配，我……”
    “王之杰。”林序带着笑，“昨天陪崽崽看了初评级，你给他的分数挺高的。他是不是昨天心疼你没吃东西陪着练舞的那个小孩？声音也挺好听。”
    “他……”盛星燃不由得坐直了，像是被老师抽查到问题的小学生，“我……”
    林序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他一贯的淡然姿态：“挺好看的，基本功也不错，唱歌也稳，还挺期待你们舞蹈合作。”
    “不是，节目组确实是有点想要往CP和合作方向引导话题的意思，但是对象是秦远澜，当然他拒了，我也拒了。我们怎么都不会和选手去炒呀……”盛星燃试图摆事实讲道理。
    秦远澜是这季《驭风逐光》的总召集人，男团出身的他现在和盛星燃咖位相似，两个人合作过一部剧，私交挺不错的。
    “秦远澜更好，和你并驾齐驱，相得益彰，他很好看，和你作为CP也非常养眼，期待你们的合作。”林序边说边收拾好了自己面前的早餐餐具，站起来，去了厨房。
    盛星燃静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他猛地站起来，跟去了厨房。
    把早餐餐具放进水槽，预备等崽崽和盛星燃吃完以后一起收拾的林序一转身，就对上了跟进来的靠得极近盛星燃。
    这个地方，这个位置……林序想起喝醉时在这里被盛星燃抱住的记忆。脸上一红。
    盛星燃的脸更红，却不是源于害羞，更像是一种确认了什么而有的激动，他更近一点，贴近林序耳朵，像在说悄悄话一般呢喃道，“林小序，我感觉，你是不是……吃醋了？”
    不是第一次被盛星燃这么靠近，更不是第一次感觉盛星燃的气息缠裹住自己的感官，林序也不是第一次因为盛星燃这个人而脸红心跳，但他却仍然立刻感觉到电流从心脏通过带出的战栗。深呼吸，强自镇定，拿出演戏这么多年来稳定心神的基本功底，林序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稳：“你想多了。”
    “我想得更多。”盛星燃莞尔，不肯放松的视线锁住林序游移的眼神，“我想给你报个少林功夫、或者咏春拳的班。”
    “？”林序挑眉，“这是为什么？”
    “防身。”盛星燃声音里掺杂了几分沙哑的性感，“我怕我总有一天会按捺不住，再强吻你。”
    “……不用。”林序微微低头，不让自己滚烫到血红的耳垂被盛星燃看到。他伸出手推了推盛星燃，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点，“我让沁沁给我拿两支防狼喷雾。”
    “对付我？你舍不得的。”虽然被林序拉开了一点距离，但盛星燃一低头，那点距离便又消弭于无形。
    似乎看穿了林序的心神动摇，盛星燃低低一声轻笑，手臂又轻又稳地环上了林序的腰，温热的呼吸在林序耳廓落下，清晰而具体。
    不敢贸然冒进，盛星燃只虚虚地把林序揽在怀里。
    林序细瘦的腰上偏低的体温诚实地透过肌肤传递，盛星燃叹口气：“我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定力这么没有信心，你呢？”
    低语落下，像在耳廓落下细细密密的轻吻，林序很想闭上眼，不去直面撩人且自知的盛星燃。
    “林序，我很认真，我想……吻你。”愈发轻也愈发低而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轻的颤意，泄露着盛星燃的渴望和紧张。
    那紧张会传染。从盛星燃到林序。它把渴望绷得更无可按捺，更呼之欲出，更惑得人心荡神迷。
    察觉到盛星燃很缓慢很缓慢但确实越来越靠近的气息，林序不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那颤抖被稳稳扶住他的腰的盛星燃捕捉，盛星燃毫不迟疑地把他圈得更紧了一点。
    理智拉响最后警告，渴望却轻易阻隔了理智。
    最后一丝微弱的挣扎即将被盛星燃已经贴到再不可逃避的距离的唇吞没时，厨房门口传来了崽崽清脆的声音：“我吃完啦！序序爸爸，碗筷我要放在水槽里还是洗碗机里呀？”
    林序立刻抬起手，推拒般地抵上了盛星燃的肩。
    盛星燃挫败地呜咽一声，头一偏，落在林序的肩膀上，很不甘心地扭了扭。
    “星燃爸爸怎么了？”崽崽拿着他的儿童碗筷套装走近林序和盛星燃，满是关心和紧张。
    把头在林序肩膀上埋得更深一点，侧脸颊贴住林序温度微底的侧颈皮肤，盛星燃可怜兮兮地用只有林序能听清的声音叹息，“小崽子……你星燃爸爸没了。”
    林序忍着笑推开盛星燃，表扬崽崽：“知道吃完饭以后把碗筷送到厨房，崽崽又长大了一点。”
    “星燃爸爸教我的。”崽崽亮晶晶的眼睛转向带着郁闷气息的盛星燃。
    “我……你说，我为什么要教他这个呢……”盛星燃的郁闷气息更浓郁了。
    林序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又推了推盛星燃：“教得很对，素质教育从我们做起。”
    “算了，下次。”盛星燃手一抬，又圈住林序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下次一定！”
    气氛早已从暧昧旖旎转到日常愉快，对于盛星燃这一揽，林序只觉得是亲近而熟稔的感觉，他笑笑，接过崽崽送来厨房的餐具，放进水槽，对盛星燃说：“你带崽崽去客厅玩，我把碗洗了。”
    “好。十点左右我还得去《驭风逐光》的练习室。”盛星燃看着林序，“昨天进度实在没法完成，今天还得去练习。”
    即使合约上已经约定了工作时间，但遇到突发情况总是难免。只要是合理状况，能配合就全力配合，不会额外提条件卡合作方是盛星燃一贯的态度，林序也理所当然的理解，他点头，“我今天没事，今晚崽崽还是住我这里，明天沁沁来把崽崽接回儿童院。”
    “我争取晚上九点前回来陪你们。”盛星燃说着，抱起崽崽，“我们去客厅玩飞行棋吧！”
    这种群体练习，时间和进度本就不是盛星燃能控制的，林序说：“你按照自己的步调工作就好，崽崽放心交给我。”
    盛星燃抱着崽崽走出了厨房，却又一个转身，抱着崽崽倚在厨房门口，对着厨房里的林序说：“你放心，我绝不勾三搭四，也绝不让人对我勾三搭四。”
    “勾三搭四是成语吗？”学习欲旺盛的崽崽赶在林序开口前抢了话。
    “不是不是。”这个词不适合对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传播，盛星燃立刻转了话题方向，“飞行棋需要骰子摇到六才能出仓对吧，没三和四什么事。走了，我们去六六六！”
    第52章 浮木。
    盛星燃没有食言地在晚上九点按响了林序家的门铃。
    他已经洗过澡, 头发虽然随意擦过但发尾还在滴着水，落在他棉质的睡衣领子上，被悉数吸收掉, 延伸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林序看着他皱了眉，“你也不吹干再出门？”
    “我怕超时。”盛星燃随意地抬起手拨了拨自己额前半干不干的发，“天气也不冷，没事。”
    从洗手间拿出自己平时擦头发的毛巾，又拿了电吹风, 林序走到已经自动自觉坐在沙发上靠着扶手舒展疲倦身躯的盛星燃面前，把毛巾搭上他肩膀，又把电吹风递给他：“吹干。”
    “序序爸爸, 帮我。”盛星燃抬起眼，眸光中带着很多疲倦，“我真的不太想动了。”
    “我来我来。”崽崽爬上沙发，从盛星燃肩膀上取下毛巾, 轻轻盖在盛星燃头顶，小手学着平时看到大人擦头发时的样子替盛星燃轻轻地揉着湿的发，又对林序说, “序序爸爸, 我会用电吹风, 我来。”
    盛星燃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有咱们家崽崽，爸爸再累也没关系, 这就叫甘之如饴。”
    父慈子孝，是挺好的。
    电吹风是林序代言的产品，不会过热，也没有使用不当把头发卷进去的危险，很安全。
    林序把电吹风的插头插好, 递给崽崽，又嘱咐道：“慢慢来，要注意吹风口不要对着星燃爸爸的眼睛。”
    崽崽点点头，开了电吹风开始满是兴趣感地吹起头发来。
    嗡嗡嗡嗡的白噪音，暖暖的合适的风，和崽崽小心翼翼的轻柔的动作叠加在一整天的疲惫上，盛星燃斜靠在沙发上，渐渐沉入了深睡之中。
    崽崽摸了摸盛星燃的头发，看向守在旁边看他动作的林序，认真报告：“我好了。”
    接过崽崽递来的电吹风，关上，又把盖在盛星燃头顶的毛巾取下，林序把崽崽抱下沙发，轻轻扶着盛星燃让他躺倒在了沙发上，对崽崽说：“星燃爸爸太累了，让他睡一会儿吧。”
    盛星燃原本是想给崽崽讲过睡前故事、再和林序好好道个晚安之后再回家休息的。但直到半夜醒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管不顾地就睡了过去。
    睁开眼，他立刻看到坐在他躺着的三人沙发侧边的单人沙发上的林序。
    林序闭着眼，呼吸轻柔平缓，百分百是睡着了的状态。
    “怎么又坐着睡着了……”
    虽然对林序守在自己身边感觉到心里一喜，但看林序手撑着头，睡得不甚舒服的状态，盛星燃立刻觉得看不下去。
    他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林序身边，弯下腰仔细看他。
    林序睡得好像很不安稳，眉心紧皱，时不时地会微微一惊，但到底也没有醒过来，即使盛星燃已经靠得很近，近到几乎已经脸贴脸。
    仿佛被困在一个梦魇里，挣扎着想要醒来，但却依然被缠绕其中。
    盛星燃伸出手，抚平林序紧皱的眉心，又伸出手。
    右手绕过林序的背，揽住他的肩膀，左手从林序的膝盖下绕过，调整了自己的重心后，盛星燃把林序横抱了起来。
    再小心翼翼轻手轻脚，林序到底是醒来了。
    和睁开眼带点迷惘神色看着自己的林序对上了视线，盛星燃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睡不舒服，醒来手脚可能会麻痹。”
    “嗯。”林序一反常态地没有挣扎。
    不仅没有挣扎，他甚至抬起手，主动揽住了盛星燃的颈，头也自然地随着手的延伸而侧着，靠在了盛星燃的肩头，甚至还贴着侧颈蹭了蹭。
    林序一旦配合，盛星燃要花的力气就瞬间减轻了很多。
    而林序这种亲昵的举动，更是让盛星燃心头一荡。
    但到底抱着的是个虽然瘦但很高的实打实的成年男人，盛星燃也不敢高估自己的体力，只能加快脚步，进了林序的卧室。
    轻轻把林序放在床上后，林序虽然移开了头不再靠着盛星燃的肩膀，但揽着他颈脖的手却一直没放开。
    盛星燃单膝跪坐在床头，配合着林序的姿势弯下腰，轻轻地在林序耳边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回答他的是林序更加用力揽住他脖子的手。
    盛星燃迟疑了一下，伸出手。
    他把林序揽住自己脖子的手轻轻地拉开，再就着力道的方向把林序拉起来，微微侧身，坐到林序身后，再伸出手，把林序整个人都拥紧在怀里。
    卧室的灯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光延伸进走廊后再漏进微微敞开着的卧室是唯一的光源，微弱得很。
    在这蒙昧含糊的光照中，林序白皙的颈脖和凸出的锁骨延伸出的线条，被盛星燃拥抱着的姿势遮蔽住：“不管你现在是在梦里，还是醒着，都可以。我在这里，我会陪你。”
    林序一直沉默着，沉默了很久。
    久到盛星燃以为林序已经安稳睡着了，才轻轻抬起了头。
    随着盛星燃抬头的动作，林序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
    “盛星燃。”他说，“我妈妈，她去世了。”
    直观地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盛星燃身体一僵，林序轻轻一笑，声音缥缈又虚浮：“她解脱了。”
    盛星燃的眸子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尽力压抑自己的感受，不去影响林序，只简单而温柔的应：“嗯。”
    林序动了动身体，盛星燃放松了拥抱的力度。林序在盛星燃怀里侧过身，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沉着更深的颜色。他问盛星燃：“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很平静。不伤心，是不是不对？”
    盛星燃认真地看着他，缓慢但笃定地摇头。
    林序转回身，在盛星燃怀里微微仰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盛星燃身上清爽又干燥的淡淡气息包裹住林序，让他原本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我怎么一点也不伤心？”林序说，“我是不是很冷血？”
    盛星燃看着他的侧脸，抬起手，替他理了理耳后的碎发，又再紧了紧手臂，环得更紧密：“不。你不冷血。”
    “是吗……”林序的声音低下去。
    盛星燃的声音也低下去：“你想一个人静一静吗？如果你觉得我打扰到你……”
    “我不想。”林序轻轻摇头，头顶的发在盛星燃侧脸擦过，“我不想静一静。盛星燃，你和我说话吧。”
    “好。”盛星燃贴着林序的耳廓，近乎耳语，“我今天还没给你讲睡前故事，要听吗？”
    林序又乖又软地点头：“想听。”
    “那讲个小兔子坐星际列车的故事？”盛星燃在脑海里快速回忆自己给崽崽讲过的比较治愈的故事。
    林序摇头：“不要小兔子。”
    “那小老虎去种田……”
    林序又摇头：“不要小老虎。”
    “好好，林小序不要小老虎，我们来只大老虎……”
    “大老虎也不要。”林序嘟囔着，摇头更用力了。
    对带着小孩子一般执拗的林序，盛星燃把声音放得更低更软更柔和：“那小兔子打大老虎……”
    感受到林序即将摇头的动作，盛星燃立刻把脸贴上林序侧脸，止住他用力的摇头：“好好好小兔子大老虎大河马小长颈鹿我们都不要。”
    林序笑起来，“星燃爸爸，那怎么办？”
    软软的声音和身体的动作，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性格特质和神态表情，是盛星燃所陌生的林序。
    但他能理解林序此刻不同于往常的变化。
    拍戏时，盛星燃也演过在突如其来的重压下却平静得让周围的人不能理解的角色。
    他知道，这应激反应里，自我心理防御反应中的积极一面正在保护此刻的林序，让他暂时不去和痛苦不安正面接触，稳定着情绪的平衡，减轻他内心的恐惧和压抑。
    但当积极的一面垮塌，消极作用席卷而来时……盛星燃只觉得自己怀里护着的是已经有裂痕的宝物，稍不小心，裂痕就会无可遏制地蔓延遍布，最终碎裂成无数碎片。
    林序面对和经历的，确实超出了盛星燃的人生经历和心理理解。他也不能自负地用他的心疼来代替这种不了解。除了陪伴和安抚，他别无办法。
    盛星燃伸出手，轻轻抚上林序的脸，盖住他的眼睛：“有一个小盛星燃的故事，要不要？”
    林序轻轻笑了笑，睫毛也在盛星燃手掌中刷过，“要。”
    “有一个小盛星燃，他……”开了个头，盛星燃卡壳了，他像哄崽崽入睡时一般地轻轻拍着林序的背，“给我三十秒。”
    林序又笑了，闭上眼，全身脱了力，靠在盛星燃身上：“你慢慢想，我等你。”
    “从前，有一个小盛星燃，他有一个弱点，很怕别人知道……”
    林序的呼吸渐渐平稳，又动了动身子，侧身找到了个更契合盛星燃怀抱的位置，环住他的腰，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床头的电子时钟显示出05:00时，一直注意着林序的反应而没睡的盛星燃察觉到林序忽然抽动了一下身体。
    过了几秒，有哭声埋在他的怀里，压抑着呜咽。
    深深深呼吸，盛星燃在林序头顶轻轻地印下不断的轻吻。
    没有言语，没有安慰，只是安静地存在。
    林序抱紧了盛星燃的腰。像是在深海里，抱住了唯一的浮木。
    第53章 矜持不矜持，看对象。
    和崽崽一起吃早饭时, 盛星燃在心里暗自感叹，还好崽崽才六岁。
    也还好，叶沁沁没有一大早就跑过来林序家。
    不然现在这种林序眼睛红肿, 而他顶着的浓厚黑眼圈的状况，很难不被调侃。
    不过这叶沁沁又为什么还没来？她不是应该一接到消息就马上奔赴林序身边吗？
    一边给林序又添了半碗白粥，盛星燃一边下意识地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他得去录《驭风逐光》，和成员终于排练到理想状态的舞蹈要上公演舞台，虽然一晚上没有睡着, 但熬过无数因为拍摄而必须的夜的盛星燃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舞蹈已经是肌肉记忆了，黑眼圈也可以靠化妆师高超的技术化为无形。
    照理说, 叶沁沁应该也得到林序妈妈去世的消息了，难道不是应该一大早就来看看林序的状况吗？
    盛星燃的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电铃声，他皱眉看一眼上面显示出的林风来三个字，按下免提：“马上出门, 你在停车场等我。”
    “我已经在停车场等了你半个小时了！”林风来很暴躁，“盛星燃你不要逼我……”
    “行了行了，马上来。”
    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盛星燃又刷开微信, 打算给叶沁沁直接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
    林序慢慢喝着白粥, 好整以暇地抬眼看吃个早饭也忙碌得不得了的盛星燃，温言催他：“你快去吧。”
    “我……”盛星燃压住了脱口而出的“我担心你”, 换了个说法，“我怕崽崽闹你，你昨晚没怎么睡好，叶沁沁怎么还没来？”
    “你快去吧。”林序抬眼对盛星燃淡淡一笑，“我和崽崽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不过是四个字, 盛星燃却觉得自己凭空赚到了全世界。
    但目前这种情形和状况下盛星燃也不想贸然去给林序心里增加负担。他不放心地再看了看林序，又走到崽崽坐着的椅子前，半蹲下来，额头抵住崽崽的额头，“我把序序爸爸交给崽崽了，小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家里人哦。”
    崽崽举起手做敬礼状：“保证完成任务！”
    举起手，和崽崽清脆地击了个掌，盛星燃站起来，深深看一眼仍然慢条斯理在喝粥的林序，一横心，走向了门口。
    手指刚刚触到门把手时，他听到身后响起林序带着淡淡笑意的呼唤：“盛星燃。”
    “哎！”
    盛星燃快速转身，透过玄关门口看向餐桌。
    林序看着他，平静地问：“你会回来吧？”
    “会，一定会。”盛星燃学崽崽一般，举起手做敬礼状，表示自己承诺的笃定。
    林序又淡淡笑了：“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一直到坐到林风来停在停车场已经很久的车的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盛星燃才缓过劲来。
    他一只手仍然抓着安全带，问林风来：“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特别不一样？”
    “不一样？”等得又急又燥的林风来转头没好气地看盛星燃一眼，“黑眼圈太重了，还有，比起昨天，又老了一天了。”
    “你不真诚。”盛星燃边笑边吐槽，“要不就是你没眼光。不管哪个，你都立不住数一数二能打的经纪人的人设了。”
    林风来不理他，挂挡，开车，向停车场出口开去。
    盛星燃松开了安全带，把遮阳板上的镜子掀开来，仔细看自己：“虽然黑眼圈是很重，但是确实已经有可以让对象放心依靠的成熟韵味了。”
    这样很好，这样的话，他在的时候，林序可以放松自己，不那么紧绷。
    林风来忽然一脚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距离停车场出口二十米处迅疾停下。
    盛星燃随着惯性在安全带的约束下前仰后合，林风来震惊地按住他的肩膀：“你不会真的和林序……这样那样了吧？！”
    什么这样那样……盛星燃瞪一眼林风来：“别用那种念头揣测林序。他很矜持的。”
    “他矜持我信。”看一眼时间，林风来松开刹车，驶向停车场出口，“但是你，你矜持吗？”
    “我矜持不矜持，得看对象。”
    嘴角啜着怎么都消不去的笑，盛星燃调整座椅，让自己半躺了下来：“我补个觉，到了叫我。”
    《驭风逐光》的公演舞台录制很顺利，下午四点，盛星燃确认已经没有问题，可以离开后，立刻去了化妆间找林风来，急急地准备回家。
    林风来在化妆间，很忙。
    他左手捧着pad刷刷刷地划拉，戴着蓝牙耳机不停地在说话，连盛星燃进来化妆间都没看到。
    盛星燃也不去打扰他，自顾自地拿起化妆台上的卸妆棉，擦着自己脸上为了舞台而比平时浓重很多的妆。
    “无论如何你首先给我揪出这王八羔子是谁，要是唐云千或者是崽崽的妈妈……”
    林风来走过去关上化妆间的门，他难掩气愤的话语落入盛星燃耳中。
    盛星燃一愣，疑问满点地看向林风来。林风来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后，把pad递了过来。
    pad的屏幕上，微博热搜中#盛星燃林序共同助养#已经位列第十。
    #盛星燃林序疑似同居#更是位列第一。
    盛星燃接过pad，先点击进入了共同助养的那条热搜，林序抱着崽崽的照片，和盛星燃牵着崽崽的照片赫然在目。
    林风来挂了电话，气愤一点没少：“不知道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林序，有节奏，买了水军，对方很熟练这一套。”
    退出共同助养的热搜词条，盛星燃又点击进入疑似同居的热搜，他和林序从小区停车场分别开车出入的照片放出来不少，显然是蹲点拍摄的。
    盛星燃：“你觉得是谁？唐云千？”
    林风来思考了一会：“他有先例。但是暂时看不到利益点。”
    “崽崽妈妈？”盛星燃边说边摇头，“她脑回路是比较清奇，但她应该没有这么大能量，而且她的目的就是钱，我和林序的事情，她即使混水也摸不到鱼，应该不会下这么大成本来布局。”
    林风来叹口气：“其实我们的生态本来就这样，面对这种层出不穷的波谲云诡都已经是波澜不惊，心如止水了，老套路，先发个微博回应。”
    “怎么回应？”
    林风来在pad上飞快打字：“一，任何人都有参与公益行为奉献爱心的权利和资格。二，小区是住宅区域，强烈谴责侵入私人生活区域进行偷拍的行为，并对影响到同小区正常购置住宅的所有人表示歉意，呼吁停止这种不当行为。三，保留追究的权利。”
    盛星燃拿起瓶装水，摩挲一下瓶身，颇为深沉地看林风来：“总结起来就是，和林序关系好？我没有。和林序同居？我不是。和林序的交集？别瞎说。”
    “不然呢？”林风来翻了个白眼，“别说你还没和林序确认关系，人家真还不一定给你机会。就是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不愿意公布，你也得尊重他的意愿，对吧？何况……”
    林风来语重心长：“你虽然不是偶像出身，但是你也有女友粉老婆粉，你做任何决定都可能影响到你的商业价值，你要想清楚。”
    “我觉得你的话非常可取——仅指我要尊重对方意愿那句。”利落拧开瓶装水的瓶盖，盛星燃一仰头喝下一大口，“先别回应，我回去和林序商量一下。”
    林风来按熄了pad，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
    盛星燃皱眉：“我去和林序商量‘我们’被曝光该怎么回应的事，你掺和什么？”
    “我是你经纪人。”林风来再翻一个白眼，“我不掺和，怎么赚你的钱？”
    “再说了。”他拉开化妆间的门，示意盛星燃赶紧地走着，“叶沁沁也得掺和，我已经和她约了，一小时后，在你们两家的走廊中线碰头。”
    正向电梯口走的盛星燃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弄得跟做敌/特工作似的，干啥呀？”
    “你和林序是‘一家’是你们的事，在我和叶沁沁的心里区间，我们两个还是‘对家’。”林风来按下电梯下行的按钮，“对家，就得有面对对家工作人员的尊严，和仪式感。”
    进了电梯，看着盛星燃笑得毫不收敛的样子，林风来沧桑的脸映在了电梯如镜子般光亮的金属壁上：“你们当爹的，不会懂我们辛辛苦干活的人的委屈。”
    “我懂了。”盛星燃说，“加百分之三提成，回馈你的尊严和仪式感。”
    “爹，当真？”林风来的脸立刻不沧桑了。
    盛星燃屈起手指敲了敲电梯里的扶栏，“我和林序成了，就当真。”
    林风来瞬间又苦了脸，还深重地叹了气：“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电梯门打开，盛星燃揪住腿一迈就想走出电梯进入停车场拿车的林风来的后领，“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明示我和林序成不了吗？”
    林风来“啧”一声，抖了抖肩膀，挣开盛星燃的手，挽回了经纪人的尊严：“你真的恋爱，你的经济价值都不知道要往下跌N个百分点。你这目前还完全属于画饼充饥、水中捞月、空中楼阁、虚无缥缈的百分之三，真给我加了也不过是拉一拉我损失的差价吧？”
    “再说了。”灵活地快步走到驾驶座那边，和盛星燃保持着物理意义上的安全距离，林风来扬声，“从我的实际利益考虑，你要是不给我加百分之五，我就能真心希望你孤寡一生！”
    盛星燃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不理林风来了。
    第54章 回家吧，小狐狸。
    回到小区, 在走廊里摆了十五分钟造型后，盛星燃和林风来成功地看到了打开的电梯里施施然走出来的叶沁沁。
    叶沁沁也没想过她来林序家会遇到盛星燃和林风来夹道欢迎的场面，下意识地就举起包挡在身前做自我防御状：“你们两个怎么不在自己屋里？猫在这里想干什么？”
    “放下吧。”林风来哭笑不得地挥挥手, “你陪着你哥试戏应该也不少次了，怎么演技这么浮夸做作？”
    叶沁沁依然带着防备感：“你们堵在我哥门口，是对我哥怎么了？”
    “你哥……”盛星燃无意识地看一眼A座紧闭的门，从声音就透出了深沉而愁苦，“你哥他……”
    他停了停, 看向林风来：“你现在回避一下？”
    林风来挑起眼，带着不屑一顾的姿态瞄了瞄盛星燃后干脆地转身进了盛星燃家里。只是林风来在关门同时冒出“我对你和她哥的细节不感兴趣！”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点小失落和小傲娇。
    叶沁沁也没想过她是从盛星燃这里得到林序妈妈的消息。
    一边震惊、一边担心林序、叶沁沁一边警惕地问：“这件事, 我哥没跟我说，反而先告诉你了？你老实交代！你和我哥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盛星燃微一沉吟：“关系……不太好说……”
    昨天之前叶沁沁这么问的话，最多也就是他表白但林序没接受的尴尬关系下，他大概只能委屈地回答叶沁沁“我和你哥没什么特别关系”。
    但现在, 盛星燃觉得自己算是前进了很大一步——但这一步仍然悬在空中，没落到实地。
    “有什么不好说的都押后。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哥的心情。”叶沁沁转向A座的大门，“我先去看看我哥。”
    盛星燃踏前一步, 拦住了叶沁沁去触碰智能门锁的位置：“你哥他现在的心情可能比较复杂。”
    叶沁沁抬眼瞪盛星燃, 心情复杂这不是肯定的吗？
    “他手机关机了。我刚刚敲过门, 他没开门。”盛星燃眼神复杂又充满忧思的落在A座的门上。
    下一秒，A座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林序站在打开的门里，看着门口一左一右的、明显被他打开门这一动静吓了一小跳的盛星燃和叶沁沁：“你们怎么不进来？”
    “我五分钟前敲了门，你没开。”盛星燃立刻回答。
    “我没听见。你怎么不按门铃？”林序不解。
    盛星燃同时开口：“你怎么关机了？”
    “哦……”让开位置让盛星燃和叶沁沁可以进玄关，林序后知后觉，“我手机没电了？”
    呆了呆, 他又问盛星燃：“什么时候没电的？”
    “四点后打电话给你就关机了。”盛星燃说着，换好鞋，站起来，双手自然地搭上林序的肩膀，轻轻推着他向客厅走。
    叶沁沁站在门口，忽然有种自己变成了外人的复杂感受。她看着顺从着盛星燃搭着肩膀被推着走的林序，眨了眨眼，迟疑一瞬，没有进门，反而轻轻从外面关上了A座的门。
    离开《驭风逐光》的录制场地，盛星燃在回来的车上给林序打电话想商量热搜的事情时，才发现林序的电话关机了。
    盛星燃一边安慰自己，现在对于林序而言是非常状态，表面平静的他内心必然很多起伏，昨晚情绪又是跌宕起伏，忘了充电很自然，也大概是静下来睡着了。
    另一边他又忍不住担心林序是不是和上次一样一个人孤独的去了山中湖或是哪里。
    他只能给叶沁沁发微信，问她知不知道林序在哪。
    叶沁沁以为他急着商量热搜的事情，回了句“我哥在家啊，我跟他确认过了要开会，他说在家等着我的。”
    盛星燃敏感的察觉到，叶沁沁态度过于自然了。
    她可能还并不知道林序妈妈去世这件事。
    林序既然在家，却又关了机，盛星燃判断着林序大概是想静一静或者是想睡一会。
    虽然心里的担心不能停止，但想让林序能够安静的好好休息一会的意图到底占了上风。回来后盛星燃轻轻敲了三下A座的门，得到一片寂静后，他便一直守在门口，等着叶沁沁出现。
    直到此刻看到林序好好地待在家里，他才终于把一直悬着的虚浮的心放了下来。
    被盛星燃轻轻推进客厅，林序才恍然般地开口：“我不是故意不开机的。”
    盛星燃当然知道林序从来不是屑于玩这种小心机刷存在感的人，忙忙安抚，“我知道。”
    “沁沁上午来过，把崽崽送回儿童院了。”林序去给盛星燃倒水，“崽崽挺懂事的，他说星燃爸爸工作太辛苦了，明天去幼儿园有图画课，他要画一幅画送给你。”
    盛星燃点点头，又看林序，“你呢？你今天怎么样？”
    “我看了几个有意向的剧本，补了两个旅游综艺的第一集 ，还有……”林序把水递给盛星燃后坐下了，他忽然转了话题，“你怎么不按门铃？” 
    盛星燃才察觉这个问题他一直也没回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序忽然较真起来，忙答：“我估计你大概率是昨晚没睡好，所以睡着了，怕按门铃会吵醒你。”
    “如果我一直睡着呢？”林序垂下视线。
    “我是打算每过半小时来敲一次门。如果你醒了就能听到，还睡着呢，也不会被打扰到。”盛星燃如实回答。
    林序清浅地笑了一笑，嘴角微微有了点弧度。
    他抬起头，看向盛星燃，迟疑了一会，又咬了咬唇，终于小声说：“下次如果……你可以直接进来。我的密码，和你一样。”
    “密码？”盛星燃微微张开嘴，心里一阵狂跳，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热烈。
    他这样子落在林序眼里又惹得出清浅一笑：“下次不太好按门铃的时候，你就用密码进来吧。”
    盛星燃下意识的闭了眼，再深呼吸地让心跳冷静，以确认自己不是昨晚没睡，今天又持续高强度的舞蹈舞台录制而出现幻觉后，缓缓地睁开眼。
    林序正侧头看刚睁开眼的他，“你是不是很累？先回去休息吧。热搜的事情就交给沁沁和林风来处理？我怎么样都可以，他们更专业。”
    “我……”盛星燃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准确表达他的心情。
    他怕自己掌握不好表达的尺度而造成林序的反感，更怕林序是在这样一个情绪其实不算稳定的情况下，被特有的情感失控而影响了，所以才释放出他以为算是特别的接纳和依赖。
    林序看着踌躇又犹豫的盛星燃，忽然又笑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盛星燃，你说，你会等我？”
    盛星燃点点头。
    “那你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吗？”林序的态度很端正，也变得严肃，“我觉得我和你的关系，和别人当然不一样。但是我有我的顾虑。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我也不想在没有想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做任何决定。我们可以慢慢地以‘有感觉’的关系开始相处，你可以接受吗？”
    盛星燃喝下林序给他倒的那杯水。
    水无色无味地落入喉中，盛星燃心里却感觉到了清甜的回甘。
    他郑重地看着林序，喉结动了动，认认真真地说：“我可以。”
    两个人的视线一触，旋即分开。
    明明是谈判一般的拒绝大于接受的情形，不知道怎么地林序却感觉到他们之间滋生了一种算得上尴尬的、彼此都不敢看对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的氛围。
    很像告白确认之后，双方会在那瞬间感觉到的尴尬和羞怯。
    “叶沁沁呢？怎么没进来？”盛星燃读懂了林序此刻垂下的视线里带着的尴尬，只觉“怎么这么可爱”之余又忙不迭地给林序递话下台阶，“她是去我家和林风来开会了吧？这么敬业，加她点工资吧？”
    “不加。”
    “我今天还答应给林风来加百分之三呢，你不给叶沁沁加点，她和林风来的battle可是要输了。”盛星燃站起来，“我们也过去开会吧？我们林小序可是个工作狂。”
    盛星燃这边最终还是按照林风来的拟定，以经纪公司法务的规范，做了对爆料林序和盛星燃共同助养崽崽并且同住一个小区的回应。
    至于林序，他压根就没回应。
    这种回应，也很林序。
    虽然被这波爆料弄得有点无语，但盛星燃有了个惊喜的小发现：他和林序的CP，肉眼可见地蓬勃/起来了。
    被盛星燃隆重吐槽过的“明显可以通过人为加量和操作来提升位置的、由全网粉丝数量、超话热度、粉丝活跃度、热搜、网络搜索量、媒体推荐等加权计算出的‘CP热度指数榜’”，已经第N次被盛星燃刷开了。
    虽然“星序CP”还需要翻页才能看到，但到底排名确实在稳步上升中。
    结束《驭风逐光》所有赛程录制的盛星燃很满意。
    录制《星辰大海》的时间渐次接近，叶沁沁和盛星燃都想让林序平复心情好好休息不被打扰，因此也都分别询问过林序是否需要放弃《星辰大海》。
    林序只回答行程照旧，并没有露出会让人担心的样子。
    他几乎没有出门，每天在家看书看剧本，周六周日便和崽崽还有盛星燃一起过家庭日。
    如是半月，《星辰大海》到了距离开录还有三天的日子。
    第一次和林序一起正正式式地参与半真人秀，而且五天四夜都在一起，盛星燃一点也没有否认自己心头的小激动，甚至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要带的行李了。
    即使被林风来吐槽“像小学生要去郊游一样幼稚”。
    周六的清早，精心收拾得衣冠楚楚打算去A座参与家庭日并一显身手给林序和崽崽做早餐时，盛星燃看到了《星辰大海》发出的补位嘉宾的微博。
    他二话不说地直接给林风来打去了电话。
    “为什么宋明朗是补位嘉宾？”盛星燃隔着电话对林风来问责，“补位嘉宾也得是早一个月，至少早两周签的合同吧？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林风来也在享受久违的休息日兼周末的睡眠，不怎么清醒地含糊应答。
    “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盛星燃气结。
    林风来疑惑：“有宋明朗又怎么了？凭什么用他来影响我宝贵的睡眠？”
    有宋明朗怎么了？有宋明朗，“你的百分之五没了！”盛星燃痛心疾首。
    作为他的经纪人，竟然能如此不敏感吗？
    ——林序和宋明朗的CP粉日益壮大，林风来是不知道吗？
    CP粉嗑起糖来，可是一点也不含蓄啊。林序X宋明朗的古偶拉郎配视频剪辑在微博上流转，盛星燃都刷到过几次。
    更别说《星辰大海》这种半真人秀的情境，实时交流，肢体、眼神、语言的交互数不胜数，CP饭磕糖的体验简直不要太好。
    以目前的情势而言，他和林序的CP饭出于绝对弱势，简直是被宋明朗和林序的CP饭以碾压之势胜过，代入节目中，等于是邪/教/CP在正主面前喧宾夺主，这怎么接受？
    林风来处变不惊：“你先给我加了百分之五再威胁我。”
    盛星燃皱眉，“反正你应该把他放进我的‘不合作名单’里。”
    “哎哟这位爹，”林风来就着绵软睡意被蛮横搅没了的起床气，顺滑地开了嘲讽，“你有过‘不合作名单’？是你在梦里和其他经纪人拟的吗？”
    “从现在开始我有‘不合作名单’了。”盛星燃语气里加了严肃，“你现在如果不在梦里了，就请敬业地先把唐云千排在第一位，再把宋明朗的名字加上。”
    一向以数一数二能打的全能型还长得算帅的经纪人自居，林风来被盛星燃“敬业”这个词刺激得跳了起来：“谁不敬业？啊？你说谁不敬业？盛星燃我警告你，再没有理由地对我进行丧心病狂的抹黑和诬陷，我就……我就跳去你对家那里，把你所有商业机密都卖了！”
    “我对家？”盛星燃嗤笑，“你跳过去干什么？给叶沁沁当小弟吗？”
    电话那边静了三秒，冒出了一串脏话。
    盛星燃屈起手指，弹了弹话筒：“素质，注意素质。记得，以后有宋明朗没我。”
    “那有宋明朗又有林序呢？”林风来深刻地问，“还有你吗？”
    盛星燃不语。
    林风来换了种符合资深经纪人该有的老成持重的语气：“我确实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宋明朗，不过既然林序愿意和你一起接《星辰大海》，你有不去的理由？”
    虽然不甘心，但盛星燃也不得不承认林风来说得不算没有道理。
    “我还是要告诫你，不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这个年纪正是该闯的时候，要以事业为重。别人不说，你单想想林序的工作态度和职业精神，你要是沉溺在个人感情里不肯上进，别说现在你还没把人追到手，就算再给几年，你追得到他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追到？”盛星燃不忿。
    他和林序现在的状态不能用追到了没追到来衡量。他们是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不能简单形容清楚，却也并不过于复杂。
    只看林序愿意让盛星燃走近几步，或者，林序自己愿意走近几步。
    “废话，如果追上了，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林风来话语里掺杂着兴奋，“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魂不守舍过。你打起精神来行吗？你是盛星燃诶，盛星燃怎么可能追不到心上人？把志气鼓起来，气势涨起来！别跟没谈过恋爱的小朋友似的！”
    盛星燃：“可是问题就在于，我真的没有恋爱过啊。”
    林风来嗤之以鼻：“所以你看看你那点出息！”
    盛星燃失笑：“林风来，你出息，你恋爱过？”
    “我……”林风来一时语塞，“我又不像你，去挑战超高难度！”
    “我的私生活你不要干涉。睡吧你。”
    看一眼电子钟显示的时间，估摸着再不去林序家林序就该顺手把早餐做了，盛星燃急急地欲结束通话。
    “我对你私生活没兴趣。”林风来哈欠打到一半，又急急提醒，“你记得下午去打疫苗，时间地点发你手机上了。”
    “知道了。”盛星燃说着，挂了电话。
    就算林风来不提醒去打疫苗，盛星燃也不会忘记：他原本就打算拉着林序一起去。
    疫苗是《星辰大海》节目组签合同时就强调了要打的，虽然节目安排的录制时间分为两段，一段各为五天四夜，并不算长，但到底是出国录制，安全健康必须是重中之重。
    节目已经联系好了私家医院，签了约的艺人可以随时去注射指定的疫苗。盛星燃在录制《驭风逐光》所以一直拖着没去，林序这段时间基本不出门，也没去，距离成行倒计时三天的现在，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吃完早餐，盛星燃便提起了疫苗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崽崽紧张地缩了缩身体：“为什么我们要去医院呀？”
    “是星燃爸爸和序序爸爸去。”盛星燃立刻温言向崽崽解释，“我们过几天要去国外工作，所以要去注射疫苗，保证身体健康。”
    崽崽举出一个“ok，明白”的手势。
    盛星燃又笑问：“崽崽很怕打针吗？”
    “幼儿园也有打过疫苗，第一次我可怕啦，后来发现护士姐姐都好厉害，打针的时候就像被小小的蚊子叮了一下一样，虽然也不舒服，但是不痛。星燃爸爸放心，”崽崽昂起骄傲的脸，一字一句，“我一点也不怕打针。”
    勇敢崽崽不怕打针。怕打针的，另有其人。
    踏进私家医院的注射大厅，被护士引导着坐在中庭的圆形沙发上等候，林序敏感地察觉到了盛星燃表情和姿态变得有些僵硬。他抬眼，小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崽崽不在，不会丢了爸爸伟岸的面子，盛星燃对林序示弱得坦荡，“我从小就怕打针。”
    林序倒是没想到，语气都变了些：“你？怕打针？”
    “就是紧张。明知道不痛的，但等待它戳下去的那段时间就会心慌，呼吸不正常，出冷汗，戳下去之后就好了。”盛星燃带着点不甘心，“我不是胆小，拍戏吊威亚我怎么都可以的。”
    林序体贴地给盛星燃挽尊，“很正常，人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心理障碍。和胆小不胆小没关系。”
    “对对对，只是轻微的晕针反应。”盛星燃立刻补充自证，“不信你问林风来。”
    “不用问，我知道他是最熟悉你的人。”林序笑笑，抬头看大厅被用落地玻璃隔出来的单独的注射间，“要不，你叫他来陪你？”
    “林序，你是不是……在吃醋？”盛星燃愣了愣，借助着沙发扶手遮挡着别人看不见，拉住了林序的手腕，小声又小声地说。
    林序手一抖，挣脱了：“当然不是。”
    “林风来是我经纪人，叶沁沁不也是最熟悉你的人吗？”盛星燃带着小小的得意。
    林序轻轻咳了一声，“我没有那么幼稚。你别东想西想了，还是先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打针吧。”
    “嗯，你不幼稚，叶沁沁最幼稚。不过，她现在可以慢慢让位了，有我和崽崽，最熟悉你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林序似笑非笑地看越来越得意的盛星燃一眼，站了起来。
    “你去哪？”盛星燃即刻开口。
    林序答得理所当然：“避嫌。”
    被护士引导进入了注射隔间的盛星燃明显已经开始紧张了，林序移开视线，等着护士来叫自己，刻意不看盛星燃。
    但隔间不隔音，盛星燃忽然冒出的一声痛呼，还是立刻被林序捕捉到了。
    两个人的视线倏而隔空相撞，林序的眼神透着隐秘的担心，而盛星燃苦着脸，说了三个字：“你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隔着距离并没有传到林序耳中，但那明明白白的表情和口型，还是让林序不由自主地径直走了过去。
    护士专注地在配着药，盛星燃坐在注射台前，看着针尖，呼吸明显比平时急促，脸色也苍白着，明明白白透着不适。
    待林序走到近前，他抬起手，原本下意识打算握住林序的手腕，却又忽然顾忌着停住继而尴尬地放下，“你跟我说说话。”
    紧张的情绪变成空气里无形的张力，林序也被感染，喉结上下轻轻动了动，声音都带出了几分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盛星燃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紧绷，作为成年人的这种表现虽然有着反差感的有趣，但更多的还是牵出了林序的紧张和些许心疼。
    护士见多了各种反应的情况，即使对方是盛星燃，也保持着职业的状态，温言笑着说：“准备好了？我要开始了。”
    “林序……”盛星燃仰头看林序，满载依赖。
    护士在盛星燃的手臂上扎上了很粗的橡皮筋，林序清了清嗓子，微微低下头，靠近盛星燃：“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它很喜欢吃胡萝卜。”
    落下的影子恰恰挡住了盛星燃看护士注射的角度。
    针剂被推向注射器的顶端，盛星燃的呼吸更紧绷了一点，林序继续说着故事：“小斑马说，我去帮你找世界上最好吃的胡萝卜吧。”
    护士的手触上盛星燃的手臂，盛星燃抬手拉住了林序的手腕，林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背，轻声继续，“小兔子回答小斑马：不用了，我已经有世界上最好吃的胡萝卜了。小斑马说，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最好的呢？”
    针尖快速扎进盛星燃的肌肤，握着他的手的林序第一时间感觉到，盛星燃的呼吸霎时平缓了一些，肌肉的紧绷也放松了。
    “小兔子回答，”林序轻轻一笑，松开了和盛星燃握着的手，说完了故事的最后一句，“只要是小狐狸给我的，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胡萝卜。”
    等到林序面色平静若无其事地从注射隔间出来，被他拒绝一起进入注射隔间而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盛星燃已经恢复了常态。
    他长腿一迈，快步走到林序身边，低头去看林序用棉球压着的打完疫苗的位置，同时借这动作小声贴近林序耳边：“虽然没有最好吃的胡萝卜，但是小兔子现在可以跟小狐狸一起回家吗？”
    林序觉得耳廓瞬间热了。
    身后忽然响起护士的声音：“那个……”
    林序和盛星燃同时转身，看向身后的小护士，盛星燃先开了口：“是有注射后的注意事项吗？引导的护士小姐已经嘱咐过了。”
    “不是。”小护士微微红了脸，犹豫了一瞬，咬了咬唇，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地说，“我是你们的粉丝，很喜欢你们，加油哦！”
    盛星燃笑得灿烂无比，用右手肘轻轻戳了戳林序的手臂，“‘我们’的粉丝。”
    林序只觉耳廓更热了。
    盛星燃倒是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甚至主动对小护士说：“要合影吗？”
    小护士犹豫着摇头：“我在工作中，不太合适。总之，你们两很好，要好好的呀。”
    “人美心善的护士小姐姐，谢谢呀。”盛星燃笑得更灿烂了。
    林序看着小护士的眼睛，认认真真说“谢谢支持”后，把棉球从手臂上拿了下来，轻轻放进医疗废物垃圾箱里。
    然后他转向笑得毫不收敛的盛星燃，轻轻开了口：“回家吧，小狐狸。”
    第55章 有多不一样？
    《星辰大海》第一阶段的拍摄共计五天四夜, 参与的艺人五男五女，目的地在海外的岛上。
    林风来边开车往机场去边吐槽：“我都没想过你会接这种节目。暗恋的力量，伟大。”
    盛星燃自觉已经脱离暗恋这种低层次了。他不理林风来, 发着语音：“林风来又随便地给我塞了个难吃的鸡胸肉三明治。你吃早餐没？”
    单从盛星燃忽然变得柔软的语气，林风来就知道他在给从小区出发去机场的林序发微信，“啧”了一声开始维护自己：“这款三明治我给你买了好几年了，怎么现在开始挑剔了？”
    “以前我没吃过好东西行了吧？”盛星燃又按下微信给林序发语音消息，“我已经从公司出发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在机场等你。”
    林风来直接开嘲讽：“你是不是忘了，人家比你大, 比你沉稳，比你经历过更多风雨？”
    “我没忘。”盛星燃看车窗外飞掠过的景色，声音降了几度，“但是不代表他就不需要人心疼和照顾。他啊, 一个人，沉稳懂事这么多年了……”
    林风来愣了愣，收起了吐槽的心态, 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干脆认真开起了车。
    盛星燃又刷开了手机, 点开林序回复的消息，笑出了声。
    那是取自粉丝做的林序的表情包, 一脸严肃的林序头上顶着一个很Q的“好”字。
    他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我们家儿子这几天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情马上和我联系。”
    林风来没回头，举起手对他做个“ok”的回应。
    到机场时间恰好，林风来从后备箱把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拿出来，又把盛星燃的外套递给他：“节目组都安排了, 直接走VIP。”
    盛星燃点点头，戴好了帽子和口罩，穿上外套。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外套的左边口袋，“噫”了一声，又把手放进口袋。
    下一瞬，他抬头看向林风来：“我口袋里的糖呢？”
    “你还小呢？口袋里还带糖？”林风来讶异，“我以为谁顺手给你的，你现在本来就在控糖期，我拿出来放在公司了。”
    “我不吃。”盛星燃说着，把二十八寸的大箱子横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又掏出一把糖，选了几颗放进口袋，再把糖放回行李箱，“我得带着。”
    “行吧。你记得注意控糖控碳水就没问题。”
    陪着盛星燃托运了行李，拿了机票，看着盛星燃过关后，林风来自然地走了。
    进了VIP候机厅，盛星燃选了个最靠近角落的双人沙发位坐了下来。
    林序进入VIP候机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紧盯着门口的盛星燃。
    视线交汇的瞬间，盛星燃就笑开了。
    虽然节目组并没有在机场就开始侧拍，但工作人员、一同参与录制的艺人也都聚在候机厅，林序还没说话，宋明朗已经出声了：“哥哥，我在这里。”
    盛星燃的笑容瞬间被冰冻住，林序侧过身，顺着声音看向开口的宋明朗，点了点头：“早上好。”
    坐在宋明朗旁边的小花徐千姿看到林序看过来的视线，也立刻礼貌地站起来打招呼：“林老师早上好。”
    其实也不算早了。林序看一眼候机厅墙上显示马上要到上午十点的挂钟，笑了笑：“接下来几天还请多关照了。”
    宋明朗连连点头，又殷勤而温柔地问：“哥哥，你想喝咖啡还是茶？”
    “我吗？谢谢，不用了。”林序看着宋明朗特意拿起背包给他腾出来的单人沙发座位，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盛星燃眉头皱起来，忧郁又无奈。
    林序坐下后便低头看起了手机，不再关注盛星燃大概很低落的少男心。
    盛星燃几次看过去，都得不到林序的一个眼神，只能看到林序和宋明朗还有同参加录制的小花相谈甚欢的场面。
    等而不得的心情翻覆堆积，小少爷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摸出墨镜，戴起口罩，再把帽子往头上一扣，闭上眼依靠在沙发靠背上假寐起来。
    生人勿进，谁也不爱的气场，足足的。
    过了会儿，有个温柔的女生轻轻在盛星燃耳边响起：“盛先生？”
    “什么？”
    虽然气压低，但礼貌根植在骨子里的盛星燃完全出于习惯反应地摘下墨镜，看向和他说话的人。
    是VIP候机厅的服务人员，她正半蹲在双人沙发的侧边，手里拿着个降解纸餐盒，递给盛星燃：“那边那位林先生转交给您的。”
    服务人员的视线看向林序那方，简单示意。
    盛星燃心里一动，接过餐盒，向林序看过去。
    林序低着头在看手机，宋明朗和徐千姿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和刚刚进入候机厅的参与录制的大花洛艺宁寒暄着。
    盛星燃打开餐盒，里面漂漂亮亮地躺着一个三明治。
    还温热着。
    温热得把小少爷谁也不爱的脾气击溃得烟消云散了。
    盛星燃取下口罩，拿着三明治，没吃，笑着先给林序发了个微信消息。
    林序停留在叶沁沁转发到他手机里的新戏剧本的屏幕界面，出现收到微信的横幅提醒。
    来自盛星燃：【特意给我做的？】
    林序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敲击几下键盘，盛星燃那边就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
    林序：【没吃饱就吃点，吃饱了就扔了吧。】
    那边，盛星燃咬了一口三明治，同时对手机说了些什么。
    林序再收到的，便是来自于盛星燃的语音消息。
    林序戴上蓝牙耳机，听到盛星燃清朗的声音：“不行，怎么能浪费粮食呢？这可是咱家儿子都知道的道理。”
    下一条语音消息接踵而来，自然地跟着播放出来：“何况，这是我们家林小序特意给我做的。”
    林序淡淡一笑，抬起头，隔着候机厅和盛星燃的视线交缠一瞬。
    这一瞬碰撞出的心悸震荡，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心旌摇曳，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愉快的甜。
    林序又低下了头，退出了微信界面，让自己专注于剧本里。
    几分钟后，服务人员端着一杯热牛奶给林序送了过来。
    宋明朗抢着替林序回答：“哥哥没有说要喝的，是不是送错了？”
    林序却礼貌道一声谢，接过那杯热牛奶。
    不用抬头看，他也知道是谁嘱咐服务人员送来的。
    一路上要飞十一个小时，落地时北京时间已经是晚上，但当地才下午一点多，倒时差够难受的。
    果然，盛星燃的微信立刻发了过来：【喝杯热牛奶，上飞机以后放松了先睡会儿。乖。】
    上了飞机，林序和邻座的也是参与《星辰大海》的前辈梁铎聊了会，就戴上眼罩倒头便睡了。
    醒来时，原本坐在他身边的梁铎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精神饱满的盛星燃。
    虽然两个人都接了《星辰大海》，盛星燃那方更是借由林风来放话“林序如果不接我们也不接”，而且两人助养了同一个孩子、住在同一个小区的爆料还余热犹在，但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圈里，节目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确实并无不合，因此陪同值机时特意把两人的位置安排在商务舱一前一后的位置，虽然距离不远，但只要愿意，便绝对可以全程毫无交流。
    倒是盛星燃刻意坐在林序旁边位置的行为，就因此而显得分外抢眼了。
    注意到工作人员确实在暗暗地观察他们的互动，林序看了看尚有两小时才降落的时间，接过盛星燃递过来的温度恰好的咖啡：“你在这里，合适吗？”
    “合适。”盛星燃想了想，问，“你这算是要和我避嫌？不是说好了我们已经是‘有感觉，可以发展’的关系了吗？”
    “是慢慢相处。”林序喝口咖啡，打开已经开到飞行模式的手机，看起了剧本，时不时地还打开界面输入备注，非常认真做起了功课。
    盛星燃倒也乖了起来，拿过林序搁下的眼罩自己戴上，躺下开始补眠。
    出机场上了节目组准备的大巴，盛星燃依然不动声色却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林序身边。
    系好安全带，林序又拿出手机。
    盛星燃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林序椅背上，右手盖住林序的手机屏幕，“你觉不觉得，咱们坐在一起却硬是要保持着沉默，比相谈甚欢更显得关系分外不同？”
    耳边拂过盛星燃的气息，余光察觉到工作人员和其他参与的艺人或好奇或探究的在意，林序瞥了盛星燃一眼，“你可以不坐在我旁边。”
    盛星燃却自然又无谓：“不行，我怕寂寞。”
    “避嫌？”同样察觉到投射向他和林序这方的注意，盛星燃懒懒一笑，“我们参加这个节目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们需要避嫌吗？”
    林序倒是被盛星燃问住了。
    盛星燃的手指得意地在林序身后的椅背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林序无奈，“你说得对。”
    说完他低下头，又专注到手机里的剧本上。
    盛星燃不去打扰林序了，他点开最近很得他青睐、打开次数已经稳居手机里各软件前三位的“CP热度指数榜”，并满意地看到“星序CP”排名又稳健地上升了一位，已经快要进入热度圈了。
    他举着手机给林序看：“我们要进入决赛圈了。”
    “决赛？”林序不解。
    待看清楚了盛星燃手机上的内容，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玩你的，别闹我。”
    盛星燃又刷新了一下，给林序看：“你看，热度指数又增加了12！”
    林序更好笑了：“以你的人气和流量，你的数据起码是五位数一变动，现在增加12这么小的数字，值得这么……兴奋吗？”
    “每一个‘1’都很重要，你不也是这样吗？”盛星燃又刷新了一下界面，“而且这是我们共同的12……哎呀呀又增加了16！势不可挡啊这，有眼光……”
    林序轻轻咳嗽一声：“你看看别的？”
    “别的？”
    “那个最近很火的‘绝对真相’微博。”林序切换手机软件，“今天爆料的是秦远澜和陈璇恋爱了；你已经隐婚且快喜当爹了；我推了《清辉如故》是因为情伤快要淡圈退出了。”
    林序失笑，“你隐婚对象呢？什么时候介绍给崽崽认识一下？”
    “我对象……以后介绍。”盛星燃偷笑一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不像’？我看看。”
    林序：“我推送给你。”
    “费事。”盛星燃拉过林序的手，手掌圈住他的手背，看他手里的手机。
    看似自然随意地动作吧，盛星燃还要动小心思地用手指在林序手背上轻轻抚过。
    林序咳嗽一声，把自己手机放到了盛星燃手里：“你之前说，我们参加这个节目的初衷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们并没有刻意避嫌和不和，挺对的。”
    “但是……”他无奈说，“也不能太不避嫌了吧。”
    盛星燃立刻get到，他自己说的“避嫌”，和林序此刻说的“避嫌”，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出发点却天差地别。
    他毫无掩饰地，笑成了只得逞的小狐狸。
    《星辰大海》节目组借了个私人的小岛作为这前半程五天四夜的场地。
    岛上唯一一栋全落地玻璃的大型别墅给他们使用，别墅又时尚又大气，引得众人第一时间就以建筑为背景纷纷拍照。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跟着拍物料，准备宣发和通稿。
    别墅里生活物资一应俱全，赞助的品牌广告露出和产品也无所不在，很丰富，但缺少生活气息。
    别墅里没有任何服务人员，这五天四夜的生活都要他们十个人分工合作。
    好在都是年轻人，放下行李拍完照，很快就聚在节目组的摄影组成一道墙围起来的餐厅的大餐桌前，开起了分工会。
    五个男生中，年纪最大的是比林序年长两岁的梁铎，他便理所当然地成了男生团的团长。五个女生也推举出了最沉稳的洛艺宁作为女生团长。两位团长商量协调着来负责大家的整体行动安排和负责的内容分配。
    梁铎笑看向林序：“林序负责统筹三餐行吗？”
    林序看一眼和他对坐的盛星燃，迟疑了一瞬。洛艺宁先开了口：“我厨艺还是不错的，我来吧？”
    盛星燃立刻举起手：“赞成。”
    解决了最基本的吃饭问题，会议的议程丝滑地继续推进起来。
    坐在盛星燃旁边的徐千姿用手肘推了推盛星燃的胳臂：“盛星燃，你怎么老是看林序？”
    艺人的神经都敏感，人精一样。盛星燃没打算否认，点头笑答：“林序很好看。”
    “是吗？”徐千姿立刻有了八卦的兴致，“你们不是对家吗？”
    盛星燃淡淡摇头：“不是。我和林序好着呢。我们最近还总携手上热搜呢。”
    热搜倒是大家都看到了，盛星燃那方发出的声明虽然并无倾向，但是圈内一贯的声明操作总会让人往就是在撇清的方向上解读，林序又对此保持沉默不回应，因此很难让人觉得两人还真的是毫无芥蒂。
    “我听我们公司小孩说，《清辉如故》从林序换成宋明朗，是因为林序和杨雯萱萱姐闹翻了。你和林序熟，那你知道他和杨雯萱萱姐到底是不是……”徐千姿压低声音。
    盛星燃即刻回答：“不可能。他们没私人关系。”
    “真的？”徐千姿追问。
    盛星燃语重心长：“你们公司小孩不靠谱，以后别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了也别传给第三个人，对你、对你公司小孩都好。”
    这边盛星燃认认真真向徐千姿导正自己和林序很好、而林序和杨雯萱不是那种很好的观念，那边宋明朗看着盛星燃和徐千姿窃窃私语，笑着拉了拉林序的衣袖：“哥哥，你看。”
    林序淡淡一眼扫过去，又收回来，“看什么？”
    “徐千姿对盛星燃一直都挺有好感的。”宋明朗低声笑道，“这次可算是有个好机会了。”
    “哦。”林序不置可否地笑笑，“是你们公司的小花？”
    宋明朗：“是。她说就喜欢盛星燃那种开朗又纯情的样子。”
    林序点点头，依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视线再度扫过盛星燃和徐千姿，又快速移开了。
    会议结束后是节目组给个人的休息时间，到晚上六点左右才会通知集合，录制抵达的第一次晚餐。
    大家陆续回了节目组安排的一人一间的卧室。
    不愧是又壕又充满艺术感的大别墅，即使林序特意和节目组要求的单人床房间也宽敞又雅致，且有单独的卫浴，不会再出现盛星燃忽然把林序堵在浴室里的复杂画面。
    节目组的前期沟通做得挺到位，给出来的企划林序仔细看过，前半程全程都在这个岛上，后半程会每天去往一个当地的名胜古迹。
    但具体的节目录制内容和流程依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样一来能保证参与嘉宾的新鲜感，最大可能地呈现出“真人秀”的效果，二来预防万一与嘉宾的预期不符，也能够避免过于较真的嘉宾和嘉宾团队的对照。
    只是林序没想到这前半程不是那种特别生存挑战的荒岛历练节目，而是荒岛度假。
    林序想，《星辰大海》不像是个旅游节目，倒像是《东篱之下》延伸出的番外篇。这慢综艺，还真的挺慢的。
    行李整理到一半，林序似乎听到房门被轻轻敲了敲。
    声音隐隐约约，林序还没听清楚，就又没了动静。
    笑着打开门，被打上“开朗又纯情”标签的盛星燃果然站在门口，还抬着手摆出继续要敲门的姿态。
    看到林序一下子拉开房门，他倒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不问清楚是谁就开门啊？”
    “《快来battle呀》。”林序说。
    “《快来battle》怎么了？”盛星燃跟着林序走进卧室，顺手关上了门，“节目组没在卧室里装摄像头，挺良心的。”
    “嗯。”林序合上行李箱，“《快来battle》特别节目，在民宿那晚，你也是这样敲我房门的。”
    之后还仗着林序想看崽崽的画而强硬又擅自的加了林序的微信。
    不知道徐千姿如果知道盛星燃的这一面，会不会在“开朗又纯情”上打个问号？
    “徐千姿。”林序微微眯了眯眼，“她喜欢你，你看出来没？”
    “看不看出来有什么关系？喜欢我的人很多，但是我只有一个。”盛星燃真情实感地皱眉，“不够分，怎么办？要不，切片？不过，就算切片，我也只喜欢一个人。信不信？”
    林序面无表情：“切开试试？”
    盛星燃捂住胸口：“我们家凡事都给崽崽摆事实讲道理的序序爸爸，原来是这么毒舌吗？”
    林序依然面无表情：“你才知道吗？”
    “才知道。可爱。不后悔。”盛星燃忍住笑，又认真解释，“徐千姿，我对她没有想法。你不让别人知道，但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心里有个人。那个人什么都好，导致我感情的起点非常高，降不下来了。”
    林序不语，垂了视线。
    盛星燃靠过去，语气从欢快瞬间切换成不欢快，“那你呢？”
    “我？”
    “宋明朗可是一整天都在注意你。”
    林序抬眸，“哦。”
    “哦？”盛星燃对这个回答感到气闷。
    “他是挺注意我的，所以，”林序深呼吸，移开视线，不看盛星燃，“他应该看出来，我对他和对你不一样。”
    盛星燃揉了揉眉心，坐直了，以一种非常慎重的语气，认真说：“所以，你对我，有多不一样？”
    这问题……和盛星燃相处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因为某种张力引起的意识明确而延伸出的僵硬和紧张，又卷土重来，林序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只是轻轻咬了咬唇。
    盛星燃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状态的林序，这个咬唇的动作……太天哪的要命了……
    他不想逼林序为难，却又不舍得放弃呼之欲出、触手可及的那个可能，哑着声，终于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对我，和对所有人，都不一样，对吗？”
    林序垂下头，后颈的线条又一次落在盛星燃眼里。顺着延伸的线条，盛星燃发觉林序的耳朵微微泛着红。
    他只觉这样的林序更要命了。
    而林序快速抬起头，转了个话题：“你来，是来叫我去集合吗？”
    这种躲避的方式，也很像崽崽幼儿园草莓班的小朋友一般可爱。盛星燃心里又一颤，但到底不忍心再逼着林序为难了。
    他抬起手握住林序的手腕，引着林序的手掌朝上对他摊开，然后变魔术一般地轻轻一拍。
    林序掌中便多出了几颗糖。
    “我来给你送这个。”盛星燃笑着把林序的手指朝掌心合拢，盖住了那几颗糖，“你随身带着，我随时抽查。”
    林序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盛星燃的手，把那几颗糖放在桌面上，“我不喜欢随身带糖，有点……幼稚。”
    “可是你低血糖不是很严重吗？这种情况下糖就等于药，怎么会有人说你幼稚呢？”
    林序仍然坚持：“也不过是偶尔血糖低而已。”
    “那这样。”盛星燃伸出手拿起林序放在桌上的糖，放进自己口袋里，“我带着糖，你带着我，你得答应不离我太远。”
    林序淡笑，“低血糖就算发作，其实也就是五分钟的事情，缓过了那个劲人就好了。哪怕真有人来给我送糖都得飞快，不然我自己就缓过来了。真不严重，你别担心。”
    在林序的淡笑里，盛星燃却看出了一丝苦。他心间一疼，忽然倔起来，踏前一步逼近林序：“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带着糖，那我就现在去对大家宣布，我喜欢你。”
    林序怔了怔，继而真的苦笑起来：“盛星燃，你别这么幼稚。”
    “幼稚也好，无赖也好，反正我只对你这样。”盛星燃寸步不让，表情凝重，“所以，你告诉我，为什么？”
    林序当然知道盛星燃所说的“现在就去宣布”并不是真的在威胁他。
    他曾经认为，他和盛星燃是不同的人，但因为崽崽而彼此相处之后，他便在盛星燃强硬又柔软、温暖又固执的侵蚀下褪去了大部分防备，所有的底色、所有的隐秘都清楚地暴露在盛星燃面前。
    却又那么自然，像是本该如此。
    像是润物细无声地证明给林序知道，他并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甚至，比微不足道，还可能重要很多。
    因此，盛星燃要一个答案，便给他答案，也好像理所应当。
    林序看着眼里缀满倔强的盛星燃，终于喉结轻轻一动：“是周五。”
    第56章 另眼相看。
    那的确是个初夏的周五, 太阳很明亮，但微风徐来，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燥热。
    林序记得自己穿着白衬衫和蓝色七分裤组成的园服, 背着小书包，一如以往的每一日一样被妈妈打点得妥妥帖帖地，在门口等幼儿园的校车。
    妈妈牵着他的手，笑着给了他一颗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送他上了校车。
    那颗糖很好吃。
    他很想再要几颗，所以把糖纸小心地保存在了白衬衫的小口袋里，时不时地还去拍一拍, 或者拉开口袋看一眼，确认它还在。
    那天回到家时，夕阳还没落下，他把糖纸握在手心下了校车, 跑向妈妈。
    那也是记忆中，妈妈是第一次没有蹲下来和他视线平齐地说话。
    费力地踮起脚，把糖纸小心地举到妈妈面前, 林序笑着说：“妈妈, 我还想要这个糖。”
    他得到的, 是妈妈居高临下的、毫无温度的眼神。
    而妈妈的声音比眼神更冷。
    她接过林序举过来的糖纸，毫无犹豫地揉成一团, 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看着林序，说：“从今天起，你再没有资格吃糖。”
    后来……
    “后来。”林序的声音很轻，却平静得超出盛星燃的意料，“后来, 我就不太想随身带着糖了。”
    盛星燃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他并不想在林序面前展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那已经塞满心脏、汹涌到喉咙口，压得他舌根发涩、鼻腔酸痛的情绪。
    他只好伸出手，用力抱住林序。
    贴着林序耳边，盛星燃非常非常诚挚地说：“谁说没有资格？我们家的林小序小朋友，全世界的糖都是他的。”
    林序沉默了一瞬，抬起了手。虽然他反抱住了盛星燃，却一点也没有想要依靠着盛星燃而放纵自己情绪的意思。他反而轻轻地，一下一下给盛星燃拍着脊背，像是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温和地安慰着：“盛星燃，我没事，我只是不愿意一再想起，所以才不带着糖的。”
    “我知道你坚强。但我说的也是真的。”盛星燃低下头，下巴在林序头顶上温柔地磨了磨，“全世界的糖都是你的。我买得起，我也愿意。”
    林序轻轻笑出了声：“要是我牙甜掉了，谁管？”
    盛星燃一句毫不犹豫的“当然我管”，和响起的敲门声完美重合在一起。
    松开了环住盛星燃的手，也轻轻把盛星燃推开了一臂之远的距离，林序向着门口朗声问道：“是谁？”
    “哥哥，是我。”
    宋明朗的声音穿透关闭的房门。
    盛星燃看林序一眼，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序笑笑，对盛星燃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盛星燃于是毫不迟疑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在对上打开的门里的盛星燃时，宋明朗满脸的笑意变成了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抬眼去确认门上的号码，又踮脚越过盛星燃的肩膀往里看：“我找林序哥。”
    “OK。”盛星燃落落大方地侧身，让出可以让宋明朗毫无阻滞进入屋里的通行空间，同时转身向站在原地的林序扬声道，“林小序，有人找你。”
    盛星燃竟然出现在林序房间里，和那句盛星燃唤得随意林序答得自然的“林小序”，直接把来通知林序开始节目正式录制的宋明朗送到了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境界。
    于是一整个晚餐和晚上的环节录制中，宋明朗都一反常态地没有去有意识地和林序保持着接近，而是全程都带着明显的不解和更明显的失落，时不时觑眼看看林序，或者去看并没有和林序坐在一起但时不时会和林序有视线交集的盛星燃。
    距离一拉开，好像能看得比较客观清楚了。
    他发现，不管是什么关系，总之林序和盛星燃都不可能是敌对的、或者是表面上保持和谐私底下却彼此不爽的关系。
    再会做表情管理的艺人，也无法在自然状态下把眼神和表情控制到百分之百。
    林序倒是没去计较盛星燃那句明显夹带私货的称呼，也并不在意宋明朗的无措，更没特别和盛星燃去多互动。
    结束录制后，他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道过“辛苦”，和一起参与录制的其他八个艺人道过“晚安”，再对盛星燃隐晦地点了点头表示“我走了”，便回了房间。
    困是真困的，即使一直持续保证锻炼，在日常生活也中保持着算是良好的生活习惯从不放纵，但身体的疲倦和时差的不适如实地敦促着林序回到房间，洗过澡，吃了片褪黑素就睡了。
    换了地方，有时差，又是陌生的床和床品，很多已经久违会引起他不适的梦中场景纷沓而来，林序虽然睡得早，但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睁开眼，缓缓抬起手压了会酸涩的眼皮，林序才起了床。
    薄纱窗帘外透着清亮的晨光，早上六点半，洗漱过后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林序拿起了睡觉时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
    他不是重度手机依赖患者，所以平时也没有睡着时把手机放在枕边的习惯。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后再去看手机的消息已经是多年的惯常。
    只是这一次刷开手机时，他竟然隐约产生了“可能以后应该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的念头。
    毕竟，几条显示发自于盛星燃的微信未读消息的小红圈，让林序觉得没有即时看到而有些感觉到遗憾。
    盛星燃发过来的是几条语音消息。
    林序把手机的音量调高，点击了播放。
    盛星燃：“今天的睡前故事很短，只有十个字：林小序，猜猜我有多爱你？”
    这……似乎并不需要很努力地去猜了。林序红了耳廓。
    盛星燃：“睡前故事讲完了。接下来，是睡前问题。”
    故事之后，还有提问吗？林序不自知地嘴角弯起：盛星燃是真的把他当成崽崽幼儿园草莓班的小朋友了吗？
    林小序小朋友。
    似乎……也不错？
    耳廓的热意止不住的蔓延，林序的脸也微微热了起来。
    盛星燃：“林小序，我说的睡前故事，是你喜欢听的吗？还是你其实一点也不想听？”
    想听的。喜欢的。但……林序垂了视线。
    他想，自己始终是个谨小慎微到怯懦的人。这样的自己，站在盛星燃身边与之并肩，真的合适吗？
    盛星燃这三条语音消息发自于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当时林序已经在床上，完全屏蔽了手机的存在了。
    过了一小时，是盛星燃发来的第四条语音：“林小序小朋友没有说不想要，那就是表示喜欢了。”
    语音消息里轻笑一声的结尾语气，又勾出林序耳廓的温热。
    第五条语音消息只有2秒。发自于当地时间，凌晨五点二十。
    盛星燃的声音近乎呢喃，却震得林序心里的缝隙无可隐藏。
    他说：“林序，我好想你。”
    怔愣了很久，久到房门被礼貌扣响时，林序才从某种临界的情绪里醒过来。
    敲门的是男子团中和宋明朗同龄的杨天，他来叫林序下楼去餐厅吃早餐。
    跟着杨天去到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的敞亮大餐厅里时，十个人已经到了八个，林序第一眼便看到坐在餐桌偏角落位置的盛星燃。
    盛星燃穿着件便于活动的宽松长袖T恤，袖口被随意地撸到了小臂上，露出了漂亮的手腕线条。他端着杯咖啡小口地喝着，头因此微微低下去，额角的碎发撩到了睫毛。
    盛星燃于是不耐烦地抬起手指拨了拨头发，很少年气的样子。
    头发拨开后，盛星燃的黑眼圈毫无遮拦地撞进了林序眼里。
    盛星燃也看见了林序。原本看着挺低的气压转换成开朗，他对着林序举了举手，又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却不说话。
    在餐厅里的人状似无意却能明显感觉到带着或是吃瓜或是惊讶或是“果然这样”的隐秘视线中，林序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在盛星燃拉开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看一眼盛星燃，小声问：“你有起床气？”
    他还真没有盛星燃起床后会因为起床气而气压低的印象，除了盛星燃自告奋勇绝不放弃地来给他和崽崽做早餐的情况之外，曾经几次比较特殊的、睁开眼就能看到盛星燃的时候，盛星燃都是很温柔地笑着，挺愉快的样子。
    “不是。”盛星燃摇摇头，拉回了林序飞走的思维，“睡得晚……”
    他说着忽然笑了笑，笑容里的小小羞涩看得林序只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盛星燃又笑：“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时差，你别有心理压力。”
    林序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看向盛星燃面前的餐盘。
    里面放着一个被咬了一口的做得很漂亮的三明治。
    洛艺宁正在照顾大家添牛奶，又把装了满盘的三明治放在餐桌上给大家自由取用。
    林序食指抬起，又轻轻落下，在桌面很轻微地敲击了两下：“不喜欢吃吗？”
    “也不难吃。”盛星燃吁了口气，双手向后抱着头，身体向后仰着舒展因为没睡好而不怎么舒服的肩部肌肉，“就是……”
    林序抬起手，从放三明治的盘子里拿了一个，尝了口，“挺好吃的。可能是你没睡好，没什么食欲。不过，好像昨天还有人循循善诱过，说他们家儿子都知道不能浪费食物的道理。”
    盛星燃松开了抱着头的手，拿起被自己咬了一口就扔在餐盘里的三明治：“我不浪费，就是感叹一下没你做的好吃，做人要诚实的道理我也不能输给我们家儿子呀。”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林序淡淡笑说：“我回家再给你做。”
    盛星燃的眼睛里顷刻有了璀璨的神采。
    梁铎三口两口吃完了三明治，端着咖啡杯开始尽职尽责的当起了推进度的工具人：“早上导演给了我今天的日程安排。”
    他举起两个信封，“粉色信封里是女团今天的安排，藏蓝色信封里是我们男团的。”
    “男团的任务是，布置好今晚的沙滩冷餐晚会。”说着梁铎自己笑开了，“没想到我快三十了还能混入‘男团’。”
    气氛被梁铎带出了轻松活跃，洛艺宁作为女生团的团长笑着接过粉色信封：“还有点开盲盒的感觉呢。”
    打开的信封里，女生团的任务简单明了：去岛外的镇上自由活动，在节目组给的活动经费的上限中解决中餐，并根据抽签的结果，一个女生对应一个男生，女生要给匹配好的男生团的成员准备礼物，在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送出。
    梁铎笑：“怎么有点相亲节目的意思了？你们都知道我有老婆的，我先声明，抽到我的小姐姐随便在路上拾一片叶子、或者海边捡一个贝壳给我就OK了。”
    节目组跟拍控场的小姐姐立刻出来提示：“梁铎哥，不允许递话哦。”
    徐千姿举起手：“听说岛外镇上有个神庙，神庙前的沙滩是白色的，如果能在沙滩上捡到五彩贝壳，就会一生幸运。”
    女生们瞬间达成了必须去海滩的共识。
    待女生们离开后，梁铎才举起自己手里的藏蓝色信封：“其实我们这里面是空的。”
    他眨眨眼，“我们除了布置沙滩冷餐晚会的明面任务外，还有个秘密任务——洛艺宁小姐姐两天后生日，我们要给她筹备一个生日派对。”
    他民主地征求在场其他四人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杨天主动请缨：“虽然在座的都是哥哥们，但是我搞气氛还是不错的，这次洛艺宁姐的生日派对筹备我来牵头，可以吗？”
    林序和盛星燃毫无异议，梁铎也表示赞同，宋明朗也表了态：“我全力配合。”
    虽然杨天和宋明朗承担了大部分规划和筹备的工作，但林序也不是躲懒的人，这一整天忙忙碌碌的，几乎就没静下来休息过。
    杨天、宋明朗和盛星燃年纪更为接近，但一来咖位上有着差别，二来宋明朗对盛星燃刻意地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因此对比这两人，盛星燃反倒是和梁铎聊得更多，合作更默契。
    天色暗下来时生日派对的一切设置也都规划好，并按照规划完成了该有的准备。沙滩上的冷餐晚会也已经准备完成后，梁铎联系洛艺宁，确认她们已经返程，就招呼着其他四人聚在别墅大客厅里等女生们回来。
    刚静下来打算和林序说说话，盛星燃又被梁铎叫着去清点岛外小镇花店送来的鲜花装饰，离开了客厅。
    客厅非常别致地用十个单人沙发围成了一个椭圆形半开放的休息区。林序踱步到书柜前，选了本英文童话后，在休息区安静坐下，看起了书。
    宋明朗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林序：“哥哥，累了吧？”
    “还好。”林序礼貌接过，顺手放在沙发旁的小圆几上，“你们年轻人想法很有趣，呈现出来的效果应该会很好。”
    宋明朗撇撇嘴，语气里带了一点撒娇：“哥哥，你老跟我说‘你们年轻人’，明明你也才二十五，我们年龄差距不大啊。”
    “你说得对。”林序随和地笑笑，又继续看起了书。
    宋明朗在林序左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仿佛想确认自己的工作没有白费：“哥哥，你是真的觉得我和杨天的想法不错？会不会其实并不好，但是你们顾着我们的面子，由得我们放飞自我呀？”
    林序听出了宋明朗似乎想得到肯定以消除的不安，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放下了书：“我个人觉得挺好的，以假的、惩罚严厉的‘藏宝游戏’引出找到‘宝藏’后忽然出现的生日大蛋糕，还有同步的海边烟花，先抑后扬，情绪值也拉满了，从哪个角度看，都还挺有趣。”
    宋明朗看着认真给他回答和肯定的林序，带着点羞涩感笑了：“哥哥能觉得好，那我就安心了。”
    林序点点头：“我觉得整体还挺浪漫。而且，如果你们真的出现了偏差，梁铎哥是负责掌舵的我们的团长，他一定会当时就指出来，所以放心吧。”
    说完，林序看向宋明朗背后的方向，嘴角扬起：“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很好，策划得很用心，确实挺浪漫。”
    宋明朗背后响起盛星燃回答的声音。
    说着话，盛星燃已经绕过宋明朗，在林序右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同时把一杯蜂蜜水放在沙发前的古董茶几上。
    宋明朗的笑容凝固了，他没和盛星燃打招呼，而是固执地看着林序：“哥哥，我很浪漫，如果能给我喜欢的人过生日，我会更用心。”
    林序又拿起书，云淡风轻地点头：“那挺好。”
    盛星燃没说话，但是跷起二郎腿，双手同时交叉放在胸前，身体后仰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的动作，怎么看都显得对宋明朗的话不以为意。
    林序微微侧头，面无表情地看盛星燃一眼。
    跷着二郎腿重心不正的懒散范立刻变成了正襟危坐。
    嘴角微微弯了弯，林序用脚尖轻轻点了点盛星燃的小腿肚，同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放在古董茶几上的那杯蜂蜜水。
    盛星燃端起水递给林序，“你忙了一下午了，喝点甜的，补充糖分，不然待会又难受。”
    宋明朗微微咬了咬唇，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我去看小姐姐们回来没有。”
    宋明朗的背影透着不掩饰的失落，林序只默不作声地接过盛星燃递来的蜂蜜水，喝了一口后，顺手放在自己沙发旁的小圆几上。
    小圆几上两杯水一远一近的排列，像是分了个亲疏序列。盛星燃很满意。
    林序认真看起书来，把外界一切的影响都屏蔽掉了。
    女生们回来，休息修整后，十个人便连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去了沙滩。
    户外长餐桌餐椅、饮料、食物、烧烤，音乐、距离海水很近的地方摆着两把沙滩椅，一切都很合适也很美好浪漫。
    林序端着一杯椰子酒信步走到沙滩边。
    天幕是深蓝色，缀着城市里几乎难见的满天星斗，非常治愈。
    在沙滩椅上坐了下来，瞭望了一会远处的海岸线，林序又重新把视线全部凝聚于星空。
    察觉到有人靠近时，林序收回看星星的视线，礼貌地打算和来人打个招呼，才发现那人正是宋明朗。
    宋明朗带着尴尬却又不甘心的表情，站在另一个沙滩椅旁边，犹豫着坐不坐下。
    他小声说：“海浪声听起来好像很舒服。哥哥喜欢听白噪音？”
    “还不错。”林序答。
    宋明朗还是在林序旁边的沙滩椅上坐下了，又指一指不远处的沙滩：“他们都在沙滩那里，哥哥不过去吗？”
    林序顺着宋明朗指的方向看过去，海浪层叠反复的沙滩上，徐千姿正和盛星燃单独站在距离大伙十米远的地方，徐千姿手掌摊开送到盛星燃面前，掌心里似乎是几颗贝壳。
    林序瞬间想到早上徐千姿提起的神庙前白色沙滩上的五彩贝壳。
    宋明朗紧盯着林序的脸，却看到林序只是笑了笑，收回视线，又远眺向海平线。
    宋明朗怔了怔，轻声说：“哥哥，我很羡慕盛星燃。”
    “羡慕他？”林序又看了一眼盛星燃的方向。
    盛星燃正在对徐千姿摇着头，一脸百分百不解风情的模样。
    “很多人都喜欢他。”宋明朗垂下头，“我承认他确实很有魅力。我不止在一个榜单上远远落在盛星燃后面了……”
    “圈子里起起伏伏很常见，你这么年轻，也有魅力，人气也越来越高，好好琢磨演技，把握好机会，不要松懈，总能登顶的。”林序以安慰后辈的标准姿态开解宋明朗，“而且就算不能登顶，但每一部作品都是在你能掌控的范围内满意的，也已经是赢了。”
    “可是……”宋明朗倏地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直视林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问道，“哥哥你对他也是另眼相看的，对吧？”
    林序没有回答，但视线又不自觉地投向盛星燃那方。
    盛星燃仍然和徐千姿面对面站着，林序这一眼扫过去，只感觉他的左侧脸写满了“公事公办”“同事间要有正常交流”“节目组在拍我要敬业”的端正态度。
    这种模样的盛星燃，林序倒也是第一次见，他饶有兴趣地又看了几眼那钢铁直男般的微妙表情。
    钢铁直男吗？可是这个钢铁直男软萌起来，估计根本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林序不由得嘴角微弯，眼里也闪过一点软软的笑意。
    布置好的冷烟花沿着沙滩开始燃放，光影流丽间，旅游度假的愉快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宋明朗看着眼中映出烟花璀璨的林序，问：“哥哥很喜欢烟花？你生日的时候，我也准备烟花送给你，可以吗？”
    “不用。”林序不看烟花了，他转过脸，侧过身，认真看着宋明朗，态度清楚而明晰，“我不过生日的。而且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去浪费时间和情绪，它们都很珍贵，但并不适合我。”
    宋明朗脸色一沉，话语里带出了几分不甘的轻轻颤抖：“可是我愿意。而且哪有人不过生日的。”
    “你……”
    林序刚说出口一个字，却倏然感觉有人在他身后坐下了，和他共享着同一张沙滩椅。
    下意识就想往前移动脊背隔出安全距离的行为，被身后漫过来的熟悉清爽气息安抚了。
    林序微微侧头看向身后时，盛星燃已经把头直接搁在了林序的肩膀上。
    “别动，让我靠一下，我好困。”
    第57章 要不要？
    低沉沙哑的声音里, 一点点的鼻音带出恃宠而娇的意思，林序没有抗拒，反而保持着让盛星燃依靠着的姿势, 只是轻轻动了动肩膀，小声说：“今晚你早点睡。”
    盛星燃点了点头，借着那点头，他抬眼看向宋明朗。
    视线相触中宋明朗苦笑着站起来，“哥哥, 我去沙滩那边看看 。”
    看着宋明朗落寞的身影，林序又轻轻动了动被盛星燃靠着的肩膀：“累了的话，去坐那张沙滩椅, 还能躺着休息一会。”
    有几十台摄像机在现场，几十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有八个一起参加节目的艺人，他们两个人, 实在是太明目张胆地表现出与众不同了。
    了解林序的顾忌，也不想让林序过于为难，盛星燃低低笑了声, 抬起头, 乖乖地走到宋明朗让出的沙滩椅边。
    “你刚才说, 你不过生日？”边坐下，盛星燃边问林序。
    林序点头, 却不欲解释原因。
    对象是盛星燃，他也不用多解释什么。
    “以后每一年，我都会给你过生日。”盛星燃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漂亮的夜空。
    “不用。我不是在卖惨，你也不用安慰我。”林序说。
    “是我在卖惨。”盛星燃依旧看着天幕, “如果不能给你过生日，我以后也不过生日了。”
    语气郑重，像是对着星空许下一个必定履行的承诺。
    “盛星燃。”林序莞尔，“你是接了土耳其的城郊偶像剧吗？”
    “土耳其很浪漫的。你平时会直接说我幼稚。”盛星燃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又把头埋在手臂上，“是你把我变得这么幼稚的，你要负责。”
    冷烟花又一次开始燃放，比第一次时更璀璨轰烈，光影绚烂印在瞳孔上，成一个华丽的梦。
    回到房间里，林序洗过澡躺在床上时，仍觉冷烟花的光影，海浪的起伏声，都犹在身边。
    还有盛星燃被冷烟花映照得漂亮得不得了，却又难掩睡眠不足的疲倦的眼睛。
    林序坐起来，又下了床，从书桌靠着的墙面的电源上取下手机充电器，把充电器和手机一起拿到了床边的床头柜上。
    确认好手机正在充电，林序刷新了一下微信，没有新的消息。
    盛星燃是太累，已经睡了吗？
    林序下意识地点开手机设置里的WLAN配置，以确认网络连接顺畅。
    一个“土耳其小狐狸很想你”的WiFi热点，明晃晃出现在“可用WLAN”列表里。
    怔愣一瞬，林序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手机同时响起了微信到达的声音和顶端横幅提示。
    来自盛星燃。
    可能是褪黑素起了作用，也可能盛星燃用微信语音消息发来的一分钟睡前故事确实催眠，林序听了十几二十次之后，便安然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七点醒来时，林序一改往常洗漱完毕才会想起去看看手机的习惯，刚在床上坐起来，便伸手拿过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盛星燃在林序已然入睡的凌晨五点二十分，依然发了一条2秒的微信语音。
    “我又想你了”成了林序早晨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进入这五天四夜旅程的第三天，节目组安排了两组户外活动，十个参与者抽签，五五分组，一组去冲浪，一组去登山。
    “早餐后分组出发，晚餐前回来集合，现在大家先吃早餐。”梁铎和洛艺宁招呼着大家坐下。
    盛星燃二话不说地在林序右手边坐下了。
    盛星燃递给林序咖啡，林序仔细看了看盛星燃的眼睛，果然有红血丝淡淡地蔓延其中，黑眼圈也多少有一点。虽然并不损盛星燃的帅气好看，但依旧勾出了林序心里的不安。
    借由接过咖啡的动作，他倾身向盛星燃靠近了一点，同时用只有盛星燃能够听清的音量说：“今天晚上不准给我发微信。”
    “嗯？”盛星燃侧头，呼吸就径直拂过林序的耳廓，带出酥麻的热度，“你不想？”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盛星燃低低地笑了：“林小序，你想的。”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那么，”林序抬眼，直视盛星燃的眼睛，一字一句，态度坚决，“我，不，想。”
    “嗯，我知道。你不想我睡不好，你心疼。”盛星燃眨眨眼，笑得更意得志满，也更笃定而愉悦。
    盛星燃笑起来，可真好看啊。林序想。
    是不是因为笑得好看，所以换成是其他人时，这么直白地步步跟随，这么任性肆意，这么不懂收敛，他会觉得被冒犯，会烦。
    但当这个人是盛星燃，他烦的却是自己的抗拒不能，和患得患失。
    不，并不仅仅是好看。而是盛星燃他，确实就直接走到了自己心里面。
    可是如果注定有天会分道扬镳，那么还不如最初就不曾相遇。“没得到过”，和“失去了”，之于盛星燃、对于林序而言，更痛苦的一定是得到过后又失去。
    而这患得患失的烦恼的根源，即使再自欺欺人尽力压抑着不肯宣之于口，林序自己知道，他知道盛星燃也知道，都只源于一个理由：喜欢。
    他喜欢盛星燃。
    这越来越清晰而不可逃避的认知，让林序在盛星燃近侧如坐针毡。
    但凡盛星燃再锲而不舍一点……
    徐千姿笑着提议：“我看厨房有挺多热带水果的，有没有人想吃沙拉？”
    借着这个话题，林序侧身向坐在他斜对面的徐千姿响应：“我。我来做吧。”
    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却被按在右肩上温热的手掌制止了。
    借着在林序右肩上轻轻一按的力道，盛星燃站起来，长腿一迈便姿态漂亮地走向开放厨房，“我来。”
    林序还没反应过来，徐千姿立刻笑着跟了过去：“一起呀。”
    盛星燃侧头等了等徐千姿，两人一起走到厨房的水槽旁，分工合作起来。
    洛艺宁笑：“俊男美女，赏心悦目。”
    杨天放下原本在看的手机，偏头看向洛艺宁点名的画面，连连点头：“哥哥姐姐在一起，完全就是偶像剧镜头。”
    宋明朗立刻抬眸去看林序，林序正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似乎在细细地品着。
    宋明朗迟疑一瞬，笑着开了口：“洛姐姐和梁铎哥站在一起，也是偶像剧一样好看的画面。不是我不谦虚，我们这里十个人，谁不是偶像剧的班底呀？”
    “哎哟，拿姐姐打趣了？”洛艺宁笑，“对了，你和林序的《落尽梨花月又西》的物料我也看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是真偶像剧一般，我看粉丝对你们二搭呼声很高？”
    宋明朗没想到话题绕回到了自己身上，又抬眸看林序，颇尴尬地露出歉意的表情，林序恰好放下咖啡杯，也看他一眼，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在意。
    那边厢徐千姿忽然发出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盛星燃，你是不是切到手了？”
    林序只觉心像是被这声惊呼揪了一下，倏而紧张地看向盛星燃。
    盛星燃淡淡抬头，表情疏淡，像是徐千姿只是报了个假警，切到手的根本不是他。
    徐千姿的第二声惊呼随即而至：“你流好多血……怎么办？”
    林序立时站起，直视工作人员：“药箱呢？有备药品和敷贴吧？麻烦快点找出来给我们。”
    参与的艺人和导演第一时间围了过去，盛星燃左手食指似乎被刀划开了一个很深的口子，血止不住地滴进水槽里，染出一片猩红。
    盛星燃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按住左手食指伤口的位置，一边压迫止血，一边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没事，就是划伤了一点，比起拍戏时受过的伤根本不值一提，我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虽然这处餐厅厨房公用的空间很大，但厨房岛台边的位置到底有限，确认他是手指受伤而不是别的更大的问题，除了徐千姿外的其他人都回到了餐厅。
    跟着节目组工作人员找到了药箱，林序立刻快步走向厨房水槽边。
    盛星燃按着的手指依然在快速地滴着血，林序拿着药箱过来，徐千姿立刻伸手想接过。
    林序迟疑了一瞬，并没有把药箱交给徐千姿。
    他绕过徐千姿走到盛星燃身边，把药箱放在水槽边，抬手也按住了盛星燃流着血的左手食指。
    徐千姿说：“药箱里应该有创可贴？出这么多血创可贴有用吗？让我看看伤口。”
    她抬起手时，梁铎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千姿，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应了梁铎一声，徐千姿犹豫地看盛星燃，又对林序说：“序哥你去帮梁铎哥吧？我来照顾他。”
    林序蓦然抬眼，声音不大但俨然有着令行禁止的威严：“快去吧，我可以。”
    徐千姿离开后，林序脸上的冷肃立刻显现出了真切的担忧，显得人柔软了许多。
    而即使林序用力按住盛星燃的手指，按得两个人指尖都同时发了白，盛星燃的伤口处血仍然不住地渗出，顺着林序的手指蜿蜒，倒是像两个人都受伤了。
    林序皱眉：“很痛吗？”
    “很痛。”厨房水槽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盛星燃脸上终于褪去了礼貌的笑，展现出真实的痛楚感，和因为痛楚时被关心而自然而然流露的一点撒娇，“你再来晚点我就痛死了。”
    “别开玩笑。”林序眉头皱得更紧了，“出血量也太大了……要不去医院吧？”
    “切伤手指就去医院？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但是我有个独家秘方可以止痛，血也一定能很快凝住。”
    迎着林序“愿闻其详”的紧张注视，盛星燃低下头，把手抬起来，放到了林序面前：“你给我吹吹？”
    男人的尊严不允许受伤了去医院，倒是允许吹吹了？林序又好气又无奈：“崽崽的星燃‘哥哥’，这不科学。”
    “我不关心科学。”盛星燃打开水龙头，看似是把林序压着的他那受伤的手指放在水流下冲着，其实却是在用右手轻轻地给林序清洗掉手上沾染的血迹。
    林序任由盛星燃轻轻地给他把血迹一点点清洗干净，手指轻抚间泛起的悸动却全都被盛星燃受伤这件事悉数压制：“冲水好像是并不能止住血的，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关上水，林序也收回了手，盛星燃被水流冲刷掉血迹的手指伤口泛出白色的一条长痕，须臾又被快速浸出的血遮蔽住。他轻轻吹了一下，带着笑意把需要包扎的手指伸到林序面前，“我只关心，虽然不愿意爽快地承认，但你就是会心疼我。”
    “伤口好像很深，出血量这么大，创可贴大概不管用。”林序只专注于盛星燃的伤口。他小心翼翼地把止血的药粉均匀洒在盛星燃的伤口处，又从药箱里找出纱布和医用胶带，皱着眉，“你别告诉我，你是故意弄伤自己的。”
    “我没有这么幼稚。”盛星燃垂下头，认真看着林序有条不紊地往自己手指上裹上纱布，额角却自然地贴近着林序的额角，“不过现场听到对你和别人组CP、还要二搭的呼唤，确实没留心，一下子走了神。”
    配合着林序包扎的动作，盛星燃用右手压住纱布的一端，无奈地小小苦笑：“终于体会到了情敌CP舞到正主面前时的感觉了。”
    “说什么呢。”林序动作干脆地断开一段医疗胶布，调好角度后往盛星燃压好的纱布上缠绕，“你这伤口得压迫止血，我会把胶布缠很紧，有点痛，你忍忍。”
    “你缠的话，多紧我都可以。可惜你都不愿意缠。”
    靠很近的状态下盛星燃的轻笑完全是对林序认真包扎的干扰，他抬眼一瞥盛星燃，“大好青年，优质顶流，不要油腻。”
    “好了。”用力一压胶带尾端，再轻轻拍拍盛星燃的手背，林序没把纱布和医疗胶带放回药箱里，又从药箱里挑拣出了消炎的药膏，再把药箱盖好，“待会把药和纱布交给跟你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大概两三小时换一次包扎，保证止血后注意防止细菌感染的话，就不需要包得太紧了。如果手指麻痹现象很严重要马上和工作人员说知道吗？”
    “都听我们家序序爸爸的。”盛星燃看了看包扎得衬得上精致的手指，“如果待会抽签，我们分在同一组，就说明我们是天赐的缘分，我的小伤口就还是交给林小序照顾，行吗？”
    林序看盛星燃一眼，把药箱递给进来厨房区域看情况的节目组人员，又推了推盛星燃：“你去坐着休息，沙拉我来做。”
    手指缠了一圈纱布的盛星燃听话地离开厨房，回到餐桌旁坐下。梁铎充满同情地凝视他被纱布裹得严实但仍然微微渗出血迹的手指，转头问保持着不进入拍摄区域但仍然留在餐厅里以应对状况的导演：“这种情况，盛星燃还参加今天户外的活动吗？毕竟不是上山就是下海，出汗或者海水都对伤口很不友好。”
    导演颇有些为难的一皱眉，刚要说话，盛星燃已经朗声笑着说出了“没问题”。
    看梁铎一脸不太放心的样子，他又笑着补充：“真的没事，大家拍戏的时候也都受过伤的吧？这一点小伤，我自己注意，及时换药就行了。”
    梁铎想了想，看向导演：“节目跟拍的工作人员多注意一下，保证不会出问题？”
    导演笃定点头，林序也端着两盘做好的沙拉回到了餐桌前。
    把沙拉摆好，他在盛星燃旁边坐下，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好些了吗？真的可以去冲浪或者登山吗？”
    “可以的。”用没有受伤的手指若无其事地在林序手背上点了两下，盛星燃笑着低声说，“你想想，如果真的有事，我还不立刻借机让你心疼我，寸步不离地陪着我照顾我吗？对你，我可从来不是君子。”
    虽然这话无赖了点，但确实成功地说服了林序。
    盛星燃又指一指林序做好的沙拉：“我想吃。”
    林序给他装到餐盘里后，盛星燃又举起手，扬了扬包扎好的手指，“我手不方便，你喂我？”
    侧身瞥了眼盛星燃若无其事放在自己身后椅背上的右手，林序淡淡道：“那你饿着吧。”
    轻笑一声，盛星燃收回了右手，乖乖吃起沙拉：“林小序做的东西就是好吃，想吃一辈子。”
    林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似乎挺关注盛星燃和他说话的徐千姿和宋明朗，动了动餐盘，自然地离盛星燃远了点。
    盛星燃也抬头看了看那两位，还附赠给他们一个朗然的笑容，却依然在低声和林序说：“刚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我还在想，人家都要和你二搭了，我和你还没合作过一次。拍个呗？我想想啊，要不，林小序是个精英医生，我是惨兮兮需要心疼的病人，两个人展开一段不能更完美的爱情，完美。”
    “嗯，不能更完美的过不了审。”
    “唉，可惜。”盛星燃说着“可惜”，眼睛却亮得不行，“那你陪我在家里私下演。”
    林序脱口而出的“不”，和梁铎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梁铎举着抽签箱，“我们开始抽签。”
    .
    冲浪组回到别墅时，登山组还没有回来。
    冲浪耗费的体力不是一般的大，林序和参与冲浪的其他四人约定好晚餐时间再碰头后就回了房间。
    洗完澡，正擦着头发，林序听到房门响起了规规矩矩的三下间隔合适的敲门声。
    刚刚洗完澡，发尾湿漉漉地滴着水的盛星燃举着电吹风，眉眼乖顺地站在门外：“帮我。”
    把盛星燃让进门，接过吹风，盛星燃直接把林序擦好头发的毛巾扯了过来挂在自己脖子上，承接着滴到脖子里去的水滴。
    林序从书桌上拿了消炎的药膏和纱布胶带：“坐下，先给你换药。”
    盛星燃的伤口倒是没有发炎的迹象，就是那两厘米多长的痕迹在极好看的手指线条上延伸，看得人有些心疼。林序小心地把药膏用棉签均匀地敷在伤口上：“登山有趣吗？”
    “登山有趣。山上的景色也很壮观。不过我虽然带伤，也没有给人接近我的机会，不然，我们家林小序要吃醋。”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序把纱布工整地裹上，又力度适中地缠上胶带。
    “可我希望你有这个意思。”盛星燃耸耸肩，又笑，“你冲浪好玩吗？”
    林序把药膏放好，拿起了电吹风，示意盛星燃在床尾坐好：“还不错。”
    盛星燃立刻曲起一条腿，背对着站在床边的林序坐好：“真想和你去冲浪。我们下次去吧？给崽崽买个小的冲浪板，阳光少年就得从小培养，我儿子没问题的。”
    “好。”林序答着，手指轻柔地拂过湿濡的发。
    温度调整到适中的风有节奏地吹过，白噪音反而营造出一派家常的闲适感。
    不多一会儿，林序关了电吹风，手指抚过盛星燃的发尾，轻轻说：“好了。”
    盛星燃立刻身体后仰，直接靠在了林序身上：“说真的，你不在，我好累啊。”
    “运动当然累。”借收起电吹风的动作躲开盛星燃的倚靠，林序说，“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我们没有分在一组就表示没有缘分吗？”
    “我说的是如果我们分在同一组就说明是天赐的缘分。”盛星燃笑盈盈地纠正林序，“而且我又不信这个。”
    把电吹风放在书桌上，林序不接盛星燃的话，拿起了手机，看刚才给盛星燃吹头发时叶沁沁发过来的微信。
    盛星燃自顾自地补充说明：“锦上添花当然更好，但是如果不能那么恰好，序序爸爸也是我家的。”
    给叶沁沁回完消息，林序看着盛星燃，叹口气：“你这又累又受伤了的，今晚就早点睡吧。别再凌晨……”
    顿了顿，他声音变小了很多，“折腾着不睡了。”
    盛星燃站起来，手一抬，便拿过了林序的手机，低下头快速操作了什么，他又笑着抬起头来：“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折腾了。节目组也是，有必要摆阔气吗？两个人一间房不是挺好的？”
    林序冷着脸抬起手：“手机，还给我。”
    “给你呀。”盛星燃大大方方地把手机递到林序面前。
    林序抬起手打算接过，在手指触到屏幕时又迟疑了一下。他带着一点微妙的神色，眼尾扫过盛星燃。
    盛星燃又抬了抬手，把手机递得更靠近林序，笑容舒展，一副清风霁月的磊落模样。
    林序嘴角微弯，握住了手机。
    下一秒，盛星燃借力一拉，林序便向前俯了身，盛星燃扶了把林序的肩，顺势把他拉进了怀里。
    林序挣了挣，却也没挣脱。他叹口气，语气里却宠溺大过责备：“我就知道……”
    “你当然知道。”盛星燃的浅笑又茸茸地在林序耳廓反复游走，“你还知道，我为你，存下了好多不可告人的念头。我想一点一点的，都给你。”
    那茸茸停住了，却像是往林序心里钻得更深：“要不要？”
    “不要。”
    林序用手肘轻轻一击，盛星燃松开环住他肩膀的手，捂住小腹做作地“唉哟”了一声。
    退开一步，盛星燃熟悉的清爽气息也随之变得远了点。
    他捂着小腹，却笑得志得意满，“你要的。”
    林序抿了抿唇，“不要。”
    盛星燃的笑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你不要，我给别人？”
    “不要！”林序依然干脆利落地回答，但那回答里带着的情绪，却让盛星燃更弯了嘴角。
    “是不要我，还是，不要给别人？”
    林序不回答了。
    “我们现在是‘可以发展’的关系。”盛星燃又靠近过来，声音里融着满得漫出来的深情款款，“所以，林小序，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是不要我，还是不要我有别人？”
    沉默替代了一切，沉默里却潜滋暗长着某种情愫，滋养出盛星燃越发疯长的渴望，切割向林序即将绷断的理智。
    沉默中，房门被人轻轻地敲响，梁铎的声音随之响起：“吃晚餐了！”
    林序身体一震，当真被吓了一跳。
    盛星燃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安抚着轻吻一下，朗声答道：“来了。”
    第58章 独家专属。
    餐厅里一片热闹, 以当地时鲜海鲜为主题的晚餐摆满了十人位的长餐桌，很有些第一次见到的食物，女生们已悉数到达, 正饶有兴致地拍着照。
    林序和盛星燃连同梁铎一起进到餐厅，按照节目组分配的位置坐下后，又等了一会，同为登山组的杨天和宋明朗也洗过澡一身清爽的来了。
    “今天运动量可真够大的，晚上小腿肌肉可得酸一酸了。”杨天笑着坐下, 又转头看林序，“序哥，你早上看节目组那药箱里, 有没有肌贴啥的？”
    早上？
    林序才想起来，早上是他找工作人员要的药箱。
    但慌乱中全部心神都在盛星燃泛着血的手指上，完全没注意除了盛星燃能用到的药品之外还有什么，林序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待会问一下工作人员。”
    “年轻人，拉伸一下就好了，不怕。”洛艺宁笑着拍了拍手, “OK, 人都到齐了, 这一场我来控场。首先，请大家把手机都交给节目组保管, 从现在开始，到休息时间为止，全程都不允许看手机哟。”
    她看向徐千姿：“千姿你帮忙收一下手机，然后发一下花朵手环？”
    用岛上特产的淡紫、淡黄、淡粉、粉白、淡橘的花做成的花朵手环是节目组准备的，配合着海鲜大餐, 组成了有当地特色的一场晚餐。
    徐千姿应着，立刻站起来，一个一个接过大家递来的手机，同时递上花环。
    接过盛星燃手机时，她似乎不经意地按了下开机键，屏幕便亮了起来。
    徐千姿眼睛一亮，举着盛星燃的手机：“盛星燃，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盛星燃落落大方：“是我，和我家里人。”
    “三个小男孩的照片都好可爱啊。”徐千姿说。
    她这么一说，盛星燃又很大方，大家不由得都产生了兴趣。
    和盛星燃斜对着坐的林序也往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
    即使和徐千姿隔着距离看不清楚屏幕上照片里的人的眉眼细节，但这一眼林序就已经足以辨认，那是崽崽、盛星燃小时候，和那张他七岁小学入学时，学校统一照的学生手册上的证件照。
    三张不同年代不同清晰度的照片，大大方方地被盛星燃合成了一张屏保。
    林序静静地看向盛星燃，盛星燃右手正撑着额角，微微侧头，表情舒朗，眼神平静自在，又独独唯有林序能看出来的余韵无穷在其中。
    在盛星燃凝着的视线里，林序把手机递给徐千姿，接过了淡黄色的花朵手环。
    盛星燃忽然挺直了腰，把自己手里那串淡紫色的花朵手环径直递向斜对面的林序：“换换。”
    第一个领到花朵手环的宋明朗抿着唇，把自己那串淡黄色的花朵手环慢慢地戴上了。
    林序看看宋明朗，又看向盛星燃，虽然无奈地浅笑一瞬，却也没有任何异议地和盛星燃完成了交换。
    毕竟林序不想让宋明朗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耗费珍贵的情感。
    何况，他和宋明朗的CP最近确实比较热，如果再来个同款花环，《星辰大海》播出去时，难保CP粉不用显微镜看到。
    所以盛星燃介意也理所当然。
    盛星燃确实介意。所谓“同款”，本来就是任由营销和CP粉打扮的最契合的存在。
    一旦CP，即使两个人满脸都写着“同事”，CP粉也能从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饰品、一样的食物甚至一样的地点这些“必要，但并不充分”的条件中卡到“糖”。
    虽然情侣当然会有这种巧合，但圈里但凡有点热度的，谁不是满身满点的赞助和推广？甚至大部分艺人的私服都是专业造型师去打理，你要从圈里找出有同款的两个人，根本易如反掌，十拿九稳，但你要从圈里找出没有同款的两个人，那还真可能一无所获。
    但在CP粉的眼中，当然同款就等于爱的认证，就等于不能官宣所以想方设法秀恩爱圈住对方的小心思小甜蜜，能够引发出无穷的延伸和嗑点。
    同款？
    有什么同款强得过他和林序，有同款的崽崽？
    盛星燃慢慢戴上那串淡黄色的花朵手环，被餐厅明亮的水晶灯映出星辉的眼睛里，铺满了笃定的志得意满。
    颇喝了点酒，气氛上头的大家干脆把食物都移到了沙滩上，铺开了一场篝火冷餐会。
    杨天抱着吉他弹唱，在海浪有规律的起伏声响中，洛艺宁和徐千姿踩着音乐的节奏起舞，林序依旧坐到了沙滩椅上，放松地享受海风中淡淡的咸味带来的异国气氛。
    感觉一只手轻轻抚过肩线，在后颈缱绻地游走一瞬后离开，林序头也没回，道：“你怎么不去跳舞？”
    “你想看我跳什么舞？”盛星燃在旁边的沙滩椅上施施然坐下，赤脚放松地踩在沙质细腻的沙滩上，长腿更是舒展着放松，确实像是来度假的。
    “我记得你女团舞跳得挺不错。”林序笑说。
    盛星燃第一次告白的场景同时被两个人回想起来。
    盛星燃忍不住微笑，把身体全部放松了半躺在沙滩椅上：“我只跳给你和崽崽看。你想看，待会结束了我去你房间……”
    林序看着盛星燃延展的腿部线条，问了他一直想问的：“你小腿酸吗？杨天不是都说要肌贴了？”
    “没事。”盛星燃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哥哥。”
    一句明显是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紧张语境的称呼，擅入了林序和盛星燃的小世界。
    半躺着的盛星燃手肘一用力，坐了起来，抢在林序应答前冷冷地开了口：“林老师，或者林大哥。”
    “什么？”
    诧异着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虽然出自于宋明朗，林序却也不解地看向了盛星燃。
    “不要叫他哥哥。”盛星燃的语气依然冷肃，和他一直清朗的形象颇有反差。
    “你……”宋明朗一时气结，“凭什么？”
    “凭，我不爱听啊。”盛星燃没看宋明朗，倒是径直看着林序，表情里的冷尽数散去，眼神软萌，竟然有点邀宠的意味了。
    林序浅浅笑了笑，轻唤了声：“盛星燃。”
    “嗯？”
    林序依旧带着浅浅笑意，但语气十分严肃：“能不能请你离开一会？我想和明朗聊聊。”
    林序没有和宋明朗聊太久。
    而宋明朗离开不到一分钟，盛星燃便快步过来，又占据了那把沙滩椅。
    他看林序，委委屈屈的开口：“你赶我走。”
    “是啊。”林序瞥盛星燃一眼，“刚才的情况，你留下不合适。”
    盛星燃一时语滞，愣了愣：“林序，你不高兴吗？”
    林序一点也不迟疑地点头，又瞥盛星燃一眼：“你被人叫‘盛大哥’，会高兴？”
    盛星燃呜一声捂住心口：“林小序，有没有人见过你这个傲娇的样子？除了我没有人见过吧？没有吧？是我独家专属对吗？”
    “……”林序不怎么苦地苦笑一下，又去看海了。
    “你跟宋明朗聊的什么？他怎么靠你那么近？”盛星燃靠近林序，压低声音，“他是不是想插/我的队？”
    “靠得近吗？比你现在更近？”林序反问。
    “我和他怎么一样？我是……我是……”盛星燃低嚷，“我是你已经通过一半认证的男朋友，我是崽崽的爸爸。”
    是直白而又强烈的独占欲，漫过来，完全把林序锁定在其中。
    林序叹口气，“盛大哥，你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别人叫我‘盛大哥’我真的无所谓。但是你的话……我比较喜欢听你叫我……”
    贴近林序的耳朵，盛星燃小声又小声地说了两个字。
    林序的脸瞬间全红了，直接把盛星燃推回到旁边的沙滩椅上。
    “你别让人插/我的队。”盛星燃笑着在沙滩椅上躺下，双手枕在头后面，“我知道你还没有答应我，但是宋明朗他和你根本就没有可能，不是我，也不会是他。早一点让他明白，不要浪费时间，不是对他很负责任的做法吗？”
    就像拒绝前助理一样，干脆利落，直截了当，是盛星燃一直以来的态度。
    海浪袭上沙滩，又卷涌而去，林序在海浪声中站起来：“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盛星燃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林序，微微点了点头：“好。”
    走出几步，林序忽然停住了。
    他没回头，只轻轻说了句：“他告白了。我拒绝了。”
    躺在沙滩椅上的盛星燃喉结动了下，却没出声。
    回到房间，林序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却仍然压不住一如海浪般的起伏思绪。
    他承认盛星燃是对的，也知道盛星燃对宋明朗一直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并不是出于私心而不讲道理的妒忌和排挤，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他。
    虽然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但林序总习惯保持着礼貌地去推拒。
    但当对方执着而不让时，这种礼貌的推拒，反而会导致悬而不决的拖延。
    这是林序的性格缺陷，但林序不说，盛星燃也不去点破。
    他知道那些林序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体贴、给人留有的余地，是源于什么。
    那是林序永不愈合的伤口。
    没有什么特效药，破碎的不能被拼凑完整，存在过的感情凌迟永远不可能因为有其他情感的补偿或修复，而变得毫无痕迹。
    但有所代偿，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或者，破了的，就破了吧。
    而珍贵的完好的，或者该去好好保护，不再重蹈覆辙。
    篝火渐熄，音乐声停。林序听着海滩重新归于宁静，拿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晚餐前，被盛星燃拿过去鼓捣的手机微信里，被从“星燃爸爸”的备注改成“我的盛小燃”的微信头像上，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在屏幕上安静地等待阅读：
    【我回到房间了。】
    【整夜都会想你，想要梦见你，但不会凌晨给你发消息了，你别等，早点睡。】
    【林小序，我和崽崽都爱你。晚安。】
    用左手轻轻压住心脏，感觉鲜活立体的跳动，右手点开了WLAN配置。
    “可用WLAN”列表里，“土耳其小狐狸很想你”的WiFi热点消失了，新的WiFi热点取而代之：
    ——爸爸是我的。
    上半程的录制进入第四天，节目组安排了全员去岛外小镇采风的行程。
    说是岛外小镇，但作为度假胜地，奢侈品店是少不了了，既然是自由行程，节目组跟拍花絮，大家也就各自当做返程前的购物环节，采买带回国的手信和礼物了。
    梁铎全程拉着被他大赞特赞品位雅致的林序当做参谋，两个人成了返回小岛的最后一名。
    回到岛上，男生团精心筹备的洛艺宁的生日顺利启动，异常成功。
    气氛拉到了十足，加之第二天一早便要返程结束这上半程的录制，大家把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拉进来一起high，五十瓶准备好的当地果酒很快就空了。
    盛星燃调了两杯综合果汁，走过去递给站在不那么热闹的位置的林序：“明天要回家了。”
    “听你语气，遗憾？”林序带着笑看玩闹的大家，这趟旅程整体来说还挺愉快的，甚至让他觉得以后多参加也不错的感觉。
    当然，如果对象里有盛星燃，可能他才会比较积极想参加。
    “回家以后就不能一天24小时都看到你了。”盛星燃大大方方地说着怎么听都像是在撩人的、近似于情话的话。
    林序无奈又有点想笑：“在这里，好像也不是24小时都在一起，而且回到家也几乎是……”
    彼此家里的密码都交换了，还有什么好纠结能不能随时见面的。
    他换了话题：“待会要上演节目组的‘重要企划’了，你希望谁抽到你？”
    节目组设置的女生团按照抽到的对象给男生团赠送礼物的环节确实是作为“重要企划”来安排的。盛星燃笑着用肩膀碰了碰林序的肩：“我比较在意谁抽到你了。而且节目组这么一设计，我才发现，我竟然还没有送过你礼物。”
    林序没有避开盛星燃的碰撞，只“嗯”了声：“原来白玫瑰不算礼物。”
    “当然算！”盛星燃急急确认，又追着说，“可是我想送你更好更珍贵的东西。”
    更好更珍贵的……
    “比如我。”
    过于直接了。林序把话题拉回到了节目组的“特别企划”：“谁抽到我都没关系，小姐姐们对我又没有特殊的感觉。”
    “那我呢？”盛星燃的肩膀靠得更近，也更有存在感了，“待会结果发表，我该怎么表现才能让你不吃醋？”
    林序“我不会”的辩解，被盛星燃侧头贴近说的“或者，我该怎么办表现才能让你吃醋？”，给拦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向右迈出半步，肩膀和盛星燃的肩隔出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所以，你是希望我倾向哪一方？我尽量以后注意一点表现形式，不让你误会。”
    林序说，以后。这其中的含义让盛星燃垂首一笑，笑出了掩不住的开朗的纯情。
    结果，节目组第一个cue出来的徐千姿抽中的，是梁铎。
    盛星燃笑得越发灿烂了，手一抬起便轻轻揽住林序的肩，修长手指看似随意地环住林序肩头，又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林序微微侧头看一眼盛星燃，也没忍住嘴角漾出的笑。
    洛艺宁抽中了宋明朗。
    补位嘉宾的设置是录完上半程后，下半程换人参与，开朗大方的宋明朗很得哥哥姐姐的喜欢，洛艺宁特意选了个当地的皇冠艺术品送给他，祝他未来巅峰登顶，皇冠加身。
    宋明朗很愉快地谢了洛艺宁。
    盛星燃揽着林序肩膀的手又紧了紧：“他其实有点没精神，你看出来了吗？”
    林序不语，只轻轻颔首。
    “我知道他为什么没精神。失恋了，尤其是失去了追求林小序的机会，无精打采是自然的。”盛星燃笑着看宋明朗小心地接过那个工艺品，“他的今天，应该不会是我的明天吧？”
    林序没回答，完成自己礼物环节的宋明朗倒是径直向他们走过来。
    下一个女生抽到是的杨天。
    宋明朗站在林序对面，盛星燃依然揽着林序的肩膀，笑容自然爽朗，大家看过来他们这边，也不过是等着点名的盛星燃和林序和已经被cue过的宋明朗在一起聊天而已。
    只是林序和盛星燃都没想到，宋明朗直截了当开了口：“序哥，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
    林序脸色一僵：“明朗，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很认真。”宋明朗紧盯着盛星燃搭在林序肩膀上的手，自嘲地说，“我从来没有机会靠你这么近。”
    “感情这种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不是不好，只是时间不凑巧，林小序早就被我锁定了，他这个人你也知道，从一而终……哎你真舍得下手啊？”
    盛星燃的话语止于林序的肘击：“你这是在安慰人吗？”
    “我没有在安慰人啊，我在摆事实讲道理。”盛星燃捂着侧腹，忽然绽放一个超级得意的笑容，“你打我了啊，你别忘了啊。”
    林序不理他，诚恳看着宋明朗：“我们确实不合适。你还年轻，会有最适合你的那个人的。”
    “会吗？”宋明朗黯然垂眸。
    “林序，到你了！”洛艺宁招呼林序过去参与礼物环节。
    看着林序走过去的背影，宋明朗说：“我羡慕你，能比我早遇见他。”
    “弟弟，我和你说句真心话。”盛星燃正色，“比我更早遇见他的人不少。但是，他身边那个唯一的位置，只会属于我。”
    节目组设置的礼物赠送，在女生们落落大方而男生团一带而过“谢谢”就落幕的的氛围下平淡地结束了。
    大家玩high了，不知谁首先提议：既然气氛这么high，一起玩个真心话大冒险吧。
    洛艺宁思忖一瞬，摇头：“不能大冒险，大冒险的尺度不好把握，万一把握不好，摄像机又拍到了呢？现在的舆论环境……”
    “放松点放松点，难得的大家都和谐合适，而且小明朗下半程也不参加了。”梁铎笑：“没事，我们屏蔽掉大冒险，抽到谁，不选择真心话就罚两杯酒。反正果酒而已，仅为娱乐。”
    梁铎又看向剧组的工作人员：“节目组如果要用素材，记得打出饮酒适度，以及成员均已成年的提示。”
    如此安排，大家都没有了异议。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拿来一瓶没开封的玻璃瓶装可乐，梁铎拿过来，“那我先转了？”
    说着他又笑起来，“这要是现场开个直播，流量可不得爆？”
    “当然不行。”导演麻溜地接，“还没播就抢跑可还行？”
    “直播才是与时俱进啊导演。”梁铎把瓶子放在坐成一圈的十人中间，“我开始了。”
    瓶子顺利转起来。停下来时，没开启的金属瓶盖指向了宋明朗。
    “哟，我们小明朗中奖了啊，那可得问些劲爆的问题了。”梁铎挑了挑眉，“恋爱过吗？”
    “梁铎哥你这可就不对了，怎么能问当红小鲜肉这么犯规的问题呢？”小花之一提出抗议。
    宋明朗倒是落落大方地答了：“有过心动的人，但是……对方对我没感觉。”
    “小明朗就是小明朗，爽快。”梁铎笑夸，“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他把玻璃可乐瓶递给宋明朗，“遇到对的人之前，轮到你了。”
    宋明朗接过，干脆地转动起来。
    这一次，金属瓶盖正对着的，恰好是林序。
    林序下意识地看了盛星燃一眼，盛星燃对他眨眨眼，仿佛在说，“都OK”。
    按照规则要提问的宋明朗倒是比要接受问题的林序显得无措。他沉默了将近三十秒，端起果酒喝了一口，才在众人期待的氛围里问了一个问题：“之前都说序哥和盛星燃是‘对家’，但是这次旅行中我感觉，你们两个关系……不差。所以盛星燃有什么优点是你特别欣赏的吗？”
    林序没说话，姿态漂亮地端起一杯果酒，对宋明朗做个“我喝”的姿势。
    盛星燃的开口，却止住了林序已经碰到唇边，即将一饮而尽的动作。
    他帅气地撩了撩前额的头发：“不能说吗？我还挺想听。”
    林序怔了怔，忽然莞尔，把手里的果酒放在了桌面上：“盛星燃的优点吗？撩人而不自知？”
    虽然是疑问句结尾，但旁边的人一怔之后，不由得起了哄。
    毕竟“撩人而不自知”本也是盛星燃粉丝曾经刷成话题的安利点。徐千姿第一表示反对：“林序哥这个‘真心话’可不合格，罚酒！”
    林序倒也没有反驳，又拿起那杯果酒，自然地认罚。
    “怎么不合格？”盛星燃作为正主却给林序这个答案的合格度做了强硬的背书，“不谦虚的说，这一点我还挺得意的。”
    带着得意他快步走近林序，拿过林序手上的果酒自己一饮而尽，又借着放下酒杯的姿势用只有林序能听清的声音说：“不过，把对象撩回来之后，再撩别人而不自知就是缺点了，你看着我点。”
    “等等等等。”洛艺宁双手平齐推在身前，做出个稍安勿躁的姿势，“我怎么觉得盛星燃和林序两个人，不是‘关系不差’，而是挺好？”
    “是挺好啊。”盛星燃自然接话，“当然挺好。”
    徐千姿抱着抱枕站了起来：“你们关系好？好到什么程度？前一阵说你们一起养了个孩子，是真的？”
    “等等等等。”一片喧闹中，梁铎试图维护游戏秩序的严肃性，“千姿你不能直接问盛星燃问题，又没有转到他！而且这一把该林序来转对吧！”
    盛星燃笑着又拿起一杯果酒，对试图替自己解围的梁铎举杯，“没事，我能答。”
    他转向徐千姿：“关系好的程度到哪呢？”
    虽然话是答着徐千姿，眼睛却一眼不错地落在林序脸上，“关系好的程度大概是到，今晚所有的酒，都我来喝的程度。”
    林序拿起玻璃可乐瓶，放平了快速转起来，中止了这大家都挺八卦的氛围。
    杨天喝了点果酒，似乎有点上头了，很开心地盯着转动的玻璃可乐瓶嘴里一直念：“开始了开始了，下一个是~~~下一个是~~~燃哥！”
    他话音落下，大家一阵哄笑，盛星燃看着那正对着自己的玻璃可乐瓶的金属盖，对林序露出一个“这可不是我控制的”的得意表情。
    “你要问我什么问题？”一改所有人被抽到而必须说真心话时的犹豫，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林序。
    林序淡淡一笑，“念个你时间最靠前的热搜吧。”
    “就这？”杨天只觉不够劲爆，“就这？”
    梁铎拿出手机，刷开微博，却忽然大笑起来：“厉害还是林序厉害，盛星燃，接招吧。”
    第59章 只有你。
    梁铎这么一发话, 大家纷纷被点燃了好奇心，连节目组手边没有器材的工作人员都迅速掏出手机，刷开微博。
    #盛星燃奢侈品店买女包#赫然在目。
    “哟？”徐千姿第一个看向盛星燃, “之前问宋明朗的问题应该问你呀？买女包是送给女朋友吗？”
    “就不能是送给妈妈吗？”杨天表示异议，“我今天也给我妈买了包啊。”
    说着他又有点少年心气般的委屈吐槽，“燃哥就是有流量，买个包就能上热搜，我买了三个呢！”
    洛艺宁失笑：“小天儿, 姐姐教你，你下次买三十个，准能吸引眼球。”
    “那我还得多赚点钱……”杨天更委屈了。
    大家又一起笑起来, 笑声中，盛星燃去看林序。林序耸耸肩，表示“我可没想到这个发展”。
    他是真没有想到这条热搜，陪着梁铎选购东西的时候他刷出的盛星燃最新的热搜分明是《小春秋》的物料。
    谁知道盛星燃去买了个女包还被拍了。
    至于那个包是买给谁的……林序暗自笑了笑, 看盛星燃字正腔圆地把自己那条热搜念完了，然后伸手去拿玻璃可乐瓶。
    徐千姿却拦住了：“可是你买的包，很明显是年轻女生喜欢的款式？是不是真的有情况, 但是不告诉我们？”
    一直挺沉默的宋明朗咳了一声, 说：“不管是买给谁的, 都是个人隐私，没有必要广而告之吧？”
    “可是这不是真心话环节吗？”徐千姿不依不饶。
    “序哥提出的问题只是让燃哥读一遍热搜, 读完了问题就过了，没有破坏规则嘛。”杨天也跟着宋明朗一起维护规则的严肃性，说着说着却回过了味来，他转身看林序，“序哥, 你这是，没提出问题呀？你这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啊？”
    “不管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双方都接受的话应该没问题？”梁铎也迷糊了，求助般地看向导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迷糊了。”林序大大方方端起酒杯，“我自罚三杯。”
    “没有果酒了，上红酒吧。”导演一挥手，工作人员立刻麻溜地送上了十几瓶红酒。
    林序一愣，但也没有任何狡辩地拿起开好了的红酒瓶，往杯中注入红酒。
    只是那酒刚倒好，盛星燃便手指一扬拿了过去：“说好了今天你的酒都是我代，我来。”
    “你代？那可得加倍。”徐千姿说。
    “OK，加倍。”盛星燃二话不说，一仰脖，喝下了那杯红酒。
    一滴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抚过漂亮的颈线，消失在锁骨处。
    盛星燃连喝了三杯红酒后，大家便见好就收。虽然并没有因为给林序代酒而加倍，但已经喝下去不少的果酒加上快速喝下的三杯红酒，即使盛星燃当时没有表现异样，林序也不太放心地在结束后，主动把他送回了房间。
    果然，一进房间，盛星燃便意识模糊地躺在床上进入酒后醺醉的状态。
    林序犹豫了一会，还是去洗手间弄了湿毛巾，来给盛星燃已经开始发红发热的肌肤进行简单的擦拭，好让他略微舒服一点。
    仰躺着的盛星燃一只手的手背搭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放在身侧，虽然没有紧皱眉头，但表情依然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盛星燃穿着的衬衫本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但此刻仰躺着，衬衫被他躺下时顺势压住，领口上移得几乎已经逼近喉结，林序抬起手，轻轻地又解开了两颗扣子。
    下颚骨到锁骨的线条凸显出来，盛星燃的呼吸似乎顺畅了很多，无意识地吁了口气。
    淡淡酒气扑在微微俯下身正给他擦拭着脖子和脸的林序脸上。
    林序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滴滑落的酒液。
    毛巾便在锁骨处轻轻地抚了抚。
    接着仓促地被撤回了。
    盛星燃醒来时，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照明，林序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恍惚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他们的A座或者B座，这是在隔着遥远飞行距离的异国他乡。
    林序的眉眼在睡着时也很冷肃，但暖黄灯光虽然不甚明亮，却恰到好处地把他侧脸的线条全部点亮，盛星燃侧身斜躺，用手肘作为支点，手掌撑着头认真凝视了很久，才从喉间轻轻叹了声：“还是总爱坐着睡，唉。”
    手肘使力，撑起身体，盛星燃双脚踏在床前地毯上时，察觉到脑子里一阵袭来的天旋地转，身子一个摇晃，又跌坐回床边。
    床垫发出闷响，在深夜里并不安静，林序感知到声响，倏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坐在床边的盛星燃，他没站起来，只扬了扬下巴：“洗个澡再好好睡吧，不然明天准头疼。”
    盛星燃笑起来。醉意依旧浓重，让那笑容带着糯糯的软，糯软中却又透着喝醉的人会有的莫名的执固：“林小序，你关心我。”
    林序坐在沙发上没有起来，只是轻轻动了动长腿，选择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我当然关心你。”
    盛星燃笑得更糯更软了，“林小序，你不止关心我，你还喜欢我。”
    林序迎着盛星燃的眼睛：“我没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谈恋爱？”盛星燃那莫名的执固变成了目标明确的坚持，带着亿点的不甘心，“我真的可以当个不错的男朋友，试试呗？不试试就错过了多浪费……”
    这样的盛星燃，哪怕是随便去路上拉一个陌生人，都恐怕很难不心动。林序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盛星燃漂亮的眼睛被醉意渲染得似乎没有焦点，“林小序，我能看到真正的你。我知道你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我知道你为什么和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愿意的，你只是不敢。”
    “你不敢伤害我的利益，你不敢相信自己不会失去。你的担忧、你的怯懦、你的不安，我都能看到。”
    盛星燃抬起手，像是梦游般地伸展向林序，“我能看到，所以我必须强迫你接受我，我要是退后一步，你就会回到你那堵透明的墙里面去，我才不允许。”
    盛星燃的声音逐渐变得像在和崽崽说话一样，从软糯延伸出去：“林小序是我的，谁也不准抢走，林小序自己也不可以。如果林小序来和我抢，我就……我就……”
    林序抬眼浅笑：“你就揍他？”
    “我舍不得揍他。”盛星燃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要是林小序和我抢林小序……我就把他这样那样……”
    他抬起头，没有焦点的眼睛忽然闪出一道锐利的、志在必得的小火焰，直直地落在林序的脸上：“林小序啊，我想把他这样那样……”
    明明是描述间被情.色充斥得满满当当的句子，盛星燃带着醉意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时，却俨然让林序想到了旁人对盛星燃“开朗又纯情”的那个形容。
    大概，喜欢的人，本来就坦率直白地弥漫着热腾腾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那是理所当然的占有欲和消弭不去的眷恋。
    此刻醉意溶溶的盛星燃，开朗纯情之外还更多了几分不可控的隐忍，危险又诱惑，他压低了声音：“林小序，你和我成个家吧？”
    这句话一瞬间在林序心里泛起心悸。他只能压着语气，尽量淡淡回答：“不成。”
    “又不是很麻烦。那你和我处个对象啊？”
    “不处。”
    “那，我们谈个恋爱？”
    “不谈。”
    “你怎么能这样？”盛星燃眨了眨眼，又舔了舔嘴唇，醉意汹汹，“那，亲一个总可以吧？”
    林序忽然笑了笑。盛星燃看着那笑容，专注地把视线凝住：“不，我不问你了。林序，我要亲你。”
    林序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减淡，他看着盛星燃的眼睛，说：“好。”
    脸上闪过一丝对这个回答又疑惑又惊喜，却因为酒意醺醉而迷蒙的茫然，盛星燃伸出手，向着林序：“那你过来。”
    安静了几秒，林序真的站了起来。
    他慢慢走到床边，抬起手，搭住盛星燃两边肩膀，再轻轻收紧，变成了环抱住盛星燃，让他的头靠在自己小腹上的姿势。
    低下头，林序在盛星燃的头顶轻轻印下一吻。
    盛星燃动了动，原本额头顶着林序小腹的姿势变成了侧脸贴紧，他贪婪地感受着林序的温度和气息，抬起手，也环住了林序的腰。
    两个人依偎着安静了几分钟，盛星燃抬起头，仰看林序：“序序爸爸，再亲一个吧。”
    林序浅浅笑着，又微微低下头，在仰头的盛星燃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盛小燃小朋友，睡吧……”
    话音的尾巴，被环住林序腰的手突然施加的力道阻住，盛星燃的手向右边一带，林序瞬间失去了重心，被盛星燃的力度带着摔躺在床上。
    盛星燃一点没迟疑地覆过来，把林序紧紧禁锢在自己怀抱里，鼻尖贴着林序眼角，双手准确地抓住林序双手手腕，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手腕被制住，身体也被盛星燃压住，林序无法动弹，快速侧过头，瞬间，盛星燃火热的唇线擦过林序眼角，落在他耳廓上。
    盛星燃松开了右手，瞬间获得自由，林序下意识的用左手推上了盛星燃的右肩。
    静寂到只剩下呼吸和低喘的空间里，“啪”的一声，不大，却清晰而立体。
    盛星燃眯起眼，微微俯起上身看林序，嘴角啜一丝不知道怎么有点得意的笑：“林小序，你打我了。”
    林序偏过头，不看盛星燃的眼睛，低声：“那你打回来好了。”
    “好啊。”盛星燃痛快答应着，右手又迅疾地握住林序左手手腕，把他两只手都控制在身体两侧后，很慢、但绝不迟疑地，吻住了林序的唇。
    酒气被体温蒸腾得温热，在唇齿间缠绕，发酵成独特的甜热，从齿列席卷到舌根，渗入喉管，蔓延进心脏，又随着立体轰烈的心跳冲进大脑，烫出满满的渴。
    盛星燃不断加深着这个吻，压住林序手腕的手渐渐放松，慢慢移动，和林序的手心相贴，终于十指交扣。
    林序的身体从僵硬变得绵软，在那纵容的柔软里不知过了多久，盛星燃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轻轻咬了咬林序的舌尖，唇从唇边移动到鼻尖，再停在眼眶上，留下细碎缠绵的缱绻。
    微微抬起头，盛星燃抬起右手，在林序的左手背上深深一吻：“你是我的了。”
    紧贴到没有空隙的身体忽然一僵，盛星燃脸色一变：“你不愿意？”
    “不，你愿意。”盛星燃孩子气地自说自话，把手握得更紧了，“林序，你说，你是我的。”
    盛星燃的头垂下来，遮蔽住林序的视线，光线因此含糊而蒙昧。这含糊蒙昧的光却让林序心里安定，像是再黑暗，也有了一个人的体温可以取暖。
    但黑暗具有绝对的力量，它一定会把一切都吞没，把所有热暖都收回。
    盛星燃的察觉到脑子里又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他小声地固执地含糊呢喃：“林序，你说，我想听。”
    下一个瞬间，汹涌醉意让天旋地转放大到不可抵抗，盛星燃把头完全靠在林序肩膀上，陷入了昏睡。
    林序疲倦而无奈的声音，轻轻唤着“盛星燃”，是盛星燃醒来之后唯一的记忆。
    顶着宿醉后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沉重的脑袋，盛星燃深一脚浅一脚踏上节目组租来送他们去机场返程的大巴时，林序已经坐在窗边的单人座位上，系着安全带，闭着眼，呼吸均匀地补起了眠。
    直到大巴停在机场的国际出发口，林序才疲倦地睁开眼。
    下了车，大巴车侧边行李舱已经打开，盛星燃一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一手拉着林序的行李箱，正等着他。
    即使眼里红血丝明显，黑眼圈也掩盖不住，但拉着行李箱的盛星燃还是很好看。林序抿了抿唇，走过去，接过自己的行李箱。
    所有人都下了车，节目组引导着大家往候机厅走，林序和盛星燃并肩而行，低声问：“感觉好些了吗？”
    “头晕，而且全身都酸痛。”盛星燃揉了揉太阳穴，“我昨晚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导致你进行了正当防卫？”
    林序认真道：“你应该知道男人真的喝醉了，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吧？”
    “也对。”盛星燃认同地点头，脸色浮现出玩味笑容，“但你没醉，你昨晚是不是对我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吗……林序脑海中闪过那两个他给盛星燃的轻吻，和之后交缠的深吻，张了张嘴，又还是闭上了。
    一上飞机，林序便戴上眼罩又开始补眠。盛星燃在林序相邻的位置安顿好后，也向空姐要了杯温水喝过，在飞机升空之后就带着宿醉乖乖入睡，希望醒来之后能够神清气爽。
    回到国内正好周五的傍晚，一周没见也没机会视频的崽崽一定急不可待地想见两个爸爸了。
    一片安静中，飞机剧烈晃动了一下。平静了一瞬之后开始瞬间下降，几秒之后，才稳住了飞行。
    机舱里响起一片尖叫，林序腾地坐起来，拉下眼罩，一眼看到了在空中旋转的咖啡壶。
    机组的通报同时响起。
    遇到高空遄流，有中度颠簸，可能瞬间下降，请大家保持冷静。
    空姐的脸色极其难看，低气压和此起彼伏的尖叫、慌乱的询问占据了商务舱所有空间。
    盛星燃安静地伸出手，握住了林序的手腕：“别怕。”
    “不怕。”林序摇摇头，“我早就立了遗嘱，我的所有东西，沁沁和崽崽一人一半，沁沁会照顾崽崽直到他成年。”
    盛星燃松开了握住林序手腕的手：“你提醒我了。”
    他拿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爸，妈，我在飞机上遇到气流了。我的资产清单，还有保险情况，林风来会给你们明细。关于生死和意外，我们在姥爷去世后也深谈过许多次，明白人世无常，所以我不害怕，你们也不要太难过。另外，我想向你们介绍一个人。”
    抬起手，转动手机录像的角度，林序看见自己出现在盛星燃手机的录像屏幕上。
    盛星燃用另一只手揽住林序的肩膀，笑着看镜头：“他是林序。他是我爱的人。”
    林序的表情顿住了。
    盛星燃依然笑着，在机舱的哭叫声里保持着平稳的情绪和声音：“我一直希望有机会带他见你们，如果……那么就算正式见过了，我相信你们会认可我的选择。”
    林序茫然地看了眼镜头，又怔愣地侧头去看盛星燃，一直以来对于表情管理的得心应手都化为乌有，尖锐的机舱里的各种声音都像是被隔在了遥远的水面。
    细细地叮嘱了爸妈的生活，无比认真表达过深爱和不舍，盛星燃关闭了录像。
    手机屏幕一闪，林序、盛星燃和崽崽三个人的照片和谐合成的三人照，安安静静地存在于屏幕保护上。
    盛星燃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上崽崽的脸，和林序的脸，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如果我能在更早遇见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你信我。”
    飞机忽然地再一次瞬时下降，把林序要说的话堵在了提到喉咙眼的心脏里。
    盛星燃毫不迟疑，也不顾忌地在剧烈颠簸中紧紧握住了林序的手后，抬起另一只手，把林序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成一个严严实实的保护姿势，连连说，“别怕”。
    林序那句堵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不怕。我信你。”
    飞机再一次瞬间下降。
    在这下降的剧烈难受中，林序枕着盛星燃的心跳，瞬间闪念，却是过去二十几年的一生。
    他从不害怕生命的终结，甚至也有主动想要终止的时候，但那时的他心里一片虚无，只有疲倦和厌倦，活下来，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也不过是出于既然活着，尽力总好过不尽力的性格特质而已。
    但此刻，他只觉得，除了不能继续照顾崽崽之外，人生已经也没有什么遗憾和不甘了。
    可是，可是。既然没有遗憾和不甘了，他便开始贪生。想要随时贴近这暖热心跳，想把这拥抱延至人生的最长。
    想得太投入了，连飞机平稳下来的状况，都是盛星燃松开怀抱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连声轻唤“林小序，没事了”，才回过神来。
    林序抬起手，揽住了盛星燃的脖子。
    他微微用力地把盛星燃拉近向自己，继而快速又准确地在盛星燃的唇角印上了一个温润的轻吻。
    盛星燃瞳孔瞬间剧烈放大，实打实地呆住了。
    眼里含着笑，抬起手干脆地拉起座椅上的薄毯，兜头一扬，林序利落地把自己和盛星燃的上半身一起盖在了薄毯里。
    光线被隔绝，视线黯淡的瞬间里，林序微微仰起头，毫不迟疑地吻上了盛星燃的唇。
    软软的舌尖在温润的唇缝上一扫后，顺利地长驱直入，卷住出于不敢置信于这个吻，而仿佛凝结着的盛星燃的舌尖，轻轻舔了舔。
    下一瞬，盛星燃的手强硬又温柔地按住了林序的后脑，手指和发丝纠缠，唇舌亦是强硬地卷上来，缠绕不放，缠绵不止，不断地加深再加深这个他已经等了太久的吻。
    呼吸交融，心跳同步，舍不得放开，也不想放开。
    但林序终于还是拉回了理智，他轻轻抬起手抵住盛星燃心口，在反复被盛星燃拉回去两三次之后，终于隔开了唇舌的距离。
    薄毯外依然响着各人此起彼伏心有余悸的声音，没有人有空注意到这一方小小的私密空间里无可替代的爱意交换。
    “你吻我了。”盛星燃抵着林序的额头，沙哑着声音，“你要我了。林小序，我们有余生。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林序又贴近盛星燃的唇，轻轻一吻，在盛星燃下意识想要加深亲吻前快速后退，拉开了盖住他们的薄毯。
    “我刚才……是因为……”林序抿了抿唇，“因为劫后余生，人的肾上腺素会飞速飙升，因此而做些出格的举动，也很符合常理。”
    霎时明亮的光线刺得盛星燃眼睛微痛，而林序的话让他心脏也瞬间刺痛。
    像是一场梦境刚刚展开，却即刻便走到了断崖一般的终点。
    “肾上腺素？出格？符合常理？”没法掩饰由极度失落带来的情绪，盛星燃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说你吻我，不是因为你接受我，而是因为被生理激素影响了？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周围没有这些人，劫后余生的肾上腺素刺激下你甚至可以和我上床吗？”
    林序看着盛星燃，眼神里无可奈何却又倔强的意思很明显。
    被他这样看着，盛星燃也不由得心又软了下来，却到底不甘：“你说肾上腺素、劫后余生。那我问你。”
    拉住林序的手腕，盛星燃直视他：“如果身边的人不是我，你也可以吻，甚至……更进一步吗？”
    林序摇头：“不。只有你。”
    盛星燃怔了怔，眼睛瞬间瞪大，手握得更紧了：“所以我对你还是最特别的，对吗？”
    “你一直都特别。”看着盛星燃，林序的表情慎重又认真，“但是，盛星燃，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盛星燃注视着林序：“你想要多少时间都可以。但是，不能我便宜都占尽了却最终没有一个合适的定位。这对你不公平，而且严重不符合我的道德水准，还有我的心理期待。”
    林序看向喧嚣声渐熄的机舱。
    有些已经从这场颠簸里缓过神来的人，正向他们这方投射来目光。
    迎着那些目光淡淡一笑，林序转头又看盛星燃，语气温柔却坚持：“我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之后，我们再讨论‘定位’，行吗？”
    第60章 又来？
    飞机落地时已是晚餐之后。在到达口看到林风来和叶沁沁站在一起等着接他们时, 盛星燃不由得一愣。
    到了停车场，把自己和林序的行李在后备箱放好，盛星燃上了七人座商务车, 一边挨着林序坐下一边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问林风来：“你们现在不避嫌了？”
    “我们两个人避嫌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林风来看一眼前方排着队出机场停车场的车，干脆拉了手刹挂了临时停车挡，转过身看盛星燃：“这一趟还顺利？”
    “不顺利。”盛星燃皱眉，委委屈屈看林序一眼, “他还没有肯要我。”
    坐在副驾驶座的叶沁沁一瞪眼，立时准备维护她哥，却在看清楚盛星燃快速递过来的纸袋时爽快地选择了偃旗息鼓, 转而笑得真情实感。
    抬手便接过那圈内人都耳熟能详的logo的袋子，打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叶沁沁坦坦荡荡地开口提问：“发.票在里面吧？国内能退吧？”
    “你就用着吧。”林序轻咳一声，开了口, “他为了给你买这个包，还上了回热搜，不容易。”
    “小姨子嘛, 可不得供着。”林风来再度确认排队出机场的车还没有移动的迹象, 便又转过身向盛星燃摊开手, “我的呢？”
    “没有。”盛星燃答得坦荡，“男人给男人带什么礼物？你以为你是林序吗？”
    林风来“啧”一声, 满脸“输给叶沁沁了？！”的不忿。盛星燃这次温柔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慰到：“不过，给你加百分之五提成，还是有希望的。”
    “有发.票就能退钱吧？”叶沁沁不关心林风来的提成能不能加百分之五，她只关心她的发.票, “就是因为上了热搜我才不敢用，不然被人扒出来盛星燃出国还给我买包？不管牵扯到我还是哥你，都不合适。”
    “那你别收啊？”林风来揶揄。
    “我这些日子为了你们家的事情操了多少心，凭什么不收？”叶沁沁理直气壮，“这种人情往来、知恩图报就该是你经纪人提前想到做好的，你失职了知道吗？”
    “我？”林风来寸步不让，“我操心少了？你们家哥哥要是早点把我们家这祖宗捡回去，我都能多两年命！”
    “出口的车在走了。”林序淡然地提醒林风来，又看叶沁沁，“包挺适合你的，别退了，用着吧，钱我转给你。另外……”
    他看盛星燃，不由得漏出一丝笑意，“给你加工资。”
    “哈哈哈哈！”叶沁沁毫不矜持地大笑，豪迈地拍了把刚踩住刹车，等前面一辆车出闸的林风来的肩，“听到没，你的提成虚无缥缈，而我，我加工资了！”
    林风来的一声“嘁”，深刻传递了他内心的苦难和不甘。
    林序温和地给出了摧枯拉朽的一句：“你谢谢盛星燃吧，他替你争取加工资已经很多次了。”
    下一瞬，盛星燃低下头去看手机以避开后视镜的动作，和林风来愤怒用力按响的喇叭声，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特意绕到儿童院把崽崽接上后，林风来径直把车开到了小区，停下车后，盛星燃敏捷地第一个跳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他和林序的行李箱。
    林序牵着崽崽也下了车，崽崽迈开小短腿追上盛星燃，要求帮忙拿行李。
    林风来等后备箱传来电子锁锁上的声音后，侧头问叶沁沁：“你上去吗？”
    “不去。”叶沁沁连连摇头，“我的人设是我哥的小棉袄，我看得出我哥现在不太需要这件小棉袄。”
    “我也是。我现在上去，估计会被我的服务对象贴上完全不懂人性，一点不能察言观色的标签。”林风来对着车窗外的崽崽挥了挥手示意“bye-bye”，解除了车子的手刹。
    叶沁沁探出头对车外的崽崽说了句“后天周日下午沁沁姑姑来接你，这两天要乖哦”，又对林序挥了挥手之后，在副驾驶座规矩坐好，对林风来毫不客气地报了她下一个目的地的地址。
    林风来沧桑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啊，作为对家，连退场都是如此同步和整齐。”
    “要退你退。”把盛星燃送的包拿出来仔细欣赏，叶沁沁保持着她的骄傲，“而我，我永远是尊贵的小姨子。”
    盛星燃给崽崽带了好多海边的海螺和贝壳，林序给崽崽带了套当地的集邮册，崽崽坐拥两个爸爸的礼物，小眼睛闪着又欢喜又对礼物充满了好奇和探询的光芒，仔细地鼓捣着。
    林序安静地陪着崽崽，随时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盛星燃把林序和崽崽送回A座后，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回了B座放好，便又快速地回来了。
    林序一边帮崽崽把海螺和贝壳按大小在餐桌上排列开来，一边看使用密码登堂入室的盛星燃。
    即使旅途疲惫，盛星燃的英朗潇洒却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清俊总是带着点意气风发的傲气的脸上此刻多了点少年人情窦初开而特有的雀跃期待，咄咄逼人到耀眼。
    林序静静地看了会这样的盛星燃，嘴角微弯：“你怎么衣服都没换就来了？洗个澡先睡一会呀？”
    “我等崽崽睡了再过去修整。”盛星燃说，“第一想多陪陪我们崽崽，第二也想……你。”
    他忽然腼腆一笑，“现在总算真的懂以前演过的校园青春剧里，哪怕只有一分钟也想和喜欢的对象待在一起的心情了。”
    “归心似箭，嘿。”腼腆的笑容转成甜蜜，落在林序和崽崽的身上，像满天流星璀璨。
    “归心似箭？”崽崽好奇，“是成语吗？”
    林序摸了摸崽崽的头发，解释：“是成语，意思是回家的心情像射出去的箭的速度一样，迫不及待。啊，迫不及待也是一个成语……”
    “这两个成语的意思就是，星燃爸爸和序序爸爸出去旅游了五天，都没有看到崽崽也没有和崽崽视频过，所以非常、非常、非常想赶快回家看到崽崽。”盛星燃面对着崽崽和林序，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可以理解吗？”
    “理解了。”崽崽举起手表示懂了，“可是旅游不是很开心吗？出国旅游是要坐大飞机吗？我也想去旅游，坐大飞机。”
    “可以啊。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盛星燃拿出手机，“我看看时间上够去哪个国家？”
    林序看着兴致勃勃的盛星燃，又看期待满满的崽崽，无奈地笑笑：“我不行。”
    “你有工作？还是……”盛星燃想起林序在飞机上说要去处理的事情，“处理事情需要很多时间？”
    “不是。”林序摇头，“之前延期的那部，原本要和你对打的《寒江锁》定档了，下月上平台，这十五天我要去参与的物料有点多，时间上没法排出来一个可以去旅游的档期。”
    他又温柔地摸摸崽崽的头：“拍完《星辰大海》，序序爸爸空出一个月档期，完完整整地带你出国玩一个月，行吗？”
    盛星燃顺势一偏头，把脑袋枕在林序膝盖上：“序序爸爸，你又不带我玩？”
    “你腾出一个月的时间比我难多了，顶流。”林序笑着轻轻动了动膝盖。
    “那就半个月。”盛星燃移动了下身体，顺着林序的动作把头从枕在林序膝盖上移动成了枕着林序的腿，“你们为了我牺牲一下，陪我来个一家三口旅行半个月，然后你们两个人再去放飞半个月，完美。”
    崽崽表示赞同，林序也笑：“去哪？”
    “你们想去哪都行，我和你们在一起就够了。”盛星燃把脸靠着林序贴得更紧，“行不行？”
    林序温和地笑笑，崽崽靠过来把腰弯下，学着盛星燃一样把脸贴在林序另一边的腿上，兴奋地表态：“星燃爸爸是家长，老师说过的，家长说可以，那就可以的！”
    感受着两个人脸颊的温度，俯看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和头顶上不同的发旋，林序只觉心被这与两人交互的体温、依赖着他却又反向让他能够全然依赖的姿态填得满满的，没有不安和寂寞的空间可以存在。
    第二天一早，#盛星燃关注林序#成了热搜中的一条。
    而热搜的两位当事人，正在林序家的餐桌前相对而坐，共享早餐。
    盛星燃给崽崽夹了个奶黄包，叮嘱着“用筷子拨开，吹吹再吃，千万别被流沙奶黄烫到了”，而林序蹙着眉头摩挲着手机，抬头看一眼盛星燃，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一眼盛星燃。
    “你关注不关注我就那么回事，我的生活点滴都在你这里，你比谁不清楚我在做什么想什么？你关注我微博，也就是给咱们粉丝发糖而已。”盛星燃完全理解林序为了什么发愁，主动而体贴地给林序留出了空间。
    “‘咱们粉丝’吗……”林序心念一转，盛星燃刷着“CP热度指数榜”的模样直直地撞进心里，那眉眼含笑、掺杂着隐约的期待的表情，实在是一道风景。
    为了让盛星燃能笑得更嚣张一点，林序的手指微微一动，在盛星燃的微博上点下了“关注”。
    吃过早饭，收拾着餐具放进洗碗机的林序被追进厨房的盛星燃又堵在了橱柜角落。
    盛星燃举着手机，笑得见眉不见眼：“林小序，我又上热搜了。”
    这表情、这态度，活像刚刚进圈、第一次有了超话、第一次登上热搜的小白纸似的。林序不在意地“嗯”一声，抬起手试图越过盛星燃，“你让我把洗碗机开开……”
    盛星燃回身快速地按下了洗碗机的键，转身一只手越过林序肩膀撑在橱柜板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你看看嘛。”
    “好，我看，你别动。”抬起手抵住越压越近的盛星燃的肩膀，林序很给面子的扫一眼盛星燃的手机屏幕。
    好家伙，#盛星燃关注林序#已经升到热搜第二位。
    而热搜第一位，俨然是#林序回关盛星燃#。
    而#星序CP#已经登上热搜前三十，排位似乎正在稳步上升中。
    “这……”林序低下头，“这么快吗……”
    盛星燃的笑容慢慢收住了，目光从轻快愉悦逐渐转向深沉，凝视着林序垂下头后露出的后颈线条，不自知地慢慢低下头，向林序越靠越近。
    大片呼吸带来的湿意落在耳后，林序只觉盛星燃的唇线似乎微微擦过了耳廓，却又太过于轻微，更像不过是自己心生的错觉。
    是坦然接受，还是闪避？
    林序想抬头，又不敢抬头。
    挣扎间，呼吸都已紧绷到卡住了咽喉的极致。
    厨房外忽然响起崽崽“哒哒哒”跑过来的声音。
    林序一震，盛星燃亦是一震，他“呜”一声，委屈地又垂下头靠在了林序的肩膀上：“小崽子，又来？”
    林序忍着笑抬起手拍了拍盛星燃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崽崽的大哥哥一般。
    崽崽的小脚步声却在厨房门口一个急转弯，又返回了客厅。
    听着脚步声的变化轨迹，感受着盛星燃身体一僵后嘟囔了句“小崽子倒是进来啊不进来我不是白给了吗？”，再到完全放弃重心地依靠着自己，林序实在忍不住笑了。
    拍着盛星燃后背的手也加大了一点力度，怎么都有了点“兄弟，你挺住”的阶.级情谊的意味。
    气氛是没有气氛了，盛星燃深呼吸，抬起头直起身，解锁了手机，对林序认真说：“我待会要开个直播，一起吗？”
    “……”林序干脆利落地推开了盛星燃，去调整盛星燃按了启动却没与设定对模式的洗碗机，“别闹。”
    直播是林风来临时通知的。
    公司投资了个新的直播平台，所有旗下艺人联动是投资条件之一，当然得当回事来好好办。
    策划里是公司旗下艺人居家直播，但也指派了技术团队带着设备来支持。盛星燃在林序家里磨到林风来微信通报技术团队已经进电梯了，才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崽崽：“星燃爸爸走了啊……”
    崽崽干脆地挥手，脆生生地说：“好的呀！”
    “……”盛星燃委屈地转向林序，“我走了啊……”
    林序给崽崽调着游戏机的体感设置，腾不出手来，便点点头：“好的。”
    “……”盛星燃委屈地转向门口，“我都要走了也没人表现出一点依依不舍……家庭地位低的人，心酸。”
    “可是星燃爸爸你不是就去对门吗？”崽崽接过林序调好了体感设置的游戏机手柄，熟门熟路地按下开始键，“而且你不是说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陪我打boss吗？”
    说着崽崽忽然按下游戏的暂停键，认认真真严严肃肃地紧盯盛星燃：“星燃爸爸说谎了？”
    盛星燃对着认真的崽崽，和在崽崽身后忍笑忍得实在没有什么诚意的林序，果断举起手做出了投降状。
    盛星燃回到B座后不到三分钟，走廊里便响起来熙熙攘攘的团队到达声响。
    过了几分钟，声响安静下来，林序坐在沙发上看着崽崽像模像样地玩着体感游戏，顺手拿出了手机，打开APP下载界面。
    进入直播平台，盛星燃直播中的引导窗口位居正中，轻轻一点，便切入了进去。
    估算着开始直播不过五分钟，盛星燃的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已经达到七位数，虽然估摸着平台也有送在线人数的保底做法，但盛星燃的人气依然可见一斑。
    弹幕已经厚厚地叠在一起，送礼物的七彩弹幕更是层出不穷，林序进入直播间后，短暂的连接延迟过去，盛星燃熟悉的声音便在说着：“大家不用送礼物，送礼物的问题我一个都不回答，听到没有？”
    团队指导下，盛星燃换了套比较华丽的衣服，正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看着屏幕，笑容清爽，姿态自然，认真看着弹幕中的问题。
    此话一出，七彩弹幕少了一些，但仍然不断闪现。其他弹幕刷得更快了。
    [啊啊啊啊啊我燃总就是神，怼脸拍都是盛世美颜！]
    [妈妈问我为什么在舔屏55555555]
    [《小春秋》的物料放出来了！很赞！已经提前充好平台会员了！燃总放心飞！星辉永相随！]
    [燃总你最近的CP很乱啊你要不要导正一下！如果站错CP我会很伤！]
    [凭什么要燃总去导正CP？唯粉表示你们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燃总，星序CP解释一下？你们不是对家吗？]
    [《星辰大海》的花絮看了！我单方面宣布“星序”SZD！]
    [燃总是在自己家直播吗？沙发已截图，马上get同款。]
    刷得飞速的弹幕里，有一条[为什么叫“燃总”？]的、一看就不是盛星燃粉丝发的弹幕，引起了众人注意。
    [因为盛星燃总在撩我！]
    这条弹幕发出后，粉丝们口径一致地刷起[#盛星燃总在撩我#]来。
    确实，撩人而不自知的盛星燃，被粉丝简称“燃总”，合理。
    默默窥屏的林序得到了答案，盛星燃也注意到了弹幕的动向，不由得一怔，无奈笑了笑：“我？我撩谁了？”
    [妈妈！盛星燃又在撩我！]
    不出意外地，粉丝们再次口径一致地刷起[#盛星燃又在撩我#]。
    “行了行了。”盛星燃轻笑一声，“聊点正经事吧。大家知道《小春秋》要播了吧？还请多支持。”
    看着“必须支持”的弹幕飞一样地刷过，盛星燃又轻声一笑，忽然专注地看着镜头：“你们为什么粉我？”
    [燃总的颜我能粉十年]
    [当然是你业务能力过硬啊]
    [看着你从什么都不会入圈，到一点一滴努力到现在的位置，能不粉吗？]
    [你撩我我当然粉你]
    “是吗？”盛星燃看着弹幕，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表情中似乎掠过几分落寞。
    然后他又笑了笑，明朗的姿态又回复了大半：“《星辰大海》前半程已经录完了，上线的时候也请大家多支持。”
    [看了节目组放出来的花絮，前半程的拍摄地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小岛？]
    [现在能放出岛名吗？想get同样的旅程！]
    “那个岛啊……确实挺不错。”回想起刚刚结束的旅程，盛星燃的嘴角不自知地弯了，“不过节目组说是私人岛屿，不一定对外开放。如果开放的话值得一去，是个适合和爱人一起度假的地方。”
    爱人。
    林序胸腔里被说不清楚的情绪塞得满满的。
    崽崽在游戏中局加载下一段进程的空隙停下来，好奇地探头看林序的手机：“星燃爸爸怎么到手机里了呀？”
    “星燃爸爸在工作。”林序把手机的声音调小了，“是不是影响你玩游戏啦？”
    “没有呀。”游戏的进程加载完毕，崽崽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游戏上。
    盛星燃那边的直播，弹幕已经飞快地刷起了新的东西。
    [就喜欢燃总从不藏着掖着，当得起一个勇字。]
    [我燃总就是这种言行一致的行事风格，不爽脱粉啊，缺你一个吗？]
    [来这找男朋友认老公的可能是迷路了，这边建议亲右转去XXX小鲜肉直播间哟~]
    这画风转变……林序不安地抿了抿唇。
    盛星燃是说了些什么吗？
    第61章 甜。
    直播继续着, 粉丝的话题飞快地又转了：[今天的热搜燃总看了吗？]
    [对家变CP，有生之年系列？]
    “对家？”盛星燃回答弹幕刷过的问题，“我之前也说过, 我和林老师是把‘对家’理解为实力匹配相得益彰，而不是水火不容。”
    一条弹幕刷过：[我没有刷礼物，我能问问题吗？你和林序是因为孩子和好的吗？]
    盛星燃嘴角勾起：“我和林……林老师，也没有不好过吧。”
    [所以你关注他不是手滑？他回关你也不是客套？]
    “不是。我们对彼此……都很欣赏。”盛星燃莞尔，“对了, 大家知道林老师的《寒江锁》已经定档了吗？”
    [知道，但是物料放得断断续续的，不会临了要播又跳档吧？]
    “不会。”盛星燃摇头, “如果物料放出来的节奏和播出的步伐不一致，会消耗掉剧本身的热度，所以片方在放出物料的时候都会有充分的考虑。”
    停了停，盛星燃又说：“我看过未放出的物料了, 如果对武侠有兴趣，那林老师这部作品，值得追看。”
    [你和林序是真的共同有一个孩子吗？]
    [什么是共同有一个孩子？请注意用词准确, 是共同助养好吗？]
    [关系到未成年孩子的隐私, 是不是还是不要公开提问比较好？]
    提到“助养”, 盛星燃的态度变得端正肃整：“总之，希望大家都能多关注我们身边需要关注的人群。每个不幸的人, 都应该平等地感受到光。”
    盛星燃结束直播之后不到五分钟，已经有粉丝把完整直播录屏放在了视频平台上。
    林序点进去，快速拉到了他错过的那一段——
    盛星燃说：“如果开放的话值得一去，是个适合和爱人一起度假的地方。”
    回答完岛的问题，弹幕里立刻有人抓住了盛星燃话里的关键词：[你以后会和爱人一起去吗？]
    “爱人……”盛星燃抬眸看了摄像头一眼, 视线定在了上面，“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没追上。”
    弹幕炸了。直播的镜头里，有工作人员慌乱中误入的半个身体，对盛星燃用力挥着手，小声说，“燃哥，别聊这个！”
    盛星燃无视工作人员的提醒，依然定定地注视着摄像头，像是在认真而绝不放弃地看着某个人，“或者，你们借给我一点幸运？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工作人员像是被身边的谁拉了一把，不再出现在直播镜头里。
    而弹幕再次炸了，直接刷#脱粉#的、和各种不和谐的弹幕，飞快刷过。
    盛星燃扫一眼弹幕，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语气也淡淡地：“是不是我有七情六欲，就不配做一个合格的演员了？”
    “我有喜欢的人，和我喜欢、尊重我的职业，我自认不冲突。”盛星燃语气平静，“如果觉得有冲突，那么是我和您三观不合，既然不合，无谓强融，真心谢谢您曾经支持我，今后是黑还是路人，都随意。”
    弹幕里不和谐的内容渐渐被七彩的礼物弹幕压过，盛星燃倒是在看到大片刷过的礼物弹幕后，表情变得凝重：“不要刷礼物，别乱花钱，心意我收下了。”
    他抬头看摄像头后，叮嘱：“联系平台，刷礼物的钱我来补，请平台原路退回到ID账户。”
    回应的是林风来的声音：“没问题，放心。”
    七彩的礼物弹幕瞬间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台VIP会员的特效粗体字弹幕：
    [就喜欢燃总从不藏着掖着，当得起一个勇字。]
    [我燃总就是这种言行一致的行事风格，不爽脱粉啊，缺你一个吗？]
    “傻瓜……”林序喃喃地自言自语，退出了直播录屏。
    在林风来的配合下送走了因为直播自爆而如临大敌的公司宣推和直播团队后，盛星燃换了衣服洗了脸便敏捷地去了A座。
    非常有绅士风度的按响门铃后，A座的门瞬间就打开了。
    盛星燃一愣，看着给他开门的林序，下意识问：“你要出门？”
    “对。”林序侧身把盛星燃让进门，“回国的飞机上，你答应陪我去处理的事情，今天下午可以吗？”
    “随时都可以。”盛星燃换上拖鞋，却总觉得林序的情绪有些不对，他抬起手拉住林序手腕，“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直播……”
    林序抬起手，握住盛星燃拉着自己手腕的手臂，眼神透着盛星燃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沁沁大概一点过来陪崽崽，她来了我们就出发，行吗？”
    一小时车程后，林序把车停在了一栋被施工围挡圈起来的七层老住宅前。
    灰色的围挡上贴着红色的“拆除，危险，请勿靠近”的警示，围挡里老旧建筑风格的楼房墙皮都已经斑驳脱落，林序下了车，仰头看向那栋待拆的楼，脸上的神色温柔，却又掺杂着寥落。
    盛星燃站在林序身侧，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那温柔里生着的寥落直直扎进他眼睛，穿透到他的心里，让他很想用力抱住林序，把他揉在自己怀里，护着。
    看了很久，林序才似乎回过神来，轻轻说：“走吧。”
    跟着林序，走进住宅的单元门，荒废已久衍生出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楼梯间原本不该这么暗的，但转角的窗户玻璃上蒙着陈年累积的层叠灰尘，光线影影绰绰的蒙昧，显得阴暗的楼梯间更是逼仄狭窄。
    盛星燃踏进去，走了没两步，便被脚下滑溜的青苔弄得一个趔趄。
    凭借拍打戏的平衡感稳住了身形，他下意识地担心林序也会摔倒。
    林序却像是戴了夜视仪一样，稳稳当当地每一步都走得轻松，盛星燃稳住身形时，几乎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的林序转过身，又快步走到盛星燃身边，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右手准确地握住了盛星燃的手腕。
    虽然知道林序只是在替他引路，但林序略低体温的手牵住了自己，光这个行为已经让盛星燃内心喜悦。走了几步，登上楼梯时，盛星燃手腕一动，转了个角度，从被林序握住手腕，变成了牵住林序右手的姿态。
    两秒后，林序的手指轻轻曲起，也牵住了盛星燃。
    “我们要去五楼。”黯淡光线中，林序说，“你跟着我走，小心点。”
    盛星燃在晦暗光线中点点头，手指轻轻摩挲过林序的手背。
    他们牵着手一步一步踏着潮湿的台阶，走上了五层楼。五楼的楼梯间右侧是一条长长窄窄的甬道，老旧的铁门看不清漆的颜色，铁锈味浓重地扑进鼻腔。
    林序轻轻踮起脚，左手在甬道边高高的小窗框外一抹。
    “找到了。”他举起左手里拿着的一枚小钥匙，“我家的钥匙。”
    微微仰着头看盛星燃的样子很有点孩子气，那是别人看不到的林序。盛星燃心里一动，抬起手，在相牵的林序的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松开了手。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铁门上照去。
    林序弯下身，打开了门。老旧铁门一点也不出乎意料地响起了吱呀声响，在静寂间铺开一道记忆的痕。
    抬起手，按向门边墙壁的右侧，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响后，房里的灯亮了起来。
    “我以为已经断电了。”林序对盛星燃说着，走了进去。
    盛星燃跟进了屋子。
    屋子很小，一间小客厅里除了大门之外，还开着三个门，应该各是卧室、厨房和洗手间，屋子比盛星燃原本心里预计的状况好很多，也许是家具不多的缘故，甚至还透着几分简洁的干净。
    客厅里只有一张一桌一椅的餐桌，一个木质双人沙发，再就是一张摇椅，旁边地上搁着一个也有锈迹的收音机。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夏季已经过去，再过几天崽崽都要换上小毛衣了，这间屋子里却有着不散的热意，比走廊里的温度高了不少。
    盛星燃看向这个客厅唯一的窗户。木质。四扇玻璃，是老房子最常见的那种，但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窗框和窗子的接缝处叠满层层的胶条，似乎是一丝风也不想漏进来。
    林序也看向了窗户，安静一笑：“我妈妈，她说听到声音就很容易头疼。”
    盛星燃不知道自己能答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答什么。
    走过去，林序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掉了层叠胶条上的灰尘。
    抬起手，轻轻吹掉手指沾惹的浮灰，他笑得依然很安静，“十岁以前，我都以为她不跟我说话，不听我说话，是因为我很吵，她头疼。”
    浮灰吹掉了，手指上沾染的深色污垢却吹不掉，看着那抹污垢，林序皱了皱眉，走向厨房的方向。
    走到门口，他却猝然停了下来。
    对上盛星燃不解的表情，他悠然一笑，转身又走回了窗边。
    抬手，搭上窗框，手指轻轻地，慢慢地曲起，扣住了那层叠胶带的边缘。
    下一瞬，那不知已经存在多少年、一层一层反复叠上去、锁出冷寂空间的胶带被痛快撕起，刺耳的“嘶啦”声响，竟然让盛星燃听出了一些痛快。
    他看着林序瘦削挺拔的脊背，随着撕去胶带的动作，延展出的紧绷线条清晰着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此刻所有的坚韧和倔强，还有从来不刻意言说的隐忍和悲伤。
    胶带被全撕下来，林序把它们团起来，放在桌面上，推开了窗。
    风淌进来，那盘桓不动的热意终究被稀释，消弭于新空气的交换之中。
    林序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对盛星燃笑笑：“我去洗手，你随意。”
    厨房水声响起来，对林序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很想了解，盛星燃快步绕行客厅一圈后，走进了卧室门。
    卧室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大衣柜，靠窗边有一张书桌，桌面上盖着已经有裂纹的玻璃，玻璃下夹着很多照片，大部分是眉眼间和林序很相似的年轻女人的单人照，还有几张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那个女人亲密依偎的合照。
    快速又仔细地把所有照片都看了一遍，盛星燃没有看到林序一星半点的影子。
    走出卧室，盛星燃走到了厨房门边。
    厨房很小，林序站进去都有点显得转不过身，盛星燃便也没有进去。他倚着门框，在水声中扬声问：“你以前，睡哪？”
    林序关了水，一时间没有找到擦手的东西，便随意甩了甩水珠，走向厨房门边：“我爸在的时候，他一直在客厅打地铺。六岁前我和我妈睡卧室，六岁后……”
    盛星燃默不出声地拉住林序的手腕，把他湿湿的手贴在自己衣服上，替他细致地擦着手。
    “六岁后我跟着我爸在客厅打地铺。”
    松开林序已经干燥的手，盛星燃看向客厅，林序指一指沙发前的位置：“没有茶几，打地铺挺方便的。”
    林序说着，忽然抬起头，认真看盛星燃：“你别感情太细腻，我当时觉得和我爸一起在客厅打地铺，还挺有趣的。”
    只是后来爸爸去世了，一个人睡在客厅地上时，就有点孤单了。
    但也都过去了。
    那是盛星燃参与不了的过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想让你知道，现在，我在。”
    “我知道你在。”林序走到卧室门口，看着同样被胶带层叠封印的窗户，“也谢谢你在。”
    “胶带，要拆吗？”盛星燃问。
    “不用了。书桌上的照片，你看了吧？”
    “看了。”
    “合照，都是我妈妈和她初恋的。”林序的目光延伸向那被胶带缠绕的窗户，“这间屋子属于她一个人，就保留着她的一切，直到拆迁那天、一切都在摧枯拉朽里被掩埋吧。”
    光从窗户外照进来，玻璃上同样布满陈年污垢，一点也不明亮，把林序的影子向后拉得很长。
    影子落在盛星燃身侧，和地面的深灰色似在同一平面，却分外界限分明。
    感觉盛星燃踏前两步，走到自己身后，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林序微微侧头，给他一个安抚的清浅笑容：“我没事。只是要拆迁了，总想着还是得来看看。算是回家看看我爸爸。”
    爸爸离世的时候，浑浊的眼睛一直只看着他，里面是无穷无尽的担忧和遗憾。
    多少年过去，爸爸最后的眼神都能被林序清晰想起。也因此他能相信自己并不是彻底的被世界屏蔽，他也有人爱。
    所以他尽力地活着，活得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活成爸爸如果还在也一定会放心的模样。
    盛星燃想也不想地从背后环抱住林序，快速在他眼角印下一个吻后，用自己温热的侧脸贴紧了林序微凉侧脸。
    感觉到盛星燃的心跳贴着自己后背，林序把重心移到了盛星燃的怀里。
    他一直告诉自己，一个人，是可以的。这十几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现在，盛星燃让他在爸爸之外，又有了一层确信，确信自己不在世界尽头，确认自己有人爱。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告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但……
    林序动了动身体，盛星燃便放松了环抱的力度。
    在盛星燃的怀抱里转过身来，林序仰头看盛星燃，“你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走不下去怎么办？”
    林序的眼神是早就习惯了失去而才有的疑问，那眼神让盛星燃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下。
    只有真正失去过的人，才会真的害怕失去。也只有真正懂得失去是什么感受的人，才会不敢靠近，宁愿没有，也好过“曾经有”。
    盛星燃收紧了手臂，低下头亲了亲林序头顶的发旋，“我知道你为什么比我更害怕，为什么会不干脆。我懂你的犹豫和退缩。”
    松开手臂，结束拥抱，盛星燃抬起林序的下巴，在他眼角轻轻吻了吻，“林序，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真的完完全全属于我。但是如果你做不到，也没关系，我知道我没有办法真的体会你的迟疑，所以我会尊重你的为难和抗拒。”
    他知道，林序抗拒的，不是“盛星燃”这个人，而是所有可能会消失的亲密关系。
    这不是林序的错误，这是林序的悲伤。
    “我喜欢你。我会等你。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好好听。”轻吻顺着脸颊，移动到唇边，“我对你承诺过这三件事，永远有效。”
    永远。
    这个词，经由盛星燃说出来，好像特别值得相信。
    他看着盛星燃的眼睛，那里面星辉璀璨，藏着一个自己从前从未有机会去过的新宇宙的可能。
    离开单元门的时候，林序回头再看了看那暗黑的楼道。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十二岁的他也这样回头看了看楼道，转身向前时带着永久的告别，放弃了对人生所有的热情和期待。
    而这一次……
    握住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盛星燃放进来的糖。
    林序回过头，背向楼道，看着站在他前方的盛星燃。
    这一次。
    林序摊开手，拿起那颗糖。
    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很甜。
    “拆迁以后，”林序再看一眼这栋老楼，“拆迁款的二分之一，就是我爸给我的那部分，加上我今年的片酬，沁沁都会处理好捐给儿童心理基金会。”
    盛星燃点点头：“我能共襄盛举吗？请叶沁沁一起处理，我给她发奖金。”
    点点头，走近盛星燃，林序抬起手，拉开盛星燃的口袋，把那张糖纸放了进去：“你替我保管。”
    盛星燃一愣，继而笑得眼睛弯弯，抬手去揽林序的腰：“管够。”
    林序一个灵活的走位，避开了盛星燃揽过来的手，快步走到车前拉开驾驶座的门，侧头对盛星燃点了点，“小狐狸，回家了。”
    盛星燃喉结动了动，也快步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序抬手去拉安全带，拉到一半便被盛星燃探过身来截住了。右手握住林序拉着安全的手，左手接过安全带，准确地嵌入卡扣里，“咔”一声后，盛星燃的吻也落在了林序唇上。
    他一下一下舔着林序的下唇，又用牙齿细细磨了磨林序的上唇：“我陪你回你家了。你呢？什么时候陪我回我家？”
    林序一愣，盛星燃却并没有等他回答，湿热的舌又探进他的口腔里，缠住同样的柔软，辗转追赶。
    太甜了，怎么会这么甜。
    那甜意被体温蒸发，漫入心髓，连理智都要浸透淹没。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越来越深的吮吻，最终被林序在盛星燃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下的一口刹了车。
    盛星燃退回副驾驶座，舔了舔自己被咬得有些刺痛的唇，笑：“我们家小兔子还挺凶。”
    盛星燃终于系好了自己的安全带：“林小序，我觉得，你爸爸应该对我很满意。”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怎么想的。”林序红着耳朵，给车子点了火。
    “如果不满意，他一定会托梦告诉你快跑。”盛星燃笑着对林序眨眨眼，“如果晚上没梦见爸爸，就证明我过了家长这一关了。”
    回到家，叶沁沁正带着崽崽做幼儿园的手工作业。兴致勃勃想加入以树立在崽崽心里有艺术细胞形象的盛星燃却被林风来提示要和公司团队开视频电话会。
    崽崽想去玩沙子，并表示绝不影响星燃的爸爸的工作，盛星燃便手臂一展抱起崽崽，看两眼林序，依依不舍地回了B座。
    而盛星燃前脚带着崽崽刚出门，叶沁沁后脚就扬声对在厨房泡茶的林序嚷：“盛星燃的直播我看了！”
    正提着水壶往茶壶里注入的林序手一抖，沸水洒到了茶壶外边。
    放下水壶，他抽一张厨房纸巾擦干净台面上的水后，继续把沸水注入满茶壶。
    叶沁沁又扬声：“哥，其实盛星燃吧，还不错。”
    林序端起茶壶，放上茶盘，有条不紊地拿了两个喝茶的小杯子。
    “当做男朋友，好像也还过得去。”叶沁沁的声音又响起来。
    把茶盘端起来，走出厨房，林序边走边想，要是林风来知道他家顶流被叶沁沁定义为“也还过得去的男朋友”，可能会狂发几十条某站的视频剪辑来轰炸叶沁沁，以让她正视盛星燃的抢手程度和吸引力。
    看林序把茶盘放在客厅茶几上后安然坐下，丝毫没有接她话茬的意思，叶沁沁再接再厉：“所以你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你给人一个痛快吧？”
    “叶沁沁。”林序优雅地往小杯子里倒茶，“盛星燃是不是给你发红包了？”
    “看你说的！”叶沁沁正色，“我是这种人吗？！”
    说完，她又压低声音，显得有点鬼祟：“但是盛星燃迟早会给我发红包吧？”
    林序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第62章 你想……发生什么？……
    崽崽沉入了香甜的睡眠, 呼吸稳定，眉目舒展，唇角微微上扬, 天真又纯洁，可爱得让人心都绵软。
    盛星燃合上故事书，懒洋洋地向轻轻推门走进来的林序伸出手：“拉我起来。”
    林序轻轻拍了拍盛星燃摊开的手掌，被盛星燃顺势握住了手。他就着被盛星燃牵着手的姿势俯身去看崽崽的睡颜。
    “崽崽睡着了好可爱。眉眼那么像你，不说还没准真以为是你孩子呢。”
    怎么可能。林序给崽崽掖好薄毯,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爱好男，没有打算骗婚以掩盖取向，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甚至都没有恋爱过，本也就不打算寻找伴侣，自己安静地一个人，哪里去凭空生出一个小团子崽崽呢。
    倒是盛星燃, “说是你的孩子还更有可能，毕竟……”
    毕竟盛星燃绯闻体质十足，粉丝为了辟谣并没有嫂子, 都不知道练就了多少显微镜眼。
    盛星燃立刻义正词严地连连否认：“我只和你生孩子。”
    玩笑开得没边了, 林序脸微微一红, 不得不低下头掩饰，同时用力一拉盛星燃：“出去吧, 别把崽崽吵醒了。”
    离开崽崽房间，林序把门关好，一转身，看到盛星燃在走廊站定着。客厅的灯把光源落在走廊里，不甚明亮却也不晦暗, 盛星燃正双手展开，顺理成章地等待林序走进他怀里。
    看到林序犹豫地停在门口，盛星燃眼睛一亮，轻轻笑出声。
    “过来。”他轻轻唤林序，“还害羞什么啊？我们都是见过家长的关系了。”
    和林序不甚赞同的视线一撞，盛星燃立刻改口：“单方面见过家长的关系也不差啊。”
    他干脆地抬脚走近，一把揽住林序的腰，把他往前推了推，从背后环抱住林序，下巴也嵌在林序的肩窝里，推着他往客厅沙发走，“林小序，你要再把我推开，我就真的要……要单方面把你这样那样了。”
    说话时的呼吸带着潮气落在耳后，酥麻而痒，林序微微挣扎了一下，又笑，“你不会，你很自爱，道德底线出奇的高，你是绅士。”
    “对你我可没有把握自制力能强到哪里去。”把林序轻轻推到了沙发前，盛星燃把他按在沙发上坐好，自己也在林序身边坐下，手一揽，便把林序圈在了怀里。
    他满足地吁了口气，“你不知道我等这一个画面，等了多久。林小序诱惑我，实在太久了，久到我几乎以为自己要等一辈子。”
    顺从地把头靠在盛星燃肩上，林序低声：“盛星燃，我不太相信一辈子。”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跟你发什么海枯石烂的誓。”侧头亲了亲林序的鬓角，盛星燃贴着他耳边，“我们就两个人一起往下走，走到哪儿算哪儿，行不行？”
    说完，他自己倒先笑了：“哎，这话单拎出来听，是不是特像渣男？”
    林序也笑，却没答话。
    等盛星燃笑完，他才说：“盛星燃，对不起，我没法给你一场正常的恋爱。”
    话语里止不住的抱歉，只惹得盛星燃心里更心疼。
    “你说让我跟你回你家，我做不到。”林序抬起手盖上盛星燃的手背，和他手指紧扣，“我们可以不要以这个前提相处吗？如果就当做一段没有负担的、能让彼此开心的关系，你能接受吗？”
    盛星燃的身体明显一僵，表情是实打实的震惊：“你的意思是……我不当你男朋友……但是……就是……只是……那个……就是……”
    明明曾经坦然甚至固执地说着要和林序“这样那样”的盛星燃，他的教养却让他无论如何说不出“炮.友”这两个字。
    林序轻轻动了动肩膀，挣脱了盛星燃的揽抱，保持着眼神清明而坦白地直视，认真问：“不可以吗？反正我们也不能结婚。如果合适，我们就一直相处下去。如果不合适了，也可以随时没有负担的结束，不牵涉承诺，不定义位置，不让家人跟着操心，不好吗？”
    盛星燃被林序轻轻挣开的手虚虚地落在沙发靠背上，他脸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舒朗豁达却在这一刻显出一种非常不自然的复杂，即使两人视线直直相交，林序也看不出来盛星燃此刻心里的感受偏向于什么，只能从他紧绷的面部神经解读出挣扎。
    对视了良久，久到林序只觉自己可能要被这沉默里的沉重压垮而逃走，盛星燃才动了动喉结，声音发涩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盛星燃不接受。
    这个认知让林序长长的舒了口被沉默压到极致的气，心却也随着这口气重重地坠了下去。
    他一早就知道，盛星燃不会接受这样委屈的关系。
    但他仍然贪了那一丝温暖，奢望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拥有盛星燃这个人，却又不用面对刻在自己底色里的冰冷。
    可是这种方式，于盛星燃而言，显然是非常的不负责任。相较而言，林序自觉自己更比较像是渣男。
    也难怪盛星燃会不接受。毕竟他是盛星燃。他想要什么样的对象，在付出如此的真心和诚意的基础上，都理所当然。
    盛星燃能感觉到林序的身体在轻轻发着抖，他抓住林序的手腕，急急说：“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不接受这样的关系很正常。”林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透露出情绪，“是我……”
    “我不接受？”盛星燃急了，一把抓住林序两边肩膀，“我怎么会不接受？”
    “可是你说……对不起？”林序愣住了。
    “我是想说，对不起，没有办法让你完全信任我。”盛星燃解释着，手更用力了，“但是没关系，我们慢慢耗，我们有一生。”
    凝视着盛星燃，在他认真的瞳孔里看见表情复杂的自己，林序喃喃：“可是你条件这么好……你不应该耗。”
    盛星燃松开了紧握着的林序的肩膀，挺直脊背：“我条件这么好，所以我绝不会退而求其次。”
    他微微侧头，看着林序，笑得又自信又绝对：“林序，我认定你了。”
    林序一言不发地看着盛星燃，眼睛里渐渐有了些细碎的水光。
    盛星燃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抚上林序侧脸，沿着下颚线游走到下巴。他轻轻抬起林序的脸，看着他眼里闪烁的水光，慢慢地，但不容抗拒地，贴近过去。
    温热而软的唇一点一点抚过林序的唇边，鼻尖，眼窝，额角，再一点一点回到唇边，停了几秒后，湿润的舌轻轻顶开了林序微凉的唇缝。
    浅浅的亲吻在得到清浅的回应瞬间，变得清晰。
    林序揽着盛星燃的颈脖，盛星燃环抱林序，五指紧扣着他的后脑，所有的隐忍和蒙昧都被这缠绵的、契合的、无法浅尝即止的吻撕破了。
    理智在彼此亲吻而交换的体温中熔断，短暂分开的唇，会在下一瞬又细密地重叠在一起，不知节制，不想休止。
    低低笑一声，盛星燃轻轻舔吻林序的掌心：“不管以什么关系，我们算是在一起了。”
    林序的耳朵红得彻底，嘴唇更是微微红肿，和他平时清冷的形象背道而驰，但更添了诱惑的程度。盛星燃躲开林序挡着自己嘴唇的手，又吻上那对他而言诱惑满点的唇。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林序的唇珠，盛星燃微微抬起身，悬空看着林序：“那没有负担的、彼此开心的关系，可以发生了吗？”
    林序眼明手快地抬起手撑住了立刻又要俯在他身上的盛星燃：“你想……发生什么？”
    “我什么都想发生。”盛星燃笑得带三分邪气，“不过，我知道什么是循序渐进。不管你把我们的关系定义成什么，在我心里，这就是恋爱。”
    他低下头，在林序的手腕印上一吻，“现在我最想的，是能留下来陪着你，一起好好睡一觉。”
    感觉到林序手腕一颤，盛星燃笑得更肆意：“我就想抱着你一起睡，我保证不越界。”
    林序抿了抿肿着的唇，无奈：“盛星燃，我是男人。”
    “嗯？”
    “所以我知道，男人说的……某些话……不太可靠。”
    “那我换一个保证。如果说话不算数，我就永远被崽崽鄙视。”盛星燃突破了林序的抵制，俯下身，把脸埋在林序颈窝里，“而且，有我抱着你，你会睡得比平时都安稳，你要不要试不试？”
    “一起睡”的选择，盛星燃到底没有赢过林序。
    《星辰大海》上半程与下半程中间空出的十五天里，原本林风来给盛星燃安排的行程是只有几个采访，但盛星燃和林序这一波CP起了势，各方面的指数显而易见地不跌反降，林风来见缝插针给他加了两场时尚活动，还有两个代言出了新品，物料也要及时跟进，还需要补拍几组宣传照。
    加上《小春秋》定档即将播出，宣推也密集起来，结果回国后只清闲了两天，盛星燃便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林风来确实是个极其合格的经纪人，盛星燃公司给配置的团队也很能打，回来后十天内，即使不停奔波，转换了好几个城市，而且好几项日程安排都撞得中间只有一两个小时的协调空间，却也有条不紊地一项一项推进完成了。
    刚和林序确认了“没有负担的、能让彼此开心的关系”，原本非常期待难得的假期二人生活的盛星燃却因为工作而不得不早出晚归，身边还有公司的团队成员非常负责任地跟着，导致连续十天都没有见到林序，盛星燃在第十个晚上在发给林序的微信中委屈抱怨：“牛郎织女好歹还是有两个孩子之后才鹊桥相隔的，我呢？我都不能见到你。”
    鹊桥……林序看着那两个字，“两情若是久长时”闪在心里，有些甜，又有些酸。
    他回复盛星燃：“为了崽崽，好好工作。”
    好好工作是必须的，睡前故事也是必须的。
    林序甚至想，是不是可以把盛星燃所有讲过的睡前故事集合起来，请一个画风温馨的画师来做成晚安故事的画册，让他永久保存。
    其实没有休息时间对于他们是非常正常的，林序刚入圈时曾经有两年都只有除夕当天休息一天的记录，后来慢慢凭借实力站得住了，又对金钱和名誉并没有太多奢望，也没有团队要养，叶沁沁才慢慢给他把工作排成只专注一项，并且完成之后休息一段时间的情况。
    但盛星燃，他现在的位置没有让他有足够自由的私人时间和空间，毕竟他身上有好些人的收入和发展，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风光无限。至于其间的不适或者苦楚，比如失去自由，比如有时候一天只有三小时好睡，比如不管状况如何都要以最佳姿态完成每项工作、比如上午在A城下午在B地……如人饮水。
    在启程去《星辰大海》下半程拍摄的倒数第二天晚上，盛星燃还有这十五天里最后一项工作：出席时尚新刊的创刊晚宴。
    从C城飞回来，落地是已经是临近傍晚。林序收到航飞APP里“您关注的航班已顺利抵达”的信息，才安心去厨房给自己做晚餐。
    刚走进厨房，盛星燃的微信就发了过来：“方便接电话吗？”
    林序快速回了个【好】。须臾之间，屏幕上就闪现了来电。
    盛星燃的声音异常疲倦，沙哑中还带着点轻喘：“我降落了。安全，放心。”
    林序还没回答，他又急急地问：“晚上我回家，能去看看你吗？”
    “你是不是不舒服？”林序蹙眉，“说实话，别骗我。”
    “头很晕。”盛星燃压低声音说话，旁边似乎是工作人员和他交谈了两句后，他才又对林序说，“好像有一点低烧，没事，扛得住。”
    工作中不舒服的情况林序遇到过也不少次，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和盛星燃说“多休息”“不舒服就别工作了”是毫无意义的话，只能压住心里的担忧：“让林风来给你买点药，先压一压，回来我看看你情况。”
    听到林序的话，盛星燃精神振奋了不少：“林风来家里有点事儿，他今晚不在现场。我请工作人员帮我去买药了。你别等我，困了先睡。我有密码，我一定来。”
    林序一怔：“林风来不在？那你怎么回家？”
    “公司有人跟着呢。”盛星燃答了话，又说，“你别又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然我罚你。”
    似乎是已经出了机场，电话里声浪一下子嘈杂起来，唤着“盛星燃”名字的声音也穿进听筒，林序简短说了句“先挂了”，便挂断了电话。
    晚宴结束的瞬间，盛星燃只觉头痛得已经快要到爆开的极限。
    靠着最后一丝意志力维系着自己，盛星燃跟着林风来安排的工作人员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直达电梯，去往晚宴举办的酒店的停车场。
    出了电梯，工作人员兼司机的男生看着盛星燃紧皱的眉头，停下脚步：“燃哥，车停得比较远，要不你在电梯这里等等，我开过来？”
    陪着盛星燃的几个工作人员也纷纷表示赞同，盛星燃靠着电梯外的墙，虚弱地点了点头。
    点头时视线无意识地扫过电梯口附近的位置，盛星燃忽然眼睛一亮，直起身来。
    同时最靠近电梯口的停车位上，响起了一声短促又确定的喇叭声。
    车窗随着喇叭声在停车场里的回响降下，林序坐在驾驶座，看向盛星燃。
    “你们坐车走吧，有人来接我。”盛星燃简短地交代过后，快步走过去，上了林序的车。
    贴着防窥膜的车窗迅疾升起，遮挡了一切外部的窥看，也屏蔽了眼里闪着惊讶和吃到瓜的兴奋的工作人员的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盛星燃把头靠在林序肩膀上，虚弱地问。
    “沁沁问了林风来。”盛星燃的额头抵着林序的脖子，热度很高，林序抬起手轻轻给盛星燃揉着的太阳穴，“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就是没怎么睡好。我从小就这样，睡眠不足透支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烧，我妈最开始急得不行，后来就……”盛星燃晕晕乎乎中忽然想到“妈妈”两个字不太适合对林序提起，忙急促地转了话题，“我睡一觉就好了，真的，我保证。”
    林序动了动肩膀，“你吃药了吗？”
    “没。”盛星燃小声答， “没顾得上。”
    林序叹口气，拿出一瓶水和一盒药，拧开瓶盖，又取出合适分量的胶囊，托在手上，递到盛星燃唇边。
    就着林序的手把胶囊送到口中，再就着林序的手喝口水把药送进喉咙，盛星燃擦了擦嘴角漏出的水，“你等了多久？这地下停车场空气又不好……”
    “别说话了，休息吧。”林序替盛星燃把安全带系好，打燃火，挂了挡，“回家。”
    阳光照到脸上时，盛星燃抬起手懒洋洋地遮住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眼周围。
    视线瞬间聚集，他猛地坐起来：这是在林序的床上？
    面积不大的卧室，一米二的单人床，眼熟的悬浮灯，确实是林序的房间。
    可是林序呢？
    盛星燃下了床，快步走向客厅。
    林序不在客厅里。他泡了壶茶，正坐在阳台上的藤桌旁看新戏的剧本。
    听到走动的脚步声，林序抬起头来，和快步走向他的盛星燃对了一眼：“头还痛吗？”
    “头？”盛星燃恍然反应过来，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不痛也不晕了。”
    “早上给你测过体温，已经退烧了，吃过午饭再测测。”林序垂下眼继续看剧本，“早餐在桌上。”
    盛星燃没管早餐，他拉开林序对面的椅子坐下，“我们昨晚……睡了？”
    林序一愣，继而脸上闪过一丝戏谑：“你晕晕乎乎的还是不肯回家，我的床确实给你睡了。”
    “你呢？”盛星燃锲而不舍，“你睡的沙发？还是，和我一起睡的？”
    林序脸色一红，移开视线：“早餐，我给你热热？”
    “待会吃。”盛星燃拿过林序的剧本，看了看名字，“这部剧我记得半年前就锁定想让你演男主角了。你接了吗？”
    “接了。剧组筹备挺用心的，改了几稿，这是最后一版，逻辑自洽没问题，也挺有深度。”林序答，“《星辰大海》结束后一个月左右，差不多要进组了。”
    盛星燃问：“有感情戏吗？确定关系的那种？”
    林序点头：“有。”
    盛星燃委屈：“有？我和你还没有确定关系的感情戏呢！”
    林序抬眼一撇，“你没拍过感情戏？”
    盛星燃毫不动摇：“那有吻戏吗？”
    “有。”
    “有？我和你……”
    林序保持克制：“我们不是有过了吗？”
    盛星燃点点头，手指抚上林序的下巴：“那既然有过了，再来一个？”
    果不其然，他的手指被林序轻轻一拂，落了空。
    “床戏呢？”盛星燃正色。
    “这个真没有。”林序目光如炬，“所以我们……”
    “我们可以有。”盛星燃站起来，走到林序身边，作势要公主抱。
    “行了，刚退烧，别闹了。”林序笑着推开盛星燃的手，“摔了算谁的？”
    “你的我的，不分开，算我们的。”盛星燃又凑过去，低下头，“抱不动，总可以亲吧？”
    纠纠缠缠吻了五分钟，终于被林序推开的盛星燃直起身子，满足地眯起眼：“这才是我的星辰大海。”
    “那下半程你别去录了？”林序笑着调侃。
    又俯下身去打算以此为借口再占点便宜的盛星燃，这一次却被林序猛地推开了。
    叶沁沁走进客厅时，正看到盛星燃站在阳台上，和坐着看剧本的林序大眼瞪小眼。
    她叹口气，直指盛星燃：“你怎么又在这里？”
    “我？”盛星燃走进客厅，堂而皇之地在餐桌前落座，施施然拿起林序给自己准备的早餐中的三明治，理直气壮地对叶沁沁表态，“我说过了，我有一半产权。”
    “你？”叶沁沁“哼”一声，“我哥说过，他所有的资产，我和崽崽分，没别人半点事。”
    说着，她从餐边柜里拿出自己的咖啡杯，对盛星燃扬了扬：“我先去做咖啡，你快吃完好回你有产权的家了。”
    林序也离开了阳台，把剧本放在沙发旁的小圆几上，对互相宣誓他家主权的两个人表示出中立的态度。
    盛星燃不忿：“我是别人？她说我是别人？我那上了热搜的包，我给她争取的加薪，都是假的吗？”
    倒了杯牛奶放在盛星燃面前，林序淡笑，不说话。
    盛星燃垂下视线：“叶沁沁她针对我，就连开这个门的密码，她都叮嘱过崽崽，一定要避开我才能输入。”
    语气委屈，姿态委屈，走出去金光闪闪拥趸者众的盛·顶流·星燃，此刻像下雨天在街头流浪找不到屋檐躲避的小狗狗。
    林序哭笑不得：“密码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所以还是你心疼我。”盛星燃眼睛晶亮，抬起手勾住林序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姿势凑过去亲了一下唇角，“你这么心疼我，我是不是该让你体会体会什么是男人真正的快乐？”
    “你……我要和沁沁对工作。”林序拍开盛星燃的手，“你快吃吧，吃完了回去洗个澡，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又要出发了。”
    “那今晚我能过来吗？”
    林序微微弯着嘴角，笑得很温柔：“今晚我去沁沁家吃饭，她妈妈生日，就住在那边了。”
    盛星燃震惊：“那你明天自己去机场？”
    “我有助理。”林序笑得更温柔了，“沁沁会送我。所以，明天在《星辰大海》里见。”
    第63章 不诚实的孩子要受罚。……
    《星辰大海》下半程的录制正式开启。
    这次的目的地不再固定于一处, 而是五天四夜涵盖三个国家，行程紧凑丰富。
    《寒江锁》临时要补拍一段物料，导致林序临时改签了机票, 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出发，在当天当地时间的深夜才抵达第一站的A国驻地。
    有摄像头在公共区域24小时捕捉画面，盛星燃也没法固执地等着林序出现。
    林序的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但也在早晨八点醒来。工作人员告诉他大部队已经出发去完成挑战任务，坐热气球了。
    这一次大家住的是一栋两层小楼的别墅, 林序醒来后从二楼卧室下到一楼，梁铎正坐在客厅戴着眼镜跷着二郎腿悠闲看书，看到林序, 立刻提醒：“餐桌上餐盘里盖着的三明治，咖啡做的美式，你记得吃。”
    林序道了声谢，走到餐桌前, 掀开盖着餐盘的盖子。
    三明治旁，静静躺着一颗非常眼熟的糖。糖纸上用记号笔画的小小爱心撞进林序眼里，撞出了他眼里的笑。
    他转身看了眼梁铎, 想问什么, 又犹豫着。
    梁铎换了一只脚跷二郎腿：“盛星燃给你做的。”
    林序不动声色地坐下, 拿起三明治，又转头看梁铎。
    梁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恐高, 没去，工作人员怕你时差没倒过来，也没叫你，我们两个今天白天的任务是去附近一个工艺博物馆采风，之后准备晚餐。”
    经过上一次五天四夜的相处, 梁铎和林序也变得熟稔起来，知道任务是和梁铎一起做，林序也安心不少，静静地吃起早餐来。
    梁铎合上书页，走到林序旁边坐下，撑着下巴看庭院里两颗并排的绿叶树，像是远眺以缓解眼压。
    但他却轻轻问林序：“盛星燃叫你‘林小序’？”
    林序一愣。
    “他比你大？”梁铎又以闲话家常的语气问。
    “比我小。”林序喝了口咖啡，“他这么叫我……原因有点复杂。”
    梁铎笑笑，语气清淡：“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嘛吗？”
    情侣……林序怔了怔，下意识回答：“不是情侣。”
    “现在不是，早晚也是。”梁铎像是在聊着“今天天气确实不错”的轻松样子，完全没有林序预想中的激动。
    虽然那眼神里，还是掺杂着一些八卦的。
    八卦梁铎不冷场：“反正我觉得吧，盛星燃真的挺喜欢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和我老婆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序被梁铎的自夸自赞逗笑了。
    看得出林序不是很想深谈他和盛星燃的关系，梁铎抬起手，带着满满的支持和鼓励的感觉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有感情是最重要的。两个人恰好喜欢彼此，又能在一起，几率其实不是特别大。”
    虽然刻意回避了梁铎更深入的探问，但林序剥开糖纸，吃下那颗糖时，还是觉得，能够和人坦然地谈起自己和盛星燃，确实挺……特别的。
    特别到，有些愉快。
    吃完早饭，叶沁沁发过来了一个视频邀请。林序拒绝了邀请，和梁铎说回房间接个工作视频后，给叶沁沁回了个“我打过来”的信息。
    视频拨过去，叶沁沁瞬间就接起了。她直接发问：“哥，你现在和盛星燃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叶沁沁会忽然问这个，林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镜头，却发了呆。
    看林序不答，叶沁沁又道：“我那天看见他亲你了。”
    “我们……”林序想了想，“我们是成年人之间允许存在的关系。”
    “哦~”叶沁沁一脸“终于懂了”的表情，“就是你情我愿，都不负责？”
    “算是吧。”林序不欲多谈。
    叶沁沁却不放过：“哥，你是抱着这样的感情观的人？盛星燃也能接受？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林序轻咳一声：“私人话题回家再说。”
    “公众人物的感情很难用‘私人话题’带过。”叶沁沁把手里拿着的pad展示给林序看，“盛星燃的直播上热搜了。”
    林序知道盛星燃的直播会引起反响，他却一直没有让自己去看具体的情形。从业这几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逃避去面对外界对自己的评价。
    用“近乡情怯”形容，不是特别贴合，但那其中的微妙心事，却又异曲同工。
    叶沁沁问：“各种解读都有，你打算怎么回应？”
    “不回应。”林序直接回答。答完了，又轻声问，“舆论……很不好吗？”
    叶沁沁眨眨眼，停顿了几秒，忽然笑得灿烂：“挺好的。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太好看了，年下加上盛星燃一直以来不闪不避的态度更是好嗑，你们CP粉的数量一夜间指数级增长，超话有了，所以……”
    所以，等着被用放大镜逐帧观察吧。
    道理林序都懂，但他还是没忍住追问一句，“盛星燃的数据，影响大吗？”
    “脱了一波粉，但是他基数大，影响有限。”叶沁沁说。
    “那就是有影响了？”林序不掩担心。
    毕竟是同性之间的情感，嗑的CP粉虽然多，但若当事人承认“是真的”，结果……
    叶沁沁安慰林序：“CP粉只看当事人养不养眼，真爱粉只看当事人真不真心，幸福不幸福。哥你这么好，有什么配不上他的？别想太多。”
    “比起担心舆论，我倒是觉得盛星燃会不会……”叶沁沁犹豫了一下，大概在想怎么措辞。
    “盛星燃？”林序不解，“他怎么了？”
    “我不太了解你和他到底取得了什么共识，但是感情吧，谁也不会一直一头热地坚持下去吧？打个比方，对方如果想要一个结果，你却一直都不踏出去一步，是不是对方也会慢慢的就没有热情了？吊着一个人不进不退的，其实……有点渣？”
    渣吗？林序陷入沉思。
    “虽然我觉得你已经踏出去五十步了。”叶沁沁说，“可是哥你吧，太内敛了，我怕盛星燃没有我这么了解你，会以为你完全不为所动。”
    盛星燃……会这么认为吗？
    工作人员在门外敲响门，林序扬声道“稍等”后，匆忙问了叶沁沁几句崽崽的情况，又说了新剧的工作内容，挂断了视频。
    拉开门，工作人员正等在门口，看到林序，抱歉又礼貌地一笑：“序哥，你和梁铎哥该出发了。”
    从工艺博物馆回到小别墅时，盛星燃他们已经回来了，都各自在房间修整，没有在公共区域。
    林序和梁铎也没去惊动大家，两个人直接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节目组给的食材丰富新鲜，梁铎也把打下手这件事发挥得淋漓尽致，林序很顺利地开始操作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做好第一道菜，装好盘，他侧身递给梁铎以请梁铎送去餐桌上：“麻烦了。”
    “不麻烦。”
    盛星燃磁意满满的好听声音落在耳中，林序端着盘底的左手被轻轻握住了。
    右手握住林序左手，轻轻抚了抚手心后松开，左手同时把盘子端走，递给斜靠在厨房门口笑容满面的梁铎，盛星燃同样笑得满足：“梁铎哥，麻烦你了。”
    “不麻烦。”梁铎接过，“我有点累了，去歇歇，这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们年轻人，没问题吧？”
    林序低着头处理第二道菜，不说话，盛星燃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工作人员跟着，高清摄像头拍着，麦克风别在领口，林序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工作环境会导致自己紧张。
    盛星燃倒是一如既往地自然，且不收敛：“你稳着点，别切了手，我受不了这个。”
    林序抬手，把刀柄递给盛星燃，同时认真看着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未见的盛星燃：“要不你来？”
    盛星燃轻笑：“我来。”
    他贴近林序，放轻声音：“我知道镜头在拍，放心，我很乖。”
    林序低低“嗯”了一声，“当心点，别又划伤手了。”
    “不会。”盛星燃意气风发地走到案板前，帅气地把刀子怼到案板上的鸡胸肉上，“我现在可安心了。”
    协作着完成了得到高评价的晚餐，节目组宣布第二天早上六点大家便要出发，五人一车自驾去B国，目的地将在出发时以导航形式发布。
    女生团洛艺宁主动请缨当司机，男生团杨天跃跃欲试。定好司机后当天的流程便到了尾声，为了保证第二天早起，大家在吃过晚餐开好协调会后，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进房间洗完澡，林序便收到了盛星燃的微信：“可以视频吗？”
    林序：“不是刚刚才见过？”
    “看不够。”盛星燃的声音里带着呼吸的变化，“怎么办？”
    林序没来得及回消息，视频通话的申请就发了过来。
    下意识的拿着手机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快速整理了一下吹干后没有打理的头发，再看了看自己的脸，林序又快步走出洗手间，在沙发上坐下，点击了接通。
    盛星燃似乎是半躺在床上，着看林序，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只隔了一道墙了。”
    想到盛星燃就在隔壁房间，林序抬眼看了看那堵墙，若有似无地弯了弯眼。
    盛星燃轻声：“这些天，你梦见你爸爸了吗？”
    “没有。”林序答。
    “就是梦见你爸爸了，他也一定不会否定我。”盛星燃说着，又认真地问，“那你梦见我了吗？”
    “没有。”
    “肯定有，不诚实的孩子要受罚的。”盛星燃眯了眯眼，“罚你什么好呢……”
    “真的没有。”
    盛星燃委屈地看屏幕：“我几乎每天都梦见你，你一次都没梦见过我，不公平吧？是不是我多吻你几次，你才会……”
    “……你的直播，后续情况你知道吧？”林序打断了盛星燃往旖旎暧昧方向引导的企图。
    “对啊，我们CP已经在指数榜提升到第十位了。”盛星燃着实像是把这当做了一项成就，满眼漾着得意，“果然CP粉就是有眼光。”
    其实林序想问问盛星燃受到的影响，也想提醒他其中的影响，但是看着盛星燃的笑，林序又觉得自己一再反复提起这些，对盛星燃的感情，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否定和伤害。
    他是成年人，他懂圈子里的规则，他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同样，盛星燃也是。
    盛星燃知道一切的可能，也愿意去承担所有可能。
    而自己呢？
    林序想着叶沁沁白天和他说的话，不由得问盛星燃：“我这样，是不是，有点……渣？”
    “你？”视频里盛星燃似乎一下子从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呢？”
    “不是，沁沁说，拉着一个人不进不退的……”
    盛星燃放松地又靠回床头，回到半躺着的姿态，“你这是怀疑自己了？”
    “……”
    盛星燃莞尔：“确实，有点渣。”
    “真的？”
    林序无可掩饰的紧张落在盛星燃眼里，他不由得心里一颤，笑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屏幕上林序的唇，“你渣的不是我。你渣的是你自己。林小序，求求你，快点给你自己一点完完整整的甜吧。”
    “我……”林序垂眸。
    盛星燃已经给了他完完整整的甜。但这话，他实在没法坦然地对盛星燃说出来。
    “林小序，我数学很好。”盛星燃对屏幕眨眨眼，“所以虽然我可以等你想清楚再给我一个‘定位’，但我还是想要一个确认。”
    确认？数学？林序不解。
    视频里，盛星燃又从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腰背挺直，目光笃定：“当且仅当。有且只有。存在且唯一。”
    盛星燃，他当然是。
    林序轻轻咬着唇，缓慢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边盛星燃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动静大得一墙之隔的林序不用通过视频，都感知到了。
    .
    第二天六点，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地集合在了别墅前节目组已停好的两辆古董车前。
    上了车，杨天捂着手机，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节目组发过来的目的地定位，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浪漫啊。”
    补位嘉宾林浩思被激发了好奇，探头过去，却被杨天一把推开了：“节目组规定了，司机不能透露目的地给同组成语，不然会被惩罚喝纯柠檬汁。你帮我喝我就给你看。”
    林浩思委屈兮兮：“我不是替补司机吗？”
    “等我开不动了，我才能把这权位转交于你。”杨天笑着说像演出宫廷剧一般的台词，干脆利落地点了火，“这古董车平时可没机会开得到，我得先过瘾。”
    补位嘉宾林浩思是新晋的男团偶像，林序不太关注选秀类节目的动向，也没合作过，因此完全不认识。梁铎把林浩思安排在副驾驶，确认好如果杨天开车疲倦了，就换林浩思开。
    杨天笑：“这AB两个弹丸小国之间两小时的车程，还不够我平时从A剧组到B剧组远呢，哥哥们放心。”
    说着，他帅气地一转方向盘，车子平稳又迅捷地开了出去。
    林序坐在后排靠左边窗口位置，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盛星燃坐在后排中间，肩膀不用刻意也和林序的肩时不时触碰，明明是已经交换过亲吻、甚至已经达成某种“可以深入发展”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展的关系了，但这默然中不断地触碰却仍然让林序心里在意，像是情窦初开的小朋友，和暗恋的对象偶尔触碰一下就心里泛起潮涌一般，又甜蜜又隐晦。
    直觉自己对盛星燃的在意已经太过于厚重，林序额头靠在车窗包覆的软垫细边上，用自己的意志力暗自控制自己收回心神。
    前一晚和盛星燃的视频时间并不是太久，但睡眠不太好的他确实也睡得不算安稳。
    从和盛星燃一起去了将要拆迁的老房子后，他倒是一直也没有梦见爸爸。昨晚他却梦见了盛星燃。
    也不知道是盛星燃那天喝醉了说的想要这样那样的话语太过于立体，林序梦里的种种……回想不过一瞬他就觉得自己耳朵又微微发热了。
    偏偏那个当事人还懵然无觉地凑过来，贴着他发热的耳廓小声问：“困吗？靠着我睡一下？”
    干燥清爽的气息激得林序心里又泛起一阵心悸。他浅浅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盛星燃，闭上眼仰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机械单调的车子行驶声确实有助眠的效果。
    到达目的地时，林序是被盛星燃轻轻唤醒的。
    目的地竟然是世界知名的游乐园。杨天和林浩思精神焕发跃跃欲试，盛星燃也兴致勃勃。
    梁铎看一眼表情毫无波动的林序，耸耸肩：“果然，年轻人都喜欢游乐园。”
    想了想，他又补充，“我太太也喜欢。下次我带她来。”
    而盛星燃用肩膀碰碰林序，低笑：“下次，一家三口。”
    确实是个有充分可行性的合理化建议。
    人员到齐，在游乐园的节目录制全盘铺开。节目组毫不含糊地安排了几项最惊险的项目，林序安之若素，还替畏高的梁铎完成了云霄飞车。
    在异国他乡，他们在外国游客眼里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外国游客，虽然气质相貌确实比寻常人出众，又有摄像机时不时跟随，但林序依然感觉到了久违的自在和轻松。
    甚至会有瞬间，看着跟着他不离左右的盛星燃，会有一种两个人好像真的在约会的错觉。
    时间因此显得流逝飞快，下午六点左右，节目的录制已接近尾声，游乐园也只差不到一小时便要关闭。
    导演却无奈又歉意地表示，晚上的住地还没完全安排调试好拍摄的设备，只能请大家在游乐园待到闭园时间，再驱车前往。
    工作人员几乎全撤出去住地进行工作准备，只留了几个年轻人陪同他们。趁着还没闭园又没有摄像头跟着，他们十个成员大部分也在和工作人员确认好集合时间后便去自由活动了。
    盛星燃指一指不远处旋转的超大摩天轮，问工作人员：“我能去坐摩天轮吗？”
    工作人员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盛星燃转头看林序：“走吧？”
    林序一愣，看了看工作人员，又看了看选择留在原地不想再走动的梁铎和洛艺宁，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原本星辉灿烂的眸子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光华，盛星燃在长椅上坐下，一眼不错地看着旋转中流光溢彩的摩天轮，气场须臾间低到零点。
    失落的样子，实在很像崽崽的“星燃哥哥”。
    内疚却又无奈的无力不由得一阵一阵涌上心口，林序也垂了视线，在另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了。
    隔着五米距离，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热闹喧嚣间，各自被封印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这是林序第一次和盛星燃真真实实产生了“对立”的情绪。
    林序忽然心里猛地一沉。
    他第一次察觉到，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第64章 定义。
    从盛星燃表白的开始到此刻, 林序虽然一直处于被动的那一方，但他确实也直截了当地让盛星燃明白他的被动和退避是源于什么。
    直到此刻，林序才忽然发现, 那个一直宽容地等着他，一直给他足够空间，一直压抑自己的骄傲和光芒而给他所有主动权的盛星燃，也是会有情绪的。
    人有情绪很正常，哪怕一直自控如林序, 也在盛星燃的绯闻或别人对盛星燃的企图前失态过。
    更何况是开朗热烈，直来直往的盛星燃。
    所有的情绪寻根溯源，也都是落到一个理由：喜欢。
    盛星燃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盛星燃。
    他想藏起来这喜欢的理由, 和盛星燃想宣诸于口的理由，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安全感。
    他没有安全感, 而盛星燃想给他安全感。
    出发点都是基于对对方的保护和爱，谁也不能说谁一定错。可是此刻看着默默坐在长椅上，正在努力消化自己情绪的盛星燃, 林序才恍然察觉, 盛星燃愿意竭尽所能给他安全感。
    而他呢？
    他竟然忽略了, 面对着一直不愿意踏前一步的自己，盛星燃才是这段感情、这种关系里, 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一方。
    所以他才会尽量控制却仍然偶有越界的希望得到林序对他的确认，才会不停地不断地希望能够有一个“定位”，才会因为无法压抑的期待被压抑而产生情绪。
    叶沁沁说，盛星燃可能会认为他一步都没向他走近，会以为他完全不为所动。
    那么他是不是也该主动让盛星燃知道, 他有多喜欢盛星燃，又有多在意这段关系？
    梁铎梁铎忽然清脆拍响了手掌：“我总不能千里迢迢来了一趟世界知名游乐园结果啥都没体验吧？”
    他拍拍林序的肩膀：“虽然我是专业畏高选手，但是摩天轮我还是可以试试的。林序你陪我一起去吧？”
    不等林序反应过来，他又看向盛星燃：“盛星燃也一起去。”
    临近闭园，摩天轮几乎没有人排队。笑容满面面对每一个到来的客人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三人过来，利落地打开了已经移动到标准线的摩天轮篮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梁铎一迈步进了篮筐，立刻对工作人员做个了“请关门”的手势：“你们两个坐下一个，我要一个人领略这异国风光。”
    篮筐虽然是全封闭的，但上半部完全是透明材质的坚硬玻璃，默不作声地进了篮筐，相对而坐直到摩天轮已转过半圈，到达最高位，盛星燃终于忍受不住狭小空间里的压抑沉默：“梁铎哥，好像真的挺害怕的、”
    林序看已经运行到他们下方的篮筐，梁铎紧贴着座椅，抓着栏杆一动不动，虽然看不清脸色，但那惊惧简直呼之欲出。
    “他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坐摩天轮才来的吧？”
    “是。”林序叹口气，“他也真是……无妄之灾。”
    “可是你看，我们并不是没有人在支持和祝福。”盛星燃眼光期待地看林序，“我想坐摩天轮，是因为之前看过，情侣如果在这个游乐园的摩天轮上接吻，两个人就会天长地久。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吗？”
    盛星燃站起，向林序这方靠近时，摩天轮重心变化产生的轻微晃动，让林序的脸色越发凝肃。
    他抬起手，抵住盛星燃弯腰覆盖下来的动作，低下头：“盛星燃，你别乱动，快坐回去。”
    握住林序手腕，僵持了十几秒，也犹豫了十几秒，盛星燃终于深深叹息一声，放开了手腕，后退两步，重新和林序相对而坐。
    膝盖微微前探就能彼此相抵的距离，却似生生长出了楚河汉界。
    “盛星燃，你……”林序抬起头，认真而凝重地看着盛星燃。
    想要说的话却被盛星燃快速地“对不起”给拦住了。
    盛星燃说着，觑眼看了看林序的表情，又立刻飞快地说，“真的，对不起，是我过界了。”
    林序视线闪烁，盛星燃低下了头：“我答应了你接受你想要的关系，就不应该总是想要越界。”
    林序和他说得非常清楚了，他想要安静的、流深的、不被众人目光检视探究、不需要过多宣诸于众的，非常私密的关系。
    而自己也答应了。
    但总有忍不住的渴，止不住的贪，想要和林序更近，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属于自己，自己也属于他。
    淡淡静静看着盛星燃，眼神里掠过摩天轮折射出光影，林序的表情阴晴不定，无畏赤忱热烈坦率却又青涩无措的爱被闪烁光影间的蒙昧阴影覆盖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直到篮筐到达标准线，工作人员打开篮筐，林序依然侧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林序不动，盛星燃也就等着他。不过十几秒，篮筐已经转到标准线末位，工作人员眼明手快地又关上了篮筐。
    已经下了摩天轮，站在台阶处等他们的梁铎仰着头看着又升起来远离地面的篮筐，不明所以。
    篮筐里，盛星燃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虽然他和梁铎同样不明所以，但他毫不犹豫地依顺着林序所有行为。
    林序侧着头看着透明玻璃外，似乎在非常认真的观赏着摩天轮上看出去的夜景。
    直到梁铎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不甚清楚的小点，林序才转回头，看着盛星燃，开了口：“我语文也很好。”
    “语文？”盛星燃不解为什么林序忽然提起这个。
    “有个成语。”林序的表情依然凝肃，眼神也平静无波，但放在膝盖上轻轻颤抖的手，依然泄露了他此刻心绪的山摇海啸。
    “成语？”
    迎着盛星燃不解又怀着隐约期待的眼睛，林序用微微颤抖的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
    摩天轮的篮筐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盛星燃忙忙地向前抬起手想扶住他。
    林序握住了盛星燃的手，也止住了盛星燃忙着想要站起来的动作。他轻轻踏前一步，站在了盛星燃面前：“这个成语，我想送给你。”
    一如盛星燃不久前的样子，俯下身，林序的影子覆盖住了盛星燃。
    贴近盛星燃的耳边，他轻轻地、清清楚楚地、说出了四个字：“有始，无终。”
    盛星燃一直觉得，当他得到林序终于允许他越过那道墙的确认时，会激动得跳起来，会把林序压住吻到彼此都窒息，或者会像个傻瓜一样紧紧抱着林序大笑。
    但这一刻真的发生时，他原来只会怔在当场，仰起头看着那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人，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和动作。
    一切都不真实，像是擅自营造了一场梦境，现实里，也许林序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等着这一场他自顾自要求而来的行程结束。
    但他几乎凝滞的呼吸被林序贴近而来，落在唇上的轻吻拯救了。
    触碰的瞬间，盛星燃甚至感觉自己的唇也在颤抖，然后被林序温柔地覆盖住。
    那忍不住的渴，止不住的贪，那无畏的、赤忱的爱，有了落点，摩天轮外璀璨光影透进来落在林序的脸上，是最瑰丽也最柔和的色彩。
    由林序主动开始的浅吻终止了，他微微退开，凝视着盛星燃，认认真真地说：“盛小燃，我跟你回家。”
    “什么？”盛星燃满眼惊喜，却又不安，“林序，你说跟我回家，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你愿意……”
    “我愿意。”林序依旧凝视盛星燃，眼里的郑重不减分毫，“我不躲了。你想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都可以。你想公开，也可以。”
    说出这句话，林序只觉长久以来一直若有似无裹覆住心口的荆棘全数破开，他终于踏出坚执的自我保护，去摘那一颗即使他用抗拒、推挡、理智去阻隔，仍然熠熠生辉的星。
    纵使前路荆棘泥泞，他也愿意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游乐园璀璨的灯光皆成点缀，盛星燃的眼睛比所有光彩都炫亮，锁定着林序，定定不放。
    林序又靠近过去，在盛星燃唇角再轻轻偷了一个吻：“你可别反悔，不然我……”
    下一瞬，摩天轮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把林序压在摩天轮的座椅上，盛星燃的吻灼热到浓烈。
    会不会被看见、会不会被拍到，都已经顾及不了。
    林序用力揽住盛星燃的颈脖，用尽全心回应着。
    直到察觉到摩天轮已经转过至高点很久，林序才轻轻咬了咬盛星燃的舌尖。
    退开一瞬，盛星燃又贴过来，缱绻地眷恋着被自己吮吻到微微红肿的温热的唇。
    林序又轻轻咬了咬盛星燃的下唇，小声说：“我说的有始无终，可不是指这个。”
    不再坐到林序对面，而挤着他并肩坐在篮筐的一侧，用手用力环绕着他的腰尽量让两人紧贴，盛星燃弯着眼笑得无休无止：“林小序，我是你的了。”
    摩天轮即使降下来，看出去的景致仍然光华灿烂，但盛星燃的视线一刻也离不开林序，世间万物，浩瀚天地，他是唯一的盛景。
    工作人员紧张兮兮地看着载着林序和盛星燃的篮筐慢慢靠近标准线，似乎是怕他们依然不下来，嘴里连连念叨着“关闭，时间到”的英文。
    待到两人主动下了篮筐，站到台阶上，工作人员才松了一口气，又保持着灿烂笑容对他们说：“祝你们永远愉快。”
    虽然知道工作人员是出于职业习惯，但盛星燃依然喜不自胜地揽住林序肩膀：“看，咱们收到祝福了。”
    林序纵容地笑着抬眼看盛星燃，站在台阶下等他们的梁铎远远地招手：“要集合了。”
    下了台阶和梁铎会和，林序抱着歉意说：“久等了。”
    “没事。”梁铎笑得挺开心，“年轻人嘛，就是喜欢浪漫。摩天轮就是最浪漫的，我下次一定要带我老婆来坐坐。”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林序：“来，替我拍张和这个摩天轮的合照，我发给我老婆看看。”
    林序接过手机，好好地给梁铎拍了几张。
    递回手机时，梁铎一手接过自己手机，一手又对林序摊开：“你们也拍个照吧？到此一游，以后也不知道来不来呢。”
    林序一怔，看一眼盛星燃。
    盛星燃一脸“好啊好啊好啊”的表情，但却又非常克制地体现出“你不愿意拍也没关系”的体贴，微微侧头看着林序，乖乖地不说话。
    解锁手机递给梁铎，林序一拉盛星燃手腕：“那就麻烦梁铎哥了。”
    被盛星燃揽着肩膀，以摩天轮为背景拍下的照片，定格住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真正的原点。
    梁铎看了看自己拍下的照片，满意地自夸：“我摄影可是在全球知名摄影网站拿过奖的，匿名的那种，完全是真功夫。当然你们两个镜头感本来就好，又特别好看特别和谐，两两结合，简直是杰作。”
    盛星燃揽着林序的肩膀一直没有放开，林序也由得他揽着，跟着他的节奏步伐一致地和梁铎一起往集合点走。听梁铎自夸，盛星燃非常捧场地赞同：“我也觉得梁铎哥拍的照，就是杰作。”
    “我就是靠拍照的实力得到我老婆的仰慕的。有空我给你们说说我追我老婆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梁铎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想当年，我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听着梁铎说着他跌宕起伏一如剧本的爱情经历，杨天开着车载着大家到了节目组安排的第二夜住所。
    节目组这次提前公布了下一日的任务：照例抽签，分成两组各五人，去B国著名的古堡做主线蕴含N条支线的寻宝任务。
    “早上五点半要出发，如果五点半还没出现在客厅，节目组就带着摄像机去提供叫起床服务了哦。”导演笑着调侃，“正好一直想做突然袭击的叫起床的，看看谁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说完任务，导演拿出了十张扑克牌：“抽到8以下的一组，8和8以上的一组，谁先来？”
    林序坐得离导演最近，直接抬起手：“我来。”
    挨着林序坐的盛星燃插了话：“替我抽。”
    林序的手指便抚过导演手里的牌，抽走了最右边的两张。
    在众人充满好奇的关注里，手腕一转，林序摊开了那两张牌。
    一张红星A，一张红星K。
    导演笑：“你们两个不是一组，谁A谁K？”
    不和林序一组，盛星燃瞬间没了兴致。他无所谓地看林序：“你说了算。”
    “那就把A给盛星燃吧。”林序把手里两张牌递回给了导演。
    住所这次的房间没有单独带着浴室，林序在走廊尽头的浴室洗完澡后，刚吃过褪黑素，盛星燃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这次他倒是没有发语音，却发了个二维码。
    带着半游戏半疑问的心态扫了之后，手机屏幕上加载出一张盛星燃的自拍。
    盛星燃也洗过澡了，头发还带着点湿意。他穿着浅灰蓝色的小格子睡衣，精致的颌线延伸，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直视着镜头的笑容懒懒的，诱惑满点。
    下一秒，盛星燃的语音发了过来：“我家林小序今天想听睡前故事，还是摇篮曲？”
    林序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抬起又放下，最终点击了“视频通话”。
    盛星燃立刻接受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想见我想见到睡不着吗？”盛星燃舔了舔唇，笑得更诱惑，“要不我摸着墙根躲开摄像机来你房里？”
    “你……睡衣。”林序仔细看了看，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这件睡衣，是不是我在你家里穿过的那件？”
    “当然。”盛星燃答得痛快。
    看着林序躲开摄像头的视线和微微发红的耳尖，盛星燃呜咽一声直直躺倒在床上，“我好想摸着墙根来你房间里！”
    林序的耳朵更红了。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林序第一眼便看向手机。
    昨晚他是听着盛星燃轻轻柔柔的哄睡声睡着的，视频一直都没挂断，此刻也还连接着。
    只是视频里盛星燃那边是天花板的定格。
    睡着了以后无意识地把手机镜头对着屋顶了吧。林序浅笑着挂断了视频通话，起了床，去了走廊尽头的浴室洗漱。
    刷过牙，洗了脸，拿起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珠，林序看了看时间便转身向浴室外走。
    刚刚打开了浴室的门，门外就快速地挤进来了一个人。
    然后，“咔哒”一声轻响。
    浴室的门被关上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林序抬头看着盛星燃浅笑：“你现在进来干什么？”
    盛星燃微微俯下身，把声音压得极其低极其小：“我来吻我男朋友。”
    话音落下，一个不容抗拒的吻也落了下来。
    呼吸声交融着，吻越来越不克制，越来越深。
    直到林序用手指点了点盛星燃的心口，他才略略退开，又贴近林序耳边：“我家序序，太可口了。”
    “估计马上会有人来洗漱。”林序点出事实，“我们先出去？”
    “出去就不能赖着你了。”盛星燃又贴近来偷了吻。
    依依不舍放开时，林序抬起手抚过他唇角：“从前怎么看不出你这么恋爱脑？崩人设了？”
    “哪里崩人设了？”盛星燃抓住林序流连自己唇边的手，带着他抚过自己的眉梢眼角，“这里崩了，还是这里？”
    “平时看着人畜无害的，怎么现在……”林序笑着想抽回手。
    盛星燃却紧握着不放，还拉着他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现在我只想祸害你。”
    这人，还得意上了。林序又看一眼门口，心里既紧张却又舍不得放开盛星燃。
    盛星燃看出林序的担忧，却也舍不得放开手，凑近再偷了一个吻。
    唇齿纠缠间，呢喃的话语断断续续：“我要祸害你一辈子。要不要？嗯？要不要？”
    “……要。”
    第65章 融化。
    《星辰大海》的下半程进入第三天, 虽然只是在古堡里寻宝，但古堡却超乎所有人以为的大，房间多得让人转来转去就会迷路, 运动量出乎意料地大，录制时间也超过了最开始语预期的长。
    结束录制时天都黑透了。
    两组人终于在古堡最大的会客室里做了汇合。
    盛星燃进入会客室，第一眼就锁定坐在窗边的古董沙发上的林序。
    林序也一眼不眨地一直看着门口，直到盛星燃出现，视线交错, 他才若无其事地放松了紧绷的肩颈肌肉，面上也透出一丝喜色。
    众人到齐，节目组忽然宣布：返回的路程耗时太久, 第二天依然是在古堡活动，参加一场本地人的古堡婚礼，所以已经和古堡方进行协调，整理出了房间供大家今晚休息。
    能住古堡, 大家都还挺兴奋的，杨天更是兴致勃勃地问：“这古堡里已经布置好了夜视摄像头吗？”
    导演摇头：“今晚没有布置拍摄设备，古堡方不允许, 一是怕破坏建筑, 二是根据他们的法律在这里拍摄需要申请许可, 我们没想到晚上在这留宿，因此没有做申请。”
    “可惜。”杨天眨眨眼, “这几百年历史的古堡呢，万一拍到些什么……多刺激。”
    反应过来杨天在暗示什么，徐千姿惊叫一声：“杨天你真是……我一个人不敢待在房间了！”
    她转向洛艺宁，楚楚可怜，“我今晚和你一间房可以吗？”
    洛艺宁笑着点头：“正好, 我也有点胆小，我们做个伴。”
    古堡的房间早已交由酒店集团运营，大而华丽的房间里一应俱全，临时过一夜并没有什么不便。
    林序躺在欧式大床上给古堡的前台服务生打电话询问是否有褪黑素时，盛星燃的微信也发了过来。
    他问林序：“你怕吗？”
    林序：“不怕。就是床不太合适，酒店服务生也没有褪黑素。”
    盛星燃立刻问：“开视频？我陪你到睡着。”
    林序：“不用。”
    盛星燃：“那睡前故事要不要？”
    林序：“要。”
    过了一分钟，一段五十秒的睡前故事发了过来。林序没点开那段语音，却直接给盛星燃发了一段文字：【听不清楚。】
    盛星燃皱着眉看那四个字，点看听自己发过去的故事，虽然声音不大，但好像并没有不清楚的问题存在。
    疑惑间，林序的消息再次抵达：【你过来说。】
    推开虚掩的房间门，盛星燃立刻听到自己刚刚那段睡前故事的语音，清晰地在房间里播放着。
    他笑得比糖更甜，转身关上门落了锁，快步走过外间的小会客室。
    厚重华丽的地毯吸收了落地时的足音，却掩不住跳跃得越来越澎湃的心跳。
    卧室里，林序正坐在床边，再次点开盛星燃的睡前故事。
    “小兔子想要环游宇宙。可是宇宙那么大，星系的位置也老是变动，小兔子很怕环游回来，找不到小狐狸那颗星了……”
    盛星燃靠在门口说着故事的声音，和手机里的微信语音完美重合，声音又轻又软，尾音带着湿热，像是毛茸茸的小尾巴在心尖上晃来晃去。
    林序抬起头，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盛星燃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很多内容。
    看着盛星燃锁住自己的视线，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林序放下手机：“你在想什么？”
    停在林序面前，盛星燃用手轻轻抬起林序下巴，看着那灵动的眼睛，笑得满足：“我在想，原来林小序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啊。”
    林序露出一个有恃无恐的笑。
    “我还在想……”弯下腰贴过去，把话语全部融于舌尖，“想亲你。”
    浅浅一碰，盛星燃便被林序抵着胸口推开了几分。
    迎着盛星燃又焦灼又不解的目光，林序笑得更加有恃无恐：“是我先想的。你，不准插队。”
    说着，他把盛星燃拉近自己，仰起头，细细的牙尖压住盛星燃的喉结，微微用力。
    感觉到盛星燃的喉结动了动，林序轻轻一笑，更仰起头，柔软的唇含住盛星燃同样柔软的耳垂，细细的牙尖故技重施，在那片柔软里刻下轻微的刺痛，极致的痒。
    盛星燃不是圣人。任谁面对这样的林序，也做不了圣人。更何况是他。
    脑子里闪过一千万璀璨火花，盛星燃握住林序的腰，借力一转，便将林序一整个人推倒在床上。
    华丽的欧式大床上，仰躺着定定看着他的林序，是最诱惑的花。
    盛星燃毫不犹豫地俯身下去，要把那朵花印上自己的气息。
    林序却又抬起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距离近到双唇堪堪贴上，却又差着那么一点点距离。
    林序微微张开唇，舌尖探出，在盛星燃的唇上慢慢描绘而过，却在每一次盛星燃想要捕捉的时候狡猾地逃走。
    “林小序。”盛星燃的声音里带着很多渴，渴到哑得摩擦出了小火花，“你怎么这么甜？”
    痒到了极致，不得不强硬地贴紧，追上那狡猾的舌尖，席卷禁锢。
    “你这么甜，怎么舍得这么晚才让我尝到？”
    甜吗？林序想。被融化的，分明是他自己呀。就连不得不停下来呼吸的间隙，盛星燃的视线也须臾不散，连凝视也像在热吻。
    林序动了动抵在盛星燃心口的手，贴合他的心跳：“你的心跳得好快。”
    “只为你。”
    夜如潮汐，月色落进历史久远的窗棂，融入交缠的热吻里。
    手机定好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林序的睫毛微微地动了动，就被盛星燃的唇压住了。
    “我没骗你吧？有我抱着你，你就会睡得很安稳。”因为清晨而沙哑的声音磨过耳边，“回家以后，你别再躲着不让我一起睡了。”
    昨晚，盛星燃很隐忍却也很坚决地，没有更进一步。
    “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太草率太仓促了，不行。”他把林序拥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林序后背给他哄睡，也借机说些两个人没来及说的悄悄话，“我们现在是在正正式式的恋爱了，而不是……那种关系。所以，我不着急。”
    他要给林序最有仪式感、最被尊重的，第一次。
    林序确实睡得很好，大概是枕着的手臂，靠着的肩窝，和不离耳边的呼吸太好，好到曾经追着他从不消散的梦魇不敢近前。
    闹钟延时五分钟后再次响起，盛星燃依依不舍地坐起来，“我得回房间了。 ”
    闭上眼，把脸侧埋在枕头里，林序淡淡应了声“哦”。
    “你又勾我。”盛星燃又贴过去，沿着林序侧脸一路细吻，“再不让我回房间，我们就要就地公开了。”
    林序举起两只手示意自己的清白：“我是无辜的。”
    “你才不无辜。”盛星燃咬着牙下了床，“你别看我，你再睡会，我走了啊。”
    话是说出去了，但直到闹钟第五次延时响起，盛星燃才终于走出了那道门。
    古堡的婚礼确实浪漫又盛大，几百只白鸽在白色花束中放飞时，气氛更是烘托到了顶端，第四天的录制也顺利而完美的结束了。
    离开古堡，回到住地，大家都疲惫不堪了，加上第二天一早便是返程，忙忙地洗澡清理后便都回了各自房间。
    走廊里有监控，盛星燃应该不至于真的摸着墙根跑来，林序收拾完行李，看了看不算早也不太晚的时间，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打开了WLAN设置。
    “可用WLAN”列表里，“好想回家抱对象”的热点映入眼帘。
    手指无意点击了“连接”，输入密码的界面跳出来时，林序饶有兴致地把家里大门的密码输入了进去。
    竟然不对？
    再跳出来的密码界面上，他输入“linxiaoxu”。
    连接成功。
    吃了褪黑素，把连接成功的界面截了图发给盛星燃，附言一句：“今天的睡前故事也很动听，晚安”后，林序安稳地躺在了床上。
    心里饱满又安稳，似乎入睡也简单多了。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时，林序正沉眠在深睡的好梦中，尖锐铃声像是一道黑色的利箭，穿透了梦境。
    迟疑迷糊地睁开眼，林序在几秒钟的现实与虚幻的迷茫后找回了心神，确认了声音的来源，抬起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叶沁沁。林序心里一紧，赶快接通了电话。
    瞬间叶沁沁带着哭音的声音传过来：“哥，崽崽病了！”
    什么？林序心里一紧，掀开薄毯便立刻下了床，他下意识地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听叶沁沁描述情况。
    崽崽晚饭后忽然发烧，儿童院的阿姨立刻通知了林风来和叶沁沁，林风来立刻赶去了儿童院看情况，吩咐叶沁沁等消息。
    到了晚上十点，儿童院的医生判断在儿童院保守治疗不安全，林风来便和儿童院的阿姨一起带着崽崽去往医院，还没到医院，崽崽就高热惊厥了。
    林风来正在连闯红灯尽快把崽崽送到医院，叶沁沁也正赶往医院，在一边开车一边给林序打电话。
    “你先开车，自己注意安全，到了医院马上给我电话。”林序边说着边在走廊里加快脚步跑起来。
    他下意识地往盛星燃房间去。
    走到一半，便看到同样握着电话神色紧张地盛星燃向他对向跑来。
    一把抓住林序的手，揽住林序的肩膀给他支持，盛星燃用力抚着林序的背脊，连声安慰：“没事的，林风来刚跟我说已经看见医院了……”
    感觉到盛星燃的身体也在颤抖，林序反握住盛星燃的手：“我知道，高热惊厥没有前兆，他们已经处理得很好了，还有私人医生随车，只要到医院，到医院……”
    走廊两边的房门打开了几扇，被动静惊醒的人不解的看着在走廊中彼此扶持的林序和盛星燃。
    梁铎第一个出来，见此情况立刻当机立断：“林序和盛星燃去会客室。我陪着他们，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把林序和盛星燃带到会客室，梁铎却见徐千姿也跟着来了。
    这个时候也没空理徐千姿是八卦还是关心，梁铎问：“谁去医院了？”
    “崽崽。”盛星燃答，“我助养的孩子。也是林序助养的。”
    “所以你们两个真的助养了孩子？”徐千姿惊讶，“为什么要共同助养？你们……”
    梁铎给他们两人倒了水，把水递给林序和盛星燃，同时对徐千姿说：“这个时候，就别问了。助养本来就是好事。”
    双手接过梁铎递过来的两杯水，盛星燃放了一杯在茶几上，把另一杯送到林序唇边，“你先喝点水，没事的，已经到医院了。”
    林序就着盛星燃的手喝了两口水，点点头，稳定了一下心神：“我知道小朋友高热惊厥很常见，但是……崽崽他本来体质就弱……”
    抽起茶几上的纸巾给林序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盛星燃又抬手揽住他肩膀，“放心，我们崽崽是非常坚强的孩子，林风来和叶沁沁也是靠谱的人，再等等，一会儿叶沁沁就会打电话来告诉你已经没事了。你信我。”
    点点头，林序抬眼看已经闻讯赶来的导演：“我能现在就返程吗？”
    导演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盛星燃马上接话：“我接到林风来电话就查了航班，最早一趟明早9点。”
    他看向导演：“我们的航班是最早这班吗？如果不是我和林序先走可以吗？”
    导演忙答：“是最早一班，不用改签。”
    工作人员也陆续过来会客室看情况。林序到底冷静了下来，看着众人睡眼惺忪的模样，还有默默揣测他和盛星燃关系的八卦眼神，他站了起来，对导演和梁铎说：“既然这样，我和盛星燃回房间等消息，给大家造成困扰很抱歉。都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的。”
    梁铎陪着盛星燃回到林序的房间后，留下一句“有事情随时找我”，便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上，盛星燃就把林序一整个圈到了自己怀里，亲吻着他紧张到汗湿的鬓角，温柔安慰：“明天就回去了，回去后我们多陪陪崽崽，我跟林风来协调好拿档期，我们带崽崽去海边度一个月的假，没事，放心啊。”
    林序在盛星燃怀里点了点头，抬起手环住盛星燃，把头埋进盛星燃的肩窝，深呼吸着熟悉的好闻的清爽气息，来稳定自己的心慌。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慌乱。
    从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爸爸的去世，妈妈的冷暴力，被告知“你离开家吧”，以及一路走下来的所有坎，所有风雨，都是他自己去面对。他能在情绪崩溃前沉稳冷静地处理所有问题，也能在情绪崩溃前把即将溃败的心念导回到笃定坚硬，叶沁沁曾经由衷地说，“哥，我要是遇到事情有你一半的冷静，我一定能打赢你对家的经纪人。”
    而现在，他可以慌乱，可以手足无措，可以躲在一个人的怀里紧张不安，可以被安慰。
    他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他有盛星燃。
    闭上眼睛，再次深深呼吸盛星燃的气息，感觉那一下一下轻抚在自己背上的手带来的安稳和安慰，林序只觉自己的慌乱也逐渐平复下来。
    他有盛星燃。
    二十分钟后，叶沁沁和林风来同时给两人打来了电话。
    崽崽的状况已经平稳下来，温度也降下去了，因为送医及时，高热惊厥抽搐没有造成什么损伤，医生表示在如果不再发烧，观察一夜就可以出院了。
    盛星燃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林风来说：“闯红灯能申请行政复议吗？”
    “为我们崽崽，几个红灯算什么。而且这个我会处理，你就别操心了。”林风来说。
    盛星燃应着，看一眼坐在床沿接着叶沁沁电话的林序，他紧绷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语气间也没有了之前的急切。
    林风来继续说：“今晚我和叶沁沁都会留在医院，儿童院的阿姨也会在，放心。崽崽已经睡了，睡得可熟了，我今晚不睡守着他，爹你放心。”
    “好。”走过去，轻轻握住林序的手，盛星燃对林风来说，“辛苦你了。百分之五，回来就给你加。”
    “说的什么话，我还是不是崽崽的风来叔叔了？”林风来振振有词，“但这也是我应得的，这是两件事，你不要混为一谈。”
    挂了电话，盛星燃终于放松神经。他躺倒在床上，从背后搂住林序的腰，把脸贴在腰窝上，细细摩挲着。
    和叶沁沁又说了几分钟，林序也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后，也躺下了。
    两个人安静地环抱住对方，呼吸交融，心跳连通，感知着彼此皮肤的温度，坠入睡眠。
    第二天降落在机场，看到叶沁沁和林风来状态悠闲，林序和盛星燃才真的安下心来。
    上了车，盛星燃和林序都坐在副驾驶后一排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盛星燃问：“今晚能把崽崽接回家吗？刚病好，儿童院会同意吗？”
    无论如何，崽崽的正式监护权都在儿童院，虽然很想看看崽崽，也恰好是周五，但如果儿童院的医生和工作人员判定不合适，那他们就只能在合适时间去儿童院看崽崽了。
    “今晚不行。“叶沁沁答，“虽然今天崽崽去上幼儿园了但是晚上还是建议在有医生的状态下留观，儿童院的医生说如果今晚没有反复，明天上午可以去接崽崽。”
    “那就明天上午接吧。”林序点头，“崽崽下周满六岁了，明天也问问他想怎么过生日。”
    林风来犹豫了一瞬，还是说：“还有，姨婆，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车里瞬间安静下来，林序脸色一凝，垂下视线。
    “姨婆知道自己情况，她也很淡然，下周会办出院。”叶沁沁说，“我们原本提议把她接过来照顾，但她不同意，坚持要回去自己家里。拗不过她。”
    盛星燃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抬起左手，把手掌摊开了。
    林序看一眼，把右手覆盖上去，下一秒，十指交扣落在盛星燃的左膝上。
    用拇指轻轻摩挲林序的手背，盛星燃说：“下周尽量排时间，我们去接她出院。之后每个月排时间，我们带崽崽去看她。”
    “我哥下周的时间我已经排出来了。”瞄一眼后视镜，叶沁沁向林风来伸出手，“愿赌服输。”
    林风来也向后视镜看一眼，表情复杂到不知道是喜还是苦地扭曲着，抬手在叶沁沁摊开的手掌上拍了一下：“下车付。”
    林序忽然问：“你们，赌了什么？”
    第66章 金贵的腰。
    “保密。”叶沁沁眨眨眼, 笑得可爱。
    林风来也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启动车子，同时扬声对盛星燃说：“你下周的时间我也排出来了，到时候我来接你们去医院。”
    盛星燃满意地赞许：“百分之五, 挺值。”
    林风来再看一眼倒后镜，摇摇头，一踩油门，把车平稳地驶出了停车位。
    叶沁沁大笑：“感觉你的经纪人并不想理你，并向你抛了个白眼。”
    “理还是要理一下的。”林风来稳稳地把车开出机场的停车场, “原本和我们一直在谈的那部大导的谍战剧，唐云千那边现在在争。”
    唐云千？
    林序皱了皱眉，盛星燃嗤笑一声：“怎么又是他？”
    “唐云千最近戏越来越多了。”林风来答, “前几天和宋明朗争代言一通拉踩才热闹呢。”
    “整天弄这些有的没的，虚假繁荣。”叶沁沁说，“等着看他拉踩你们家吧，为了流量都疯魔了。”
    “随他。”林风来不屑一顾, “大导压根看不上他，直接放话给他们公司。”
    林风来学着大导威严的语气：“我要的是专业演员，该哭的时候不懂哭该笑的时候没有层次乱笑的别添乱。”
    叶沁沁失笑：“人菜瘾大, 其实按照他的条件, 好好打基础, 也不是没有厚积薄发的时候，现在这条路越走越歪, 迟早一手不错的牌全打烂。比起来，和他差不多同期的宋明朗就很好。”
    提到宋明朗，盛星燃立刻觑眼看林序，暧昧一笑。林序一记薄嗔眼神落下，他笑得更暧昧了, 抬起手，在林序手背上一吻：“我觉得还是我最好。”
    叶沁沁瞄着倒后镜，眼睛一亮，对林风来得意洋洋一挥手：“加钱！”
    林风来一脚刹车，停在红灯前，看着后视镜露出一个苦乐参半的笑容，摇了摇头，意有所指：“我们家这位爹，也不知道该说是太积极，还是太过于积极了……”
    “所以你们两个到底赌的什么？”林序冷声道，“分享一下？”
    盛星燃又在林序手背上响亮一吻：“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
    .
    手机发出闹钟的声响，而林序发出一声轻微的“唔”声，睁开了眼。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但窗帘非常合适地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漏进来一线阳光。
    那一线阳光延伸着落在沙发的外侧，正正打在撑着头带着笑容凝视着林序的盛星燃侧脸。
    像是王子披着金光而来，打跑了恶龙，正在等待他的勋章。
    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相拥着睡去的，林序自己也没有了记忆。
    昨晚回到家，盛星燃便理所当然地留在林序家不肯回自己的B座，只是相拥在沙发上，时不时的亲吻，竟然便可以不知不觉耗去了半个晚上。
    他想起一个已经被旁人用过太多次，却好像始终和他无关的词：岁月静好。
    现在，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关闭了赖以生存的自我保护，让他的心脏都在燃烧，每一寸都被融化，却又无比安稳适意，可以交付出所有的惊慌失措。
    盛星燃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落在林序眉心，沿着鼻梁游走到唇峰，再勾勒出下颚到喉结的线条，渐次又回到唇上。
    手指收回，按在自己的唇峰之上，完成了一个间接的、却又意图直白的吻。
    “怎么睡这儿了……”爱人早晨沙哑的声音和微微眯着眼的样子，让盛星燃心里荡漾。他抬手端起沙发旁茶几上放着的水，递到林序唇边。
    又在放回水杯后，凑近林序唇边，把溢出来的水渍掠夺到自己口中。
    林序躲开盛星燃越来越目的明确的唇，轻声说：“下次别睡这儿。”
    收紧手臂，脸颊贴紧林序脸颊，盛星燃笑起来：“这儿挺好的，反正你的床也没有比这儿宽多少，我抱着你睡，宽度足够了。”
    “可是会腰酸。”林序把手抵上腰侧。
    “我给你揉。”手伸进睡衣里，贴着温热肌肤轻轻按压，盛星燃莞尔，“我都还没用过呢，一定得好好保护。”
    林序眨眨眼，抬起手揽住盛星燃的脖子，借着力支起上半身，在盛星燃唇角轻轻一咬，又躺回沙发上：“给你留着。”
    “我们序序原来……这么甜吗？这要我怎么办才好？”盛星燃用手指仔细描摹林序唇线，又收回手，点着自己唇角，眼里闪着热烈的光，“快点，再亲我一下。”
    浅吻变成深吻也不过就是一瞬间。
    深吻再发酵，便向心神迷醉的氛围燃烧而去。
    但这心神迷醉燃烧到即将失控时，智能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了。
    盛星燃手忙脚乱地用薄毯盖住林序，同时快速扣好自己散乱的睡衣纽扣，抬起头，和已经从玄关走进客厅的叶沁沁对上了眼。
    “你怎么又在这里？我哥怎么让你睡沙发？”叶沁沁对于一大早就盘桓在林序家的盛星燃发出抗议，却又很人性地给予了同情。
    “那个……”盛星燃抬起手捋了一把头发，“你以后进来，能不能先按门铃？”
    “你少跟我提产权。”叶沁沁绝不退让，“这是我哥家，我哥家我当然想进就进，我哥啥样我没见过？”
    须臾之后，绕过餐桌，走到视线可以看清沙发全景的位置的叶沁沁杏目圆睁，指着沙发声音颤抖：“哎玛玛玛玛这我可真没见过……哥你居然可以这么娇羞的吗？”
    林序羞赧又悲愤地抓住薄毯，盖住了自己的脸，同时推一把盛星燃，示意他从自己身上起来。
    “盛星燃，你敢对我哥不负责任，就死定了。”叶沁沁忍着笑，尽量让自己义正词严，充满威慑。
    “放心，交给姐夫，姐夫一定会对你哥……”
    “什么姐夫？我顶多叫你声嫂子。”
    “什么？嫂子？！”
    “当然啊！”叶沁沁正色，“不愿意？那我连这声‘嫂子’都可以免了，我不介意。”
    盛星燃低下头，看掀开了一点点薄毯正觑眼看他的林序，妥协了。
    先拿到资格再说。名分嘛，有就行了。
    其他都是虚的，只有想要抱在怀里不放的这个人，是实的。
    林序乐意，叶沁沁就没辙。
    “你们也真是……乐不思蜀。”叶沁沁以助理的立场发出恨铁不成钢的诘问，“还要不要去接崽崽呀？”
    “当然去。”特意定了闹钟就是怕误了时间去接崽崽。盛星燃站起来，看了看沙发，又看了看叶沁沁，笑得又害羞又得意，“那个，沁沁啊，你回避一下……让你哥把衣服整理一下？”
    林序踹上他小腿上的动静、和叶沁沁“啧”一声转身去了厨房的动作，完美契合了。
    崽崽的生日最后有了三个进程：儿童院当月生日的孩子统一会在当月15日举办集体生日会，盛星燃和林序一起给每个孩子都买了画具和书，作为匿名的礼物发放。
    幼儿园有个小传统：生日的孩子如果愿意在班上过生日，可以给班上每个孩子准备一个小小礼物，一颗糖或者一支铅笔都可以，主要是个仪式感。和崽崽商量后，崽崽想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过生日，林序和盛星燃便请叶沁沁按照草莓班的孩子人数准备好合适的小礼物，提前一天送去幼儿园给老师准备好。
    而崽崽想要和两个爸爸还有风来叔叔沁沁姑姑一起过的生日，便在林序家布置起来了。
    叶沁沁因此买了一堆包裹，陆陆续续地搬来林序家，堆在客厅里，满满当当的，一切都推进有序。
    崽崽一进来，看到堆在客厅里的包裹，立刻兴奋起来：“这个都是我的吗？”
    “都是呀。”林序拉着崽崽的小手带他去看包裹，“你看，收件人都是写的我们崽崽的大名。”
    “这叶沁沁办事，真的有点值得林风来学习。”对于叶沁沁特意把包裹的收件人写成崽崽，以让崽崽更有真实感和“这是我的生日”的仪式感这件事，盛星燃表示非常认同。他凑过来和林序一起陪崽崽看包裹，凑着凑着一不注意，又在林序唇上偷了个吻。
    盛星燃是接吻狂魔。
    这件事，林序完全没有想过，盛星燃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真不怪我。”第一百零一次被林序推开，盛星燃垂着眼试图为自己争辩，“都怪林序太有诱惑力了，随时随地挑战我的自控底线。”
    林序挑眉：“那我消失？”
    “别别别。”盛星燃立刻反省，“我自我控制一下。”
    “那约法三章。”林序正色，“第一，崽崽在的时候；第二，叶沁沁和林风来在的时候；第三，公众场所。都请你保持……冷静。”
    于是犯了规的盛星燃被林序一个肘击，捂着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但是你轻点，或者换个地方打放过我的腰，真的，你还没用过呢……”
    “能别再提你那金贵的腰了吗？”林序又一记肘击，却被准备好防备的盛星燃格住了。借势一个动作，林序便转成了被盛星燃从身后环住的姿态。
    低头在林序脖子上蹭了蹭，盛星燃正打算放开，崽崽已经回头，晶晶亮亮的小眼睛看着他们，表情十分困惑。
    盛星燃心里一紧。糟糕了。
    第67章 软糯糯的小团子。
    盛星燃即时放开了林序, 举起双手对着自家的崽崽，很认真地做出了投降状。
    崽崽还是皱着眉，困惑感也更深了：“为什么星燃爸爸就是亲了一下序序爸爸, 序序爸爸就要打星燃爸爸？”
    “啊？”盛星燃意外：崽崽有疑问的是林序为什么会肘击他，而不是他和林序为什么会亲亲吗？
    “而且为什么星燃爸爸和序序爸爸很少亲亲？”崽崽小眉头皱得又紧了，“我们班熊熊说，他爸爸妈妈每天都亲亲，豆豆和瑶瑶的爸爸妈妈也是, 熊熊说这样才是有爱.的.家庭。可是你们为什么总是不亲亲？”
    崽崽的小眉头松开了，小嘴唇却又撅起了：“我也想要我们家是有.爱.的家呀！”
    林序无语地看着此刻忍笑已经忍得要抽搐的盛星燃，内心十分复杂。
    笑弯了眼的盛星燃干脆地侧过脸, 冲着林序一副期待不已的模样：“要不，序序爸爸，你亲我一下？”
    默默移开视线，林序谨记“要做一个好爸爸”的原则, 拉着崽崽在沙发上坐下了。他认真地回答崽崽：“别人家都是爸爸和妈妈亲亲的，我们家有点特殊，所以我和星燃爸爸, 并不是一定要亲亲, 才表示我们家是很好的。”
    “可是风来叔叔和沁沁姑姑都说了, 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才不是‘对家’么，你们是‘对象’。”崽崽认真无比地解释, “姨婆也跟我说了，是对象的话，就只看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爱，是不是都很好，不一定要看是不是男生和女生的。”
    “姨婆……”林序心里涌过暖意, “崽崽有个最好的姨婆。”
    崽崽用力点着头，又用小手抓住林序的手：“序序爸爸，我生日那天，能不能也把姨婆接来这里呀？我都没有和姨婆一起过过生日的，也没有一起吃过生日蛋糕。”
    姨婆的身体……林序一时间犯了难。
    情感上，他也很想让崽崽和姨婆一起过生日，这对崽崽来说是不可替换的珍贵记忆。但是姨婆的身体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劳顿了。
    盛星燃过来用右手一把抱起崽崽，左手安抚般地拍了拍林序的肩膀，对崽崽说：“姨婆的年纪大了，而且又身体不好，还刚刚从医院出院，需要修养，对不对？”
    崽崽点点头，虽然仍是一脸渴望，但兴奋的情绪多少降了下去。盛星燃把他放在沙发上坐好，蹲下来握着他的双手，平视着他，提议：“所以，接姨婆来这里过生日，再送她回去，实在太折腾了，崽崽你看，我们这样行不行？”
    他捏捏崽崽的小脸蛋，“周末呢，我们一起去看姨婆，崽崽可以准备一个可爱的、专门给姨婆的生日蛋糕，把它带去和姨婆一起吹蜡烛过生日，这样好吗？”
    “好的！”崽崽眼睛又亮了，兴奋的情绪立刻又高涨回来，马上答应，“星燃爸爸，给姨婆的蛋糕让我来买！我存的压岁钱够买一个蛋糕对吧？够的吧？”
    “当然够啦。”盛星燃在崽崽小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崽崽自己选蛋糕，自己买给姨婆，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愉快地决定了这件事之后，盛星燃接到了林风来的催促电话。
    《小春秋》即将上映，剧方企划了一场多方联动的直播，主要演员和导演会同时连线，一起为《小春秋》的播出造势。
    公司配置的直播团队已经抵达小区楼下的停车场，林风来便一个电话敲给盛星燃，言简意赅：“爹，请回你家。”
    完成了直播，回到A座，盛星燃先礼貌地按响了门铃后，又带着宣誓主权的心情，用密码径直开了门。
    林序正在客厅里陪着崽崽拆叶沁沁筹备的包裹，听到盛星燃走进来的声音，他背对着盛星燃轻轻笑言：“多此一举。”
    盛星燃没说话，只“嗯”了一声后就默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序和崽崽拆包裹，若有所思。
    察觉到盛星燃的异样，林序停住了拆包裹的动作，转过身来认真看他表情：“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盛星燃拿起林序的水杯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公司计划给我接个国外的大制作电影，角色是男二，戏份还挺多，发挥的空间也很大。”
    “这是好事。你的演技不可能胜任不了。”林序不解地问，“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机会，你怎么还愁上了？”
    “可是要出国拍摄，起码五个月。”盛星燃情真意切地看看崽崽，又看看林序，“中间基本上不让回国。五个月啊。”
    “我有空档就带崽崽去探班。”林序看崽崽，“崽崽正好想出国，对吧？”
    “对的。”崽崽忙点头。
    他又问盛星燃：“国外的电影，意思是我可以看到说英语的电影里有星燃爸爸了？好厉害！是蜘蛛侠吗？”
    “不是蜘蛛侠，不过会有赛车，很威风。序序爸爸带你来的时候，我带你开大赛车。”盛星燃答完崽崽，又泫然欲泣地看林序，“五个月呢！”
    林序失笑，看向崽崽：“崽崽，我们家星燃爸爸好像不开心，怎么办呀？”
    圆圆的小眼睛认真看了盛星燃一会后，崽崽手脚并用爬到了林序的膝盖上。他贴着林序耳朵小声说：“序序爸爸，我知道，可以撒娇。一撒娇，星燃爸爸就会投降了。”
    他可得意了，“星燃爸爸说了，他就怕软糯糯的小团子撒娇，心都要化了的。”
    撒娇……林序笑着点头，“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试试。”
    叶沁沁来接走崽崽后，盛星燃还坐在沙发上摆造型。林序走过去摸摸他头发：“晚餐想吃什么？”
    盛星燃仰起头，一脸开朗又纯情的笑：“想吃软糯糯的小团子。”
    林序淡笑：“没有。”
    “怎么没有？”盛星燃拉住林序的手腕，“你不就是软糯糯的小团子吗？”
    轻轻拍拍盛星燃的脸，林序说：“我不是小团子，我是小团子的爸爸。”
    “不，我们是爸爸。而你，你是我……”
    盛星燃的呼吸带着两个字落进林序耳中，撞出耳廓的烫热和心跳加速。
    甜暖热烈的吻耗尽氧气，林序抬起手，抵住了盛星燃心口。
    他费力地抬起头，贴着盛星燃的耳边，温热气息尽数扑在耳后：“去房间。”
    中止了沙发上缠绕，盛星燃忽然又绅士起来。
    他甚至回到B座洗了个澡，才又急不可待地回到了A座。
    林序也已经洗过澡，正安静地斜靠在床上看着书。
    盛星燃沿着走廊越来越近的足音，竟然能让呼吸也越来越紧绷急促。
    林序的手指无意识地翻过书页，眼睛却聚不了焦了。
    有很多期待，也有很多紧张。心慌，却又心悦。心跳太快，带着血液加速循环，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唯一清晰的，只有，爱，和因爱而渴的欲望。
    盛星燃一步一步走近林序，床边亮着的暖黄悬浮灯映出他瞳孔里的辉光，继而随着灯光熄灭而融入两个人的夜。
    灯光熄灭后，尚未适应黑暗的眼睛看不见盛星燃，空气里强烈的张力却越发清晰。
    被盛星燃握住手，轻轻推倒在床上时，林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湿润的唇含住了耳垂，沙哑的声音逸出来：“小兔子有全世界最好吃的胡萝卜了，所以我们序序最喜欢吃的到底是什么？”
    微微轻颤的声线擦出一个字：“你。”
    盛星燃愣住了。
    林序抬起手，圈住盛星燃的脖子，小声说：“你。盛星燃。”
    那声音含糊地蕴着湿润的水气，却又干燥得像是随时可以有火燎原。
    察觉到盛星燃呼吸急促的变化，林序把手松开，轻轻去解盛星燃那件浅灰蓝色小格子睡衣的扣子：“这件睡衣……”
    “怎么？”盛星燃乖顺地任由林序动作。
    “你脱下来。它归我。”
    撩人而不自知。盛星燃脑海里闪过这句话。
    最会撩人的，此刻正在他怀里。
    握着林序的手，仿佛一起解着领口的扣子，盛星燃轻笑：“都给你。”
    被盛星燃闹到凌晨，林序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
    一睁开眼就看到盛星燃那张过于好看的脸在眼前，而且还充满了意犹未尽的意态，林序觉得就是见过太多好看的人的自己，也着实顶不住。
    尤其是……盛星燃还不着寸缕。
    看了盛星燃几秒，林序偏过头，又闭上了眼睛。
    “害羞？”盛星燃笑着揉了揉林序的腰，“我可是好好地把睡衣给你穿上了，光着的是我，你害羞什么？”
    “那个，”林序睁开眼，快速瞄一眼盛星燃，咳嗽两声，“就是……”
    盛星燃笑着换了个话题：“我们收拾收拾，就搬去B座吧？虽然就隔了一道走廊，但是开门关门的也挺麻烦，而且，你的床还是小了点。”
    “我习惯了。”林序说，“床小好睡。”
    “以后用不着习惯这个。我在，多大尺寸的床也不会让你感觉到孤零零的。”用力搂紧林序，盛星燃强调，“你可以每天枕着我入睡。”
    “……不热吗？”
    “看你说的，中央空调难道是出于风.水上讲究才存在的吗？”
    虽然盛星燃积极提议两个人并在一起，林序还是保持了冷静的态度，没有恋爱上头。
    只是人的行为模式总是会被内心真实的需求驱使控制，渐渐地，两个人的东西也不太好区分，AB座都相对不那么绝对了。
    “同款”的糖，CP粉嗑了个淋漓尽致。
    但“同款”的睡衣，只有盛星燃还有崽崽能够发现。
    《星辰大海》录制完成，空闲了两三天，两个人的行程便又恢复了日常的紧凑。过长的假期，对于这个行业而言，就等于失去价值，无人问津。
    不过相对于盛星燃的日程，林序还是悠闲那么一些。
    过了九点，盛星燃还在广告拍摄现场，见缝插针发过来的微信里只来得及叮嘱林序“别等我，先睡。睡不着就闭上眼想我。”
    把盛星燃的语音消息听了几遍，林序卷了卷浅灰蓝小格子睡衣的袖子，接了叶沁沁发过来的视频通话。
    68. [最新] 第 68 章   慢慢来。
    “曙光儿童健康心理基金会已经确认了你和盛星燃的捐赠。”叶沁沁把手机架在床头柜上, 敷着面膜，抱着pad，以尽量不影响面膜的最小动作说着话, “不过他们那边的宣推表示，想拍一个基金会的宣传片。”
    “宣传片，有什么问题？”
    对于公益，林序一向是确认了对方的资质、既往案例和合作方向后，能配合的就积极配合, 叶沁沁对于这一点也清楚明了，做完了确认工作之后，告诉林序有这么个安排, 将合作方发过来的资料和自己再做的二次资料收集以及要点发给林序之后，林序自己会根据行程和内容去做吸收转化和补足，因此不是特别重要的问题，叶沁沁不会再拿出来单独讨论。
    “他们邀请了挺多有影响力的人。宣推告诉我, 也会去邀约盛星燃，而且在拍摄上，想让你和盛星燃为一组进行拍摄。”
    “和盛星燃一组？”林序确认细节, “是我和他两个人一组镜头吗？”
    叶沁沁肯定：“是的。所以, 接不接？”
    这样的设置, 很明显是意有所指，因此叶沁沁特别提出来, “我们可以提出不和盛星燃一组进行配合拍摄，也可以不接……”
    “我可以。”林序说，“你那面膜要掉了，是不是先处理一下？”
    叶沁沁一把薅下脸上的面膜，摆出“工作第一”的敬业姿态：“这是想让你代言的品牌方送来的试用品, 贴合度真的不行，我再试几天，看这贴合度是特例还是通病。”
    说完面膜，她抽出湿巾随意擦了擦脸上的面膜残留，又回到宣传片上，“你接？我以为你不想被人过度解读你和盛星燃的关系，而且可能因为儿童心理健康的关键词延伸到你和盛星燃助养崽崽的事情上去。人家宣推也明人不做暗事地跟我坦诚，确实有想要借你们现在的热度，毕竟他们基金会一直都挺低调的，知名度不够，即使再努力默默践行，现在的环境下没有知名度，根本也没有树立公信力的更好办法。”
    “没事。”林序表示无妨，“我看了他们基金会的资质，也和相关了解内情的专业人士聊过了，他们目前阶段其实也不想蹭知名度，但是他们能默默无名，需要帮助的孩子们却不能等着他们缓慢发展。”
    发展越快，能够影响的人才越多，这是到哪里都一致的规律。
    被人恶意解读是很不舒服，但做正确的事情，还是更重要的。
    叶沁沁在pad上点了点，做好记录：“那我就答复他们了。”
    “你答复他们，我这边对于宣传片、已经和谁一组进行宣传片的拍摄都没问题。至于盛星燃，请他们去和盛星燃那边进行确认。我不能替他做决定。”
    “明白。”叶沁沁刷了刷pad，进入下一项议程，“莫导导新戏，和那A平台S级耽改剧，剧本你都看过了？”
    “看完了。”
    “两部剧的档期都算合适，我们怎么考虑？”
    林序又卷了卷睡衣的袖口，“初步考虑接莫导的。”
    “哥，莫导他……”叶沁沁迟疑了一下，放下pad，“他最近这部电影票房和口碑都扑了，你知道吧？”
    林序沉着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部确实是流量的锅吧，但是观众的心理感受是有影响到的。莫导的戏当然有机会再起来，但是马上就接扑了的下一部戏，咱们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风险？”叶沁沁顿了顿，说，”或者咱们看看这部剧的情况，再考虑莫导下一部剧？”
    从风险控制的角度，和叶沁沁担任“助理”但实际上等于半个经纪人的角度来说，她的建议是没错的。
    林序却轻轻摇头：“我看过剧本了，剧本没问题，空间很大，深度够。只是还要再看看最终的制片方，和主要角色的选角了。”
    看林序主意已定，叶沁沁也不多废话：“好，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这部电影估计半年后启动，和你马上要进组的《鸦青之证》预计杀青的时间点只有半个月空余，而电影的拍摄周期起码是七个月到一年。莫导是不让轧戏和接综艺的。虽然你也从不轧戏和拍摄中接综艺，但从时间、酬劳、话题流量以及拍摄期间出发，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那部耽改？”
    耽改剧的剧本也是个大IP，林序仔细看过，深度并非没有，世界观也算完整，但是时间上和莫导的戏撞期了，他也就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剧方第一方案就考虑的他和盛星燃搭，给出的价格非常之高，而且只需要四个月拍摄周期。
    林序直截了当回复叶沁沁：“不考虑了，先看莫导那边的落实情况吧。”
    “那要是S级耽改，盛星燃他们公司权衡之后接了呢？”叶沁沁认认真真地担忧，“你想看他和别人演耽改？”
    “沁沁，我们现在谈的是工作。”
    既然是工作，盛星燃的公司和经纪人，以及他本人就会进行基于盛星燃时间和发展规划的综合权衡，这本就与外人无关——哪怕林序真的是盛星燃的“伴侣”，也不表示他能替盛星燃去决定工作的选择。
    盛星燃的工作有专业的人在处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本来就是最科学的。
    他不接，不是因为合作对象是不是盛星燃，而是因为剧本更有兴趣。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剧本真的好到无法抗拒，他也大概率不会接和盛星燃的耽改剧的。
    公益可以，刻意就算了。
    叶沁沁又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脸，“其实莫导这部新戏，唐云千那边最开始也积极争取来着，结果莫导上部电影刚显出起不来的苗头，他那边立刻各种内涵自己‘没有档期，虽然制片方给了极大的诚意一再邀约，且为让唐云千出演而几易剧本，但也只能忍痛放弃原本已经大致确定的重要角色的出演’。”
    “戏这么足。”叶沁沁不屑地把湿巾扔掉，“怎么不用在该有的演技和业务能力上呢？”
    “别人的事情不用评头论足。”虽然唐云千的态度转变确实现实，但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林序温言，“你快去洗脸吧，敬业也要有限度，该休息就休息。”
    即将结束通话，叶沁沁忽然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非常鬼祟地问：“哥，你床头柜上的悬浮灯呢？”
    “还有，你的褪黑素应该吃完了？怎么没叫我补货了呀？”
    没等林序回答，她又可爱地眯起眼：“总之，现在我哥已经不同了，真好。”
    结束通话，林序仰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想着叶沁沁那句“不同了。”
    是崽崽和盛星燃给了他双重的相信。
    虽然偶尔在时光的缝隙里停下脚步，心里总有着的惶恐和荒凉，是永生无法摆脱的、浸附在心尖处的毒。但，和崽崽和盛星燃一起共度的，清亮的、透净的、明澈的，叠加成漫长蜿蜒余生的点滴瞬间，是最终的停靠和救赎。
    是如星耀的光。
    林序深深呼吸着枕头和薄毯上属于盛星燃的气息，融入了安稳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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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大海》播出的前一天，正是林序即将入组《鸦青之证》的最后一天。
    这部剧是现代心理悬疑题材，林序倒是不用花漫长的时间化妆，也不用频繁吊威亚，虽然得随剧组入住拍摄地的酒店，隔着六小时单程车程肯定不能每天回家，盛星燃也表示很满意。
    林风来按响B座门铃的时候，盛星燃快速地给他开了门。
    踏进玄关，瞄一眼盛星燃的造型，林风来“啧啧”两声：“大白天的就搞情趣？不是忘了约了我来顺档期吧？”
    “什么情趣？”盛星燃十分不解。
    林序在对门和叶沁沁对工作，小姨子在，自己经纪人也在，他再奔放也顶多是偷个吻算数，还能搞什么情趣？
    “那你穿着围裙干什么？”林风来认真思考，“体验角色？哪个剧本里好像都没有这一出设定啊？”
    “做饭。”盛星燃言简意赅地回答的同时转身回到了厨房岛台边，“你自己给自己拿水啊，别客气。”
    “我连智能门锁的密码和指纹权都被回收了，还哪敢跟您不客气啊。”嘴里吐着槽，林风来倒是还不含糊地拉开冰箱取出一瓶水，开了盖怼着喝了两口，又靠着岛台看穿着围裙的盛星燃动作熟练地处理着鸡胸肉，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询问，“请问，在我们相识的十几年历程中，你是在哪年瞒着我学会做饭的？”
    “没办法。”盛星燃一脸言若有憾心实喜之，“林序他呀，不舍得我吃外卖，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职业，没办法每次都做给我吃，所以我得照顾好自己，不让他心疼我。”
    虽然林序直言的是不想让崽崽跟着盛星燃吃外卖，但四舍五入，盛星燃觉得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对了，你帮我把酒开开。”盛星燃一指放在餐桌上的红酒。
    林风来拿起酒瓶：“这瓶？”
    “嗯。”盛星燃忙着弄鸡胸肉，抬头看一眼，确认点头。
    林风来再次确认：“你确定开这瓶？这瓶酒我记得你说过，太好了，存着等你得影帝的时候开的？”
    “林序昨天说想尝尝这种酒。”盛星燃解释，“正好家里有，他明天进组，那不得开吗？得影帝的时候，我再弄两瓶更好的，一瓶送你，一瓶和他一起喝。”
    林风来放下手里的红酒瓶，拿起开瓶器，又瞄一眼厨房岛台上已经被盛星燃处理得完美的鸡胸肉，摆开了开瓶的姿势：“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羡慕谁。”
    而在A座，已经和林序对完《鸦青之证》相关的工作，以及林序入组后的时间安排、崽崽的日常跟进后，叶沁沁理了理头发，“哥，你和盛星燃的CP排名已经上升到指数榜的第五位了。”
    “所以？”林序抬眼，等叶沁沁的下文。
    “如果你们公布了，第一名的位置……”叶沁沁眯着眼笑，“别人要抢也很难了。”
    “不公布。”林序表示这个话题可以带过了。他站起来，拿着手机，指了指B座，“晚上留下来吃饭，盛星燃说他要在你面前露一手。”
    和叶沁沁到了B座，看着在厨房岛台热火朝天忙乎的盛星燃，林序过去：“我帮你。”
    “不用，你去休息。”盛星燃对着沙发方向点点下巴，“昨晚不是说要再熟悉一下明天进组第一场的台词吗？快去。”
    “诶？”叶沁沁在餐桌前坐下，一边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一边问林序，“哥你为什么没有熟悉剧本？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林序带着点尴尬看了看叶沁沁，又带着点无奈的薄嗔看了看盛星燃，走到沙发前，从茶几上拿起了已经全部做好了梳理写满笔记的《鸦青之证》的剧本。
    林风来瞄一眼叶沁沁，又瞄一眼盛星燃，叹口气，摇了摇头：“你就不该问。”
    叶沁沁难得赞同林风来的点了头：“你说得对，我就不该问。”
    林序不说话，盛星燃可没有打算保持沉默。他扬声对叶沁沁说：“冰箱第二层有冰糖雪梨水，你拿出来给你哥倒上。”
    “我这才坐下呢，你怎么不支使林风来？”叶沁沁表示抗议。
    “他是朋友，你是亲戚，你说我该请谁照顾我男朋友？”盛星燃扬声。
    叶沁沁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手机，站了起来：“我投降，这也宠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投降了？”林风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可是还没忘了你diss你家姐夫那排山倒海的力度啊。”
    “谁还没点黑历史了？”叶沁沁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冰糖雪梨水，又扬声叫林序，“哥，你人搬过来了，没把杯子搬过来？我没找着你杯子呀？”
    林风来插了话：“搬过来了吗？你怎么知道？”
    “剧本在这呢。”　盛星燃递过一个杯子，叶沁沁看一眼，默默接过，“即将要进组的情况下，我哥睡前不看剧本不可能。”
    “叶沁沁你……”林序放下剧本，视线直直地瞥过来，非常……五味杂陈。
    叶沁沁瞄一眼盛星燃，又看林序，举着杯子端过去：“我错了我错了。哥你别扣我工资啊。”
    “扣工资？”盛星燃完成了漂亮的装盘，“别怕啊，姐夫给你补上。”
    送走了林风来和叶沁沁，林序回到A座，清点着入组要带的东西。
    盛星燃打开A座门的时候，林序的整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穿着和林序同款的睡衣，盛星燃手一伸展便圈住林序的腰，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凌晨一点还不睡，序序小朋友不听话，我要罚他。”
    罚？
    在盛星燃怀里仰起脸，林序眨眨眼，定定看着盛星燃。
    从另一只手变出一个“全幼儿园最可爱”的可爱文字的发光头箍，盛星燃小心地给林序戴上了：“这是在片场找道具拗来的，感觉……超适合序序小朋友。”
    闪烁着五彩光的头箍把光影洒过林序眉眼间，睫毛扇动，立体又精致。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活色生香。”
    林序伸出手按住了盛星燃微微低下向他蹭来的脑袋：“用一个词形容你，那就是小孩子家家。”
    “有时候你好像比崽崽还幼稚。还幼稚得理直气壮。”林序转过身，拍开盛星燃圈着自己腰的手，“我把东西收收，沁沁明天九点才来接我。林风来是明天早上六点半来接你，你先去睡。”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字在林序头上微微抖动，盛星燃忍不住又幼稚起来：“怎么办？我想把你关在家里，不给别人看。”
    “那我不是失业了？”林序快速又利落地收着尾。
    “就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这样也就看不到剪刀手做的你和别人的CP剪辑了。”盛星燃带着点委屈，“特别是剪得好的。你也知道你自己吧……演技那么好，眼神里都是戏，代入感太强了……”
    林序像哄孩子一样揉了揉盛星燃的头发：“我还挺喜欢看你和别人的CP剪辑的。”
    盛星燃头顶立刻竖起一排问号：“是我演技不够，让你出戏，所以能看我和别人被拉郎配吗？”
    “你怎么怀疑起自己的业务能力了。”完成最后的收拾，林序站起来，“只是看的时候，想到就算被再多人刻意的拉郎配，你也是只属于我的。”
    贴近盛星燃，手指轻轻慢慢地描绘着盛星燃的唇线，林序在那手指带出的酥麻电流中轻笑：“你是我的，我很得意。这算是恶趣味吗？”
    坦诚自然，会直白纯粹地表达他所有的爱与欲、欢喜和期待的林序，是除了盛星燃之外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模样，和他日常并不凸显但异常锋利的冷完全是两个极端，软得让人无法自控。
    盛星燃不由得感激：还好有崽崽，让他得以和林序有所关联。也还好他没有错过、没有放弃，才有得到宝藏后，却发现宝藏里竟然更有珍贵的巨大惊喜。
    “你所有的恶趣味，都可以经过我来实现。”握住那游走于他唇瓣的手，放在唇边连连亲吻，盛星燃的声音越来越哑，“我所有的恶趣味，都只在你这里实现。”
    打横把自己专属的宝藏抱起，盛星燃步伐坚定地朝玄关走去：“待会我就实现一个。”
    林序轻轻拍打盛星燃的肩膀：“你去演色中饿鬼都算是本色出演，还是个小爸爸呢。”
    “我只和你本色出演。我也只和你一起当爸爸。”
    盛星燃走过玄关，林序抬起手流畅地打开了门，双手顺从地环上盛星燃的脖颈，认真问：“我们能不能正式收养崽崽？”
    “程序上可能暂时不行。”盛星燃抱着林序越过走廊走到B座前，艰难地试图去开密码锁，“但是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崽崽永远是我们儿子。”
    变换成一只手勾着盛星燃的脖子的姿势，林序用另一只手按住指纹感应解了锁，又推开了B座的门：“你说得对，慢慢来，我们还有余生。”
    察觉到走进客厅后已经渐渐粗重的盛星燃的呼吸，林序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在黑暗里轻笑：“你行不行的？不行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盛星燃加快脚步，呼吸更粗重地打在林序侧脸。
    走进卧室，掌握好力度把林序半扔半放在King size的大床上，盛星燃把自己完全覆盖了上去。
    夜色又深又静，彼此凝视的眼睛更显清亮。
    林序微微仰起头，吻上盛星燃的额头，再慢慢吻到鼻梁，鼻尖，却避开了迫不及待等他占领的唇，咬住了盛星燃的下巴。
    轻微的刺痛感，是只为爱人翻开的，夜的序章。
    “全幼儿园最可爱”的闪光头箍连同呢喃低语滚落枕边：
    ——“这么好看这么软的林小序，是谁家的呀？”
    ——“崽崽家的。”